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和什麽樣的人交朋友,和什麽樣的人形成勢力範圍,又和什麽樣的人組成圈子,其實是一個很值得我們嚴肅、認真地思考和對待的問題,甚至會是你終身最大的一件事。


    時隔許久,柳月曾經說過的很多話我都記憶猶新,當時一些理解不透徹的話語,在陸續的生活和工作中,逐漸都在得到驗證和體驗。


    “美國人也有句諺語:和傻瓜生活,整天吃吃喝喝;和智者生活,時時勤於思考;猶太經典《塔木德》裏有句話:和狼生活在一起,你隻能學會嗷叫;同樣,和優秀的人接觸,你就會受到他們良好的影響;與一個注定要成為億萬富翁的人交往,你怎麽可能成為一個窮人呢?”老三齜牙咧嘴笑著:“比如,兄弟,你和我交往,怎麽能不富起來呢?就算你暫時還沒富起來,晴兒不是開始雙腳踏上致富路了……”


    “丫的,越扯越遠了,怎麽扯到這裏來了……”我嗬嗬一笑:“我發現啊,你最近好像也在接受著蘭姐的影響,潛移默化的……”


    “是嗎?有嗎?”老三一愣:“我木有覺得啊?蘭姐木有影響我啊!”


    “什麽木有啊?”正說著,蘭姐進來了,抱著西瓜,嚷嚷著:“外麵好熱啊,兩個小少爺,快去切習慣吃,我熱壞了……”


    蘭姐邊說邊坐下擦汗,老三忙起身抱起西瓜去洗,一會切好端進來。


    三個人圍在一起吃西瓜。


    蘭姐看了我一眼:“小江,晴兒呢?”


    “陪我一個女領導做頭發去了!”我說。


    “喲——你還挺能啊,把晴兒利用起來給你搞公關了,”蘭姐笑起來:“晴兒那麽好的性格脾氣,你那女領導一定很喜歡的!”


    我笑了笑。


    “蘭姐,那女領導就是昨晚和晴兒一起來的那女的,打扮的很妖豔的那女的!”老三邊給蘭姐遞毛巾擦手邊說:“是個什麽副社長,梅社長……”


    “哦……梅玲啊,是她啊,昨晚我看見她了,她不認識我,我可早就知道她,大名鼎鼎,鼎鼎大名的梅玲,”蘭姐眼裏露出不屑的眼神,口氣也變得諷刺起來:“這女人啊,可是了不得,神通廣大,無所不能,交遊廣泛,出入顯貴,原來江主任是讓自己的女人陪梅社長做頭發啊,這個領導巴結地好……她來學英語,是不是也是你送給領導的禮物啊……”


    “哪裏啊,我不知道啊,她是昨晚自己來的,”我有些不高興蘭姐的態度:“做個頭發又怎麽了,還能把腦袋做掉?大驚小怪!”


    我一生氣,甚至懶得給蘭姐解釋。


    “喲——看你這態度!”蘭姐又說:“這人不大,脾氣還不小啊,我看啊,都是晴兒把你慣壞的,我是老大姐,說說你,怎麽了?我說的不對嗎?這梅玲是個什麽玩意兒的女人,你讓晴兒陪她去做頭發,和她交往,我看你啊,是著魔了……”


    我愈發不高興,臉耷拉下來,腦袋一扭,不吭氣了。


    老三這會開始勸蘭姐:“蘭姐,你不明白這其中的詳情,這事情恐怕也不是這麽簡單的,恐怕老五也不想讓晴兒去,有時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還有,這梅社長,真的不是個好女人?”


    “我不知道,你問你的鐵哥們老五去吧……”蘭姐氣哼哼地看著我:“你看看他那牛脾氣,我說幾句,他還有理了,腦袋倔著,回頭我告訴晴兒,好好管教管教他!”


    “嗬嗬……”老三開始打圓場:“你可真會安排人管教他,就晴兒能管了他?晴兒在他麵前像一隻綿羊,他一瞪眼,晴兒吭都不敢吭一聲,怎麽管教他?”


    “哼——”蘭姐點點頭:“我看,也隻有一個人能製服他這頭倔驢了!”


    “誰啊,誰能製服這頭倔驢啊?”老三壞笑著看看我,問蘭姐。


    “還有誰?她唄!”蘭姐鼻子裏又重重哼了一聲:“可惜,她現在也沒有權力和資格管他了,這頭倔驢沒人管了……”


    老三樂了:“她是誰啊?”


    “還有誰?柳月啊!除了她,還有誰能管了他……”蘭姐脫口而出。


    蘭姐話一出口,我的臉色更難看了,老三也怔住,不說話了。


    我站起來,瞪眼看著蘭姐和老三,看著這對親手把我和柳月拆開的人兒,重重地出了一口氣:“我就是倔驢,哼——不打擾你們了,走了——”


    說完,我起身就走,背後傳來老三的喊聲:“倔驢,回來!”


