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天威煌煌!


    那雷霆頃刻間曳過遠天,分野了天幕,朝著梁莊一瞬轟殺而來!


    在赤龍真人揮手招來雷霆的瞬間,梁莊便生出強烈得無以複加的危機感,他的四條衣袖中,伸出兩條餓煞詭手,一雙蒼白的手臂遍布一張張血盆大口,


    那兩條長滿血盆大口的手臂來回擺動著,不斷膨脹拉長,


    像是兩條蒼白的布帶般纏繞上梁莊的頭顱,蒼白手臂上的血盆大口就驟然張開,將梁莊的頭顱、脖頸、上身、下身完全吞下了!


    吞下梁莊的身軀以後,


    餓煞詭的手臂舒展開來——它的雙臂竟連在一個枯瘦的人形身上,此時,人形的腹部浮凸出梁莊的身形——梁莊自身躲藏在了餓煞詭的肚子裏!


    隻要餓煞詭腹部浮凸的人形還未消失,梁莊就還有從餓煞詭腹部脫離的機會,


    一旦餓煞詭腹部浮凸的人形也消失了,便說明梁莊的肉身已經完全被餓煞詭吞吃消化了,也就再沒有了從餓煞詭肚子裏脫離的機會!


    唰!


    天邊雷霆一瞬蔓延而來,化為白練似的一道劍光,刹那劃過餓煞詭的頭顱!


    餓煞詭剛才將梁莊整個吞下,還未來得及消化腹中的「食物」,就被這一道劍光斬去了頭顱,當場變作兩個殘缺的厲詭!


    它的頭顱滾入灰霧中,不見影蹤。


    無頭的身軀劇烈顫抖起來,原本躲藏在它肚子裏的梁莊,此時奮力掙紮,一條血淋淋的手臂從無頭餓煞詭的脖頸中伸了出來,將無頭餓煞詭的身形撐得變了形!


    那條手臂的五指變幻出各種手勢,


    像是在不甘心地掙紮著,


    又像是在通過手勢變化,向外界傳遞種種信號!


    厲詭被斬切成兩段,其原本的殺人規律亦將在自身不同的部分上迅速發生變改,當下梁莊麵臨的就是殺人規律在不斷變化,尚未固定下來的無頭餓煞詭!


    餓煞詭尚且完整的時候,


    他還能借助餓煞詭的殺人規律,躲避自身,規避災禍降在自己頭上。


    但現下餓煞詭被赤龍真人一劍削去了頭顱,殺人規律驟然變改,還未固定下來——如此,縱然此下梁莊麵對的殘缺餓煞詭,實力遠不如從前,但他更不清楚殘缺餓煞詭的殺人規律,卻根本無法再使用從前的手段,從殘缺餓煞詭腹中逃脫!


    那條勉強從餓煞詭斷裂脖頸處伸出來的手掌,在連連變化了幾下手勢以後,像是被電打了一般,驟然僵直下來!


    整條手臂迅速失去血色,表麵生長出了大片大片的屍斑!


    「莊兒!」


    梁雄眼看兒子勉力從餓煞詭脖頸中伸出來的手臂,瞬息間僵直下來,長滿了屍斑,他哪能不意會到什麽?當場叫喊了一聲,心中萬念俱灰!


    他仰頭看向對麵搭建的臨時法壇,


    法壇後,


    大胡子道人認認真真地擦拭著一柄落在壇上的寶劍。


    ——正是那柄寶劍,一劍削斷了餓煞詭的脖頸,導致這早為自己兒子容納的厲詭,殺人規律陡然變改,將自己的兒子永遠困在了它的肚子裏!


    「閣下在本地還未踩熟了底盤,便下毒手伐滅渾天道壇,順手夷平了福玉道壇、集法道壇——今時更要對我天盤道壇趕盡殺絕!


    閣下真是張狂啊!


    真是太張狂!


    目中無人!」


    梁雄盯著大胡子道人,眼中的恨意幾乎化作了實質!


    他如尖刀般的目光劃過赤龍真人、法壇旁安靜站立的紫袍青年道人-蘇午、正一興盛四個道童,並童青竹的麵孔。


    駭人的眼神尤在童青竹身上停留日久,


    內心已然猜出,為何自己等人會被那般恐怖天象追迫,不得已退回到此地來,更害得莊兒被困死在餓煞詭肚中!


    都是這個未過門的兒媳婦!


    當時真不該留她在這裏!


    「路不平,有人鏟。


    事不公,有人管。」赤龍真人看向被一眾如臨大敵的烏頭師公簇擁著的梁雄,咧嘴笑道,「你不也是來替渾天道壇平事的麽?


    今時未能替別人把事兒平了,


    給自家招惹來禍端,被別人把自家道壇鏟了——這是天理啊!


    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你殺我,我殺你,從來都是如此。」


    赤龍真人搖頭晃腦著,左手劍指已然並起。


    那兩根看似平平無奇的手指,每次點向誰,必要叫誰人頭落地!


    蘇午注意到了師父的小動作,微揚了揚眉毛。


    「路不平,有人鏟,路不平,有人鏟……」梁雄喃喃低語,重複著赤龍真人說過的話,他忽然抬頭,注視著法壇後的赤龍真人,猛地振聲道,「好一個路不平,有人鏟!


    今時就看看,是誰鏟除誰罷!」


    哢嚓!


    他的衣袖中驟然傳出一聲脆響!


    一直被他捏在右手心裏的一道木質令牌,在此刻被他驟然捏成粉碎!


    令牌粉末碎渣從他的指縫間撲簌簌落下!


