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卻不失柔和的白光,從房間頂部灑落,將這處位於監獄之底的“異空間”映照得恍若白晝。


    看著眼前由花床、綠植等家具共同構成的精致房間,羅伊的眼神有了片刻的恍惚。


    自己上一次來這裏,還是什麽時候呢?


    哦,對,是帶著沙妮卡離開之時。


    彼時的他,還是一個剛剛接觸呼吸法沒多久的騎士小白,而現在,他已有了威脅黃金騎士的實力。


    這段時間,他和眾位魔女一起,經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啊……


    “呼……”


    羅伊深吸口氣,鼻間流入淡淡的香味,隻是不知道這香味究竟是房間內的遺留,還是從少女身上傳來的了。


    羅伊看向身前轉過身來、頭上白金小羊角在白光下微微發光的少女:“沙妮卡,你想說什麽現在可以說了,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


    雖然不明白是什麽事情,讓沙妮卡做出了必須兩人私下才能交談的決定,畢竟就連天賦進化後的效果這樣隱秘的事情,眾魔女之間也沒有隱瞞,但羅伊尊重沙妮卡的決定。


    回到自己居住了十數年的房屋,沙妮卡的眼中浮現淡淡的複雜之色。


    十幾年的監禁,讓她對這裏的一切最初充滿了憎惡,但不知為何,這種情緒在後來不知不覺中消失了……也許,是因為這間房屋除了她自己外,又承載了另外一個人的存在與記憶吧。


    沙妮卡溫潤如水的眸子凝視著羅伊,輕聲道:


    “羅伊少爺,關於我天賦進化過程中的遭遇,此前我並沒有說完整。”


    “跟艾絲小姐和莉莉婭小姐不同,我的天賦進化並非‘考驗’,反而更像是一種‘傳承’。”


    沙妮卡的話,讓羅伊眼眸微動,但他沒有出言打斷,而是靜靜聆聽著少女的述說。


    柔和的燈光自沙妮卡垂直雙肩的長發上流淌而下,使得鵝黃色的長裙愈發明豔。


    “我的天賦進化空間,是一片廣袤無窮的枯敗世界。”


    “灰色籠罩了天地,植物、山體……一切的一切,都被灰色覆蓋,失去了生機,除了枯敗以外,我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詞。”


    “我出現的地方,是一座灰色的大山,侵蝕能力的紫雨不停的下著。我一路爬啊爬,爬啊爬,爬到了山頂,也就是這時,一棵無法用言語形容、支天撐地的漆黑巨樹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我腳下的灰色大山,跟這棵擎天巨樹相比,就如同一顆渺小的碎石,而像這樣的‘碎石’,在巨樹周邊,還有很多很多。”


    “我無法具體形容它的高度,也許是萬米,也許是十萬米,又或許是更高?跟巨樹比起來,我不過是天地間的一點微塵。”


    “巨樹失去了葉片,僅剩下仿若被大火付之一炬後的焦黑樹身,再無一絲綠意。”


    “我感受到了一種難言的悲傷,似乎整個世界,都因這棵巨樹而傷感。”


    “巨樹懸浮在無盡漆黑的深淵之上,望不見盡頭的根係,深深紮入了深淵之中。”


    “而就在我抵達山頂沒多久,巨樹之下,由數根粗大主樹根盤繞的中心緩緩鬆開,一片純青色的葉片從中出現,並飛到了我的身前。”


    “身體的本能,讓我抬手接住了純青樹葉。”


    “意識陷入黑暗之前,我隱約中,聽到了一個朦朧的聲音。”


    “她說。”


    “去尋找……尋找……小心……原罪……”


    “我不理解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但我本能的覺得,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我選擇隻告訴您一個人。”


    此刻的沙妮卡瞳孔發散,用一種類似夢囈的語氣低喃著。


    認真聽完了沙妮卡的講述,羅伊麵色沒有絲毫變化,但心裏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小心……原罪……”


    ——原罪!


    沙妮卡在天賦進化空間聽到的那個聲音,所說的“原罪”,指的,會是他體內的【原罪魔方】嗎?


    難道說,沙妮卡天賦進化空間裏的那棵支撐天地的世界之樹,以及整個世界,是因為【原罪魔方】的緣故,才枯敗至此麽?


