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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如琢冷笑一聲,“幫手來了, 你就狂起來了是吧?”


    鄭如琢一身藍衣, 模樣清俊, 雙眸更是宛若山澗溪水, 隻可惜他臉上那副老成持重的模樣硬生生的破壞了這份美。他白色的腰帶下懸著一方一圓兩枚玉, 這玉便是滎陽鄭氏子弟必須佩帶的“方圓玉”, 意圖告誡子弟行事方圓得法, 要有分寸。以往他無論做出何種動作都能保持這兩玉不相撞,足以見君子端方。然而此刻,他腰間的玉“叮叮當當”作響,都快要碰碎了。


    王子尚“嘿”了一聲,唇紅齒白的笑模樣越發像個小妖孽了,他掐著腰笑嘻嘻道:“你太看輕我了吧, 我狂難道還非要別人在眼前。”


    鄭如琢對此無言以對, 王子尚確實是一個狂放到不要臉人物, 去人家的鬧洞房, 非要躺人家的婚床上要與新郎新娘共眠。人人都說不要從別人晾的褻褲下鑽過去, 他卻非要這麽做,還嚷嚷著:“若是這麽簡單就折辱了麵子, 那我的臉就不要算了。”


    對上這麽一個沒臉的混賬, “好學生”鄭如琢還當真沒有了辦法, 隻能死死瞪著他。


    王子尚也笑嘻嘻地回瞪。


    王子尚早就看不慣假惺惺的鄭如琢了,隻是兩家通好,鄭如琢行事又小心謹慎, 沒有機會整治他罷了。


    王子尚一直懷疑偷偷通風告密,在老師麵前刷好名聲的人就是鄭如琢,如若不然,為何他與李行儀剛做了些壞事,就被老師抓了現行?大家同屬於五姓七望,即便不能同流合汙,啊不,是同氣連枝,也不能做出告密這等不義氣的事情吧?


    所謂五姓七望,是指博陵崔氏、清河崔氏、範陽盧氏、隴西李氏、趙郡李氏、滎陽鄭氏和太原王氏七個望族世家,這七家居於世家最頂層,底蘊深厚,家傳淵源,大多內部聯姻,這麽多年過去,早已血脈混雜,世家的子弟或多或少都沾親帶故。


    所以,王子尚和李行儀都知道,他們與鄭如琢的爭執若是放到了台麵上,最終隻會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行儀想趁著事情沒有問清楚之前先揍鄭如琢一頓,沒想到鄭如琢會率先發難,連累了王子尚受傷。


    李行儀與王子尚對視一眼,兩人即刻達成共識——借機發難。


    李行儀一回頭,怒道:“你居然敢揍他!”他瞪著一雙寒眸,像是沙漠裏的餓狼。


    在這樣恐怖的目光下,鄭如琢卻毫不閃躲,他放下捂著鼻子的手,冷冷地盯著李行儀,雖然鼻子上青紫了一塊,卻無損他清俊的麵容,他此時毫不避讓的姿態映入李行儀的眼裏,倒是比平常那副老氣沉沉的樣子看著要順眼不少。


    王子尚用胳膊肘偷偷捅了李行儀一下,遞給李行儀一個眼神。


    一直遠遠站著勸架的郎君揚聲道:“諸位冷靜冷靜,冷靜冷靜啊,咱們可是兄弟。”


    李行儀甩了甩自己的小辮子,點頭道:“好啊,咱們先禮後兵,說說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王子尚勾著李行儀的脖子,捂著胸口嬉皮笑臉道:“阿行,你不知,近來我家那老頭子新得了一個愛妾,叫前娘後娘還是什麽娘的,哎呀,記不得了,老頭子寵的要命,不就惹了這禍事?”


    李行儀挑了挑眉毛,肚子裏的氣也泄了一半,饒是他想找鄭如琢麻煩,也不免覺得拿這件事作筏子有些小題大做。


    “一個小妾?”


