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寬本來為了這件事有些憂心忡忡的,畢竟想要在申城這邊混下去的話,和洋人的關係也是至關重要的。


    畢竟此時國力太弱,列強環視,大環境不好啊。就算是在小範圍裏麵占了便宜,大勢方麵卻抵不住別人的背景,除非是小刀會從此不在上海灘討生活,那肯定是要付出巨大代價的。


    此時聽到了火雲邪神的話,徐寬終於鬆了一口氣,但他肯定知道這位爺必然有後續,便道:


    “具體怎樣,還要請火爺示下。”


    火雲邪神也是不拘小節,直接往走廊肮髒的地麵上一躺一臥,懶洋洋的道:


    “諾,我覺得這地方住得蠻舒服的,鬼佬要在這裏給我修個臥室。”


    然後他伸手敲敲牆壁:


    “這地方要挖空出來,馬桶,床鋪,桌子,凳子等等生活用品,都給我整備齊全了,我保他們每天有兩三個小時的清淨時間。”


    徐寬聽了之後頓時麵帶喜色,底格裏斯製作的信仰十字架價格可以說是異常昂貴,使用的成本相當高昂,占據這裏的教會中人對此也是格外頭疼。


    很顯然,火雲邪神所說的清淨時間,就是他那兩三個小時的練功時間,在這段時間內,教會的人可以隨意前來采集猩紅之紗了,省掉大量運營成本。


    至於修個房間給火雲邪神,那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了。


    拿著這兩個條件去談,教會那邊肯定是會既往不咎並且做出巨大讓步的。


    山羊此時聽了這條件奇道:


    “這地方有什麽好的?居然會被這樣的大佬看上?”


    克雷斯波打量了一下四周道:


    “我曾經做過建築行業,因此大概也是懂得一些勘探的技術,所以,火雲邪神所選定的這個房間還是有點特殊的,若我沒有推斷錯誤的話,其下麵十來米處,應該就是栽培猩紅之紗的密室了。”


    山羊聽了之後倒吸了一口涼氣道:


    “這樣說起來的話,火雲邪神對自己也是真的狠啊,這是打算隨時都將自己置身在幻覺裏麵了?”


    克雷斯波道:


    “那倒不會,教會這邊依然會重建不正常人類研究中心,等到開始運轉的時候,平時火雲邪神這裏有整棟樓的人幫他分擔,還有煉金術的法陣對幻覺進行削弱,所以他平時受到的幻覺也就那樣。”


    “嚴格說起來,隻有每天那兩三個小時是需要自身硬抗的,而火雲邪神平時住在這裏,當然就是要鍛煉自己對幻象的抵抗力了。”


    眾人一聽,也覺得他說得非常有道理,而接下來方林岩想了想,則是與自己的1803單位比斯卡數據流------阿黃依依惜別,讓其放在了這裏與大蛤蟆作伴。


    他這心裏麵也是有自己算計的,若是還要回來找火雲邪神的話,未免也太過露骨和直接了,相反自己若是說要去找救下的老狗阿黃,這可不就順理成章許多嗎?


    同時,方林岩還覺得阿黃雖然幫了自己許多,可是也萬萬沒可能與1803單位比斯卡數據流相提並論的,就它目前發揮出來的作用,說實話頂天也就值個100單位比斯卡數據流呢。