    羅伊搖了搖頭,否決了這一猜測。


    從目前來看,【原罪魔方】並沒有直接的破壞力,它更像是一個工具,一個輔助宿主成長的工具。


    在沒有遇到跟“禁忌物”有關的事物時,它甚至都不會主動浮現字符麵板,存在感幾近於無。


    當然了,這一切隻是羅伊的猜測。


    不過,相比於【原罪魔方】,羅伊更傾向於聲音所說的“原罪”,是一種生命個體。


    跟“原罪”有關的事物,並非隻有【原罪魔方】。


    傳說中的s級禁忌物,甚至於是,魔女本身……


    冠位魔女想要突破到大魔女之境,最正統的方法,就是契合自身的原罪特性,這說明魔女的道路越往深處走,與原罪特性的聯係就越深。以大魔女的實力,麵對支撐天地的世界之樹,肯定造成不了如此恐怖的破壞,但如果是大魔女之上呢?


    騎士的道路,在傳奇騎士之上都尚有無上之境,羅伊不相信大魔女之境會是魔女的極限。


    一直以來,羅伊都有個疑問。


    魔女天賦進化時所進入的天賦進化空間,究竟是哪裏?


    無論是莉莉婭的陰影世界,還是艾絲的冰霜世界,甚至於是沙妮卡所經曆的枯萎巨樹世界,都絕非物質界所有。


    以漆黑擎天巨樹為例子,如果真的存在這麽一棵支撐天地的“世界之樹”,這樣的高度,哪怕在任何地方,抬頭都應該可以看見才是,最起碼,也能看到個輪廓。


    但實際上,不要說看見了,就連文本記載、民間傳說甚至於流傳神話中,都沒有任何有關於“漆黑世界之樹”的隻言片語。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漆黑世界之樹!


    但那些世界,又是真實存在的。


    依據便是,莉莉婭從陰影世界中召喚出來的陰影生物。


    無論是暗影鴉阿大阿二阿三它們,還是陰影巨狼芬裏爾和蒼角月狼王,都是真實、僅憑想象絕對無法複刻出來的生物。


    這些陰影生物,在陰影世界中都有自己完整的生態和食物鏈。


    以此類推,艾絲經曆的冰霜世界,沙妮卡經曆的枯萎巨樹世界,也都是真實存在的世界。


    但為什麽,輝光帝國會沒有絲毫有關這些異世界的傳聞?


    沙妮卡和莉莉婭的實力隻是魔女,對標白銀騎士,這種程度的力量都能勾連“異世界”,說明這些“異世界”跟主世界的距離絕對不算遠,沒道理傳奇騎士和帝國會不知道這些世界。


    也許,帝國上層方麵確實有相關的情報,隻是原身以及原身的父親所處的層級太低,所以沒有接觸的資格吧?


    漆黑世界之樹……


    歎了口氣,羅伊將種種思緒壓在心底。


    不管如何,現在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提高自己的實力和勢力。


    隻有這樣,今後的他才能更加從容的麵對一切。


    就在這時,沉思中的羅伊忽然感覺麵前有一陣幽香襲來,他驚愕的抬起頭,撞上了跟自己雙眼隻有不到五厘米距離的潤澤眼眸。


    這個距離下,羅伊能清楚的看見,沙妮卡那比白天星湖之水還要蕩漾的瞳眸深處,一抹淡淡的幽紫。


    比最高級種水的玉石還要細膩的白皙肌膚,那匠人嘔心瀝血都難描述十分之一神韻的麵孔,以及,從那微張的芳唇中,輕輕吐出的、令人渾身酥麻的熱氣。


    視線順之往下,簡短的平原後,是急劇拔高的奇駿山巒,更是造物主最美的傑作。


    低頭不見腳尖,便是人間絕色。


    “沙妮……卡?”


    自沙妮卡櫻唇中呼出的熱氣,讓羅伊脖頸下方被熱氣接觸的部分激靈靈的起了反應,他瞳孔微微放大,凝望著沙妮卡眼眸深處的幽紫。


    這種顏色,他曾經見過。


    就在【原罪魔方】色欲之章被點亮時,屬於“原罪-色欲”一麵上的形如山羊的圖紋,就是這樣的幽紫之色。


    不對勁,沙妮卡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


    “沙妮卡,你……”