    “你說什麽後娘!”鄭如琢咬牙切齒,對王子尚怒目。


    王子尚愣了一下,突然意識到鄭如琢也許是誤會了什麽,連忙擺手道:“不,我說的不是你阿姐。”


    鄭如琢臉色氣得發白,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地捏在一處。


    王子尚摸了摸鼻子,想要道歉又拉不下臉來。


    李行儀見他為難,自然而然接過話頭對著鄭如琢道:“你阿姐嫁給了他父親,怎麽說都是一家人,何必鬧得這麽僵呢?”


    王子尚和鄭如琢同時扭頭瞪他,異口同聲道:“誰跟他是一家人!”


    李行儀無奈攤手,道:“好吧,好吧,算我多管閑事。”


    “不過,有一句話我還是要說的,你阿姐是明媒正娶嫁給他父親的,正妻和那些小妾怎麽能一樣,莫非這點你都不懂,也值得這樣動怒?”


    鄭如琢怒道:“我阿姐出嫁之前是家中掌上明珠,是你父親硬要娶的,娶了卻又不知道珍惜,寵愛一個叫什麽茜娘的美妾,害的我姐姐整日裏以淚洗麵。你以為自己又是個什麽好東西嗎?我姐姐雖然是續弦,對你難道不好嗎?你整日裏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李行儀看了王子尚一眼,王子尚吹著口哨撇開頭,一腳踹開了礙事的石頭,突然,王子尚才反應過來,大力扭過頭,瞪大眼睛道:“你敢罵我!”


    王子尚一身黑衣,一臉狂怒,看上去竟宛如猙獰惡鬼。


    “咦?諸位這是在做什麽?”


    李珪和李瑉正從一座玉帶橋上走下,李珪臉色不大好看,隱隱壓抑著一股怒氣,眼下還有青黑,想必是熬夜抄書了,同樣是熬夜,落後他一步的李瑉倒是神采奕奕。


    鄭如琢行禮,李行儀轉身,王子尚擼下袖子,三人恭恭敬敬道:“見過太子殿下,魏王殿下。”


    李瑉側頭看了一眼李珪的臉色,太子李珪揚了揚下巴,明顯不想理會這些人。


    李瑉笑嗬嗬上前,道:“好了好了,快起來吧,大家有同窗之誼,何必如此多禮?”


    他歪頭看了看鄭如琢青腫的鼻梁,驚呼一聲,道:“鄭郎這是……還不快去找郎中看看?”


    鄭如琢用手遮住鼻子,低聲道:“是我不小心撞的,有汙殿下眼了。”


    李瑉溫聲道:“無論如何總要找郎中看看……”他一轉頭又看到了王子尚胸前那處鞋印。


    王子尚下意識地遮住,笑嘻嘻道:“哈哈,是我早上穿鞋的時候不小心撲上的。”


    李瑉的笑容淡了下來。


    鄭如琢注意到太子李珪懨懨的模樣,輕聲詢問:“太子殿下這是……身體不適?”


    李珪“嗬”了一聲,道:“鄭郎不妨猜猜看,本宮抄了一晚上的書,早上還要被你們爭執的聲音吵,你說本宮的身子能好嗎?”


    “……是我們的不對。”三人忙向太子請罪,圍攏到李珪身前關心他的身體,隻剩下李瑉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李瑉低下頭,狠狠地捏住了拳頭。


    說著說著,幾人就將話頭轉到了王子尚父親寵愛的小妾身上。


    “好了好了,大家都沾親帶故、血脈相連的,何必鬧得下不來台?不如我做和事老,這件事就算了。”李行儀一仰頭,耳朵上的金耳墜亂搖,他見眾人望來便做了一個手起刀落的姿勢。


    遠遠看到這一幕的葉青微一下子捏住了手中的透花糍,糯米衣碎掉,紅豆沙粘了她滿手,她盯著幾人,一點點舔掉手上的紅豆沙,那副樣子宛若刀頭舔血,是能讓男人背脊生寒、陽鋒挺立的驚悚美色。