    接著又傳來蘭姐的聲音:“別管他,這頭倔驢,讓他去吧,這樣的倔驢越慣越壞,都是晴兒慣出來的,要是柳月……”


    我氣哼哼地走出老三的公司,步行回到了宿舍,悶悶地趴到床上,帶著無邊的憂鬱和孤獨,慢慢睡著了。


    在夢裏,我見到了柳月,夢見柳月和我一起站在高山之巔,在山頂那塊最高的岩石上相擁而立,共同沐浴著獵獵的山風,眺望著無邊的雲海。


    柳月看著我:“阿峰,其實,我很想嬌慣你,可是,我又不能慣你,我一方麵在嬌慣你,一方麵我又在磨練你,錘煉你,我想讓你盡快長大,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大男人……在生活中,在我懷抱裏,你是我的親親小男人,在外麵,你是頂天立地的大男人……”


    我拉著柳月的手,說:“姐,無論你嬌慣我還是磨練我,我都樂意,我都喜歡,我都聽你的,我都永遠不會厭倦,不會抗拒……”


    柳月轉頭看著繚繞的雲海,輕聲說:“多少次在心裏告訴自己,不準離開你,並做好了一生一世陪伴你的打算,可是,現實告訴我,這一切終歸是一場夢,簡單的一封信,簡單的一個事實,就把我引向無法回來的遠處,就像這流浪的白雲,再也無法歸來……”


    我的心裏大痛:“姐,我累了,我好累,我厭倦了工作,厭倦了生活,厭倦了思考,厭倦了每日的兼程,我們走吧,我想解脫,想找一個無憂無慮的歸宿,隻要能和你一起……”


    柳月轉臉,看著我:“阿峰,對我而言,生命是一場漂泊,沒有歸宿,所有的快樂和苦難,如過眼雲煙,無人能夠解脫……這世上的每個人,星月沉浮,紅塵滾滾,一樣的追尋,一樣的迷惘,對我而言,習慣了往事的遺忘,習慣了心靈的流浪,我就這樣不知不覺地以自己的方式生活了這麽多年,連抬頭看天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固定在同一個地方……這世界是如此的紛繁雜蕪,這現實是如此的冷酷無情,這世俗是如此的頑固不化,哪裏才是我們的歸宿呢?”


    我握住柳月的手,看著柳月飽經滄桑而依然年輕的臉,心裏充滿了苦楚。


    柳月繼續輕聲說:“我習慣了漂泊,習慣了流浪,從南到北,從海邊到內陸,從江月村到江海,從江海到西京,從西京又到江海……我走的時候,不習慣向熟悉的人告別,我害怕生離死別,在一個地方生活的久了,我會感到時間慢了下來……有些東西,伴隨著我,滿世界亂跑,比如想念,比如牽掛……這世上,我什麽都沒有,隻有妮妮和一顆想你的心,一起身,就帶走了我的所有……旅程中,有風空空地刮過,有地一片一片地長荒,多少個日夜過去了,我一直覺得你並沒有走遠,你隻是忘記了時間,忘了來看我,而我,雖然沒有來看你,可是,我一直記得你,看這山風,看這白雲,讓我跟隨者不定向的山風去吧,把經曆和身世都留在山外,山這麽高,我很渺小,融進山裏,我是啞然的歌者,不能開啟緘默的唇,唱出我新心中的詞:風吹山林兮,月照花影移,紅塵如夢聚又離,多情多悲戚……來去又回,我回來的那天,你和楊哥在嘉年華的包間裏迎候我,簡單的握手,習慣的觸摸,沒有更多的禮節,相視隱然的笑容裏,原生的情態,沒有絲毫做作……倘若沒有仿佛許久之前的那一夜偶然,倘若沒有你我執著的最真,倘若你我都不曾用心去珍惜,我不會就此融入你的世界,我的世界裏也不會留有你的記憶與痕跡。其實,我知道,在我堅強的外表下麵,我有著蝸牛觸角般脆弱易傷的情感,也有著與血液一起生長的與生俱來的才幹。一輩子是一段很長很長的時間,卻又經常感慨人生苦短,我們都會遇見很多很多的人,但誰又會是誰的永遠?原本以為會是攜手一生的人,在時間的氤氳裏卻幻化成無,消散在記憶中,而有些我們以為不會相逢的人,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某個陌生而熟悉的地方,原來你也在這裏……也許,這人世間的錯,是前世流轉的因果……”


