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津鄉回來後,薑湄總覺得自己胃口變好了,吃嘛嘛香。去學校交了報告後她走過路邊小攤,小販賣著香噴噴的關東煮。


    薑湄特愛吃魚丸,本想買幾串來吃吃,可以靠近攤位,她突然一陣反胃,以前吃著特別香的,現在卻一點都聞不得。


    小販是個眼尖的小夥子,他半打趣道,“姑娘,這反應莫不是懷孕了?”


    蹲在路邊的薑湄一怔,懷孕?


    這事兒她還真沒想過,她都不記自己的生理期的,可仔細想想,大姨媽確實好像很長時間沒有來了。不過最近幾次不是都做了措施了麽,薑湄腦子有些糊塗了。


    不會真中獎了吧?


    當她從醫院裏走出來時,她腦子還是一片空白,回想起剛剛醫生的話,“薑小姐,你已經有將近3個月的身孕了,可能是因為你本人比較瘦,生理期又不太穩定,所以您沒注意這個也是正常的。胚胎發育的很好,記得每個月都要做產檢。”


    拿著報告單的手隱隱顫抖,薑湄依舊是懵的,不過冷靜下來,她輕輕撫上自己平坦的小腹,肚子裏有她和關南的孩子。


    她竟然要做媽媽了。


    剛剛的害怕與不安一掃而空,幾乎半秒之間做的決定,她要這個孩子。


    這代表著他們的未來。


    薑湄想給關南一個驚喜。關南不止一次設想過他們的未來,薑湄也知道他特別喜歡小孩子,他如果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興奮極吧。


    捏著的報告單她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這麽好的消息,她要親自和關南說。


    可還沒到關南家,她就被薑自鍾帶走了。她和關南失去了聯係,確切地說關南和她失去了聯係。


    無論打電話發微信,關南都沒有反應。


    直到她和裴天的婚訊被透露出來,她才知道被薑自鍾擺了一道。可她沒敢和薑自鍾說自己懷孕的事兒,她可保不準他會幹出什麽事兒。


    可後來呢,關南和她說了分手,她冒雨跑出去,好幾次想和他說他要做爸爸的事情,可卻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不知道關南為什麽突然變成這樣,可她心裏知道關南不是這樣的人,隻是關南一直固執地要離開,她留不住。


    當卡瓦抓了她後,用鞭子抽她時,她害怕極了。


    她拚命護住自己的肚子,她緊咬著嘴巴,忍受著每一下的鞭打,皮開肉綻的聲音刺激著她的神經。


    還是那個叫阿鈴的年輕女孩製止了卡瓦。卡瓦似乎很聽她的話,終於,淩遲結束了。


    阿鈴替她上了藥,她麵相柔和,可給薑湄的感覺不像是中國人。阿鈴的中文很一般,零零碎碎地,薑湄大概知道了她的情況。


    阿鈴是越南人,比薑湄還小一歲,可已經是一個5歲孩子的母親了。她是卡瓦的女人,卡瓦從奴隸市場買的她,他身邊的女人很多,可就屬他最聽話,到後來,留到最後也就隻有阿鈴了。


    “你..是不是...懷孕了?”阿鈴不確定地問道。


    到底是做母親的人了,薑湄打心裏佩服她洞人的觀察力,薑湄輕輕點頭。


    “剛看你挨打的時候,你,捂著肚子。我看到了。”阿鈴做了捧腹的動作,隨即她又說,“它很堅強,它還在。你下麵,沒血。”


    聽到阿鈴的話,薑湄稍稍舒了一口氣,“謝謝你。求你,不要告訴卡瓦可以嗎?”


