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顧昔年忽然來找唐唐,她是真的已經決定要試著接納夏夜了。


    他長相不凡,氣宇軒昂,又聰明博學。


    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少年冷漠孤傲,從不與別人多言廢話,在她麵前卻柔情似水,百般遷就。


    而且,他等了她這麽多年,從動搖,更不左顧右盼。


    人生在世,不過求一個人能慰藉孤獨漂泊的靈魂,既然他能給她需要的一切,她何不欣然接受?


    那天她剛放學就被顧昔年堵在了石榴樹下。


    已是冬季,石榴樹的葉子掉得七七八八,光禿禿的很難看,就像她與顧昔年有過的曾經,回憶起來也不過是不堪回首的破敗。


    她當時冷冷地打量著顧昔年。


    從十五歲開始她認識了他,現在過了十七歲,她以兩年多的時間,慘痛的教訓為代價,認清了他。


    他現在看起來很落魄,一向愛裝文雅喜歡把自己收拾的幹幹淨淨的少年看起來邋邋遢遢,胡子拉茬,衣服皺皺巴巴的,顯得很潦倒。


    唐糖心裏冷笑,不是混得不好他怎麽可能找上她!就是這樣,他都會覺得他大駕光臨對她是莫大的施舍!


    唐糖猜得一點也沒錯,顧昔年現在的確有點走頭無路的感覺。


    沒有文憑他找來找去隻能在餐館和酒店裏端盤子,這和他從前的抱負從前的理想一點也不一樣,他想再努一把力,在網文界裏脫穎而出。


    不光為了自己,更為了童話。


    童話現在比他過的還恓惶,雖然有美色,可是隻能哄住比她小的男生,不管是網站還是現實生活裏凡是比她大的跟她接觸下來無一不看穿她的為人,與她斷了往來。


    那些小弟弟雖然容易被她迷惑,但是經濟實力欠缺,她也撈不到多少油水,可是要她做辛苦的工作,超不過半個月她就叫苦連天,自己卷鋪蓋走人。


    大城市裏就是租一間狗窩都要錢,人長了嘴還要吃飯,童話一家人靠著童話騙小男生的錢過得捉襟見肘,即便這樣,全家人仍然堅守好惡逸勞的家風,也挺不容易的。


    但是顧昔年看到童話過得不好他心裏難受得寢食不安,恨上天的不公,明明童話能說會道會拉關係,各方麵都要甩唐糖好幾條街,為什麽唐糖受上天眷顧會過得這麽好!


    正好許多網站在搞靈異類型的網文征文大賽,雖然他第一本簽約的靈異類型的網文成績不好,沒能上架,可是他希望在這場選秀賽上一炮而紅。


    靈異文不同於其他類型的網文,受眾麵窄,可是隻要喜歡看靈異的讀者全都出手大方,訂閱也很穩定,很容易賺到錢,所以顧昔年才想再拚一拚。


    可是在網站屢戰屢敗,他的信心幾乎蕩然無存,因此才想到再次利用唐糖。


    她現在今非昔比,在網文界已經小有名氣,如果她助自己一臂之力,自己很可能就飛黃騰達。


    如果小暖還在唐糖身邊,顧昔年就是有這個打算也不敢付諸行動,但好就好在小暖離開了,唐糖正處在失戀的痛苦時期,雖然她身邊有個夏夜對她癡心不改,但是他知道唐糖不會對夏夜產生半分的男女之情——兩個人一起長到這麽大,要來電早就來電了。


    如果這個時候自己趁虛而入,想到這裏,顧昔年忍不住得意地笑了,再怎麽說自己是她第一個喜歡的人,都說初戀難忘,如果在她最失落的時候給她關愛呢?


    顧昔年似乎看到了自己美好的未來。


    但是當他看到唐糖冷若冰霜的模樣時,覺得一切可能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麽簡單,自己得大費周章了。


    “唐糖,我們能我個地方聊聊嗎?”顧昔年一臉誠懇地說。


    他想,唐糖一定會說:“我兩已經沒什麽好聊的!”那麽,她就算是上了一半的鉤了,自己可以順理成章的裝深情表示念念不忘的還是她,那個傻缺傻成那樣了,又處在感情脆弱期加真空期,不上老子的當才怪!


    他正把如意算盤打得叭叭響時,聽到唐糖奚落道:“你是請得起星巴克還是燒烤店?”