    同時,


    對麵的大胡子道人並起了劍指,一指點向梁雄的頭顱:「落!」


    「弟子梁雄請大黑角山三壇傳度總師於此,請為弟子報仇雪恨呐——!」梁雄渾身顫抖著,口中發出淒厲地叫號聲!


    他握碎令牌,叫號出聲的刹那,


    一縷縷如絲繩、如毛發的黑線就從半空中飄墜而下,


    那些黑線聚結在梁雄的體表,將他通身完全包裹住,好似為他披上了一層厚厚的黑毛大衣!


    黑毛大衣中的梁雄毫發無損,未被貫連此間的大道紋韻一下割去腦袋,然而那瞬間貫連此間的大道紋韻未有割掉梁雄的腦袋,卻也並未就此消散,而是被梁雄身上黑毛大衣一下反彈得折轉了方向,圍著梁雄身後三個烏頭師公的脖頸繞了一圈——那三個烏頭師公頸上頭顱應聲而落!


    「轉災嫁禍?」


    赤龍真人眼看自己劍指點出,竟然未能收割下梁雄的人頭,


    反而被其招引來未明手段,將其頭頂必該降下的死劫,轉移到了身後三個烏頭師公身上,頓時來了興趣,先停下劍指,未有繼續「指指點點」,眼神微眯,觀察著被黑毛大衣包裹的梁雄。


    天上尤在飄墜如絲繩、如毛發的黑線,


    那些黑線在梁雄身後聚集成了一個丈二高的人形輪廓。


    一雙漆黑的眼睛從人形輪廓的麵部「長」了出來,仿佛能吞沒一切光線的眼睛注視著臨時法壇後的赤龍真人,「它」注視了赤龍真人數個呼吸的時間,


    方才開口道:「閣下夷滅渾天道壇、福玉道壇、集法道壇三大巫門道壇之事,黑角山可以既往不咎,隻要閣下今時願意放過天盤道壇,從此退出閩地。」


    「天盤道壇近在眼前,


    隻要該道壇上下一應師公、弟子宣布脫離道壇,從此不涉巫鬼道門事,某亦願意放他們一馬,給他們一條生路。


    反之,


    他們距離某這般近,又在此地上躥下跳,在某眼皮子底下逞威風,某實難忍住不點落他們的人頭,夷滅他們的道統啊——」赤龍真人神色平和地與那人形輪廓中浮現出的漆黑眼睛言語道,「至於叫某退出閩地……某不遠萬裏從北幽州閭


    山至此,


    目的地正是南閩地閭山,在此處一會南閭道友。


    怎麽可能就此退出閩地?


    此地風景秀麗,山清水秀,某還想在此地亦立下一座道壇,傳法閩地呢。」


    人形輪廓中浮現出的漆黑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赤龍真人。


    一簇簇黑色絲線填充進人形輪廓之內,相互虯結,相互勾連,隱約間將虛空都勾連網羅進了那一簇簇黑色的絲線內。


    蘇午注視著那些不斷飄墜、不斷聚集的黑色絲線,


    隱約回憶起,每個作為「傀童」偽裝的布娃娃被撕碎後,顯出的那些侏儒屍體上,亦多纏繞著黑色線繩,以及黑毛肉蟲。


    不知二者與此下飄墜的黑色絲線是否有關聯?


    這種像是毛發,又像是線繩的絲線,看似是有形有質的事物,但它似乎又具備著將「虛實」連接起來的某種詭異能力。


    黑線在人形輪廓中不斷聚集著,


    某一刻,


    一張人臉盯著兩隻漆黑的眼睛從那人形輪廓裏浮現了出來。


    那張怪異的人臉歪頭注視著赤龍真人,出聲道:「我不是在與閣下商量甚麽,討價還價,我是在告知閣下黑角山的要求。


    既然閣下不願遵從黑角山的要求,


    那便永遠留在閩地吧。


    哪裏都別去了。」


    怪異人臉微微低垂,漆黑眼仁看向簇擁在自己周遭的眾多烏頭師公,平靜道:「設血壇。」


    它話音一落地,


    簇擁在周圍的天盤道壇烏頭師公們,頓時都變了臉色!


    在外圍的眾多弟子、師公於此瞬間竟都轉頭,拔腿就往遠離黑毛人形輪廓的區域奔逃,有些人還不管不顧地逃向了赤龍真人、蘇午這邊,這些連死都不怕的天盤道壇師公們,竟然因為那怪異人臉一句「設血壇」的要求,紛紛倉皇奔逃起來!


    然而,


    那怪異人臉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一句話說出口後,底下人會是什麽反應!


    它安安靜靜地看著眾人四散奔逃,


    一縷縷黑毛在眾人倉皇奔逃之時,被人們吸入口鼻,融入周身氣孔當中,而後,他們渾身毛發都旺盛生長起來,叢叢黑毛從他們腦後長出,在半空中飄蕩著,將一個個師公、弟子都纏繞起來,匯入那黑毛人形輪廓周圍!


    黑毛人形輪廓借此長出了六條手臂,


    六臂微動,


    拉拽著一個個被毛發穿透渾身皮膚,將自身縫成血葫蘆的師公、弟子,將他們拉拽到自己身下,無數人的肉身、毛發簇擁疊合,


    在頃刻間形成了一座三丈高台。


    鮮血從組成高台的眾多師公、弟子身上汩汩流淌下,


    浸染了叢叢毛發,


    腥風四起,


    這由血肉與毛發堆積成的高台,儼然已是一座「血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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