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重光輪中央,十字形裂縫隱約浮顯的這個刹那,一道漆黑的人影掙脫了重重光輪八識心王的覆淹,立身於八識心王之外。


    那道無有具體質量的黑色人影倏忽膨脹、飽滿,化作一個穿黑色教士袍的高大老者。


    老者滿頭黃白交雜的發絲,顴骨高聳,滿麵老人斑。


    他抬起一雙灰褐色的眼睛,注視著八識心王中央的蘇午,原本沒有表情的麵孔上,猛地浮現出狂熱的神色:“托庇父親洪恩——你竟還敢親臨我們的寺院,來到我們的國度——你這次如何能逃?如何能逃?!”


    “唵哊髪喇!”


    那老者口中發出高亢而陰森的嘯叫聲!


    懸於諸道光輪中央的十字形裂縫在它的嘯叫聲中猛然擴張——蘇午眼看著那道十字形裂縫擴張了一絲,他的神色沒有變化。


    青蒙蒙霧氣從他身上飄散。


    黑儺從霧氣裏走出,眨眼間化作一道由紅與黑二色紙片粘接的紙紮人,沾附在了蘇午背後,巍巍儺府隨之在蘇午升起!


    儺府之中,飛出一道道金紫綢帶!


    一道道綢帶纏繞在蘇午周身,蘇午搖身一變,化作一尊四麵二十四臂、八足,各掐不動手印,頭頂重重光輪轟隆隆轉動的神靈!


    這神靈軀殼似由渾金所鑄,顯身的刹那就好似立身在天地中央!


    萬物萬眾皆圍繞著它繁榮生長!


    無盡光明在在場每一個人心頭鋪散開,那道倏忽擴張一絲的十字形裂縫,在此瞬緩緩消弭,竟乍然間影蹤全無!


    “我何需要逃?”


    ‘轉輪大日王’無喜無悲的正臉對著那高大老者,開口出聲。


    蘇午依靠‘儺神金身’,在瞬間移轉了自身的氣息,擬化了自身的根本,那‘十字劫’對他的鎖定,也就此化散,不會再因大秦教洋道士的召喚而降臨於現實!


    那蒼老洋道士眼中迸發的狂熱光芒倏忽沉黯下去。


    它仰起頭,看著天穹中積蓄的雲團,四下裏的呼嘯來去的狂風掀動著它的衣袍下擺,它忽然張開雙臂,高舉向天:“嗡!嗡!


    哈髪隆嗒!”


    在此同時,或立於塔樓之頂,或躋身於陰暗角落之中,或站在高牆之上,或將在場白蓮教徒重重包圍起來的洋道士們同時定住身形,雙臂高舉向天——


    還在從大秦寺院各處不斷匯集而來的洋道士們同時定住身形,雙臂高舉向天,詭異陰毒的音節從它們身軀各處爆發開來——


    “嗡!嗡!


    哈髪隆嗒!”


    嗡!


    大地虛空陡地顫了三顫!


    大秦寺院各處房屋建築的牆壁上、地麵上、虛空中,因這猛然的抖顫而崩開了許多漆黑的裂縫!


    無數人影在那蛛網般覆蓋於大秦寺各處——乃至空氣的裂縫裏攢動著,蘇午先前見過的那座中世紀古教堂,在人影的掩映下若隱若現!


    它們試圖招來‘真實大秦寺’!


    背負著薄皮棺材的十二個洋道士身形匍匐於地,以自己的身軀構成了棺材的底座。


    胡桃色的木棺發出尖叫聲:“啊啊啊啊啊——”


    在尖叫聲中,木棺不停地發抖!


    在劇烈地抖動中,天地間的光影隨著一齊抖動!


    那被蘇午的八識心王壓製下去的一個個大秦寺厲詭,此下都拖動著秘銀的鎖鏈,重新釋放出了詭韻,殺人規律重新被喚醒——


    四首二十四臂的轉輪大日王行在虛空,如同行在大地之上。


    他懸停於天地中央,將光芒播撒在每一個活人身上,將黑暗覆蓋在每一個非生者的身上——渾金鑄成,與太陽一般色澤的正麵對著每一個活人,而他的背麵,則在此時猛然變成了猩紅色澤,頭戴烏紗帽,身穿文官袍服,腳踩高幫官靴的鍾馗儺神!


    “啊啊啊啊啊!”


    一張張鬼臉縈繞在四下,在虛空中層層交疊,交相嘶嚎!


    鬼臉貼附在一道道裂縫之上,堵住了裂縫裏‘泄露’出的真實大秦寺光影!


    鍾馗儺神張開雙目——


    血海滔天!


    天穹中那團不斷積蓄的雲團,在此瞬被染作猩紅色,並且猛地崩裂了開來!


    轟隆!轟隆!轟隆!


    雷霆滾過天庭,如血河瀑布直落而下!


    風雷滾地!


    那些在十二具棺材尖叫、顫抖中被逐漸喚醒的諸多大秦寺厲詭,此下都被滾雷劈過一道,在雷霆劈炸下,緩緩潛縮回它們各自的皮殼——那秘銀鎖鏈另一端接連的、一個個高逾一丈的洋道士!


    哢嚓嚓!


