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景伊點了點頭,便隨著阿桑往門外走去,一整天了,她終於可以暫時的離開這小屋了,“阿桑,哲少要帶我去見誰?是見簡非離嗎?”故意的說出一個名字來,也許這樣就可以慢慢的誘出阿桑的話了。


    “不是。”果然,阿桑心情好的就應了。


    “姓季?”


    “也不是。”


    “那是……”藍景伊狐疑了,卻怎麽也不能說出‘江君亮’來。


    “快去洗吧,哲少就要來了,等到了你就知道了。”阿桑推著她進了洗手間,便隨手闔上了門,亮著燈的小小空間裏一個蓮蓬頭掛在牆壁上,這小小的洗手間連窗戶都沒有,這是在防她逃跑呢。


    洗了個澡,藍景伊終於舒服些了,再換上阿桑為她準備好的衣服,其實說是衣服不如說是一塊布,圍在身上後腰上係一個結就成了裙子。


    這布有種印度那種款的味道。


    忸怩的走出去,她是真不習慣這樣的穿著,可還是那句話,有比沒有要好。


    “好了?”才推開了門,迎麵一個男音就低低傳來,藍景伊這才看到費玉哲,他居然悄無聲息的早就到了,還等在她的洗手間外,想著自己洗澡時他就等在門外,藍景伊臉紅了。


    “嗯,可以走了,哲少,你要帶我去見誰?是非離還是唯衍?”藍景伊一點也不意外的問費玉哲,語調平靜淡然,不吵不鬧。


    也許這與費玉哲想象中的她可能會有的反應相差了十萬八千裏,他不由笑道:“你不恨我?”


    “恨呀,不過恨了也沒用,幹脆就不想恨了,我還活著就好。”她這句,算是對他的褒獎了。


    “嗬,你倒是個懂得知足的人,可是人的心真的這麽容易知足嗎?”高大的身形突的往前一移,一根修長的指瞬間就抬起了藍景伊的下頜,“可我不信你的話,怎麽辦?”


    藍景伊黑亮的眼睛回視著麵前的男人,他還戴著那個骷髏麵具,可她一點也不怕,“那是因為以前有人騙過你,所以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也沒什麽,我理解,不信就不信吧,隨你。”


    費玉哲眸光閃了閃,隨即移開了手指,淡淡的後退了一步,“走吧。”


    藍景伊抿了抿唇,悄無聲息的跟上了他,不知他要帶她去哪裏,可是在這樣的舉目無親的地方她除了任他擺布別無他法。


    對一個象費玉哲這樣冰冷的男人,她知道哭沒有,鬧也更沒用。


    出了房間,藍景伊這才看到眼前的景致,原來他們是在一個山坳裏,一座老舊的小樓在身後,麵前是一輛霸氣的陸虎,費玉哲紳士的替她打開了車門,“上車吧。”


    “謝謝。”他禮貌,她便也回他以禮貌,她這人一向都是人敬我一尺,我回人以一丈。


    “怎麽,又不問我要去見誰了?”


    藍景伊歪頭瞄了一眼車外阿桑看著費玉哲的表情,那眼神裏全都是崇拜和心儀,一定是阿桑與費玉哲說了她問過要去見誰的話了吧,輕輕一笑,她淡淡道:“你若不說,我問了也沒用,你若想說,我不問你也會告訴我,你與阿桑,不同。”他太冷太冷,冷的就隻那眼神都仿佛能把人凍住一樣,讓她一點也不喜歡看他的眼睛。


    陸虎啟動了,如豹子一樣的行駛在山野中,車外,山花爛漫,即使隔著車窗,藍景伊仿佛都嗅到了那清新至極的空氣了。


    費玉哲一直沒有說話,隻靜靜的坐著她的身側,目光直直掠過車前的風景,象是在思索著什麽,又象是什麽也沒在考慮。


    忽而,車子一個轉彎便出了山坳,眼前,一下子視野開闊起來,大片大片的粉紅色的花朵迎風搖曳,搖曳出一片華美的波浪,是那樣的美那樣的吸人的眼球,可是在那美麗的背後卻是黑暗。


    那花是罌粟花。


    漂亮。


    幹淨。


    但最終的結局卻是罪惡。


    藍景伊終於知道費家買下的小島為什麽不許外人接近了,也終於明白為什麽那麽神秘了。


    “原來是靠這個發的家,那你還真不如君越和唯衍。”她輕輕笑,欣賞的看著那大片大片的花海,那樣的盛大,盛大的讓她咋舌,若是不知道那背後的罪惡,她真的會覺得這真美,美的無法形容。


    “他們兩個的家當加起來十倍都不及不上一個啟耀,我有什麽錯?況且,這些罌粟也不過是我的起用資金,啟耀能走到今天全是靠它自身的發展和成長,藍景伊,你小看我了。”


    “你的意思是說這東西現在賺來的錢你並沒有用在啟耀上?”