    山羊又靠近觀看了一會兒那“猩紅之紗”,發覺這玩意兒應該更接近於一種叫做“太歲”的生物。


    而他詢問了一番之後就確認,西方那邊要的“源之素”,其實是需要切割“猩紅之紗”表麵上的那一層呈白色的東西,大概有一厘米厚。


    每次切割之後,需要四五天猩紅之紗就會重新恢複原狀。


    除此之外,枯萎或者變老的猩紅之紗當中也能提煉出這玩意兒。


    在這個切割過程當中,猩紅之紗是會有痛感的,於是會大量釋放導致幻象的詭異能量。修築瘋人院的目的,就是將這部分詭異能量吸走,才能保證切割者的安全。


    ***


    接下來一幹人重歸申城,打算根據線索去搞事。


    在離開之前,方林岩他們還去看望了一番小刀會的傷員,因此每個人拿到了一個鐵牌子,表示他們從此就算是小刀會的盟友。


    別人若是要請小刀會的人來殺他們,那麽小刀會的人不會接單的--------除非他們給得太多。


    如果他們要請小刀會的人殺人,那麽可以打八折。


    這時候根據方林岩與歐米製訂的原則,也是行事格外低調,哪怕是有崩壞度從麵前走過也絕不出手,堅決不節外生枝。


    而他們這一次就用不著化骨龍了,丁力這邊能提供鈔票,方林岩他們則是搭上了小刀會的人脈--------還算是並肩作戰並且臨危救人的交情了。


    這種有鮮血交織在一起的交情,那肯定比飯桌上麵搞出來的交情要牢靠一些,倘若還能按照市麵上的規矩拿錢出來,那肯定是堅固得不能再堅固的友誼了。


    很快的,他們就來到了三竹弄十六號,這裏帶有此時申城典型的中下層居民風格,一切都是以簡單實用為主,至於環境,衛生之類的事情,那都要給上述二者讓步了。


    甚至方林岩他們在走進去的時候,要很小心才不會踩到腳下的雞屎+泥漿混合物。


    謝江就在自己的屋子裏麵,看樣子還在忙碌著什麽。


    在小刀會的幫助下,方林岩他們已經拿到了謝江的資料,他乃是一個不大不小當鋪的朝奉,在裏麵還有點幹股。


    坦白的來說,這人的口碑不大好,外號都有三個。


    第一個叫謝扒皮。


    第二個叫鐵公雞。


    第三個就更惡毒了,叫白切雞,這在當地的寓意類似於出門被車撞死的詛咒。


    當時申城治安很差,有商人走夜路被搶劫殺掉,貨物被劫走不說,連衣服褲子一起扒掉,然後屍體丟池塘裏麵。等到漂浮起來的時候,屍體發脹皮膚慘白,就像是丟鍋裏待熟的白切雞......


    看這三個外號,大概就知道謝江的為人如何了。


    所以,當謝江見到方林岩他們魚貫而入到自己私宅裏麵的時候,先是錯愕了一下,然後就滿不在乎的揮揮手道:


    “今兒爺心情有些不好,你們是馬上滾蛋,還是待會兒我叫人來讓你們斷手斷腳的滾蛋?”


    方林岩抬抬眉毛,對付這樣的人,那就得先讓他吃吃苦頭才行。


    於是兩分鍾後謝江哭天喊地的聲音就在屋子裏麵響了起來,全無之前的囂張了......這還沒有讓他斷手斷腳呢,隻是敲斷了他一條小手指而已。


    可見有一句話說得一點兒也不假,那就是對別人狠的人,對自己反而溫柔得很。


    “我們是受人之托來找你的。”


    山羊溫和的蹲在了被打倒在地上的謝江麵前道。


    方林岩等人當然就在旁邊雙手抱胸,冷然看了過來,充當說“你瞅啥”“我尼瑪”等等台詞的打手。


    謝江眼神閃爍點了點頭。


    看他似乎還有點僥幸心理,山羊從懷中取出了一把小刀,將之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


    小刀這玩意兒很常見,但當它的尾端係著一根紅綢子,紅綢子上還寫著“忠義”兩個字之後,那麽就變得一點兒都不常見了。


    因為這是小刀會的信物!


    在申城這邊的幫派當中,小刀會的人數連前十都排不進去,卻依然能穩穩當當的在此地吃一口飯,依靠的就是夠抱團夠狠。


    謝江這人的背後也有幫派,因為像是做當鋪,賭場等等撈偏門行道的,背後沒有人是幹不長的,所以他支支吾吾的實際上就是在等救兵。


    但是山羊拿出了小刀會的信物之後,謝江頓時就絕望了,因為他很清楚自家背後那個幫派是什麽德行,他們是絕對不可能為了自己這麽一個小角色就和小刀會開戰的。


    那可是申城當中最為凶名昭著的幫派!


