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忽然覺得頭頂光線一暗,抬起頭來,看見夏夜脫下羽絨服撐在她的頭頂為她擋住風雪。


    她緩緩地站起來,冷淡的目光比這天氣還冷:“我們分手吧。”


    她說的斬釘截錢,卻不知那幾個字,字字化刀,刀刀戳中脈門,疼得夏夜忍不住皺眉。


    有時候,愛比仇恨更鋒利,明明很想要守護對方,卻因為一廂情願的溫柔,反而造成了傷害。


    因為喜歡,所以更容易傷痕累累。


    那一刻,她看到了他瞬間碎裂的眼神。


    少年豁達地笑了,一如往昔的寬容、寵溺:“你怎麽樣對我都好,但是請你珍惜你自己,永遠記住,你能好好的全是因為小暖的犧牲,不要辜負他用心良苦。”


    夏夜轉過身,消失在茫茫雪花裏。


    不大的功夫,地上已經積了一層雪,走上去腳底打滑,唐糖踉蹌著往學校走去,不小心摔在地上,生疼生疼的,她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她正掙紮著站起來,有人從後麵扶起了她。


    她回過頭去,看見了顧昔年那張猥鎖不堪的臉,她嫌惡地甩掉他的手,警戒地問:“你怎麽會在這兒?”


    顧昔年神秘莫測地看著她笑。


    這讓唐糖覺得他不安好心,隻想離他遠些。


    但她很快意識到什麽,冷冷地問:“你在跟蹤我?”


    “不是,是保護你。”顧昔年篤定地說。


    唐糖嘲諷地冷笑:“你保護我?別說笑了,你不暗算我,我就要燒高香謝神了。”


    她審視地看著他:“你該不是又遇到什麽難關,想要我當炮灰吧。”


    顧昔年愣了愣,他早料到她會這麽猜,卻沒想到她連一絲猶豫都沒有,說的這麽直白。


    他一臉深情不被理解的痛苦狀:“你非要把我想得這麽壞才開心嗎?”


    “不是我把你想的這麽壞,而是你本來就這麽壞。”唐糖鄙夷地看著他,有時候她會想,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居然不要臉可以到一個匪夷所思的境界。


    於是,她忍不住補充道:“正確的說,你應該比我知道的還要壞!”


    她轉身欲走,背後顧昔年特麽無奈地說:“我們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唐糖走得頭也不回,心裏不屑地笑道:“象是誰希罕跟你說話似的!”


    顧昔年有些失望,更多的是不甘心地看著唐糖漸漸走遠的身影。


    今天居然搭訕沒有成功!沒想到這個大傻缺競然變聰明了。


    但是再聰明也改變不了她是傻缺的本質,一切都按照他既定的路線發展。


    他那天對她說的話全如他所願產生了效果,唐糖跟夏夜果然一拍兩散了。


    現在的唐糖不僅要承受失去小暖的痛苦,還要痛恨著夏夜,現在的心情肯定糟糕到了極點,自己給她堅持不懈地送溫暖,她遲早會上鉤的。


    顧昔年望著唐糖消失的方向凝視了好久,陰冷地笑著,最終轉身離開。


    陰謀正一步一步向唐糖靠近,她卻一無所知,失去小暖的痛苦像一群黑壓壓的螞蟻一口一口地啃食著她的心。


    她背著沉重的書包,踏著濘泥的雪地,任雪花落在身上,融化,打濕她的頭發,打濕她的校服,象一隻沒頭蒼蠅一樣穿梭在大街小巷,希望會出現奇跡,看到小暖的身影。


    她就這麽一直走一直找,從清晨到傍晚,整整一天,沒吃東西也不覺得餓,失望—點一點將她吞噬。


    一個小女孩被她媽媽牽著從唐糖身邊路過,看見她時天真的眼睛瞪得圓圓的,顯得很吃驚。


    她拉拉她的媽媽的衣袖:“那個姐姐在哭!”


    小女孩的媽媽回頭看了一眼唐糖,善解人意地說:“可能姐姐遇到什麽難過的事了。”


    “哦。”小女孩似懂非懂地應了一聲。


    是在說我嗎?