    我看著柳月,心裏滾滾陣痛,說:“姐,你很成熟,卻又很純潔,你的身上,有著透明的純潔,我俯身去飲,隻淺淺一口,就讓我忘卻歸途,是夢啊,不是夢……我現在那麽真實地站立在你的眼前,所有的想念和牽掛,都已經超越時空。陌生的地點,熟悉的緣,這裏,有絢麗的陽光,照徹我的淒清,有溫柔的你,守候我的到了,你說,聚首好像不是真的,那麽如夢如幻,其實,你是真實的,我是真實的,真實得就像陽光下投射到岩石上清晰的兩道影子……緣分,解釋了一切,也模糊了所有,很想沉浸在這樣的夢境裏不再醒來……”


    柳月脈脈地看著我,說:“阿峰,我理解你的情懷,你那永遠不變的情懷讓我枯骨銘心,一輩子難忘,從在江月村我父母墳前的哭泣裏,我化解了你的一切,我釋放了自己的一切,我明確了自己的一切,我知道,這一生,我隻能愛你一個人,我隻會愛你一個人,你是我心裏永遠的最愛,是我的不可分割的血脈和靈魂……可是,我們的日子,已經是兩條平行線,隻能成為互相默默注視的眼睛,以及彼此那高高在上的魂,再解開生命束縛,以最真的牽掛默默惦念著,遙遙關注著,暗暗期盼著,像天上的風箏,在心靈深處用一根百折千回繞成的情思,時時牽係追隨……曾經,我無數次想,跨越關山奔向你,九重天外不再是寂寞的傳說,和你的一切,是一支我自己射出的箭,怎不令我夢縈魂牽,你純真的笑臉,還有迷醉的表情,近在咫尺,就在我的麵前,你的眼裏滿是神情的色彩,欠了許久的擁抱就在此刻被你償還,我透支的思念,在你的心跳聲裏慢慢充盈,此時,牽掛沒有了,思念到家了……”


    我深情地注視著柳月,如同柳月深情地注視著我,這種感覺,仿佛許久不曾有過,仿佛在很久之前的夢裏。


    柳月繼續說道:“阿峰,我不知道,認識你,是我的幸運還是不幸,我隻知道,你的每一次電話,每一封信,每一次傳呼,會賺走我無語的淚珠;我知道,在經曆了無數的寂寥和孤獨之後,我開始習慣思念你和接受你的思念……其實,人的一生,無時無刻不在牽掛和被牽掛中度過,它使人懷揣一份記憶,一種思念,以及無數的甜蜜和憂傷,即使走遍天涯海角,心有牽掛的人,也永遠不會孤單。人世間正是有了這各種各樣的牽掛,才會有各種各樣的縈繞和糾纏,好似生命的根須,把人植根到愛的土壤……佛家說,牽掛是人生痛苦的根源,若能拋開牽掛,就能逃離苦海,可是,我知道,我卻為那些牽掛而活,世間有你,注定我的此生覆水難收……在你遠方的行程裏,在你來西京的日子裏,那座美麗的小山,那座古老的寺廟,那片難忘的竹林,還有我們拾階而上的千級台階,天籟般的笑語歡聲,彌漫在身穿情侶裝的我們周圍,你我的歡笑,從此在心間銘刻,你我的身影,從此在記憶裏定格……”


    我動晴地握住柳月的手:“姐,能與你在這裏相見,是我夢中渴求的理想,在我在大山裏扶貧的每一個日子裏,我無數次矗立這樣的山頭,這樣的岩石之上,眺望綿綿的群山,想念著遭受苦痛與磨難的你,想著你的音容笑貌,想著你的楚楚傷情……”


    柳月輕輕抽回我的手:“阿峰,可是,相逢終究是短暫,我還會離去,我要走了……”


    我的淚眼開始朦朧,無助地伸出我的手:“姐——別走——”


    柳月慢慢後退:“阿峰,短暫的相聚,就要與你揮手作別,不想說再見,但是我必須得走,離別的瞬間,想到這一輩子也許不再相見,心裏頓湧些許的酸澀,一輩子,何其漫長,要長到耗盡我們所有的生命和熱情……我不知道我還可以記住你多少年,5年?10年?還是一輩子?我的生命總在流浪,對任何事,任何人,不會刻意去記起,也不會刻意去忘記,更不會刻意去追求……生命裏太多的東西,無所謂舍得或者不舍得,一切隻能這樣吧……分別時,你我的眼裏,有著淡淡的微笑,隻因這美麗的時刻,不要有太多的傷感……匆匆的相逢匆匆的分離,人生的路途在慢慢延伸,不知道輾過了多少個彎,不知道翻越了多少座梁,渾然不覺我離你越來越遠,隻知道在我的世界裏,有那麽一個人,不必去想念了,你的音容笑貌,你的純真,你的活潑,你的青春,你的活力,一切的一切,都將隨風飄散……”


    “不要——姐,不要——”我開始無力而又無奈地喊道:“你走了,我的整個世界都空了,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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