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顧昔年還沒高興到三分鍾,一個女服員走過來冷冷的斜睨著他,毫不掩飾對他的嫌惡:“婚宴開始了,老老實實上菜吧。”


    顧昔年怕她叫領班來罵自己,一邊乖乖地應著,一邊迅速地把地上盤碟的碎片收拾幹淨,也不洗手,直接上菜。


    象他這種寡廉的人哪裏會有處處為他人著想的人品?反正端上去的菜他又吃不到一口,又怎會管衛不衛生呢?


    可等到他把菜放到桌子上時,才發現童話正好坐在這一桌,見到好菜,就像難民營裏餓了好幾天似的,一個惡狗搶屎,迫不及待地伸出筷子穩、準、狠地一筷子夾了一大堆的冷切五香牛肉送進嘴裏,立刻腮邦子鼓得老高,吃相實在有礙觀瞻。


    顧昔年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是女神吃,他一定把手洗幹淨!


    全桌的人都涼涼地看著大快朵頤的童話。


    男賓們盡量保持著應有的風度,沒有表現出厭惡的神色。


    幾乎所有的女賓都麵露鄙夷,有的故意冷笑出了聲。


    童話這才察覺到自己失態,忙用筷子招呼大家:“你們也吃啊!”


    沒有人動筷。


    與她相鄰座位的男生忽然站了起來,直接了當地側著臉對童話說:“坐在你身邊覺得太惡心了!”


    顧昔年站著沒走,聽到這話,立刻雙眼冒火地看著那位自以為是的男生——竟然是夏夜!


    他背對著他坐著,所以顧昔年並沒有注意到他。


    他一下子泄了氣,夏夜的個**憎分明,也從不掩飾自己的喜惡,他可不敢驚動他,怕給自己和童話招來更多的羞辱。


    夏夜拉起身邊的唐糖,跟離童話最遠的賓客說:“大叔,我可不可以跟你換個位置。”


    顧昔年緊張萬分,眼珠子都要從眼眶裏瞪了出來,如果這位大叔斷然拒絕,叫他的女神情何以堪?


    童話尷尬不已。


    好在那個大叔人到中年,也就特別能體恤人,他站起來和夏夜、唐糖換了座位。


    童話紫漲著臉。


    帶她來參加婚宴的那個男子嫌惡地看著她:“大庭廣眾之下你就不能表現得有教養些嗎,非要成為笑柄!”


    童話從來沒有這麽丟臉過,她覺得很委屈,她們家一向如此,隻要做點好吃的,全家三口都是一擁而上,先下手為強,什麽母慈女孝,互相謙讓,這種和諧的畫麵在她們家裏根本就不見芳蹤。


    所以小的時候她跟隨父母去參加別人的酒宴時,一家三口常常被別人恥笑,童話從小就機靈,明白在外吃相不能太難看,於是也學著別人故作優雅,也的確騙過很多人,以為她家教不錯。


    可現在今非昔比,失去了大伯這個靠山,他們家連溫飽都難以解決,自然就原形畢露了,一見到好吃的就猛撲過去。


    顧昔年看著女神受虐,心如刀絞,時不時翻著眼皮偷看一下罪魁禍首夏夜,但也隻是敢怒不敢言。


    婚宴的主人看見夏夜這一桌有騷動,於是走了過來。


    顧昔年掃了一眼來人,頓時緊張得毛發倒豎,原來今天是小李警官和美女主播的大喜日子。


    小李警官穿了一身修身的西服,整個人顯得非常挺拔。


    美女主播穿著潔白的婚紗,美豔不可方物。


    唐糖看得眼都直了,一臉的豔羨。


    夏夜笑著用手肘碰了碰她:“也想穿婚紗了吧,不如我倆早點訂婚?”


    唐糖慌忙掃了一眼同桌,大家的目光全集中在美女主播身上,提起的心才放了下來,用力地拍了一下夏夜:“不要亂說話!”


    夏夜隻是笑。


    顧昔年生怕他們認出他來,急忙開溜,不料胳膊被人拽住,回頭一看,幾乎魂飛魄散,劉警官一手抓住他的胳膊正對著他笑:“你小子無孔不入,哪兒都能碰到你!你又準備亂咬誰呀?”


    顧昔年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小李警官冷冷的瞟了他一眼,問夏夜:“是這個家夥在搗亂嗎?”


    夏夜清淺的笑了笑:“憑他?他敢在我們李哥的訂婚宴上搗亂,我就敢把他打得連他爹媽都認不出來!”


