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山後山崖底,果然如鼎靈所言,此間霧瘴重重,溝壑裂隙頗多,不僅人跡罕至,連飛禽走獸都不會多在這種不毛之地停留。


    太陽從天頂投下光芒,陽光落在霧瘴之上,就將濃鬱的霧氣瘴氣反射出斑斕的光彩。


    有些光芒灑落山壁,就在山壁下的亂石林裏留下稀薄的陰影。


    那些陰影之中,有粘稠黑液裹挾著斑斕絲線不斷湧出,斑斕絲線粘連著粘稠黑液,在陰影中聳立成一個個立體的、依稀能辨認出是穿著甲胃的人形黑影。


    一道道披甲黑影脫離地上的陰影,往各處飛騰,將這座獨山的崖底重重封鎖。


    搜山檢海,無有缺漏。


    有一道道陰影代替蘇午一雙眼睛巡察各處,他並未耗費太多時間,就領著鼎靈,在崖底某處山縫之間,找到了目標。


    幽深狹長的山縫,被亂石堵住了大半的裂隙。


    一陣陣寒風從此間吹刮過。


    僅留出的一道不足半米長的縫隙裏,則卡著一具屍體。


    屍體被卡在這道縫隙間,不知多少年月,其身上的衣衫多已破碎,隱約還剩下的、貼在己身的衣服殘片之上,依稀能看到有發黑的字跡。


    蘇午仔細辨認那字跡,能看出那字跡是一個‘免,字。


    「免?


    應該是個‘冤,字。


    其餘部分都隨時間風化消失了。」蘇午將那片衣衫碎片遞給鼎靈,讓其查看。


    鼎靈看著衣衫碎片上隱約的字跡,又看了看山縫卡住的女子屍首,抿著嘴唇不知該說些什麽——對於這具屍體的身份,她與蘇午都有了初步的、共同的猜測。


    屍體卡在山峰裏,未與地氣接觸,常年受山風吹刮,


    再兼周圍空氣頗幹燥,乃是寸草不生的土壤環境,因而保存到了今時,未在歲月流逝下,徹底變作一堆黃沙隨風而去,也是冥冥中的一種天意。


    這具幹屍頂著滿頭枯草般的長發,臉容、身軀盡皆幹癟,看不出原本形貌。


    蘇午小心翼翼將它從山縫裏解脫以後,又以眼神示意了鼎靈一下。


    得到鼎靈首肯以後,


    他方才揭下那些早已與女屍皮膚相連的衣衫,細細查看過後,方才向鼎靈開口道:「確是一具女屍,這數百年來或許也有其他人投崖而死,其中不乏女子。


    如此尚不能確定女屍身份。


    但女屍有些衣衫碎片保存狀況較好。


    那些衣衫碎片上,都殘留著‘冤魂,、‘兔鬼,、‘命,、‘身,等字樣,完整字跡,應該就是你說過的‘冤魂纏身,冤鬼索命,八個字。


    而且,她的這雙紅鞋子上,同樣寫就了那八個字。


    繡鞋上描紅色彩已然褪卻,


    墨跡卻依舊保存得較為完整。」


    蘇午將那雙繡鞋遞給了鼎靈,


    他眼神沉定,繼續出聲道:「不出意外,這具屍體的真實身份,才是那個常常給你托夢的‘家祖母,、開壇祖師的發妻——那在當時,天威道壇開壇祖師令人搜羅崖底,從崖底背上山去的那具發妻屍首,究竟是誰的屍首?


    ….


    那具屍首既能被開壇祖師認為是自己結發妻子的屍首,想來也極邪門。


    它還是‘人,的屍首嗎?」


    最後一句話,意味深長,聽得鼎靈心頭微寒!


    鼎靈抬頭看著蘇午的眼睛,眼神堅定了下來:「我們此下就上山去,掘開家祖、家祖母的墳塚,一探其中究竟!」


    「好。」


    蘇午點了點頭,


    幾道融入了假造命格的詭影陰兵無聲息靠攏過來,將地上的屍首仔


    細收殮了,隨在蘇午與鼎靈的身後,往鳳山上走去。


    鳳山周遭各處要道,皆被蘇午安排有陰兵駐紮。


    各處旦有風吹草動,他瞬時就能察覺,並做出應對!


    他帶著鼎靈重回了鳳山天威道壇中,在鼎靈的引領下,往開壇祖師、曆代壇主大師公修築的陵墓群中走去。


    「鳳山上的‘風水寶地,其實很多。


    開壇祖師的遺蛻就埋在一處風水寶地之中,其後又有三位壇主大師公死後安葬在那處風水寶地左右,漸漸形成了陵墓群。


    但是自第八代壇主大師公‘本明,開始,他為第七代壇主大師公擇選的陰宅,就脫離了那片陵墓群,坐落在鳳山之中的另外一個方位。


    本明死後,源空又按照他的遺囑,將他埋在了不同的位置。


    從第七代壇主大師公開始,依傍開壇祖師陵墓集合形成的陵墓群,也就漸漸沒落。」鼎靈領著蘇午在天威道壇各處道院之間行走,漸至建築稀疏、草木繁盛之地。


    蔥蘢林木遮掩住了視野,


    僅留石塊鋪就的道路深入林中。


    蘇午跟著鼎靈漸入深林,聽得鼎靈所言,他點了點頭,說道:「種生基對於陰宅的要求與普通陰宅不同,須要有‘百川歸海,的山勢格局,禁絕‘倒懸金鬥,、‘蜻蜓點水,一類的風水寶地。