    天穹中的雲團炸散了!


    風起雲聚,雷崩雲散,豪雨至!


    瓢潑血雨傾灑在這座大秦寺院中,將大秦寺院各處綻開的裂縫都一一彌合,那即將被喚來的‘真實大秦寺’,就此被隔絕在‘門戶’之外,在大雨傾盆的此時此刻,無有半分可能降臨!


    飄灑的雨線裏,大秦教的洋道士們盡皆被壓製住了體內的厲詭,他們此時便是一個個任憑宰割的凡人!


    一個個黑袍子的洋道士,被血紅雨水沾濕衣袍。


    他們保持著雙手撐舉向天,仰天叫號的姿勢,在雨水不斷澆潑下,渾身竟如同沾染上了濃硫酸一樣,被迅速腐蝕,身軀千瘡百孔,逐漸潰爛、破碎,最終消無!


    蘇午看著雨水下迅速消無身軀的老年主祭,他看到對方眼中已經沒有任何神采,在雨水的衝刷下,那個老年主祭如泡影般消失了。


    原本從一個個洋道士體內出現的厲詭,此下竟未顯出絲毫形跡,就在一個個洋道士的‘幻滅’中,無聲無息、無有痕跡地隱去了!


    懸於天地中央的轉輪大日王再度搖身一變,變回了清秀少年的模樣。


    蘇午漫步在雨中,身後乍然浮現出一條條手臂,各持桃木劍,路過一個沉寂了殺人規律的厲詭,便以木劍將之釘在原地,進一步加深它身上的禁錮。


    不過須臾之間,形勢天翻地覆。


    大秦寺內所有洋道士,盡皆消失得無影無蹤!


    連它們留在此間的幾個厲詭,都被蘇午一一釘住本形,盡皆沉寂下去!


    然而蘇午卻微皺眉頭,對於此下取得的成果並不滿意。


    ——他沒能留住大秦寺內任何一個洋道士,盡管皇田真水消去了它們的軀殼,但它們的意識卻在同時盡歸於十字劫中!


    如此一來,他想要抓住幾個洋道士,剖析其意識,繼而獲得有用線索的目標就無法完成了。


    好在那十二具棺木內用以孕育‘聖嬰’的‘容器’,現下還是被他留在了此地。


    蘇午取出一碗碗收魂米,將之交給了李黑虎與李雄彪等人,令他們將釘在各處的一個個厲詭如數收押,他則轉臉看向了淋漓雨水中,十餘個聚集過來的白蓮教徒眾。


    十餘個白蓮教徒皆是以性魂狀態出遊。


    雨水穿梭他們半透明的身影,滴落在地麵上,他們的形影未與雨滴有絲毫接觸,不生一道漣漪。


    武先勇走向那十餘個同伴,正欲與他們介紹蘇午一行人時,被眾多白蓮教徒簇擁在中間、那個先前告誡過蘇午的老者忽然朝著蘇午納頭便拜:“明王!”


    其餘教徒見此情形,竟也俱跟著拜倒,口呼:“明王!”


    武先勇驚愕地看著一眾同伴,就此向蘇午拜倒下去,稱其為明王——他在原地呆愣了片刻,再轉眼去看那看起來清瘦羸弱的少年人,忽然間恍然大悟!


    他也拜倒了下去,亦稱蘇午為‘明王’!


    “我等今時奉教諭,批算預言,來此洋人寺廟之中,搜尋‘顯世’之明王,應劫之聖女——未想到我們等人之中有內鬼奸細,竟欲在此地謀害我等性命!


    我等本已經身陷絕地,無力回天!


    對明王現世,聖女應劫已不抱有任何希望!


    未想到,閣下竟在此時出現!


    我觀閣下,性光如日輪,光明遍照之地,邪惡不能滋生——此般性光,與預言之中描述的‘明王’已然是十成十的一致!


    閣下就是本教明王!


    我等白蓮教徒,拜見明王!”


    跪倒在地上的老者語速飛快地言語著。


    老者‘吳文遠’所說的‘教諭’、‘預言’內容,武先勇從前根本就未聽其提起過。


    而且,武先勇分明記得,自己一眾同伴所尋的‘明王’,今下隻是剛剛出世,應該還是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兒才對——與對麵那少年人的年齡可是一點都不符合!


    但現下也無所謂了。


    若預言內容描述,與當下那位少年人不一致,那一定是預言錯了!


    那位少年人,就是自家白蓮教的明王!


    是彌勒轉世,光明正尊!


    李雄彪兄弟、李黑虎三人,見得那些以魂魄出遊的人一齊向蘇午拜倒,又聽那老者連聲言語,頓時大為震驚,心底已經相信蘇午就是所謂出世明王。


    然而蘇午卻不好糊弄。


    地上老者性魂羸弱,‘意’的層次不高。


    其若能看出自身‘性光’如何,那就太過荒謬了。


    他既連自身‘性光’都無法窺見,還談甚麽拿自身性光來對照所謂的教諭、預言?


    老者所言不可能是真的。


    對方言辭之時,情緒的些微波動都在他的八識心王之下纖毫畢現,如此就更作證了對方此言是假,所謂‘明王出世’並未應在他的身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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