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雙層手套,


    把那些崩出來的米粒都接到另一個碗裏。


    動作要快!”李嶽山對蘇午如此吩咐,


    蘇午反應也快,


    於師父話音落地以前,已經褪下左手上的手套,給右手上又戴了一層。


    隨後,


    他伸手不斷從那碗裏接下崩出的米粒,


    速度極快,猶如穿花蝴蝶,讓人眼花繚亂!


    米粒入手的瞬間,


    蘇午便知道,為何師父要讓自己戴雙層手套來接那些崩出來的米粒——蓋因那些米粒都附帶了詭韻,常人空手去接,隻怕皮膚都要被米粒洞穿,


    一層手套不夠保險,


    所以要戴雙層。


    這手套質地也頗為奇異,


    不知是用的何種動物的皮,竟然可以稍微阻隔詭韻?


    蘇午其實根本無懼這隻小詭的詭韻侵襲,


    但師父當前,他也不好表現得太另類,因此李嶽山吩咐什麽,他依然都會照做。


    “徒弟,


    我方才往這隻碗裏裝了一兩半的收魂米,


    待會兒完全用收魂米把這隻小詭困住後,你看看那隻用來盛多餘收魂米的碗裏,裝了多重的米粒,一番計算,就能算出這隻小詭的命格重幾何了。


    現在,伸手到那碗米裏去,


    把那些未被小詭詭韻染汙,沒有發黴的米粒都掏出來!


    記著,手要快,要準!


    不要碰到那些已發黴的米——詭在裏麵遊動呢!”


    李嶽山聲調時緩時急,


    狗剩、李珠兒現場觀看師父對大師兄的教學,心裏頓時覺得,這種活計若非有強悍的心理素質,過高的反應能力,隻怕做起來也極其困難。


    他們自忖沒能耐又快又準地從那隻巴掌大的粗瓷碗裏,挖出未發黴的那些米粒,


    米粒像是沙子,


    抓得太緊會從指縫裏漏出來,


    抓得太鬆則根本抓不住!


    在二人的注視下,


    蘇午毫不猶豫地伸手進碗中,


    又倏忽挖出那些未發黴的收魂米,一顆也未多拿,一顆也未少拿,


    將之如數倒入另一隻碗裏,


    ——關押著厲詭的那碗收魂米,


    像是被水蒸氣充盈,


    猛然膨脹成一碗發著綠黴的米飯,黴菌上都長出了一層細細的絨毛!


    “好徒兒!”


    李嶽山又讚歎了一聲,


    這時候他語氣放緩了許多,教導蘇午道:“夜裏燒灶熱油,隻能用來抓小詭,那些強一些的大詭,崩發米粒的速度極快,非是人力能及。


    而且,你伸手入碗,想撈那些未被它占據的米粒,


    隻怕會被它反而抓住,直接給你拖到收魂米的九竅中去——大詭可以在米粒裏任意流動,詭韻流轉速度之快,超出你我想象,


    對付大詭,就隻能一趟一趟地送米,


    直到量出它的命格,


    管叫它一鑽進米中,就再難脫殼!”


    “大詭也能用來做更大的詭的五髒嗎?”蘇午問了一個問題。


    “可以!”


    李嶽山點了點頭,笑道:“那得需要一鍋炸過不知道多少大詭的老油,還得需要掌灶人有個好體格!


    把它下油鍋了以後,能經得住它的折騰,


    能把它按在油鍋裏,叫它爬不出來——不管什麽詭,隻要被關押到收魂米裏去,進了油鍋一炸,氣力能耐都會被削去九成九!


    不過,僅剩的這百分之一,


    那也不是尋常人能罩得住的!


    徒兒,來吧,


    把這隻小詭下油鍋!


    直接倒進鍋裏就行!”


    蘇午端起那碗已經蒸好的、長滿黴菌的收魂米,


    將它往油鍋裏一倒,


    整坨米飯就噗通一聲進了油鍋!


    “抄家夥!”李嶽山及時指導蘇午,


    蘇午抄起旁邊把柄已經彎曲的鍋鏟,


    可以想見,


    這隻鍋鏟曾經究竟經曆過什麽。


    嘩!


    油鍋裏鼓沸起一個個大氣泡,


    紛紛揚揚的氣泡下,一聲淒厲的尖嘯聲響起:“啊——”


    隨著這聲尖嘯,


    一個湖滿了麵漿米湖的腦袋就從油層下鑽出來,


    猛地伸出同樣被米漿包裹的雙手,抓向灶邊的李嶽山、蘇午的脖頸!


    “彭彭彭!”


    這下子,不用師父吩咐,蘇午也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他揚起鍋鏟,


    照著那隻抓向自己的手爪就拍了過去!


    鍋鏟在半空中劃出殘影,


    挾裹凶悍的力道,幾下就打得那隻手縮了回去!


    另一邊,


    李嶽山也抄起一柄鍋勺,揮勺就打!