    葉青微記得《周律疏義》中言明:主人殺妾無罪,奸~淫自家婢女無罪。甚至主人奸~淫自家婢女、美妾換馬,乃至將自己的妾婢供客人享樂都成了此時的風尚。她上位之後廢除此律法,更發了“妓妾改嫁書”,鼓勵妓妾改嫁,讓這些妓妾不至於淪落到主人死後,被主人子女搶奪販賣的地步。


    然而,滿朝的文武大臣無不對此義憤填膺,說“祖宗之法”不可更改,她一意孤行,卻被無數文人口誅筆伐,也失去了世家大族的支持,以至於最後小皇帝發動叛亂,她身邊眾人無不倒戈,讓她成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一切禍事都是那小妾惹出來的,咱們殺了那個小妾就算了解了,誰也不準再生氣,事情了解之後,兄弟請你喝酒。”


    鄭如琢微微頷首。


    葉青微在此時走了出來,正好與他們撞上,她膚白唇紅,眼睛裏燒著一團烈火,笑道:“老師快要開課了,你們這是要翹課嗎?”


    灼人的美色當前,所有人呼吸為之一滯。


    “阿軟姐,你怎麽在這裏?”李瑉笑著上前,“手背的傷好些了嗎?”


    “你受傷了!”李珪驚呼一聲,立刻擠開眾人,“怎麽都不告訴本宮?”


    葉青微摸了摸手背,道:“小傷而已。”


    李珪緊緊皺眉,像是在惱恨自己。


    葉青微從袖子中掏出一方帕子,慢悠悠地擦拭著自己的手指,白皙手指上的紅豆沙看上去分外旖旎,讓人止不住地想入非非,現場的幾人都忍不住紅了臉。


    “我我我我我……”李行儀的嘴巴不知道為何竟然不好使了,他暗暗摑了自己一巴掌,才勉強找到自己的聲音,“我們是去……”


    “是去做什麽?”她扶著竹子抬起頭,垂下的竹葉遮住她昳麗的眉眼,紅唇映著翠葉。


    “喂!”王子尚嫌棄地錘了李行儀一下,李行儀這才回過神來,隨即失魂落魄地捂著自己心髒,往後退了一步。


    “啊,啊!我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李行儀衣袂翻飛,跌跌撞撞地跑掉了。


    原本將手臂架在他肩膀上的王子尚,差點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摔到地上去,他看看李行儀張皇的背影,又望了望葉青微無情又嬌豔的麵容,食指微屈抵在唇上,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王子尚微微一笑,吊兒郎當道:“好阿軟,稍稍讓一讓唄?我還有要事去處理,回來認打認罰。”


    鄭如琢朝葉青微行了一禮,低聲道:“煩請葉小娘子讓一讓,回來後鄭某自會去請罪。”


    葉青微“哢嚓”一聲捏住青竹,眼神淡漠,冷淡道:“若我不讓呢?”


    無論是風俗還是律法都不將妓妾賤流當人,可她卻當她們是。即便上輩子因為堅持這些失了天下,她也從未放手過。她心狠手辣、口蜜腹劍、恃美行凶,可但凡她認定是對的事情,即便千萬人阻攔,她依舊義無反顧!


    鄭如琢與王子尚吃了一驚,目露不解。


    李珪的眼神習慣性地圍著葉青微打轉兒,敏感地察覺到了葉青微的不悅,可連他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為什麽生氣?


    李珪掃了鄭如琢和王子尚一眼,板著臉問:“你們兩個欺負阿軟了?”


    “啊?”


    “哈?”


    王子尚借機調笑道:“阿軟如此惹人心憐——”被李珪狠狠一瞪,他的聲音立刻就變調了,正色道:“誰人敢欺負阿軟,站出來,我,啊不,是太子殿下定然會為她討個公道的。”


    鄭如琢嫌棄王子尚變臉比翻書還快,自己則垂著手不發一言,作出老實本分的模樣。


    李珪麵色稍緩,輕聲詢問:“不知道是何事惹怒了阿軟?”


    葉青微剛要開口,卻見李瑉背著幾人朝她搖了搖手,葉青微蹙眉。


    “是什麽人躲在那裏!”李瑉猛然轉身對著草叢道。


    葉青薇心想:他恐怕是被澄娘一腳從床上踹下來的吧?