    “那你們在爭什麽?”美女主播好奇地問。


    夏夜看了一眼童話,她已經嚇的麵無人色。


    夏夜嘴角微翹:“今天是美女姐姐的大喜日子,我才不要跟一些畜牲一般見識,我隻是和大叔換了個位置而已,美女姐姐不用緊張的。”


    領班見一群人圍在一起,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急忙跑了過來,看見顧昔年站在人群的中間,厲聲質問道:“你做錯了什麽,趕緊向客人道歉!”


    “我什麽也沒做。”顧昔年爭辯道。


    領班看了看眾人,大家隻是意味深長地盯著他,他更加確信顧昔年肯定做錯了什麽,於是衝他怒吼道:“快道歉!不然我就開除你!”


    盡管顧昔年覺得很憋屈,但不得不照做。


    等他道完歉後,夏夜卻笑著說:“領班,你誤會了,他真的沒做錯什麽。如果非說他做錯了,就是他這張臉實在生得猥瑣,叫人看了沒食欲。”


    眾人的目光刷地全都看向顧昔年,有人發出輕微的譏笑聲。


    顧昔年如芒在背。


    他知道夏夜故意整他,可是他沒有反擊的能力。


    領班點頭哈腰保證道:“我絕對不會再讓他出現在你們這兒了。”


    轉過臉對顧昔年惡狠狠地說:“還杵在這裏幹什麽?”


    顧昔年落荒而逃,心裏惡毒地咒罵著夏夜和唐糖,心塞的症狀才有所減輕。


    他象隻老鼠一樣正無所事事地躲在角落裏時,夏夜向他走了過來,笑著和他打招呼:“心機狗,你好!”


    顧昔年氣得七竅生煙,壯起狗膽來,反唇相譏:“你呢?你比我好嗎?剛才還不是故意整我?”


    夏夜氣定神閑的冷笑:“對你這種卑鄙無恥的小人,不必手下留情!”


    顧昔年被噎住,幹瞪著眼說不出話來。


    無孔不在的領班適時出現,老遠就看見他倆在爭執,他一個箭步衝到顧昔年的跟前,凶狠地咆哮:“你站這兒幹嘛,故意攔住客人找麻煩嗎……”


    夏夜對顧昔年被罵一點也不感興趣,徑直向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當他回到酒桌的時候,現場的氣氛非常怪異,每個人都如臨大敵一般,神情非常嚴肅。


    夏夜走到唐糖身邊小聲地問:“發生什麽事了?”


    “我們這一桌有人的錢包不見了,除了各種銀行卡裏麵還有兩萬塊現金。”


    夏夜把酒桌上的人掃視了一遍,漫不經心:“失主是童話的男伴吧。”


    唐糖下巴掉地的問:“你怎麽知道?”


    夏夜一臉不屑:“整桌人除了他像個爆發戶,誰會把那麽多現金帶身上啊。”


    他鄙夷地看了坐在爆發戶身邊顯得局促不安的童話:“人以群分,物以類聚,跟她在一起的有什麽好貨色?”


    兩人正悄聲說著話,婚宴的男女主角還有劉警官帶著兩名110警察走了來。


    劉警官指著暴發戶說:“就是他,聲稱自己裝有兩萬塊錢現金的錢包不見了。”


    其中一名110巡警問道:“中途有人離開嗎?”


    所有人齊刷刷地看著夏夜。


    特別是童話,忍不住嘴角彎彎,顯得特別幸災樂禍,似乎又夾雜著別的什麽情緒,好像暗暗鬆了一口氣似的,唐糖覺得莫名其妙。


    夏夜正戴著一次性手套全神貫注地剝小龍蝦,似乎沒有察覺到那些異樣的目光。


    唐糖急忙用胳膊肘碰碰他。


    夏這才勉為其難地抬了開頭,麵無表情的掃了眾人一眼,對眾人揣測的目光不以為意。


    一個110巡警走到他身邊:“吃得好好的你為什麽要離開?”


    “我想尿尿。人有三急難道這句話你沒聽說過嗎?”夏夜淡然地說。


    巡警顯然沒有料到他會這麽回答,愣了一下。


    童話忽然站起來指著夏夜說:“他剛才強烈要求換位置來著。”


    全場的焦點又集中在夏夜身上。


    顧昔年在不遠處無聲的笑了,那笑顯得非常開心,仿佛抓到了殺父仇人一般心花怒放。


    巡警皺著眉問:“他剛才坐哪兒?”


