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擒住了她亂顫的雙臂,迫使她正麵麵對他。


    宋依依閉了閉脹痛的眼睛,唇邊笑意諷然:“我真後悔沒有早點流掉,總好過讓你殺了我的孩子……當年肇事司機親口承認的,如今我一介孤女,無權無勢,你何必抵賴……”最可悲的是,她居然陰差陽錯的救了淩琛的女兒,這是不是天底下最大的諷刺?


    她整個人如白紙一般憔悴,寡薄。


    病房的氣氛劍拔弩張。


    淩琛像是要將她整個人盯出一個洞,即便是如此他暫時無法確定宋依依話語中有多少真實性。


    “家屬在幹什麽,病人需要休息!”


    醫生進來了,喝斥了幾句。淩琛接了一個電話,甩下了一句“如果你敢欺騙我,我會讓你生不如死”便匆匆離去。


    醫生在她耳邊叨叨的說著病情,她有口無心的聽著,她的身體沒有明顯的傷勢,僅僅是擦傷,簡直是走了狗屎運,昏倒是因為貧血和低血糖的關係。


    又問她剛剛那個男的是她什麽人,有沒有別的家屬,宋依依有些茫然的搖搖頭。


    很快,交警和肇事司機連番對她進行了精神上的轟炸,她疲於應付,腦子裏想的都是關於淩琛的畫麵。


    為什麽他要否認?


    不是沒有懷疑過,萬一是個誤會呢?


    不,哪裏來那麽多的誤會,這一切是淩琛的詭計,他這種人沽名釣譽的很,如今更是鄴城炙手可熱的人物,怎麽可能承認自己的罪行和汙點呢!


    宋依依渾身有著輕微的抽搐,恨他像吃飯呼吸般的平常,若是忽然失去……她難以想象。


    鑒於她的情況,醫院方麵建議她留院觀察幾天,至於醫藥費全是肇事司機承擔的。


    精騰集團。


    冷色調的辦公室。


    淩琛心浮氣躁的鬆開領帶,敲門聲響起,助理蘇晨得到應聲後進門,手裏拖著兩摞文件夾,放置於寫字桌上,整齊劃一排開,語速極快的道:“淩總,這幾份加急文件需要馬上簽字,十點有一個季度會議……”


    “我知道了。”


    淩琛擺擺手,叫住了準備離開的助理,“蘇晨,你馬上找一個私家偵探,調查我的前妻宋依依,從四年前我們離婚開始,事無巨細,明白嗎?”


    蘇晨稍滯片刻,“明白。”


    這件事情本來沒那麽重要,但淩琛心裏不舒服,尤其是想起宋依依那雙沾染著恨意的眼睛,胸口悶的要命。


    黑鍋,他可不會莫名其妙的背!


    ……


    華燈初上。


    淩琛被淩父淩母急召回來吃晚飯,進了玄關,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長睫下清冷的眸子一掃,便看到了一副其樂融融又和諧的畫麵。


    唐璐與父母在聊天看電視,不時的發出愉快的交談聲。


    唐璐最近幾天往他家裏跑的倒是勤快,在他父母麵前做足了好感。


    她餘光一掃,明豔的眸子頓時亮了,“阿琛,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榴蓮。”


    “放著吧,我有點累先上去休息。”


    淩琛目不斜視,打完了招呼,筆直的長腿邁上台階,背影孤傲清俊。


    淩父略顯嚴肅的埋汰:“阿琛,璐璐來了好幾次,你都不在,男人雖然是事業為重,也要多陪陪未婚妻!”


    他一般隻有周末或者是父母打電話才會回淩家的別墅,他們不是很喜歡淩西,畢竟像淩家這種嚴謹的人家,對私生女是極為避諱的,加上又是個患有自閉症的孩子,因此在媒體和親友麵前,淩西幾乎沒有露過麵。


    唐璐大方的笑笑:“叔叔,沒事,阿琛公司忙,我不要緊的。”


    盡管笑著,唐璐的笑容卻不達眼底。她在朋友們麵前替淩琛圓了謊,他倒好,竟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是篤定她太在乎他?還是他根本就是一個無心的人,便肆無忌憚了。


    她有滿心的委屈,隻能往肚子裏咽。


    誰讓她犯賤,她喜歡呢!


    淩琛洗完了澡,躺床上,沒過多久,淩母就開始進來碎碎念:“阿琛,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人家璐璐巴巴等了你三年,你今年過年也要三十了,這幾年你爸爸跟我商量了一下,要不然兩家一起吃個飯,把日子定下來,你唐叔叔那邊……”


    “結婚的事情以後再說。”


    每次淩母苦口婆心長篇大論,淩琛一句話敷衍。這次淩母不知道是受了什麽壓力,有些執拗的試探:“你是不是還在想著淩西的親生母親?”


    一瞬間,臥室裏氣氛驟降。


    淩琛狹長的眸底,閃過一抹波瀾後,麵無表情的道:“媽,我和唐璐的事自有分寸,你和爸不用操心。”


    淩母拉下臉來,麵露無奈,臨走了念念叨叨:你要是有分寸,當年就不會和宋家的結婚又離婚,不帶和大人商量的!