    “自然,除了最初的一個億的成本,後來,我再沒動用過,這些東西該是誰的就是誰的,我一直給他留著呢,嗯,想不想見他?”


    藍景伊心裏“咯噔”一跳,她之前想到他可能要帶她去見季唯衍,或者簡非離,卻絕對沒想到費玉哲要帶她去見的那個人居然是費宏耀,“這些都是他種的?”藍景伊有些不可置信了,她親生的父親,竟然是一個寫下罪惡因子的人。


    “嗯,八個島,全種滿了罌粟,這就是他。”唇角現出一抹嘲諷,“他還想把他的帝國交到你的手上,嗬嗬,他那是害你。”


    藍景伊倏的轉首,“所以,你就要殺我?”她終於明白了費玉哲要殺她的動機了,原來隻是因為費宏耀要把他的所有都交給她,這太離譜了,她從未想過要這些身外之物,她也從不知道自己有個這麽富有的父親。


    “我不想他害你。”


    “所以,你就要殺死我?”藍景伊皺眉,費玉哲這是極端,這是自以為是。


    “前麵停車。”費玉哲眸光一閃,冷冷吩咐司機停車。


    那是花海間的一排木質房屋,足有十幾間,房屋前後有十幾個荷槍實彈的人守在外麵,藍景伊看著眼前一把把的槍,心跳不由自主的開始加快,費宏耀就在這小木屋裏嗎?他被費玉哲軟禁了?


    她能聯想到的,也就是這些了。


    車停。


    費玉哲下了車,還是紳士的繞到藍景伊這邊為她打開了車門,“帶你去見識一下。”


    藍景伊點頭,默然的隨在他的身後,他沒有綁她,也沒有給她任何束縛,他是不怕她逃跑吧,在這樣人生地不熟的地兒,她就算是跑了也要被抓回來的。


    “我想摘朵花,你舍得不?”她笑嘻嘻的問走在前麵的費玉哲,仿佛來這裏隻是來旅遊罷了,無關其它。


    “隨你。”費玉哲止步,轉首看他,一張千年也不變的骷髏麵具在陽光下仿佛就是一張紙,半點也不嚇人了。


    至少,藍景伊不怕。


    折花在手。


    粉色的大朵的罌粟花,遞在鼻間嗅了嗅,花香襲人。


    “這花真漂亮,好看,真想采幾朵今晚上插在我房間裏,不知可行不?”


    “行。”費玉哲倒是答的痛快,有一瞬間,讓她有一種錯覺他就是她的哥哥一樣,很寵她很寵她。


    可也是他,要殺她。


    “哥,你真好。”想也不想的,她隨口就叫他一聲‘哥’,不為討好他,隻為他的答應,“你放心,我這不是討好你喲,就覺得你象我哥,嗬嗬,我一出生就是獨女,一直想有個哥哥姐姐什麽的,可是這輩子恐怕都沒希望了,就借你來充當一下我哥哥吧,你可不要當真喲。”她笑,拿著花隨著他繼續朝前走去。


    持槍的軍人紛紛讓開,一條小路逶迤的延伸到那一排小木屋前。


    花香飄在周遭,這裏就給人一種世外桃園的感覺。


    費玉哲不說話了,由著她絮絮叨叨的說著,“小時候,因為我很小就沒了爸爸,讀幼兒園的時候就經常有人欺負我是沒爸爸的孩子,那時就想有個哥了,若是那時候認識你,我想你一定不會殺我的,而我,也一定認你做親哥哥了。”她笑著說過每一個字,全都是雲淡風清的,即便是出口的一個‘殺’字也仿佛是在訴說著別人的故事而與她無關似的。


    “你放心,不管你以後會對我做什麽,我都不會恨你。”邊走邊看著前麵落寞孤單的背影,那是不管他周遭有多少人陪襯都永遠顯示孤單的人,她突的心疼了,費玉哲的臉,費玉哲的手,那些都證明他一定經曆了常人所不能及的事情,才會變成今天這樣的冷漠。


    人與人,就是會有千差萬別的。


    前麵的男子腳步突的一頓,低低的道:“若我殺了他們呢?”


    “誰?”他說的是‘他們’而不是他,那就不止是要殺一個人,而是至少兩個人。


    “你知。”費玉哲回首兩字,便抬手指揮身側的一個荷槍實彈的軍人道:“把門打開。”


    “是,哲少。”


    那句‘你知’讓藍景伊的心口跳得更加厲害,她不知道費玉哲到底知道不知道“江君亮”就是江君越了。


    不過,在未確定之前,她死也不會承認。


    “哐啷”一聲,門鎖開,門也開了,藍景伊下意識的望進了小木屋內,頓時驚得張大了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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