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羽林兒,臨洮破郅支。殺添胡地骨,降足漢營旗。塞闊牛羊散,兵休帳幕移。空流隴頭水,嗚咽向人悲。


    戰爭是譜寫了一篇篇英雄的篇章,可也是異常的殘酷,血流成河,積屍如山,都是不為過且十分貼切的形容詞。


    兩軍相遇,秦晙與李楷固,一人使槍,一人使刀,手起處衣甲平過,血如泉湧;手落處,飛盔破甲哭聲不決,所到之處,威不可當。其餘將士,踴躍施勇,刺槍使刀,與敵軍殺個昏天黑地。


    戰場上塵土飛揚,喊聲震地,四處揚血飛沙,遍布號哭之聲,雙方竟殺得有來有回,一時間陷入焦灼狀。


    忽然,陣中阿庫曼警覺大作,隻覺得一股寒意從心頭起,後背涔涔冷汗出,趁間隙一撇,頓時膽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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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山頭的唐軍兵馬斜插入陣,人潮如湧,馬似山崩,隻見李賢身披重甲,頭戴虎頭戰盔,一馬當先入陣。自知以是疲憊之師,頂不住唐軍生力的阿庫曼,瞅著一處薄弱,便率軍殺透,打算衝回大營。


    見其欲逃,李賢率部,勒馬追了上去,一路砍瓜切菜,如入無人之境,前後槍刺劍砍,殺死敵兵無數,士兵們更是奮勇當先,一齊掩殺。


    霎時間,風雲變幻,無數人命隕大地,馬步綿延似金鑼鼓點,骨肉並薄至烽火連天。殺聲震動天地翻,殺氣彌漫鬥牛寒,戰爭的殘酷,在此可見一斑。


    角聲大起,血滿征袍,刀槍劍戟斷美意,爭得生前身後名。睥睨戎馬倥傯,旌旗鼓浪韶華,今日燎原之勢,碧血更勝飛花。


    唐軍將校,愈殺愈勇,如虎入羊群,縱橫莫當,無不以一敵十,大敗敵軍,以宣泄心中之憤。


    直至黃昏時分,殘陽如血,縱觀此時的南門戰場,除了數不清的斷臂殘肢,就是在血泊中哀嚎的兩軍的士卒。


    對於一般人來說,從午時到日落,僅僅是一個下午的時間,在是平常不過。可對於參戰這場戰鬥的人,卻慢的像一輩子。


    以阿庫曼為首的銅門守軍,挨過了他們軍旅生涯,最難過的一個下午,最終以撂下五千八百餘具屍體為代價,倉惶退回了營寨。


    讓他們心有餘悸的,不是唐軍強橫的戰鬥力,恰恰是那個,一手持橫刀,另一手反持軍刺,渾身像血葫蘆一樣的唐國親王-李賢。


    這家夥一出手,不是砍斷腦袋,就是用軍刺洞穿脖子,絕對不給人留一絲回旋的餘地,弄得銅門的守軍,看到他,都躲得遠遠。


    死是可以,但被這麽個嗜血的小怪物用這麽殘忍的方式弄死,誰都不想!也就是這位小怪物帶領,唐軍像深淵的巨獸一般,張開血盆大口,不斷吞噬他們的生命。


    “踏破胡虜,唐軍威武,大唐萬勝!”,李賢舉起手中的滴血的長刀,高聲的怒吼著!


    “唐軍威武,將軍威武!”,以秦晙、李楷固為首的將校,目光中帶著崇敬,看著立於夕陽中,閃閃發光的少年。


    是的,他們勝了,而且是大勝!死傷數量接近半數的銅門守軍,經此一戰後,喪魂落魄的他們,將不在具備突圍的能力,擺在他們麵前的選擇,就隻有固守待援。


    他們所擁有的,將是斷水、斷糧,成群的傷兵,及少的可憐的食物,藥物。陷入絕境,等待死亡的降臨,將是他們在今後幾天的命運。


    而擁有絕對優勢兵力的銅門守軍,之所以淪落到這步田地,己方的傷亡如此之小,全都是拜雍王殿下所賜,秦晙、李楷固等人,怎麽能不用崇敬的目光。


    “李楷固,收攏傷員,送到正門兩側的箭寨中!”


    “秦晙,調整兵力,務必保證戰力平均,可以有效的防止敵人反撲!”


    二將剛領命轉身,疲倦和疼痛,瞬間湧上整個身體,頭暈目眩的李賢,直直的倒了下去。


    這可把秦晙和李楷固嚇壞了,趕忙跑過去抱起了李賢,檢查身上的傷勢。他們隻看到了在戰場上李賢,睿智、英勇,卻忘卻了他其實隻是一個十三歲少年。


    “殿下,殿下,你醒醒,你可別嚇臣啊!”


    “你大爺的李楷固,你手能不能輕點!”