    葉明鑒四處看了一眼,卻發現在場的就隻剩下這三人,道:“小廝稟告說幾位郎君都聚集在這裏。”


    崔澹一臉不爽道:“那些個膽小鬼早就跑了!”


    葉明鑒淡淡道:“那麽,留下來的你們就是膽大的,不怕受罰的?”


    崔澹麵色變了變,不怕受罰才怪,他才不想為了一個大狐狸、一個小狐狸累斷手呢!


    崔灝上前一步道:“老師,此次事情都由我而起,我才是有過之人。”


    崔澹撇撇嘴,“切”了一聲,道:“以退為進。”


    葉明鑒點頭道:“好,你們兩個跟我走,說一說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崔澹揚著下巴道:“恐怕不止兩個。”


    正在這時,葉青微的房門“吱喲”一聲響,一個穿著水紅色長袍的小郎君走了出來,被那樣鮮豔的顏色映襯著,越發顯得他唇紅齒白,貌美如花。


    崔泫捏著衣角,緩緩抬頭,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又明亮又清澈,像是能一眼望進他的心底。


    葉明鑒一下子皺起眉,板著臉道:“阿軟!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為何他會從你的房中出來?他又是誰?


    ——臭小子,居然敢肖想老夫的寶貝女兒?


    崔澹雙手抱肩,冷嘲熱諷道:“老師不知道吧,這位便是所謂的崔家三郎,崔泫了。”


    崔灝忙道:“老師!是這樣的……”


    “哎呀哎呀,你還要解釋什麽?”崔澹將散落的青絲簡單一綰,綰了個歪歪扭扭、鬆鬆垮垮的小鬟,明明一副靈氣神情偏偏作出嘲諷的嘴臉道:“難道你要說他不是你親手放進來的?”


    崔灝垂下眼道:“確實是我放進來的。”


    崔泫立刻抬頭,捏著他的袖角猛搖頭。


    崔澹繼續道:“也不知道兩人究竟在計劃些什麽,說不定是想要搶奪老師的什麽東西,又或者想要探聽老師的什麽秘密!”


    葉青微知道崔澹此話並沒有什麽深意,隻是故意給兩人潑些髒水,但是,葉明鑒的神色卻明顯一變,轉瞬就恢複正常。在場眾人都個懷心思,除了葉青微外,並沒有人發現。


    “夠了,你們自己看看,你們兩個現在都成什麽樣子?嫉妒?偏執?挑撥?”葉明鑒狠狠一甩袖子,“有什麽話到屋裏來說,你們三個跟著我來。”


    “等一等,”葉青微開口,“我也要一起。”


    葉明鑒口氣軟了幾分,還是板著臉道:“別鬧。”


    “我可沒想鬧呢,”葉青微歪歪頭,露出乖巧的笑容,“總不能讓人流著血去啊。”


    崔灝和崔澹的目光同時落在崔泫正在流血的手上,崔泫急道:“不,我沒事。”


    葉青微接過阿菱找來的一個小匣子,走到葉明鑒身邊。


    葉明鑒無奈道:“好吧。”


    他帶著四人來到自己的書房,崔灝當先一步為老師推門點燈,動作熟練,好像已經這樣做了無數遍。


    崔澹又撇嘴。


    葉青微走到他的身邊柔聲道:“你要是再撇,嘴就歪啦。”


    崔澹瞪著眼睛,撅起嘴,霸道道:“要你管我,我可告訴你,你別向著他們。”


    葉青微笑盈盈道:“若是我向著呢?”


    崔澹似乎沒料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整個人都是就像是炸了毛的貓一般,怒道:“你說什麽!”


