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我嘴裏說著檢討,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檢討什麽,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這麽說著,我心裏更加鬱悶起來。


    馬書記擺擺手 :“你檢討什麽?這又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公開選舉,任何人都無法左右的,再說,事情已經這樣了,對不起有什麽用,檢討有什麽用?我今天和你說這些話,不是要責怪你,隻是讓你明白我對你的一番苦心,你自己心裏明白就好了……評選結果已經出來了,沒選上,也就算了,放下包功,開動機器,不要有心理負擔,繼續好好努力工作就是了……”


    我鬆了口氣,明白了馬書記讓我留下來的原因,他的真實目的是要送我這個人情,即使我沒選上,也要讓我認可他對我的特別關照和厚愛。


    我做感動狀,說:“馬書記,你對我的特別厚愛,我會永遠銘記在心,雖然我沒有評選上十大傑出青年,但是,我心裏仍然深深感激馬書記為我付出的努力……”


    我知道,馬書記需要的就是我這句話。


    我說完,馬書記說:“有你這番話,我心裏也算有個安慰了,總算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好了,回去吧,選不上,不要覺得丟人不好意思,走路抬起頭來,昂首挺胸,不要讓人覺得沒有得到榮譽就萎靡不振了……”


    我點點頭,出了馬書記辦公室,心裏愈發感到憋悶和壓抑,麻痹的,我自己心裏正別扭呢,還得被人家數落一頓。


    我很煩悶,沒有去辦公室,直接去了江邊,在江邊的石凳上坐著,看著滾滾奔流的渾濁的江水,呆呆地想著心事。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接著是一陣熟悉地氣味傳入我的鼻孔。


    我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是柳月來了,她怎麽也來這裏了?


    我沒有回頭,悶悶地說:“你怎麽來了?”


    “嘻嘻……你怎麽知道是我呢?”柳月笑著轉到我跟前,看著我,臉上帶著輕鬆的笑。


    我抬頭看了柳月一眼,說:“感覺就是你!你不上班,跑這裏來幹嘛?”


    “你不好好上班,你跑這裏來幹嘛呀?”柳月反問我。


    我托著腮幫看著江水,悶聲說:“看風景!”


    柳月嗬嗬笑著:“這江水你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有什麽好看的?你這人怎麽這麽沒情調,心裏一發悶就跑到江邊來抒情,就不能換個地方?”


    我說:“我怎麽沒情調了?這江海屁大的一點地方,那裏還有能抒情的好地方,我不來這裏,去哪裏?”


    我想起有朋友說我晚上一發晴就要看月亮,這白天看不到月亮,隻有來江邊了,別的什麽好地方,我還真沒想出來。


    柳月繼續笑著,坐在我身邊,扭臉看著我:“喂——寶寶弟弟,不開心了,是不是?”


    我衝柳月使勁張開嘴巴,努力做出一個笑的表情:“怎麽不開心了,這不是很開心!?”


    柳月捂嘴笑起來:“笑得比哭還難看,嗬嗬……還說開心呢,一看你就不開心……我一看到評選結果出來,就知道你不開心了……我打電話到你辦公室,陳靜說你出去了,我就想啊,你一定是到這裏來了,所以,我就來了,來安慰我的寶寶弟弟啦……”


    我說:“你還真能,知道我不開心,知道我一定會來這裏!”


    柳月說:“我就是能,嘻嘻……我會算……”


    我看著柳月說:“我沒選上,看你倒是很開心呢……”


    柳月衝我擠擠眼睛,突然做了一個鬼臉,我忍不住一下子“撲哧”笑出來。


    柳月說:“哈哈……開心了吧,哈哈……你沒選上啊,我無所謂開心不開心的,能選上當然開心,選不上呢,也木有什麽不開心的,多大個事啊,不就是個榮譽嗎,有什麽大不了的,至於讓自己耿耿於懷不開心嗎?來,笑一個,給姐姐笑一個,讓姐姐看看……”


    我苦著臉:“你說的輕巧,可是我心裏就是很悶呢……笑不出來了……”


    柳月說:“哎——我給你說呀,老弟,這人生啊,不順利的事情多著呢,誰會一輩子都順順當當呢,那些坎坷,那些挫折,都在人生道路的前方等著呢……我們呀,要保持好心態, 再不順利再鬱悶再煩惱也要學會笑一笑—— 現在,很多人活得很累很煩很悶,過得不快樂。其實,人隻要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有很多的煩惱。痛苦或是快樂,取決於你的內心。再重的擔子,笑著也是挑!哭著也是挑,再不順的生活,微笑著撐過去了,這就是就是勝利!”