    顧昔年尷尬不已,他萬萬沒料到她會這樣嘲笑她,毫不留情。


    他通紅著臉看著唐糖,說不出話來。


    唐糖高傲地轉過身向前走,根本沒有一絲的留戀。


    顧昔年在後激她:“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拜金這麽俗了?”


    “受童話的影響咯。”唐糖頭也沒回反唇相譏。


    顧昔年在心裏嗤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她在我心裏有特權,你在我心裏是下賤,你也敢把自己跟她相提並論!


    眼看著唐糖越走越遠,顧昔年急了,忙追了兩步,在她身後說:“你就不想知道陳小暖的消息嗎?”


    聽到陳小暖三個字,唐糖的眼淚便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他是她心裏的傷,她刻意不去想不去提起的名字,每次隻要想到這三個字,她就痛徹心扉。


    她的腳步頓了頓,顧昔年在背後一臉陰險的笑,傻缺,上鉤了吧,就你那點智商,你怎麽玩得過本大爺!


    隻是那笑沒過五秒,便凝固在了他的臉上。


    他看見前麵的少女又繼續向前走。


    顧昔年忽然冷哼一聲,提高聲音道:“你以為小暖真的是離開你了嗎?他是為你而死了!”


    這句話如晴天劈靂,將唐糖定在了原處。


    顧昔年緊張地注視著她的背影,她的肩開始顫動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緩緩地轉過身來,一臉的淚珠,淒絕憂傷,一頭短發被寒風吹得淩亂,更添悲苦。


    顧昔年心頭一震,他一直以為小暖隻是唐糖青春蓬勃的感情無處安放的一個備胎,原來,她是真的愛他,還愛的這麽深,這麽刻骨!


    他的心裏充滿了不甘和妒忌。


    唐糖用紙巾擦了擦淚水,對顧昔年說:“找個地方坐坐吧。”便轉過身頭也不回在前領路。


    兩個人來到東湖。


    現在已是江城一年中最冷的時候,東湖比別的地方更冷,風一吹就是全副武裝也要凍得打哆嗦。


    顧昔年暗暗把唐糖全家人深刻地問候了好幾遍:“傻缺就是傻缺,大冬天的居然選這裏約會!”


    他本想找個背風的地方,可唐糖偏偏選中了麵湖的長椅,顧昔年隻好也跟著在長椅上坐下。


    她雖然臉色凝重,可是情緒已經平複下來了。


    顧昔年偷偷觀察她,發現她跟以前很不一樣,成熟了,不再是遇到一點事就六神無主的那個小丫頭了。


    “把事情的原原本本說給我聽。”


    顧昔年驚詫地看了唐糖一眼,她居然敢用命令的語氣跟他說話,這在以前從未有過,哪一次她跟他說話不是小心翼、委屈求全,生怕惹惱了他!


    看來這次本少爺要下功夫才搞得定這個小賤人了!


    顧昔年收回視線,和唐糖一樣眼望著東湖。


    北風在湖麵肆虐,掀起驚濤駭浪。


    他故作驚訝地問:“夏夜沒有告訴你原委嗎?”


    唐糖緩緩地轉過臉來,戒備地看著他。


    顧昔年洞穿一切地看著她,微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在挑撥你和夏夜的關係?你覺得我挑撥得了你倆的關係嗎?你又覺得我會做這麽愚蠢的事嗎?”


    唐糖緊繃的臉色漸漸緩和下來。


    “這麽說夏夜貌似向你隱瞞了很多事。”顧昔年一步一步小心試探。


    唐糖有些嫌厭的微微皺了皺眉:“有什麽快言快語地說吧。”


    “你以為你那麽重的病能完全康複真的是老天眷顧、真的是奇跡嗎?”顧昔年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那是小暖用生命跟你的命交換。”


    唐糖的大腦轟地炸響,難以置信地看著顧昔年。


    他的嘴一張一合仍在往下講:“小暖怕他突然不見你會難過,所以才騙你說要回到他父母身邊,她怕你知道真像會內疚,會痛苦。”


    幾句話如利劍一樣,刺得唐糖心如刀割,她緩緩地站起身,無比震驚地看著顧昔年,如點穴一般,半天都沒有動一下。


    顧昔年也站了起來,直直地與她對視,眼神肯定。


    過了一會兒,他走到唐糖身邊,伸出手剛一觸碰她,就像點開了她的開關似的,她一邊大喊‘“你騙人!小暖沒有死,他不會死!”一邊揮舞著手腳,拚命地踢打著他,仿佛這樣就可以減輕自己內心的痛苦。


    而他一直木木地站在那裏,任憑她的拳腳在他身上肆虐。


    也不知過了多久,顧昔年猛地抓住了唐糖的胳膊,兩隻眼睛象是要看進她的心裏似的,一字一頓地對她說:“我說的全是真的!”