    唐糖恍惚著拿手往臉上一抹,才發覺滿臉是淚。


    街燈亮了,她卻不想回家,依然茫然地往前走,最後,腳實在疼得不行,她坐在路邊,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一直坐到街上的行人漸漸變少,口袋裏的手機鈴聲混合著周遭的嘈雜艱難地傳入了她的耳朵裏。


    唐糖拿出來一看,上麵顯示了幾十個未接電話,有阿姨打過來的,還有爸爸的,當然有夏夜的,他的最多。


    自己一整天沒去上學,又沒請假,班主任肯定啟動了追魂奪命電話,現在一家人不知急成了什麽樣了。


    她接通電話,夏夜焦急的聲音立刻從裏麵傳來:“唐糖,你在哪裏?你還好吧!你……千萬不要想不開!如果心裏有氣回來衝我發火好了,但是……求你千萬別做傻事!”少年說著說著聲音開始顫抖。


    唐糖簡短地答了兩個字:“就回。”緩緩站起來,拖著疲倦的身子往家走。


    夜很深了,雪停了,氣溫更低了,熙熙攘攘的大街行人很少,沒人發現這個失魂落魄的少女。


    清冷的月光靜靜灑在皚皚白雪上,更增添了肅殺的寒氣。


    唐糖走著走著像失去所有的力量似的,靠在一根電線杆上,突然看見了遠空上不太清朗的月亮。


    她突然想到,天上這個擺著無辜臉頰的月亮一定見證過她和小暖的點點滴滴,就比如現在,又隻有它,看見了形單影隻的她猝不及防的眼淚。


    唐糖自己看不見,她流淚的眼裏滿是落寞。


    她輕輕地歎了口氣。


    失去的再也找不到了,寒冬孤苦,她也隻是想要一輪暖陽而已。


    別的女孩子輕而易舉能得到的,於她總是橫亙著漫長的光陰,怎麽努力也抓不住幸福的衣角。


    為什麽一定要一箭穿心,逼得人無所遁逃呢?


    幾個黑影無聲無息的向唐糖靠攏,當她察覺到危險的氣息的時候,那幾個不懷好意的小混混已經圍攏在她身邊。


    唐糖立即挺直身子,瞪大眼睛驚恐地看著那幾個笑得很邪惡的街頭小混混。


    其中一個挑逗道:“小妹妹,遇上什麽不開心的事啦,跟哥走,哥保證讓你開心。”


    唐糖低著頭想衝破包圍圈,幾個混混急忙攔住去路,嘻皮笑臉地說:“別急著走呀,咱們一起嗨!”


    唐糖脫不了身,內心充滿惶恐,她靈機一動,裝做怕冷,不動聲色的把手伸進口袋裏,按照記憶點開撥號一欄,再摸索著點了第一個電話。


    最後打進來的電話是夏夜的,那麽她現在點通的應該也是夏夜的!


    她與小混混周旋,故意用很大聲說話:“我現在在宏祥路,這裏離我家很近,我很累,不想跟你們嗨!”


    她隻盼夏夜聽到她所說的。


    幾個小混混麵麵相覷,這個靚妞好好的報什麽地名,會不會腦子有問題?


    唐糖緊張地看著他們,趁著他們交頭接耳的時候她拔腿就跑。


    那幾個混混馬上追了上來,再次將她團團圍住。


    “想跑?你找死嗎?”一個混混動手想抓住她的頭發給她一點教訓。


    唐糖把頭一偏,躲過他肮髒的手,恐嚇道:“不許碰我,我叔叔是警察!”


    那幾個小混混先是一愣,但馬上就笑了,其中一個陰陽怪氣地說:“你叔叔是警察很了不起嗎?我爸還是李剛咧!”


    其他的哄堂大笑。


    唐糖臉色煞白,想不出脫聲之計,急得滿頭是汗。


    忽然有個人拿著根木棍大叫著衝了過來,從後麵偷襲那幾個小混混,一麵對唐糖說:“快跑!”


    唐糖聽出那是顧昔年的聲音,她猶豫了一下,拔腿就跑。


    可沒跑出多遠,聽到後麵傳來顧昔年的慘叫聲,唐糖的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怎麽也跑不動了。


    她回頭,看見顧昔年被那群混混揍翻在地,一個混混大概想來抓她,被顧昔年抱住他的一條腿,不論另幾個混混怎麽打他,他就是不鬆手,口裏還在大叫:“別管我,快跑!”


    唐糖猶豫了一下,眼睛四下裏尋找,倉皇中撿到一塊石頭,呐喊著衝了過去。


    剛剛近身,她的手腕就被一個小混混鉗住,一臉壞笑地說:“我說小妹妹,你既然非要自不量力地來送死,我就承全你!”


