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朱紅的木門封堵住了廟係以後,廟係中的‘虺神須發神靈’便隻能引動無數須發撞擊門戶,卻始終無法真正撞破那扇朱門!


    門內激烈地撞擊聲響了一陣子,就漸漸平息下去。


    而趁著當下的時機,蘇午已經帶著赤龍真人攀上虺神七寸的位置,鑽進了旌陽祖師在虺神七寸之處開辟出的山洞廟係之中。


    猶如狹長裂痕的山洞內,金紅光芒似如呼吸一般時收時放。


    金光顯發之時,將山洞外緣都映照成了琉璃色。


    金光收斂之時,山洞外緣又恢複作暗淡的紫紅色。


    山洞廟係前沒有門戶阻攔,


    赤龍真人看了身後的蘇午一眼,道一聲:“跟我來。”


    便徑自走進了祖師廟係山洞中。


    蘇午跟在師父身後,在金紅光芒覆映之下,自身處於虺神詭韻壓製下的符籙法體漸漸活潑了起來,真武廟係大道紋韻於山洞之中奔流湧動,在四周的山壁上,留下雲芨符籙的淺淺痕跡。


    那些極淺極淺的雲芨符籙痕跡相互勾連,交錯縱橫,如蛛網般一路延伸到了山洞最深處。


    廟係山洞最深處,朝向洞口的那一麵山壁上,一柄完全由一道道符籙相互疊合、交融形成的法劍釘在其上,法劍之上繚繞大道神韻——廟係中不斷收放的金紅光芒、覆蓋四周山壁的雲芨符籙,盡皆源出於深深釘入山壁中的這一柄符籙法劍!


    蘇午走近那麵山壁,臨近深深釘入山壁內的那一柄符籙法劍,


    由那道符籙法劍撕裂開的山壁裂縫中,


    此下除了有大道紋韻、大道神韻縈繞以外,漸漸有一縷縷詭韻流溢了出來。


    從裂縫中流散出來的詭韻,不隻有虺神詭韻,還有幾縷細微詭韻散發出寒冽、凝重的氣息,讓人與這種詭韻稍一接觸,就會生出呼吸不暢、思維運轉不靈的感覺。


    ——第二種詭韻,乃是‘三清之足’的詭韻。


    正是這一柄符籙法劍、連同旌陽祖師自身,將虺神與三清之足緊緊釘在了一起,令二者的殺人規律相互衝撞,進而雙雙陷入沉寂!


    但在今時,


    隨著旌陽祖師徹底殞命,僅憑他的遺蛻以及那柄以他符籙法體凝練形成的法劍,已經難以再將兩尊恐怖厲詭釘住——山壁上的裂縫中開始流溢出兩個恐怖厲詭的詭韻,此種情況已然說明,虺神、三清之足都在逐漸蘇醒!


    “把神霄劍放在神台上。”站在蘇午身後的赤龍真人,此時出聲提醒蘇午道。


    蘇午目光一轉,就看到了釘入山壁中的法劍下,有一圓形神台。


    他依照赤龍真人的吩咐,


    將那柄以旌陽祖師遺蛻、殺生石才基礎材料,鑄造而成的劍器置於神台之上。


    神霄劍擺在神台上的一瞬間,


    上方法劍就流瀉出滾滾大道紋韻、散發出一道大道神韻,纏繞向神台上的神霄劍,神霄劍同樣顯發出一道大道神韻,與上方蜿蜒而至的大道神韻交相融合,


    縷縷大道紋韻交織彌漫在神台之上,


    形容枯槁的黑衣道士虛影乍然盤腿坐在神台上,目光像是看向了前方的蘇午與赤龍真人,又似是穿過二人的身形,看向了無有餘物的虛空。


    他口中喃喃低語:“餘一生修行,知天命之年感應大道,開辟閭山法脈……以此身修為全力封押虺神、真閭山於閩江之底。


    可惜餘道法不精,借虺神封押真閭山之時,仍被真閭山鎮壓廟係符籙,千年未得掙脫。


    ……餘所開創閭山法派,竟亦要因餘而斷絕!


    餘深悔之!


    愧對後輩弟子!


    ……


    獨居廟係之中,探尋虺神譜係之秘,至今不知多少年月,終於洞知‘虺神首級’實能演化萬般,若設法引虺神之首於閭山腳下,


    使二者‘首尾相連’,則二者互相之間牽製效力必然愈強。


    或可消避閭山後輩弟子災劫。


    為此設想,餘窮修符籙法體,參研諸般法門,乃將自身符籙法體顛倒轉換,持此法劍,可與‘虺神首級’交感,乃設法引虺神之首於閭山腳下……”


    ‘旌陽祖師遺蛻’與其‘符籙法體’——釘入山壁中的法劍一經相遇,自然演化出旌陽祖師生前形影,留下諸多遺言。


    遺言之中,最主要的內容便是他在虺神譜係之中探尋不知多少年月,久經思辨以後,終於設想出的‘消避後世閭山弟子災劫之法’。


    這個法子,說到底其實就是個‘嫁禍他人’的法子。


    將原本會加諸於明清時期閭山道士身上的必死災劫,轉移到‘虺神’身上。


    以虺神首級代替三清之足下的那道祖師牌位。


    用此來達成消災避劫的效果!