    唐糖向後連退幾步,發出一聲受傷的哀嚎,一轉聲跑進了遠方的陰霾中,顧昔年終於露出了奸笑:“傻妞就是傻妞,這麽容易就上當了,如果要問本少爺怎麽知道的這麽多,本少爺可答不上來!”


    顧昔年對唐糖所說的,都是他猜的。


    他知道小暖和唐糖的感情,決不會因為唐糖身體不好就放棄她,即使真的迫不得已要離開她,更不會選在唐糖要做手術的生死邊緣的時候離開,至少他會陪她渡過手術,確信她是平安的他才會離開。


    但他卻偏偏選在唐糖手術前夕的時候走了。


    顧昔年心中不禁打了個大大的問號,不禁更加留意唐糖、夏夜他們的一舉一動了。


    唐糖的手術奇跡般成功,而且恢複了健康,但小暖始終沒出現,連音訊也全無,這些反常的現象讓他推測到小暖為了救回唐糖犧牲了自己。


    雖然這個推測有點太天方夜譚,說出去都沒人信,但是陳小暖那麽神秘,在別人看來不可能的事在他身上就有可能。


    不然,怎麽解釋他走了就不再跟唐糖有任何聯係了,而他是那麽喜歡她!


    就算他給不了唐糖幸福,不想再打擾她,但他至少應該向夏夜打聽唐糖的情況,可是也沒有了。


    種種跡像讓顧昔年認為自己的推測是正確的。


    他覺得自己剛才對唐糖的那番話簡直說的太棒了,告訴唐糖小暖死的真相,讓她陷入深淵般的自責裏,同時成功地疏離了她和夏夜。


    唐糖貌似柔弱,實則性格剛烈,她一定會認為夏夜為了和她在一起,故意隱瞞了小暖死的真相——因為他知道唐糖如果得知小暖是為她而死,絕對會為了報答小暖的一片癡情而拒絕他的。


    唐糖最恨被騙了,她肯定會跟夏夜立刻分手的,這樣自己就除去了最有力的勁敵,再把唐糖追到手應該阻力小很多。


    顧昔年越想越得意,他含著一個陰冷的笑容,夏夜,這次本少爺借刀殺人的招術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唐糖奮力奔跑,隻希望快點回家向夏夜問個究竟。


    可是等見到夏夜的時候,她又問不出來了,潛意識裏她知道顧一昔年所說的全是真的,但她可以自欺欺人當他說的全是謊話。


    她的小暖那麽厲害才不會死呢!


    但如果從夏夜的嘴裏得知小暖的死訊,那他就是……真的再也不會回到她身邊了。


    最終,她放棄了質問,失魂落魄地走進自己的房間,撲倒在床上,把自己蜷成很小的一團,本來沒有哭,隻是難過得不知該怎麽好。


    忽然記起夢裏的小暖總是憂愁地看著她,在她耳邊輕語:“唐糖,如果我不在了……你該怎麽辦?”


    不禁淚濕了枕頭。


    夏夜看見唐糖回家,剛對她展開笑臉,就見她失了魂般兩眼無神的飄進了自己的房間。


    冬天天黑得早,傍晚七點時已經盡黑了下來,可是她進去卻沒有開燈。


    夏媽媽和夏夜麵麵相覷。


    “唐糖這是怎麽啦,今天回晚來晚也就算了,一家人全等著她一起吃晚飯,她怎麽……”


    夏媽媽有些擔憂地說。


    夏夜一聲不吭,走進了唐糖的房間,見她和衣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頭。


    “唐糖,你怎麽了?”他柔聲問道,心裏卻已猜到幾分。


    “小夜,小暖是不是不喜歡我?”過了很久,唐糖才從被子裏探出頭來,小聲地問。


    “傻瓜,他怎麽不喜歡你?他對你多好難道你不知道嗎?”


    “可是,他一去杳無音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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