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悠長,山河無恙。


    閃映在陽城紀家的暗夜,如同沙漏,懸掛著許多人的赤子之心。


    有黑暗亦會有光明,待雲開霧散,待風雨遠退;那山,那畝桑田,將會又是無盡的花海。


    “是的,伯父我知道了。”


    二人說話間,管家秦遠忠徐徐的步向廳堂。


    “當然,值得慶賀的是你能平安回來,不然我那寶貝女兒醒來問我要人,你有了差池我就成了罪人。”


    在中神醫斷言紀雪短時間會醒來,這給紀正郎無形中打了一劑強心針。同時對曾經一度想阻止,並想擺脫的這個年輕人,有了不一樣的情感。


    人與人之間很微妙,相處久了,情感都會潛移默化的更替,演化。會升華到一個自己根本不知道願意與否,希望與否,期許與否、理想與否的這麽一個結果。


    冥冥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縱觀人性,這或許是人類最玄奧的真諦。


    “嗬嗬,伯父言重了。”


    任天龍眼圈泛紅,這是師傅雲遊之後,他第一次感受到來自長輩的關切。


    他的觸動源於從小缺少血緣至親的疼愛,就像在冀州大轉盤混沌店婦人麵前一樣,一碗混沌就會令他敏感的神經無處安放。


    “天龍啊,岩塘太遠很多事也不方便。”


    紀正郎說著,示意一旁弓身,有意不打擾二人談話的秦遠忠近到身前。


    “忠叔,安排好了嗎。”


    紀正郎此時聲調微微的厚重了一些。


    “老爺,都安排好了”秦遠忠弓身道,隨後立起身來,朝任天龍客氣道:“任先生,老爺將天鳶閣交送給你,明天您就可以安排人接手了。”


    秦遠忠可是聰明人,前幾日紀正郎提出,任天龍如果將中神醫請來,不管紀雪醫治如何,都要做些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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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否則,任天龍為他寶貝女兒付出那麽多,一個百年家族一點回應都沒有,外界悠悠之口,隻怕好說不好聽。


    於是秦遠忠便提議將天鳶閣拱手相讓,一來顯示紀家底蘊和對任天龍的感謝跟器重。


    二來天鳶閣乃是咽喉之地,需重兵把守,任天龍一旦接手紀家就可以將人手抽回,為下一步的營盤做著長遠謀劃,此舉可謂兩全其美。


    橫觀中東,眾所周知。現在的任天龍再也不是曾經的獨行俠,而是擁有幾百人勢力的頭目。


    任傳奇這塊招牌,將會在中東以星火燎原之勢開疆擴土。又豈是“如日中天”四字可以囊括的?


    基於此,紀家怎能不慎重對待。


    “伯父這個……”


    聞言,任天龍神情一動。


    他可知道天鳶閣的份量,莫說陽城,即便整個中東也找不到一個能與,具有重大曆史意義的天鳶閣相比肩之地。


    無數革新的勢力更權之重地,當是它最大的驕傲。


    “我的心意,天龍你就不要推辭了。”


    紀正郎和藹道。


    “謝謝伯父,謝謝忠叔。”


    任天龍這次並未回絕,起身謝道。


    中東格局與華夏局域性的動蕩,也就從紀正郎將天鳶閣拱手相讓給任天龍開始,一場浩瀚的,近年來前所未有的鬥爭,徹底拉開帷幕。


    ……


    “不用看了,這裏是你的家隨時可以回來。長途跋涉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任天龍說想守在紀雪身邊,被紀正郎婉言擋了回去,現在正值紀雪治療階段,需要每三天全身浸泡一次藥水,即便任天龍守在這意義也不大。


    “好,那伯父我走了,改天再過來看您。”


    任天龍說道。


    “去吧,你的人在外


    麵等你”紀正郎說著,側過身子看向秦遠忠:“忠叔。”


    秦遠忠朝著紀正郎彎腰,繼而將任天龍送出廳堂。


    花草簇簇,青槐常陰,紀家西樓當真是大院深宅,即使沉夜都能感受到闊府華貴,光耀奢靡。


    秦遠忠將任天龍送到離北門不遠的地方。


    “忠叔請回吧。”


    任天龍回頭說道。


    “任先生慢走。”


    秦遠忠停步,折身回去。


    不卑不亢,大儒之風。


    走過一段長廊,任天龍發現院落各處都有人把守。


    “任先生請留步。”


    任天龍聞聲側目,隻見一個豔麗的女子妖嬈而來。


    前凸後翹的驕人身姿,玲瓏高挑的氣質臉龐,眼有魚遊一般靈動晶瑩。


    絕世尤物!


    木分花梨紫檀,此等嬌豔容顏豈是市井胭脂俗粉可以媲美的。


    白燈輝映下,任天龍第一次將舞娘看個仔細,之前她要麽頭戴鬥篷,要麽相隔甚遠。


    “是你。”


    見任天龍極快地從自己傲人的身姿中抽離目光,舞娘有絲失落,她輕啟紅唇淡淡道:“任先生,有些事情你應該想知道……”


    微風吹拂,十幾輛轎車在闊達空曠的紀家北門,氣派的停留。


    任天龍離開的這一個月,以任傳奇的裏程碑為旗幟吸進了不少人手,宋彪與成野二人互助互進,將岩塘勢力治理的僅僅有條。


    車旁許多黑衣青年站立的規矩,為首宋彪成野二人舉目張望。


    “老宋,龍哥快出來了吧。”


    成野焦急道。


    “應該快了。”


    宋彪胖成球了,上身衣衫都穿大了一碼,看樣子這段時間夥食不錯。


    “唉,出來了,是龍哥。”


    北門門口,任天龍帶著影子幾人魚貫而出,宋彪幾人高興的迎了上去。


    “老大。”


    這時,車旁一幹人等整齊劃一的彎著腰,呼聲震徹。


    氣派,豪橫!