    自己背後這個幫派坑蒙拐騙或許還行,連搶劫都不怎麽敢,若不是仗著後台是法租界巡捕房的人,估計想要支棱起來都夠嗆。


    而小刀會是敢於正麵和洋人硬碰硬的。


    在想明白了這些事情以後,謝江頓時就慫了,立即就拿出了裝可憐的套路,比如大叫自己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十八歲老婆之類的。


    當然,山羊笑眯眯的也不多說什麽,耐心看他表演,等到他搞累了沒台詞了,這才道:


    “很好,既然你有悔過之心,那麽接下來你是死是活就看你的表現了。”


    “事實上,我們掌握了你不少情況,比如你睡了謝寡婦三次沒給錢,又比如你在櫃台上偷偷扣下來的錢都放在了賭坊老葉那裏存著,還約好了兩分利.......”


    “所以嘛,你要是胡說八道半句,那就一根手指,一句就兩根手指,三句就一隻手!”


    謝江聽到了之後,知道遇上過江龍了,隻能痛苦點頭道:


    “是是是。”


    山羊道:


    “很好,那我就提醒你一下,我們是為了畫而來的。”


    一提到畫這個關鍵詞,謝江立即就像是見了鬼一樣,立即表情就變得不自然了起來,眼神也情不自禁的往下瞟........可是在場的都是什麽人?禿鷲一匕首就剁了下去!!


    謝江立即淒厲慘叫了起來,那些小心思在劇痛當中也是化為烏有了。


    然後,一個匪夷所思的故事就從謝江的嘴裏說了出來。


    一個叫做談川的男戲子和一個叫做諸尚的故事。


    談川本來是演花旦的角兒,但平時也做些兼職,咳咳,簡單的來說就是讓別人花錢來為他做一些肛周護理工作,順帶治一治便秘。


    諸尚呢就是熱衷此道的一個小老板。


    但兩人漸漸的在相處的過程當中,領悟到了同性之間那種不以繁殖為目的的真愛,於是便決定找機會雙宿雙飛。


    隻可惜凡事都要建立在經濟基礎上,諸尚之前為了勾搭談川,已經是將家底掏得差不多了,而他也隻是個小老板而已。


    具體一點來說,就相當於是有房有車,但是欠了二十年房貸/三年車貸/月入一萬五的中產階級。


    那怎麽辦呢?諸尚就想了個法子,咳咳,當然這法子肯定是從刑法裏麵想來的。


    他的老板是做洋行生意的,兩年前收到了一副畫,聽說是納蘭性德的真跡-------就是寫人生若隻如初見那位。


    然後老板喜不自勝,天天到處拿出來炫耀,為了方便就將畫掛在辦公室裏麵。


    話說這種淺薄低俗的人其實很多,比如卷土每次收到書友的打賞都會自戀的發一下朋友圈。


    諸尚就盯上了這幅畫,他也找人打聽過,至少五萬塊打底。


    不過,諸尚一個人是做不來這件事的,首先他要複製一副相似度很高的贗品將之換出來,這才有充足的時間跑路。


    然後拿到真跡以後也隻是個開始。


    因為諸尚要的是錢而不是畫,這樣價值高昂的真跡,能消費得起的沒有幾個,而且還不能是他老板認識的人,最好還得賣個高價。


    所以,諸尚最後就找了謝江謝朝奉,這家夥的身份對諸尚來說近乎於完美。


    首先謝江天天就和假貨打交道,那麽肯定也就有拿假貨的渠道。


    其次當鋪這裏也是會收賊貨的,隻要有利可圖,那就沒有他們不敢要的東西,那麽銷贓渠道也是有了。


    諸尚也很清楚知道事情的人越多,風險那就越大的道理,能夠隻搞定謝江就能將這件事給圓上,那麽他肯定也是求之不得了。


    對此謝江也沒有反對,甚至隱隱配合,對他而言,諸尚把風險全部都承擔了,自己有錢撈那就夠了,至於其餘的事情關我鳥事啊。


    然而就在這時候,一個謝江都沒有料到的人找到了他。


    這個人就是談川。


    諸尚要幹這件大事情,談川當然是知道的,也滿口答應與諸尚雙宿雙飛。


    可是,談川這邊打的主意,居然是在諸尚的老板身上!


    原來談川也認識諸尚的老板,知道這個人姓湯,人品很不錯並且背後的能量也大。


    當談川想要的完美結果卻是,湯老板發覺愛畫失竊,痛不欲生/焦頭爛額/菜花叢生/不舉萎靡的時候,談川將他的畫給找了回來,以湯老板的豪爽性格,那還不是提什麽要求就滿足什麽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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