    童話得意洋洋地指著暴發戶說:“就坐我朋友旁邊!”


    她的話不言而喻,夏夜有偷錢的嫌疑。


    許多不明真相的來賓都盯著夏夜看。


    兩名110巡警目光如炬地看著他:“她說的是真的嗎?”


    夏夜停止了剝蝦,舒適地靠在椅背上,從容地點點頭。


    “那你怎麽解釋?”


    夏夜還沒開口,唐糖鐵青著小臉蹭地一下站了起來,不善地看著童話:“我們有坐在你朋友身邊嗎?我們跟他之間可是隔了個你!”


    童話不知為什麽顯得特別慌亂,故意大聲嚷嚷,似乎用這種方式在給自己壯膽,她色厲內荏地叫道:“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泰然自若的少年把怒氣衝天的唐糖拉下來坐在椅子上,戲謔地看著童話:“隻是覺得如果偷你朋友的錢的話,你比我方便,而且不容易引起失主的懷疑。至於我,伸出的手還要經過你,這麽高難度的動作就是職業小偷也不一定辦得到,何況我?”


    他微翹的嘴角充滿了諷刺。


    夏夜話裏的意思再明白不過,童話賊喊抓賊。


    一桌來賓也不好好吃飯了,目光又刷地一下全轉移到她身上。


    因為爭執的時間太長,驚動了其他桌的賓客,許多人在竊竊私語。


    童話顯得異常慌亂,整個小臉都白了,一個勁兒地在說:“血口噴人!”


    顧昔年站在外圍替她捏著滿滿兩把汗——夏夜那麽詭計多端,並且不管新郎新娘也好都是站在他這邊的,要想陷害童話那是輕而易舉。


    夏夜自始至終都是懶洋洋的漫不經心,他笑看著童話,笑得她渾身發冷,忍不住微微顫抖。


    “證明自己清白很簡單,隻要讓警察叔叔搜下身就好了。”他從座位上起來,走到110警察麵前,展開雙臂:“搜我吧。”


    一個巡警搜了一遍他的身,對另一個巡警搖搖頭。


    “該你囉!”夏夜輕揚著嘴角如炬地看著童話。


    童話死期將至般惶慌的那張精致的小臉都扭曲變形了,慘不忍睹。


    真相已經不言而。


    “你離開過,完全可以把贓物轉移!”顧昔年挺身而出為童話抱打不平。


    童話一聽,立刻像打了強心劑一樣萎糜的精神為之一振,馬上附和道:“就是!”


    夏夜這時已經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顯得有些不耐煩,微蹙著眉不滿地說:“你們倆個屬狗麽?亂咬個什麽?我離開了我就是頭號嫌犯?你想認證我是嫌犯,必須要證明自己的清白。你敢不敢證明?”


    他的語速緩慢,即使被冤枉了,似乎也沒有放在心上,表現出的是對童話和顧昔年無理取鬧的厭惡。


    顧昔年看著童話,童話神情僵滯。


    “人家一個女孩子怎麽好在大庭廣眾下叫人搜身?”顧昔年全心全意維護童話道。


    “那就帶到一間單獨的房間裏,我來搜。”美女主播涼涼地說,自己人生第一次也僅有的一次居然出了個這麽個情況,她這個做新娘的鬱悶死了,現在所有的賓客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偷竊事件上,誰會注意她這個美倫美奐的新娘,掃興!


    童話額頭上滲出一層冷汗。


    “憑什麽呀?”顧昔年提高了嗓門,與她針鋒相對。


    “你怎麽又跟客人吵起來了?”領班衝過來對著他咆哮。


    “他們都冤枉她!”顧昔年指著童話說。


    “那是客人之間的事,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再鬧事,扣你的薪水!”


    顧昔年忽然變得有血性起來,三下兩下脫掉身上的工作服,往地上一摔:“老子還不想幹了呢!老子今天就管定了這件事!”


    小李警官火起,這不是明擺著砸場子嗎?


    “你什麽意思,這裏有警察,輪得著你插手嗎?”


    巡警也不敢貿然行動,他們問暴發戶失主:“你錢包裏有兩萬塊錢有誰知道?”


    巡警所問的每個問題都大有深意,因為偷錢包的人八成是衝著包裏的現金去的,誰會偷信用卡再破譯密碼,況且銀行都有監控,一取錢就會暴露,那不是傻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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