    被罵的李楷固,也顧不上與秦晙計較,一層層地脫著李賢身上的鎧甲!直到撥開裏衣,見到都是輕傷後,才長長地的出了口氣。


    “問題不大,我先幫殿下包紮一下,等下你親自送回頭寨去!”


    說完這話,李楷固將李賢脫下的衣服,撕成布條,小心翼翼的包上。然後,撤下自己的大氅,與秦晙一起,將他包裹嚴實,放在馬上。


    “行了,後麵的事都交給你了,我必須第一時間,將殿下送回去,除了差錯,你我都擔待不起!”


    ......,李賢醒來的時候,已經身處營寨之中了,軍中的醫者正在為他清理傷口,一下,又一下,刺痛感,每分每秒都刺激著他敏感的神經。


    知道他看到擺在一旁的“針頭線腦”,才略微感覺到這個時代,也是有它的“先進性”的。


    “你確定,你會縫合傷口?”,李賢還是有些不確定,所以他不得不再問一遍。因為這老頭看起來,卻是有些不靠譜。


    見雍王質疑他的專業素養,老頭也不急,手上繼續清洗傷口,嘴上卻開了閘,像嘴炮一樣,給李賢普及知識,或者可以看做在說教。


    《諸病源候論·金瘡腸出候》載:“金瘡腸斷,兩頭見者,可速續之。先以針縷如法,連腸,便取雞血塗其際,勿令氣泄,即推而納之。但瘡痛者,當以生絲縷係,絕其血脈。”,這是目前來說最早記載這種醫術的書籍。


    自隋至唐後,形成較為完整的清創縫合術外,對縫合傷口的材料亦有了改進和提高,最重要的就是使用桑皮線縫合腸管和皮膚,並廣泛應用於臨床且取得了良好療效。


    貞觀朝的神醫-孫思邈所著的《千金方》就有明確的記載,並列舉了使用這種方法的好處。


    所謂桑皮線,即取桑樹之根皮,去其表層黃皮,留取潔白柔軟的長纖維層,經錘製加工而成之纖維細線。桑皮線不僅製作方法簡單,應用方便,且不易斷折,更有藥性和平,清熱解毒,促進傷口愈合的治療作用。


    “好好好,本王信了,能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嗎?”


    李賢是這支軍隊統帥沒錯,可他沒有過目不忘的記性,更不可能記住軍中的每一張臉。而這位老醫官,出口成章,引經據典,說的是頭頭是道的,一看就是大有來頭。


    最主要的,當著他這個親王的麵,還跟自來熟一樣的磨叨,絕對是有來頭的存在。


    “老臣甄頜,家父甄權曾在貞觀朝當過太醫院正!老臣子承父業,也曾是太醫院的一員!”


    “殿下小時候,還吃過老臣開的藥呢!那時候,殿下才那麽小一點。時光匆匆,轉眼間,殿下已經能上陣殺敵了。”


    太醫院幾乎是家傳的買賣,太醫們也幾乎是父子相傳,以保證醫術可以順利傳承,給子孫後代留下一碗飯可以吃。


    可太醫院的禦醫,都應該在皇宮中,即便是偶有小錯,也不至於發配到軍中,甄頜是怎麽到這的呢?當然,大錯直接砍頭,李賢也沒機會與他扯閑篇。


    “老臣開的方子裏,多了兩味藥,吃死了韓國夫人的女官!要不是與英公有舊,老臣這人頭,早就落地了。”


    “哎,這有意思,那是故意多的,還是一時大意了呢?”,疼著皺眉的李賢,呼著涼氣,意味深長的問了一句。


    他說的這事很有趣,謀害韓國夫人的女官,那不就是再抽武順的耳光嗎?後宮的那些女人,那個不把宮女、宦官,看成她們私有財產,怎麽能容許這樣的事發生。


    而且,甄家是太宗在秦王府時,就在府中掛名的禦醫之家,怎麽可能莫名其妙的多開了兩味藥?這太有失水準了!


    “老臣要是故意的,就會在碗邊摸藥,而不會讓人拿著方子,到官署裏來抓人!”


    “那可以申辯啊!有英公為你說話,在禦前打官司也不是問題!”


    嘿嘿......,“殿下,你還沒有成婚,等你大婚了,就知道,這種官司,陛下是不會讓人打上金殿的。”


    哦,明白了,是那種藥!確實,那種虎狼之藥,是要人嚐過“看看”藥性後,才決定用與不用。後宮中的娘娘們,為了固寵,那是什麽手段都用的出來的。


    武順這名不正,言不順的“夫人”更是如此,難怪會出了人命,也不願意張揚。想來李勣也就是抓住了這一點,才把甄頜撈出來的。


    “英國公不愧是開國功勳,軍中大佬,這種風雅之事也能摻和上。”


    “行啊,既然他這麽富,那本王就打他個秋風,你以後就在本王身邊吧!”


    “頭疼腦熱是不用愁了,當然,那種藥就免了,本王沒那嗜好!”


    說完這話,一老一小,相覷一眼後,都不由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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