    成野、宋彪、影子三人隨任天龍同坐一輛車,知白水墨三人鑽進他們車的後麵一輛,其餘眾家兄弟緊隨其後。


    浩浩蕩蕩的一行車隊很快消失在大道上。


    “打電話給陳大哥。”


    車上,任天龍眉頭緊鎖,原來自己不在的這一個月裏,發生了這麽多事。


    吳啟華叛變,重傷朱垣鳳。


    莧為水挑唆一些勢力試圖圍攻風華鎮。


    “好的龍哥。”


    成野馬上拿起手機,很快接通。


    “陳大哥是我,是,您在哪,好。”


    掛完電話,任天龍沉著臉道:“去陳公館。”


    夜入子時,陽城的街道依舊燈火輝煌。


    那些斑駁在天際彼岸的璀璨星辰,仿佛勝利者的姿態俯覽人間;閃爍著迷離,星星點點。


    任天龍他們這輛車剛駛過馬路,便掉頭去往另一條道路,它身後的車隊中,又有一輛車拐彎南行。


    此行車輛坐著知白三人,任天龍吩咐他們趕快找到朱垣鳳。


    緊接著,剩餘車隊浩然直行。一行風風火火,引得周圍車輛不敢靠前,老遠停下讓道。


    “那是得感謝陳先生,莧為水他娘的是在找死呢。”


    車上,宋彪眉頭緊鎖,愁怨道。


    “龍哥不管怎麽說,我們還不夠強大,這些畜生老以為我們好欺負。”


    成野接話,


    將頭靠在車窗,街道兩旁燈紅酒綠閃爍的琉璃紅霞,影影綽綽。


    “吳啟華能突然叛變,與莧為水肯定謀劃已久,這背後又會是這個該死的葉家。”


    進入天陰山他們手機都沒有信號,等到船靠近涏運河,任天龍就命水墨將提防吳啟華叛變的消息,及時傳達給朱垣鳳。


    可是糟糕的事情居然三天前就發生了。


    吳啟華釜底抽薪,憑借威望從內部深度瓦解朱垣鳳的勢力,他們裏應外合將朱垣鳳打成重傷。


    高斌龍與沈靜雯拚死護主,帶其逃離出岩塘。


    等成野帶人前去馳援的時候,鳳樓閣已是千瘡百孔,滿目瘡痍。


    “狼子野心。”


    成野說道。


    “兄弟們,敵人對我們的威脅越來越大了,接下來的日子我要肅清中東,要讓這些凶惡的人死無葬送之地。”


    上一次鳳樓閣遭襲,現在又是滅了朱垣鳳滿門,他們這是要徹底除掉任天龍的輔翼。


    生而為人,行走世間,如果不能成為出世的智者洞察天下,就成為入世的強者縱橫四海。


    任天龍摟著成野,環視向前座的宋彪跟影子。他神情嚴肅,眉宇間凝聚著一絲嗜血的氣息。


    “龍哥,跟那幫崽子們新賬舊賬一起算。”


    “血債血償!”


    車內眾人摩拳擦掌。


    陳公館是一座別墅式大院,整個院落呈西北--東南走向,北麵建有主門樓和廢舊的炮樓,東側有側門,四周皆是青磚圍牆。


    門樓加炮樓一共三座,均為二層式磚混結構。陳公館的主體建築分主樓和副樓兩部分,這是一座兩層西式豪華別墅,兩樓之間用天橋連接,頗為壯觀。


    電梯門打開,一個中年男人迎了上去。


    “任先生,這邊請。”


    中年說話客氣,正是陳頂天的左膀右臂毛聖傑。


    大廳富麗堂皇,一個圓形苗圃圍著色彩斑斕的假山依山傍水,靚麗別致。


    毛聖傑將任天龍一行領進一間闊綽的房間,隻身退去。


    “天龍兄弟。”


    “陳大哥。”


    陳頂天早已等候,見任天龍安然無恙當即上前來了一個兄弟式的擁抱。


    “陳先生。”


    宋彪幾人客氣的道。


    “好,來坐。”


    陳頂天拉著任天龍坐在沙發上,一副促膝長談的鄰家大哥形象。


    這間房陳列的簡單整齊,諾大的區域一盞晶瑩奢華的掉燈彰顯著氣派。


    “陳大哥,謝謝您,我不在這段時間多虧你照料。”


    舞娘剛在紀家北門告訴任天龍,吳啟華在青鬆鎮叛變朱家的同時,多方勢力形成犄角之勢將岩塘的風華鎮團團包圍。


    為首的是葉家人,串聯整個事件的主宰便是葉偉民的結義兄弟貢為水。


    拿下通塬大廈,就等同撕碎任天龍在岩塘勢力的根基。


    可是那天,說巧不巧,陳頂天就在通塬大廈做客。


    盤旋在風華鎮的多方勢力,在次日淩晨突然退兵。


    “我也是回來之後才知道的,這葉偉民真是膽大包天。”


    說到這,陳頂天取了一根雪茄。


    “那天沒有大哥你,後果不堪設想。”


    任天龍望著陳頂天,感激之情甚濃。


    單就任天龍自己而言,他完全不需要聚集眾家兄弟為自己安身立命保駕護航。


    但他如今的地位代表的不光是他自己,而是手下幾百號兄弟。


    有老宋,有知白,有那些過命的生死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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