    旌陽祖師想法很好,為了這一設想,其甚至‘顛倒轉換’了自身的符籙法體,使得符籙法體具備與‘虺神首級’交感的某種特質,用此法劍,有幾率將虺神之首引至閭山腳下——但蘇午聽著旌陽祖師的遺言,卻總時時想起先前所見的某個場麵。


    剝落虺神須發的真閭山蒼白山壁之下,


    隱約浮現出了一叢叢紫紅紋絡。


    那些紫紅紋絡,與後土血脈又是那般相似……


    ——假若後土血脈與三清之足已經漸相融合,二者不分彼此的話,那麽再引虺神首級於三清之足下,依照此法來禍水東引,是否還有效用?


    站在蘇午身側的赤龍真人,眼看著旌陽祖師的虛影在神台上徐徐消散,又在兩道大道神韻的交纏中漸漸凝聚,重複地說起了方才的遺言,他轉而看向蘇午,向蘇午出聲問道:“祖師的辦法,你覺得如何?”


    蘇午摒去腦海裏的雜念,迎著赤龍真人的目光,點了點頭:“可以一試。”


    隻希望‘三清之足’與‘後土血脈’並未如自己想象的那般,開始互相融合。


    二者如若仍舊互相排斥,


    以旌陽祖師的辦法,足可以解決當下的危局。


    “此間早有旌陽祖師以法劍開鑿出來的裂隙。


    接下來,容弟子收集到最後一縷‘虺神太子廟係’中的詭韻,與亨之神韻相融,將之填入這道裂隙之中,自然可以延緩三清之足、虺神的複蘇。


    而後即可趁此時機,抽出祖師法劍,


    前往真閭山頂,利用祖師法劍,與虺神首級交感,嚐試引虺神首級於三清之足下!”蘇午整理著自己的思緒,說出了一個大概的計劃。


    赤龍真人的眼神在那道緩緩溢散出一縷縷詭韻的裂隙上稍微停留,


    片刻後,


    他點了點頭:“好。”


    蘇午撿起了神霄寶劍,與師父並肩往廟係山洞外麵走去。


    身後金光忽閃忽閃。


    當二人臨近山洞外緣時,


    一縷縷虺神詭韻、三清之足詭韻忽自廟係內部溢散了出來。


    師徒二人對視一眼,同時往身後看去——但見山洞最深處,那麵朝向洞口、遍布雲芨符籙的山壁上,符籙法劍細微地顫抖著。


    隨著那柄法劍不斷地顫抖,


    更多的虺神詭韻、三清之足詭韻從裂隙中湧出,


    在旌陽祖師開辟出的廟係中逐漸蓄積,


    將四下裏的雲芨符籙一點一點磨滅。


    廟係山洞內的金光愈發暗淡!


    這柄法劍,還能支撐到自己與師父取得虺神太子詭韻再回歸的時候嗎?


    蘇午意識中念頭轉動。


    赤龍真人忽然停住了腳步,看向蘇午道:“你去摘取虺神太子的詭韻,我守在此地,假若這柄法劍支撐不住,某在此地,亦能出一份力——隻要某還能令法劍釘在裂縫中,三清之足、虺神總不至於複蘇!”


    “三清之足、虺神那般恐怖厲詭,憑你一人之力如何應對?


    伱是要拿自己的性命去填那個缺口?!”蘇午凝視著大胡子道人的眼睛,忽然出聲問道。


    嗡!


    赤龍真人還未回話,整個祖師廟係山洞忽然震顫了一下。


    愈來愈多的詭韻開始從那道裂縫中流瀉而出!


    “某告誡過你,若在此間出了甚麽險惡情況,某隻能舍棄你這個弟子,畢竟天下蒼生在前,閭山興亡在後!”赤龍真人轉頭看了眼那震顫幅度越來越大的法劍,而後回首與蘇午對視,忽然咧嘴笑道,“你也與某說過,你同樣是這般想的。


    魚,我所欲也,


    熊掌,亦我所欲也。


    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


    生,我所欲也,


    義,亦我所欲也。


    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


    速去!


    鼎陽!速去摘取詭韻,


    若你趕得及,或許某便不用死了!”


    蘇午深吸了一口氣,自腰間解下神霄劍,遞向赤龍真人:“拿著此劍,關鍵時候,或可以此代替祖師法劍——”


    “你拿著罷!


    某從廟係裏背出祖師遺蛻,對此間局勢影響不大。


    然若某從廟係裏拔出了祖師法劍,你猜虺神、三清之足會不會頃刻複蘇——此劍於某無用,於你將來或有大用!”赤龍真人一把推開了蘇午遞過來的寶劍,衝蘇午連連擺手道,“快去,快去!”


    “好!”蘇午下定了決心,身形驟然間轉化作魁三幻形,濃密虺神須發盤繞其身,他以人麵正對赤龍真人,連連出聲道,“等我驗證諸般,一定能找出一個萬全之法!


    我必能找到一個完美解決一切的方法!”


    赤龍真人轉身走向山洞內,他聽得蘇午所言,轉頭看了蘇午一眼,笑道:“好,那某就等你的萬全之法。”


    “你信我!”蘇午縱身爬出山洞!


    “我信你。”赤龍真人身形隱入山洞深處。


    師徒二人分道揚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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