    ……


    宋依依住院第二天一早,陳思聰帶著淩西來探望。


    “小宋老師,感覺怎麽樣了,那天你可真是牛逼,把我心髒病都嚇出來了,以後可不要這麽衝動了,萬一出點事……”陳思聰一向是自來熟,話癆,倒是不至於讓人太聒噪。


    淩西怯怯的縮在他身後,葡萄大的眼睛執拗的盯著宋依依,陳思聰一把撈,獻寶似的推了出來:“淩西,別害羞,把陳老師教你的說一遍!”


    “深……老濕……”淩西小小的嘴巴微張,舌頭在口腔裏費力的卷曲著,她說話的時候,目光純澈幹淨。


    她本就長得漂亮,如今第一次開口說話,喚的竟是宋依依的名字。宋依依喉間滾燙,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眼角又酸又脹。


    陳思聰不明所以,笑嘻嘻的道:“這孩子心裏記掛你,一直看你辦公室門口貼著的工作照,不肯動。我問她是不是想宋老師,她點點頭。”


    每天教她爸爸媽媽,反而學會了宋老師。


    “出去!”


    陳思聰沾沾自喜的時候,聽到一記涼薄的女聲,他恍惚以為自己幻聽,“小宋老師,你,開玩笑吧?”


    這個時候,不該好好誇獎孩子一番,然後給一個鼓勵的擁抱嗎?


    宋依依目光冷淡,派若兩人:“你馬上帶她離開,我不想見到她!”


    陳思聰納悶極了,心道小宋老師是不是傷到頭了,還是有精神分裂啊?明明剛才還一臉感動的樣子,現在凶的要吃人。他含糊了幾句打了圓場,怕淩西一會太敏感,快速的把人給抱走。


    淩西伏在陳思聰的肩頭,那呆滯的漂亮眼睛,分明蘊著楚楚可憐。


    聽到關門聲後,宋依依將整張臉埋入了兩片掌心之中,低低的悄無聲息的抽泣起來。


    她救了淩西,可誰來救她的孩子!


    如果那個孩子沒有死,和淩西的年紀應該是一般的大小!


    當醫生給她看那血肉模糊的已經毫無氣息的嬰兒時,那種痛徹心扉,猶如掏心挖肺,剔骨抽筋,身體缺失的一大塊……叫她夜夜難安,她不能忘記!


    她對不起自己的孩子,她恨淩琛的殘忍,更恨自己的心軟和猶豫不決!


    幾日後。


    淩琛身為淩西的監護人,再度被康複中心叫了過來。


    院長反映,前幾天淩西應該是嚇壞了,一朝回到改革開放前,自閉的傾向越來越嚴重,不但拒絕和老師溝通交流,連食物都喂不進去。


    而且有很長一段時間,淩西都住在康複中心,家裏的保姆更加照顧不好。


    小家夥一天天的消瘦下去,情況並不樂觀。


    眼下,正在康複中心的診療室裏掛營養液。


    陳思聰歎了一口氣有意無意的道:“要是小宋老師在就好了,我感覺她車禍之後變了一個人似的,昨天竟然不聲不響的就跟院長遞交了辭職信……”


    畢竟陳思聰明裏暗裏的對宋依依有幾分心思,女神辭職了,單位裏的男青年有一種集體失戀的惆悵。


    “什麽,宋依依辭職了?”


    淩琛牽起嘴角,眸中閃過異色。


    陳思聰沒心沒肺的說:“可不是嗎,明明大家相處的都挺好,淩西開口說的第一個單詞就是宋老師,平時挺有責任心的一個人,忽然撂攤子不管……”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淩琛斂下眉目,神情略顯深沉的離開。


    病床上的淩西,模樣像極了他記憶中的女孩……他承諾過的,卻未將淩西照顧好……眸底出現了一絲隱晦的愧疚。


    淩琛離開康複中心接到了蘇晨的來電,關於調查宋依依的事情差不多有結果了。


    “淩總,資料已經發您郵箱了。”


    “嗯。”


    困擾淩琛多日的煩悶總算有眉目了,他打開座上的手提電腦,覺得今天的開機速度太慢,最近心態大不如前,竟然讓一個小小的前妻攪得天翻地覆!


    宋依依,你既然救了淩西,成功的用苦肉計博得我的信任和好感度,怎麽又輕易的辭職了呢?


    我倒是要看看,你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他直接打開了qq郵箱,文件加載成功,淩琛的眸光在十四寸的屏幕上,隨著手指的波動,晦暗的變化著。


    公寓裏。


    防曬窗簾緊閉,四周暗的陰沉。


    宋依依對著白牆茫然的發了半天的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事實上,她從出院之後一直處於精神倦怠的狀態,辭了康複中心的工作,如果不想露宿街頭的話,得盡快找一份工作。


    門鈴聲打破了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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