    我點燃一顆煙,默默地聽著柳月的話 。


    柳月繼續說:“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有一個死角,自己走不出來,別人也闖不進去,隻能把自己最深沉的秘密放在那裏;其實,每個人都有一道傷口,或深或淺;每個人都有一行眼淚,喝下的冰冷的水,醞釀成的熱淚,把最心酸的委屈匯在那裏……很多時候,人都是自己跟自己想不開,自己跟自己過不起,為名所累……雖然世人都知道名利隻是身外之物,但是卻很少有人能夠躲過名利的陷阱,一生都在為名利所勞累、甚至為名利而生存。一個人如果不能淡泊名利,就無法保持心靈的純真。終生猶如誇父追日般看著光芒四射的朝陽,卻永遠追尋不到,到頭來隻能得到疲累與無盡的挫折。其實靜心觀察這個物質世界,即使不去刻意追趕,陽光也仍舊會照耀在我們身上……人生真正的起點是什麽?我以為,淡泊名利、無求而自得才是一個人走向成功的起點……”


    這個上午,柳月和我娓娓而談,寬慰了我很多,我的心緒逐漸平和穩定下來。


    柳月最後對我說:“你的落選,不僅僅你自己意外,很多人都出乎意料,我覺得意外,張部長也覺得奇怪,本來,大家都分析過那些候選人,覺得你把握很大的……今天上午,我私下聽到一些議論,說當選的人當中,不少是到處拉票的,聽到這些,我心裏反而坦然了,既然,這樣,我們也就無須有什麽遺憾了,說明如果沒有弄虛作假的人,你真實的票數一定是可以進前十的,既然已經證明了這一點,當選不當選,也就無所謂了……沒選上,也不後悔,我們是絕對不幹弄虛作假舞弊選票的事情的,那會玷汙了我們並不高尚的靈魂和人格……好了,老弟,撥開雲霧見天日,不要為這事留下任何陰影,讓工作和生活都繼續下去吧……明天的陽光依然燦爛……相信你不會因為這點事而讓自己萎靡起來……”


    我心裏亮堂了,腦袋一揚:“我當然會不被這點打擊擊倒的,這算什麽,哼……”


    柳月嗬嗬笑起來:“嗯……這就對了,來,笑一個給我看看……”


    我嗬嗬笑起來,笑得沒有負擔。


    柳月一拍手:“嗯……好,這個笑好看,一看就是發自內心的笑,好似看起來蠻純真的……”


    我又笑起來,和柳月一起離去。


    十傑青年評選,我失敗了,名落孫山。


    不過,此次評選對我來說,也不是一無所獲,最起碼我死裏逃生,逃脫了劉飛的超級暗算,而且,還順帶反擊了劉飛,給了劉飛一個不輕不重的回擊。


    有時候,回頭想想劉飛此次的設計,我還是會驚出一身冷汗,大難不死啊,險些中了圈套。


    媽的,既然大難不死,會不會有後福呢?


    想起了柳月和我說過的市裏很快就要進行副縣級招考的事情,我忍不住開始無限神往期待起來。


    我很了解自己的一個特點,喜歡憧憬和想像。在我的內心深處,我覺得自己似乎有時候很天真,總是遐想於遠方的未知的明天的理想和成功。其實,我慢慢知道,天真過後,我會發覺,未來很遠,遐想無邊。於是知道了,經曆的才是真實的,擁有的才是自己的,想象如浮雲,隻能點綴在心空,不能融解於生活。


    時間繼續往前推移,日子一天天過去,似乎一切都很安寧祥和,一切都很平靜順利,我似乎看不出所處的和周圍的官場裏正在進行和即將來臨的驚濤駭浪和爭鬥廝殺。


    1997年,有一個重大的曆史事件,那就是香港回歸。


    香港回歸,是全中國人民的大事,是舉國上下關注的大喜事,不僅僅國家領導人忙,下麵各界各單位都在忙,越是接近回歸的日子,各種各樣慶祝的活動和座談會越多,這個時期,但凡有單位搞什麽展覽、慶祝等活動,都要掛上慶祝迎接香港回歸的前綴。市裏大大小小的活動也日益多起來,領導頻繁出動。


    這樣的活動,媒體都是要給予報道的。新聞部的人馬幾乎天天全體出動,每個記者每天都有若幹關於香港回歸的活動要去采訪報道,有重大的,有普通的,有我黨的,有民間團體的,有民主黨派的,有黨委安排的,有民間自發組織的,形式各種各樣,不亦樂乎。


