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書省,不著急去!他來恒既然知道按照規矩遞本子,那就說明他知道厲害了;得按規矩來,再胡亂辦差,殺人,李賢第一個上本參的就是他。


    回家洗一洗,聽聽眼線們收集的消息,再見見那個賴在長安養病的馬載,了解一下真實情況,然後再作打算。


    可這剛到王府附近,就見到街角坐著一個老叫花子。盛世之下,也難免有人過的不如意,像這樣要飯的,長安城裏不少,沒什麽可奇怪的。


    之所以引起李賢的注意,便是因為那老頭的胸前,掛了一枚西征戰役的勳章。這種勳章是李賢在報捷文書中,特意請旨讓工部趕製的。


    凡是參加西征戰役立下戰功的將士,皆會被授予相應的勳章。共分三等勳章,要飯花子的那一枚,正是二等功勳章。


    在旁邊買了兩個饃遞給老頭,那人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而李賢也是伸手要過程伯獻的水饢。蹲了下來,拔下塞子,默默等著,等老者噎著時候,好往下順順。


    老者還真是餓壞了,兩個那麽大的饃,沒過多久就消滅了,抱著水饢又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半。連程伯獻都在一旁誇讚,老者的胃口與年輕人沒有兩樣,一看就是長壽的胃口。


    “哎,哪兒有什麽長壽之相,能活著就不錯了。”,吃飽了的老者,臉上掛著滿足的微笑。


    而李賢也是指了指老者的胸口:“老爺子,這枚勳章是你的麽!”


    老者搖了搖頭,很是珍惜的摸了摸,隨口回道:“不是,這是我兒子的,他戰死在鬆風嶺,這是涼州道中軍頒給他的。”


    說到兒子,老者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絲悲愴之色。據老者說,他呢,本是雍州人士,家中有兩個兒子,犧牲的這個,就是他的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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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兵上戰場,為國捐軀,他沒怨言!況且,朝廷不僅賞了旌表,更是賞了財帛和土地。能做的,朝廷已經都做了,小民百姓不該再奢求什麽。


    可今年開春,雍州府衙興建的忠烈祠中,裏麵竟然沒有他兒子的牌位。理由是現成,就是因為戰後沒有清點到他兒子的屍體,所以這忠烈也詳盡調查後,再行追認。


    同樣都是為國犧牲的,同村別人家的孩子都供了進去,唯獨他兒子的不行,村裏的閑言碎語,地方官吏的無視,讓老頭心裏憋了一股火氣。


    他就想找找官府,看看能不能給他兒子寫個證明。他的兒子不是逃兵,更是不俘虜,他們家也沒有冒領朝廷的嘉獎。


    老者說的,是世俗的道理。在這種宗族,鄉鄰為重的時代,名聲是能要人命的東西。沒了好名聲,他們全家,包括他們子子孫孫,無論走到哪兒,都會被人家戳脊梁骨。


    “人言可畏啊!”,感慨了一句後,李賢示意老者繼續。


    而老者先是去了州裏,刺史衙門說是軍務,應該去找折衝都尉府。到了折衝府後,那的軍爺又說,他們隻認上頭轉過來的骨殖,也是愛莫能助。


    州裏無果,老者隻能來長安,因為盤纏不多,隻能一邊要飯,一邊趕路。到京城,先找了京兆府,人家說籍貫不符,超出了他們管轄的範圍,讓老者回雍州府衙去。


    這一頓皮球,可是把老頭徹底踢懵了!兒子的事還沒著落,他也沒臉回去,就隻能在長安城遊蕩。


    後來,在街上聽人說,兵部主管天下兵馬,他就想去試試,可找了好幾天,都沒有找到衙門口朝那開,把他都愁壞了。


    “老人家,我們呢,原來也是涼州道的兵,是你兒子的同袍。今兒的時候不早了,不如就暫時到了府中住下。”


    “我呢,在兵部也有些熟人,也差讓人去問問,看看如何能開一個文書,怎麽樣?”


    老者聽到這話,激動的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起身就要給李賢磕頭。這哪行啊,李賢一邊說著使不得,一邊將老者扶起。


    其實,臉紅的應該是李賢。盡管涼州道行軍大總管是個臨時的頭銜,但老者的兒子都是他麾下的兵。


    老百姓將活蹦亂跳的孩子交到他手中,可他並沒有將他們活生生的帶回來,有的甚至連屍體都沒帶回來。


    現在竟然讓他們父母,千山萬水的跑到長安來,為這些英烈討要證明文書,李賢怎麽能不羞愧。


    是,他明白雍州的官府、折衝都尉府,包括京兆府,都不想給自己找麻煩,也懶得替他這樣的小民百姓去得罪人,所以互相推諉也正常。


    不管他們的行為是不是涉及到懶政,搪塞百姓,李賢不是兵部、戶部的尚書,沒理由、沒必要與他們較真。


    可這事,他必須管!如果不能為死去的同袍證明,那他這個“大帥”不僅無顏麵對英烈的在天之靈,更是要被弟兄們戳脊梁骨。


    “好心的後生,咱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這裏好些兵呢!”


    老者是小民百姓,見到一年到頭也見不得幾個官兒,冷不丁的見到王府門前站了一排挎刀的侍衛,當然害怕了。


    李賢還沒來得及解釋,對麵的陽翟郡公府出來了一個人,看到李賢後,仰天大笑,隨即跑了過來。


    前後瞧瞧,左右看看,興奮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小子福大命大,死不了。”


    興奮不知所措的是郭待詔,西征之役後,其弟調任並州大都督府,而其母年高不能沒人照顧。皇帝又憐郭待詔漂泊半生,所以把他留在了京城,充任檢校兵部右侍郎。


    經過了西征一役,郭家兄弟的一腔怨憤也出盡了,又經過了薑恪的點撥,心態也隨之正了過來。尤其是郭待詔,沒事的時候,還經常跑到中軍與李賢、獨孤謀一起品茶。


    原本以為,中了那種奇毒,李賢早就薨在了尋找解藥的路上。可沒有想到,還能再見到李賢,一時不能控製自己,禮製和言語上,自然有些失禮。


    “行,你來的正好,我這正愁抓不著公差呢,一同進府吧!”


    第二百零五章 要飯的老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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