    羅伊說話的同時,身體本能的後仰,可他每後仰一點距離,沙妮卡便前進一點,雙方間的距離沒有絲毫的減少。


    羅伊所站的位置是花床的邊緣,在沙妮卡的“壓迫”下,他不得不後退,但沒退兩步,身體就觸碰到了花床,沒等他向一旁側身,原本跟他保持同步速度的沙妮卡突然加速了。


    “砰”的一聲,一隻嫩白的玉手按在羅伊的胸膛上,強大的力道,將猝不及防的他壓在了花床上。


    “吱呀……”


    花床搖晃,發出酸澀的聲響。


    羅伊身體有些僵硬。


    此刻的沙妮卡,一隻手按在他的左臉側,另一隻手按在他的右下腋旁,白皙到晃眼的大腿夾在他的腰兩側。


    這樣的姿勢下,羅伊根本動彈不得。


    不僅如此。


    兩人臉龐之間的距離,隻有不到三厘米,在此地安靜的環境中,羅伊甚至能聽到自己急劇跳動的心跳聲和沙妮卡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垂下的柔軟於羅伊的胸膛處發生形變,如同底端鋪開的水袋,讓羅伊的呼吸在不知不覺中,也變得急促了起來。


    清幽的香味,淩亂的呼吸……沙妮卡瞳眸深處的幽紫一點點擴張,幾乎要將瞳孔徹底占據!


    唇與唇之間的距離在接近,三厘米、兩厘米……


    堪比黃金位階的體魄,讓羅伊有強行掀開沙妮卡的能力,但身體的僵硬,大腦的空白,讓他身體幾乎失去了力氣,無法做出任何動作。


    一厘米……


    這個距離下,羅伊甚至能隱約感受到沙妮卡臉上細微絨毛的浮動,癢癢的、麻麻的。


    可就在雙方距離即將歸零的前一刻,沙妮卡完全變為幽紫色的瞳孔中央,一縷純青色的微光驟然亮起。


    跟幽紫比起來,純青是那麽的微弱,仿佛風中的殘燭,隨時都可能熄滅,可純青之芒的出現,卻讓沙妮卡的眼神發生了變化,如同一個從夢境中醒過來的人,靈動中帶著淡淡的迷蒙。


    “羅伊少爺~”


    距離的停止接近,讓羅伊放鬆了一下,因緊張而屏住的呼吸也重新恢複,大口大口的喘息。


    幽紫逐漸退去,瞳眸顏色逐漸褪回原本藍金色的沙妮卡看著身下的羅伊,胸前的接觸,那強烈的感覺,讓她的脖頸、雙頰染開了大片大片的紅暈。


    但沙妮卡沒有退後,反而欺身向下,隻不過偏開了腦袋,在最後關頭,讓自己的側臉與羅伊側臉摩擦、相貼。


    羅伊能清晰的感覺到,那壓迫在自己身前的柔軟的急劇形變,那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感覺,讓他快速的心跳難以平複。


    “我很害怕……”


    帶著滿滿複雜意味的聲音,在耳旁響起,也讓羅伊的思緒稍稍凝聚了些。


    “這一切,好像是一場夢。”


    “我很害怕,夢中的美好,在醒來後會消失無蹤。”


    “所以,我渴望靠近您,渴望感受您身體的溫度、您的心跳,這樣會讓我有存在的實感……”


    “從星湖旁醒來的那一刻,我無比惶恐。”


    “若是我沒能醒來,若是我無法再看到您,我無法想象那會是怎樣的日子。”


    “好在,那隻是一場噩夢。”


    “我痛恨自己的弱小,我不願意成為您的累贅……所以,我會更加拚命的努力。”


    “羅伊少爺……”


    說到這,沙妮卡偏過頭,同時雙手扶住羅伊的臉龐,使之和自己對視。


    藍金與淡褐,顏色不同的兩雙眼睛眼神交織。


    “今後的日子,還請多多關照~”


    沙妮卡的臉上浮現一個溫柔而明媚的微笑,如同暖冬的陽光穿過透明的玻璃,也穿過了波蕩的人心。


    “哪怕今後有一天,您不需要我了,我也會默默的跟在您身後。”


    “您的未來,必然光輝璀璨,對此,我無比堅信。”


    說完最後一句話,沙妮卡鬆開扶住羅伊臉龐的雙手,撐起身體,壓實到極致的柔軟隨著她的動作而彈開、舒張。


    看著眼睛微微發愣的羅伊,沙妮卡舔了舔嘴角。


    “真的,忍不住想要吃掉您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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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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