    阿鈴溫柔的點頭,猶豫了會,她斟酌著開口,“其實,卡瓦,沒想殺你。”


    薑湄何嚐不知道他的目的,她是魚餌,為了釣關南這一條大魚。


    可關南,或許現在都還不知道她失蹤了吧。


    關南終究還是來了。薑湄卻沒有興奮高興的心情,她知道,他是來送死的。


    曾有一瞬間,她還是想問“你是不是為我來的?”。


    她依舊固執鑽著牛角尖,她一直耿耿於懷關南那一句“不愛”,可在這份上,談這些,確實有些小題大做了。


    當他留著淚說“薑湄,對不起.....讓你受苦了....我說好要保護你的....可我沒做到...”時,她心裏早已明白,關南怎麽會不愛她呢。


    她知道他愛她,就已經足夠了。


    當薑湄用自己去交換關南的命時,她唯一難過的,是她肚裏的孩子。


    走出了木屋,薑湄看到了在角落偷偷抹眼淚的阿鈴。


    看了看周圍的一切,不遠處有個信號塔。


    她向卡瓦要了關南的手機,她快速給陸铖發了定位後,然後錄下了那一段話。既然都要走了,還是多做一點事情吧。


    能不能成功,就看上天的造化了。


    她背對著關南,她聽到後麵關南的呼喊,淚如雨下。


    手撫上肚子,不知是不是錯覺,她感到肚子裏似乎動了動,像是在回應她。“寶寶,咱們救爸爸去吧。到了地下,媽媽再給你贖罪。”


    薑湄閉上了眼睛,舉起了匕首,刀光一閃——


    她看到了倒影裏的自己,也就幾秒鍾的時間,她和關南的回憶一幕幕快速的翻頁過去,酒吧,出租屋,西安,津鄉.......


    一切都結束了。


    關南求參謀長把薑湄帶了回來,確實,薑湄被帶回來了。


    她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夏威夷的海灘很美,他拿著酒瓶在海灘邊晃著,似乎回到了那個傍晚在津城的海灘尋找著薑湄。


    期間,他抓了好幾個和薑湄體型很像的女孩,把她們抱在懷裏,叫著薑湄。


    可都不是薑湄。


    他被幾個老外打倒在地,爬不起來,也不還手。最終老外悻悻離開。


    伏特加上頭,酒勁混著淚水,苦澀加倍。關南哭的鼻子通紅,有些喘不上氣,呼吸急促地緊。


    他跪在沙子間,抱著酒瓶,迷迷糊糊呢喃著,直到周圍有人提醒電話已經響了很久,他慢吞吞接起。


    “喂,參謀長。有事麽?”


    “關南,你喝酒了?”


    “嗯....”


    “關南,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關於薑湄。”


    “......你說。”


    “你是不是還不知道,薑湄已經懷孕了?”


    “......”


    “已經有三個月了。我們發現她身上有許多的外傷,可肚子附近沒有,應該是她被卡瓦折磨的時候,一直護著她的孩子。”


    回國後的關南和陸铖見了一麵。


    關南的狀態沒有他想象的那麽差,隻是臉上的表情少了許多。


    陸铖的洗車店又慢慢步入正軌,關南幫小工重新貼著海報,陸铖坐在輪椅上若有所思地看著關南的背影,突然特別心疼他。


    “關南。”陸铖叫了他一聲。


    “哎。”關南站在高處往下看。


    “下來,我有話和你說。”陸铖招招手。


    關南從高凳上跳了下來。


    “這家洗車店,是薑湄替我租的。”


    關南的笑容消失在臉上,他繃著臉坐在了陸铖的身旁。


    隻聽陸铖歎了一口氣,“我也是在交接的時候才知道,薑湄把這家店都買下來了。我賺了錢後,想要把錢給她,她說什麽都不肯收。這筆錢,我一直都沒有動,我想是時候給你了。”


    “沒事,你留著就行,留著給你和嫂子過日子,給我幹兒子買點好吃的。”關南嘴角咧了咧。


    “不止是我,還有豐子,陳山,許力,她都去看過他們。”


    接下來是長久的沉默。


    最後還是陸铖開口,“她真的比我們想象中,還要愛你。”


    台風天,關南出了海。


    巨浪一個接著一個,關南的船桅杆被折斷,船身隨時都有可能被掀翻。


    關南沒有騙陸铖,他真的看見他的薑湄了。


    “班長,我好像看見薑湄了.....”關南望著前麵幾十米高的巨浪向他撲來,他感到了一陣平靜與解脫,他扔掉了手機,看見黑色巨浪裏薑湄的笑臉,越來越清晰。


    他終於解脫了。


    他終於可以去找他的薑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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