    這隻吊死詭比昨夜胖老者遇到的那隻小水詭強了不少,即便都被下了油鍋,掙紮的力量也極其凶猛。


    師徒二人合力,


    把鍋勺、鍋鏟都打斷了,


    才將之徹底按回柴鍋裏,


    被炸詭油一遍一遍浸炸,終於不再冒頭。


    隨後,


    胖老者掀起腰上的皮圍裙,


    露出拴在腰帶上的一排瓶瓶罐罐,


    他接下那根皮帶子,把那一排瓶瓶罐罐擺在灶頭上。


    那些或銅或鐵或陶製的瓶瓶罐罐上,都畫著一個個圓圈、三角、方塊的符號,以方便李嶽山辨認它們究竟是什麽。


    “這個鐵罐裏裝的是黑驢蹄子粉末,


    此物屬陽質非金非木,需要以鐵質的容器來盛裝,否則性質就會改變,


    用起來就不靈了。


    這個陶罐裏裝的是雄雞蛋曬幹碾成的粉末,


    屬於火性,


    這個是桃仁和桃枝、柳枝一同炮製成的粉末,


    木性……”


    五個瓶瓶罐罐,裝了五種不同材料製成的粉末。


    除了黑驢蹄子粉末兼具土、火二性以外,其他都是各具一種五行。


    “那隻吊死詭被關進收魂米裏後,


    米飯上就浮起一層黴菌——這是木性詭類會有的表現。


    所以,


    徒兒,你接下來看著鍋,


    鍋裏的油被詭吸收五分之二的時候,就投與木性相克的金性粉末進去,


    然後在炸詭油被吸收五分之三的時候,投與金行相克的火性粉末,


    如此循環,


    最後便能得到一隻神靈內髒。


    這內髒質量好不好,便看你能不能拿捏住鍋裏小詭吸油的進度!”


    李嶽山把各個步驟給蘇午講過一遍,


    就看著蘇午自己動手操作。


    油鍋裏厲詭吸收油脂的速度快慢不定,沒有特定規律可循,


    完全依憑掌灶人自己的經驗,以及反應速度,


    這件事唯有熟能生巧,


    並沒有其他捷徑。


    不過,蘇午的反應速度極快,做這種事還是能為他帶來不少便利的。


    他不斷攪動大鍋裏的油脂,


    估算著油脂餘量,


    時而拿起瓶瓶罐罐,往油鍋裏撒入粉末。


    如此一套流程走完。


    鍋裏的油脂被完全吸收了。


    一隻底色烏黑,交織著諸色斑斕花紋的神靈內髒躺在鍋底。


    “還算不錯!”李嶽山撈起那隻神靈內髒,點頭道,“木髒一般以底色暗紅的內髒為最上品,不過烏黑色也隻比之次了兩個檔次而已,


    足夠支撐二三百年時間了。”


    “二百年以後,


    這顆內髒會如何?”蘇午抓住師父話語裏的關鍵要素,向師父出聲問道。


    “自有灶神教至今也不過是百多年而已。


    兩百年太長了,


    能讓人忘記許多教訓。”李嶽山搖了搖頭,拿來漏鬥放在陶壺上,


    一手攥著木髒,


    將神靈內髒裏積蓄的炸詭油重新擠入陶壺中,


    同時開口道:“不過因為灶王神教早期油炸詭、關押詭的手段還不夠成熟,近些年來,確實能聽到某某地有灶神教立起來的廟宇出現問題的傳聞,


    大都是神靈內髒接二連三地脫落,


    重新變成詭類,危害鄉裏。


    這種危害一般都比較小,


    會有灶王神教的弟子專程去處理,能在幾日間就解決這種事件。


    此中,影響極大的事件也有一件——那件事據傳是發生在北方某地,一個叫大王村的地方。


    村子裏有座灶班子開的廟,


    前些年,


    世世代代一直負責維護、修葺廟宇的廟祝一脈的獨苗,


    因為村霸欺壓過甚,一時想不開,一頭磕死在了廟裏神台前的供奉石碗上,


    他的血流進了碗裏,因其命格恰巧與神靈的命格形成了互補,


    也就導致廟裏那尊神——實際上是由幾隻詭組成的東西開始複蘇……


    這件事波及了方圓幾個州縣,


    是後來灶王神教六正脈裏的-‘炎燚脈’,聯合了‘白雲觀’的道士,又是起壇作法,又是測命押詭,最終才將跑出去的詭重新關押起來,


    即便如此,依舊死了不下十萬人……”


    白雲觀的道士……


    不知此時的道士又有什麽手段以關押詭?


    蘇午腦海裏轉動著念頭,看向李嶽山。


    師父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嗤笑著道:“牛鼻子確實有幾分本事,不過有真本事的法脈就那幾支,互相之間鬥來鬥去的,可沒有咱們灶王神教分布得廣,


    大江南北都能看見咱們的灶班子,


    而且,別看炎燚脈能和白雲觀的道士聯手,便覺得他們就會和咱們關係好,能善待咱們。


    ——被道觀伐滅的灶莊,


    或是被灶莊掀翻的道觀,那可比兩方聯手的情況多了去了!”


    “這是為什麽?”蘇午皺著眉,未想到情況會如此複雜。


    “因為我們是野教隱宗,


    他們是正宗顯教唄,


    顯宗總是要拿鼻孔來看隱宗的嘛。


    不過有一說一,那些有真傳的牛鼻子也是真厲害,


    碰上一個帶真傳的道士,我們這種小灶班子還是趕緊跑——他們能以詭作伐,駕詭行事,咱們卻是做不到的。”李嶽山十分坦誠,也不怕這些話被大弟子聽去,反而轉投去牛鼻子那一方了。


    好在蘇午也沒那些心思,


    他在密藏域掌握了係縛、製禦厲詭的法門,


    自忖道士們的以詭作伐,駕詭行事,其實就是容納厲詭在身,運用厲詭力量的另一種方法罷了。


    當時龍山集的雲龍觀前,


    昭道師、麻仙姑豈不都是容納厲詭在身的乾冠、坤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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