    唐糖害怕得全身顫抖。


    “別傷害她!”顧昔年撕心裂肺地大叫,唐糖看見他口鼻裏全在流血,樣子特別慘烈。


    “我就要傷害她,看你有什麽辦法!”那個捉住唐糖的小混混獰笑著說。


    顧昔年不知哪來的力氣,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忽然一躍而起,推開圍攻他的幾個混混,向挾持唐糖的混混衝了過來。


    那個混混奪過唐糖手裏的石塊,狠狠砸在顧昔年的頭頂上,鮮血頓時湧了出來。


    顧昔年死死地抓住那個混混的衣服,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現場一片安靜。


    不知誰惶恐地大叫了一聲:“出人命了!”


    幾個混混一哄而散,那個被顧昔年抓住的混混也死命掙脫掉,倉皇地逃掉了。


    唐糖驚恐地看著地上的血,不知所措。


    她緩緩地蹲下來,問顧昔年:“你怎樣?”


    顧昔年的頭上仍在流血,看起來很糟糕,卻虛弱地笑了一下:“我很好。”


    唐糖看著他越來越白的臉,急得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她想伸手去扶他,可是兩個人疏離了這麽久,她伸不出手。


    這時,一個黑影覆蓋住他倆。


    唐糖抬起頭來看見了夏夜,就像在黑暗中看見了光,急切地叫著:“他受傷了!”


    她知道夏夜對顧昔年深惡痛絕,忙補充了一句:“他是為了救我而受份的。”


    夏夜仍是一動不動,冷哼一聲,根本不信:“他有那麽好心?”


    “是真的!”唐糖心焦地肯定道。


    “這麽巧?你一出事他就出現了?”夏夜還是不肯施以援手,古怪地看著唐糖,此刻他的頭腦非常地冷靜,冷靜得近乎殘酷。


    唐糖忽然就來了氣:“不是巧,是他一直在暗中保護我!我本來還想與你冰釋前嫌的,現在看來全都是我一廂情願的幻想,你麵冷心冷,所以可以坦然地看著小暖為我而死,所以現在也能麻木不仁地看著顧昔年而死!”


    提到小暖兩個字,唐糖眼裏馬上蒙了一層厚重的霧,她眼睛在冷笑,可是麵若寒霜:“可能這就是我曾經暗暗努力過,卻沒辦法喜歡上你的原因!你繼續做你的冰川王子好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唐糖一再告誡自己,不準哭,不準哭,於是真的忍住沒哭,保持平靜怨恨的口吻說完,然後自己去扶顧昔年起來。


    那一刻她臉上的倔強遊刃有餘,始終在夏夜的腦海裏清晰逼人。


    唐糖在他的臉上除了看到失落、焦急、悲傷外,還看到了絕望。


    她心有不忍,十幾年的相濡以沫以及前段時間的患難與共,兩人的情誼不是顧昔年此刻對她的出手相助這一點點情分可以比擬的。


    她之所以反應這麽大,並不是為了顧昔年,而是借題發揮,她始終怨恨著夏夜,為什麽不阻止小暖。她懷疑夏夜是有私心的,一定是想小暖死了,他就可以亳無阻礙地和自己在一起了。


    別以為全世界隻有你癡情、隻有你懂得喜歡!她恨透了他理智得近乎無情的做法,在心裏狠狠地罵著他。


    而他已經把顧昔年背在背上大步往醫院走去,孤獨的影子被路燈拉得老長。


    到了醫院,醫生檢查顧昔年身上的傷隻是皮外傷,除了頭上流血的傷口需要縫三針處理外,其他的過幾天就會好。


    唐糖生怕醫生誤診,一再懇求:“麻煩您再看看,他被人打得很重!”


    醫生被逼無奈,開了一些檢驗單:“我從來就沒有碰到你這樣的,居然主動要求過度檢查。”


    他開完檢驗單後,指著檢驗單的一角說:“麻煩你在每張單子的這裏注明,是你自己要求做這些檢查的,免得到時投訴我。”


    除了婦科檢查什麽檢查都做了,顧昔年除了有點貧血,真的沒事,唐糖這才放下心來,和夏夜一道把顧昔年送回了家。


    看著顧昔年現在的家唐糖的眼圈紅了,可是過去的恩恩怨怨她不想再在他身上浪費一點感情。


    顧昔年苦笑了一下,挺不好意思地壓低聲音:“我現在在為以前犯下的錯埋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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