    這類將福澤恩蔭覆蓋向子孫後代的陰宅,皆不適合用來種生基。


    若沿著此處直往前走,走到深林盡頭。


    山形格局就正是‘蜻蜓點水,了,若深林盡頭是開壇祖師及曆代壇主大師公遺蛻葬地的話,也無怪乎‘本明,會為耀陽子另外擇選陰宅。」


    「是這樣的。」鼎靈若有所思地說道,「這條路走到頭,就是開壇祖師和曆代壇主大師公遺蛻葬地。


    不過,本明為耀陽子選的陰宅,距離山頂的‘蜻蜓點水,山形格局也並不遠。」


    說到這裏,她停下腳步。


    她所立之處,一條路仍舊直往前走,通向了山頂的開壇祖師及曆代壇主大師公陵墓群。


    還有一條路則從左側蜿蜒而下,深入了另一片密林裏。


    女師公指著密林深處偶現的石塊路徑,說道:「耀陽子、本明兩個人的葬地就在此下,除了這兩代壇主大師公以外,也有十餘個金袍大師公也安葬在那裏。


    我們先去耀陽子、本明他們的墳前看看?


    ….


    還是直往山頂去看開壇祖師及曆代壇主的陵墓群?」


    「先往耀陽子、本明他們的墳塚去看看!」蘇午一錘定音。


    鼎靈就領著蘇午拐入了另一條往下的石頭路,沿路在密林裏一番迂回以後,就看到懸崖絕壁前堆起的一座大墳山。


    從那墳山往左走七步,正呈魁星踢鬥之勢時,又有一座墳塚赫然而立。


    在那座聳立在‘魁星踢鬥,點位之上的墳塚周遭,稀稀拉拉地散落著十餘座較小的墳山。


    那聳立在懸崖絕壁之前的巨大墳山,


    即是耀陽子的陰宅。


    立在耀陽子左側‘魁星踢鬥,點位之上的墳山,則是其弟子‘本明,的墳塚。


    周圍稀稀拉拉散落的十餘座小墳山,便是幾個已殞命的曆代金袍大師公的墳塚。


    蘇午站在‘耀陽子,的墳山前,觀覽周圍山形地勢與這座墳塚之間若有若無的聯係,他緊緊皺起了眉頭。


    鼎靈一看蘇午神色變化,便知耀陽子的墳山有問題,小聲問道:「他這處陰宅,莫非是不符合‘種生基,的要求嗎?」


    「是。」蘇午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這處墳塚與周圍山形地勢相連,正成‘倒懸金鬥,


    之勢。


    倒懸金鬥,


    乃將福蔭盡數灌注給了子孫後代。


    墓主人享受不到分毫。


    不得福蔭分潤,


    如何能聚氣蓄養生基?」


    說著話,蘇午轉身走向左側‘本明,的墳塚:「這裏是魁星踢鬥位,將倒懸的金鬥徹底踢翻,金鬥中所有福蔭盡皆灌注向了此處的‘魁星,。


    這個‘本明,城府很深。


    耀陽子將五通神迎入天威道壇這件事背後,怕是就有他的影子。


    ——你再看周圍那十餘座小墳塚,如星散落在本明墳塚周遭,每一座小墳塚,又暗暗對應周圍一道水形道脈。


    這是人為地圍繞‘本明,形成了百川奔流的格局。


    隨著本明葬在這魁星踢鬥點位。


    百川奔流有了目的地。


    盡數朝魁星踢鬥點位匯湧而來。


    正形成了我先前說過的、最利於‘種生基,的‘百川歸海,陰宅風水格局!


    原來要種生基的,是這個‘本明,。


    他欲將所有福澤寶氣聚集於一身——還想再活出一世?!


    耀陽子苦心孤詣,諸般準備,到頭來卻是——為他人作嫁衣裳?!想那耀陽子為何在鳳山腳下留宿,偏偏就正留宿在祭祀‘五通神,的廟殿裏?


    偏偏他那時的痼疾就正好發作?


    偏偏他就知道五通神有‘順遂人願,之能,因而向五通神許願?


    如此種種,背後很可能是有人一直在推動!


    那個推動這一切發生的人,


    最可能就是本明!」


    蘇午看向鼎靈,說道:「我要掘開此間每一座墳塚,方能探知究竟——種生基,須要‘獻生者,以筋骨盡斷,活葬於棺木中的慘烈死法死去,方能將所有生機通過山形地勢,‘百川歸海,,匯入欲種生基的那個人棺材之中。


    助其蛻死還生!


    此法若能成功,本明屍身必不在魁星踢鬥點位的墳塚之內。


    周圍諸多小墳山裏,各個所謂金袍大師公的死法,亦必然極端慘烈!


    我須一一驗證!」


    「這‘種生基,的方法,確定就能真正有用嗎?」鼎靈向蘇午問了一句。


    蘇午道:「有用無用,掘開墳墓便知!」


    白刃斬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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