我驀的站了起來,發現周圍的人都看著我,露出詫異的目光。


    我顧不上這些,追了出去。


    一出來,卻發現那個背影已經消失了,早已不見了蹤影,街上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一隻流浪的野貓從垃圾箱上敏捷的一躍而下,叫了一聲,消遁在了夜色裏……


    我又重新走了回去,或許是我看錯了吧,她已經那麽傷心的離開了這座城市,又怎麽會回來呢?


    我苦笑著搖搖頭,坐了回去繼續喝酒。


    想起郭曉婷,心裏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一種悲傷,她的種種便都浮現在了眼前,笑著調侃,發怒的神情,在我不開心的時候,陪我喝醉,哀怨的說,我那麽喜歡你,你喜歡我一下能怎麽樣?哭著看著我,跟我告別,那個消融在夕陽的背影……


    那個可愛的姑娘,雖然不是我的錯,但畢竟是我虧欠了她,想來,心裏也很不好受。


    其實現在想想,當初如果我選擇了她,現在,我還會為這些事揪心嗎?


    算了,做這樣的假設又有什麽意義呢?我暗自苦笑,沒選擇的,誰又知道呢,我和她在一起,也許不會有現在和柳如月在一起遇到的這些問題,但沒準還會有別的問題困擾,誰又知道呢。


    一個人,往事下酒,酒不醉人人自醉。


    想了很多,讓我憤怒的是,喝到最後,意識卻仍然清醒。


    該忘的,仍然是忘不掉的,該掛心的,依然要牽掛,該思考的,依然要思考。


    到了最後,問題還是回歸到了眼前,我該何去何從?


    長海,我還要不要繼續待下去。孟總一向器重我,如果這次我幫他東山再起,以他的個性,我想他定然會給我更好的平台和待遇。


    可我對此卻並不那麽期待,反而提前感受到沉重的壓力。這裏的人,除了那個野心太過暴露的孟老三,我基本都看不透。


    尤其孟總。


    雖然他並未承認那些事是他做的,但他一向給我深不可測的感覺,他在心裏的印象也一直是模糊的,時而親近,時而陌生,尤其這次陳可的事,更讓我這種感覺加深。


    這個時候,我想起了和他談話那會兒,忽然冒出來的念頭是什麽了。他說,就是可惜了老陳了,合作了這麽多年。


    很明顯,這是他的一步棋,為了重奪江山,他犧牲了老陳。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他通知了陳可,讓陳可去照顧孟聽雲後,為什麽又要拜托我去照顧她。


    激化孟聽雲和陳可之間的矛盾,搞掉現在穩定的材料商老陳,讓孟老三他們束手無策。


    我想,這件事最終,孟老三他們恐怕還得有求於他吧。


    就在開董事會之前的一天,才感到了危機,卻在一夜之間,想出如此精妙的對策,不光是輕鬆化解了自己股份被分的危機,讓孟老三他們無法奪權,且孟母孟老三之間也無法再站在統一戰線,更為自己東山再起鋪好了道路。


    這等心思,恐怕我一輩子也無法學到了。同時我也對這種耗盡心思的提防和算計感到莫名的恐懼和厭惡,我不想以後自己的日子都活在這樣的環境裏。


    同時,我和柳如月,該何去何從?


    現在覺得我們之間似乎隔起了一道厚厚的牆,那種讓人絕望的,無法跨越的高牆。


    而且我發現,現在想起她來,那種聽到想到她名字就感到心裏暖融融的感覺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種讓人無力的陌生感。


    ……


    那晚我記不得喝了多少酒,不知不覺在酒吧睡著了,直到淩晨酒吧打烊才被酒保叫醒。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慢的坐了起來,結了帳,走了出來。


    外麵已經是晝亮,我打了輛車往回走,車子走在沿海的公路上,海浪聲聲打著礁石,太陽從遙遠的海平麵上徐徐升起,染紅了半天天空,照在我身上,讓我感覺睜不開眼睛,公路上車很少,仿佛隻有我一輛車,有一種脫離現實的感受。


    回到家,我發現柳如月似乎已經走了。


    桌子上還擺著晚飯,一筷子都沒有動。旁邊放著一張紙條,我拿了過來,發現上麵密密麻麻的寫了一大堆,不禁一愣,細細看來:


    於浩。


    我在這兒等了你整整一夜,沒想到你真的一整夜都沒有回來,這一夜我都沒有睡,我在想,我們這是怎麽了?曾經那麽多困難,我們都跨過去了,我本以為經過劫難,後麵就是大片大片的幸福等著我們,可為什麽到了這一步,反而更難了。我不知道,也許是我的錯,可我一直都沒有改變過,我一直是這樣的,我認定的,就不會輕易改變,不管是我愛的人,還是我想做的事,我都不改初衷。


    我的人生一直不平順,童年因為父親的緣故,從未感受家庭的溫暖,受盡貧窮和坎坷,後來畢業後,又立刻進入了一段錯誤的婚姻,我還曾錯誤的期待這段婚姻能夠彌補我關於家庭的溫暖,沒想到生活對我依然是那麽的殘忍,那段時間,我甚至想過去死,因為老天對我太不公平……直到遇見你,我才覺得生活還是善良和溫柔的,讓我又對生活燃起了希望,你的熱情,你的陽光,你熱烈的愛,融化了我內心深處的冰涼,並深深的感染到了我,讓我感受到,原來愛情是如此的美妙,被人愛著牽掛著是這樣的溫暖和美好,原來我還有資格繼續追求我的人生和幸福……舞蹈,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念想,我雖不似楊洋那樣執著,當成一生的理想,但我愛它,而它能帶給我如此之大的利益,這讓我感覺到自己存在的價值,所以我想去追求,我知道你或許無法理解,這……我們可以商量,但別這麽拖著好嗎?這種冷漠和隔膜我感到害怕,我不敢去想這樣下去的後果,不敢去想,所以,讓我們好好談談好麽?


    柳如月


    我拿著紙條,看著那一桌飯菜,不禁愣在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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