    葉明鑒咳嗽了一聲。


    崔澹癟著嘴,等葉明鑒移開目光,才狠狠道:“我不會再理你的,你哭著求我也沒用。”


    葉青微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似乎要將他的話印進心底。


    “你們都坐下。”葉明鑒拿起麈尾。


    崔灝謹慎,崔澹傲慢,崔泫惶惶不安。


    待幾人落座後,葉青微坐到崔泫的身邊,崔灝和崔澹同時扭頭看他,一直垂著頭的崔泫這才後知後覺,他猛地抬起頭,睜大了眼睛。


    葉青微盈盈一笑,道:“把手給我。”


    他蒼白的臉上透出一抹薄紅,神情更慌了。


    葉青微更加溫柔了,低聲道:“乖,你的手掌還在流血。”


    崔泫像是被嚇到了,猛地哆嗦了一下。


    葉青微伸手放在他的手背上,又抓著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膝蓋上,他的掌心有一條深深的劍口,因為沾了水,傷口外翻發白,血不斷湧出,像是玫瑰花汁,沿著他蒼白伶仃的手腕而下,帶來一種詭異的美感。


    傷口這麽深,崔泫卻像是沒有感覺到一般,從始自終都沒有出聲求醫。他的血滴到她的裙子上,暈開一個個小小的花苞。


    崔泫的唇顫抖了一下,神情更加惶恐了。


    葉青微驚呼一聲。


    “對不起。”崔泫小聲道歉。


    “……你傷的好重。”她的指尖兒輕輕碰觸他的傷口邊緣,趁機狠狠壓下。


    崔泫的臉色肉眼可見更加蒼白。


    原來他並不是沒有感覺,隻是太能忍了。


    葉青微將手中的匣子打開,取出一個朱紅色的小瓶,將裏麵的白色藥粉倒在他的傷口上。


    他的手指痙攣似的收縮一下,仍就一聲不吭。


    “應該找郎中來看看,現在我先替你止血,恐怕會留疤的。”葉青微突然停住了手。


    若她是妖帝,崔泫便是妖帝的奸臣。她殺人,他遞刀;她放火,他倒油。隻要她給他想要的地位和尊嚴,他就能做任何事。他哪裏都好,隻是兩隻手掌各有一條橫貫的傷口,傷口的形狀正與現在的傷口一樣。


    明明她是想要挑撥崔家三兄弟才故意引人來察看,才會導致崔泫受傷,那上輩子,她若不是此時的葉青微,崔泫又是如何受傷的?


    葉青微望著自己的手,低聲道:“留疤就不好看了,等我找找有沒有祛疤的藥。”


    崔泫呆呆地望著她,柔聲道:“不要麻煩了,留著也好。”


    “咚”的一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葉青微轉過頭,發現葉明鑒正盯著二人看,葉青微立刻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


    葉明鑒的視線掃過崔灝和崔澹,淡淡道:“你們兩個的懲罰已經定下,可有不滿?”


    崔灝低下頭道:“學生甘願受罰。”


    崔澹一臉不甘願道:“沒有。”


    “那接下來便該是這位三郎了,”葉明鑒笑容溫和,“抱歉讓你在府上受了如此重的傷,希望你能在府上稍作停留,我會為你請最好的郎中。”


    明明是崔泫的錯誤,葉明鑒非但沒有責怪,還將他當作府上的貴客,崔灝同崔泫都羞愧難當。


    崔泫咬著下唇,幾乎將唇咬出血來,他突然雙手撐著地麵,狠狠磕了一個頭。


    “你這是在做什麽?”葉明鑒一甩麈尾。


    “當了梁上君子這麽久,這是我欠老師的,雖然老師不認我這個學生,我卻會將老師當作一輩子的老師。”崔泫雙手撐著地麵,眼角的淚滴一滴滴滑下,不一會兒地麵就濕了一攤。


    葉明鑒閉上眼睛,冷淡道:“三郎何須如此?”


    崔泫還要再磕頭,一隻柔滑馨香的手卻擋在了他的額頭前。


    崔泫抬頭望去,葉青微搖了搖頭。


    “嗬,真是青出於藍。”崔澹臉色難看。


    “二郎……”崔灝想勸,崔澹卻毫不客氣道:“閉嘴!”


    “你們都退下吧。”葉明鑒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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