    報社時事部也很忙,每天接收和摘錄大量新華社以及其他報紙的關於香港回歸的稿件予以刊發,編輯的工作量很大。這期間,發生了一起重大的政治事件。這天,時事部摘錄轉載了一篇全國人民喜迎香港回歸的長篇報道,裏麵有一個感人事跡,是關於一位殘疾青年身背鄧公畫像,搖著輪椅從北京出發,貫穿大江南北,直奔香港的。這本來是一篇普通的新聞稿件,沒有什麽值得關注的,但是,問題就出在小細節上,文章轉載時,時事部的編輯對文章進行若幹刪減和修改,沒有原樣發出來,結果文章出來後,被人發現出了一個重大錯誤,裏麵那句殘疾青年背著小平同誌的畫像,“小平同誌”,出來後成了“小同誌”,把“平”字漏了,成了殘疾青年背著小同誌的畫像迎接香港回歸了。在這樣的時刻,在這樣的黨報上出現這樣的錯誤,意味著什麽,顯而易見。最先是出版局的人審讀報紙的時候發現的,報告了市委宣傳部,張部長嚇了一跳,趕緊報告了市委,市委十分震驚和生氣,在這樣的敏感時期,誰都不想出事,一出事就是牽連一大串,緊急批示張部長要壓下去,不要向上張揚,內部做嚴肅處理。


    於是乎,張部長在市委常會上口頭檢討,馬書記在部長辦公會認真做了檢查,時事部的主任撤職,負責的編輯調離編采工作崗位,去了印刷廠。一個字的失誤,又牽連了一大串,隻是這次沒有處分到我而已。


    在時事部的主任被撤職的當天,我接到消息:陳靜調到時事部去任主任,補在擔任新聞部副主任。


    我聽了又喜又憂,喜的是陳靜提拔了,提拔為部室負責人了,憂的是此次提拔是以時事部主任被幹掉作為代價的,時事部主任是一位40多歲的女同誌,辛辛苦苦一輩子熬到這個級別,一下子因為一個字將這麽多年的努力付之東流,而且她這事還不像我上次那樣,還有鹹魚翻身的可能,她直接就給定性了,不會有平反的可能。


    想起老總編說過一句話,說做黨報新聞,時刻都在提心吊膽,戰戰兢兢,說不定什麽時候什麽地方就得出事,黨報一出事,就是嚴重的,可以無限上綱上線。此刻我很有同感。


    陳靜對自己的這次提拔調動,很不情願,黨委領導和她談話的時候,她試探著問:能不能不走?還繼續在新聞部工作。


    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後,陳靜也就隻有答應了。


    回到辦公室,陳靜很不舍,對我說 不想離開我,還舍不得新聞部的同事們,也不想去頂替那倒黴的新聞部主任老大姐,有趁火打劫之嫌。


    我寬慰了陳靜半天,要她服從組織決定,不要對抗。馬書記在上麵挨了訓,心裏一定很惱火,這個時候不要去惹他。


    晚上,我又組織了一個酒場,新聞部全體人員為陳靜送行,祝賀陳靜高升。


    就這樣,我送走了陳靜,新聞部主任辦公室隻有我自己了,黨委沒有給我從其他部室調配副主任,也沒有從現有記者隊伍裏再提拔其他副主任。


    馬書記這幾天臉色陰冷地厲害,我知道他心裏不暢快,盡量沒事不去找他。


    前車之鑒,我對新聞部的稿子審核更加仔細了,生怕再出什麽紕漏。陳靜走後,我的工作量陡然增大,每天都很忙碌。


    我知道,我負責的工作,無時不刻都在有人緊盯著,我堅決不能讓人再抓住把柄了。同時,我也琢磨著,媽的,什麽時候我能反擊一次,也抓你個把柄呢?


    很快,機會來了。


    這天下午,我正在辦公室工作,劉飛打來電話:“江主任,晚上有個飯局,給梅社長送行,梅社長要我叫你一起……”


    “送行?幹嘛?”我有些迷惑。


    “梅社長要到省委黨校學習一個月,明天就走,今晚我弄了個酒場給她送行,她說叫著你一起,就我們三個吃頓飯……”劉飛說。


    梅玲原來要去省委黨校學習,我一點也不知道這消息。估計是馬書記或者張部長給她弄的名額和機會。


    “哦……我沒空,正忙呢,還有一大堆稿子等著看,不去了!”我說:“又不是調動高升,不就是學習一個月嗎,有什麽值得送行的……”


    “江主任……”劉飛的語氣加重了:“我隻負責傳達梅社長的意思,去不去,你自己看著辦,那我就原話回複梅社長了……”


    劉飛這麽一說,我腦子一閃,換了念頭,說 :“嗯……好吧,我參加,不能辜負了梅社長的一片好意……”


    劉飛聽了,幹笑了一聲,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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