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姣身子骨不錯,但人卻十分嬌氣。


    走一會兒要歇息半個時辰,休息的時候又要喝水,又要吃魚,著實難伺候。王錦錦本來對她還客氣,到了後麵,連敷衍也不願意了。


    沿著淺灘往下遊走了快兩日,還是沒有見到搜救的人,兩邊的懸崖也越來越陡峭,如果此時下雨漲水,三人保不齊會被淹在河裏。


    好在胡玉姣很聽蕭秋年的話,王錦錦有時候說不通,就唆使蕭秋年去說,蕭秋年一開始不願意,可他也不想耽誤行程,好幾次主動與胡玉姣說話,讓胡玉姣又驚又喜,全然一副小女兒的羞澀心態。


    這般模樣,王錦錦就是傻子也看出來了。


    敢情這玉姣郡主對她四哥起了意,王錦錦心頭先是一驚,隨即又試想蕭秋年若真的和這位郡主在一起的話……她心底竟有點不樂意。待她反應過來自己的情緒,頓時五味雜陳,複雜至極。


    “王姑娘,這次真的走累了,休息一會兒吧。”胡玉姣抬起衣袖扇風,氣喘籲籲的說。


    王錦錦擦了擦鼻尖的細汗,也確實有點勞累,便對蕭秋年道:“四哥,坐一坐吧。”


    蕭秋年輕輕點頭,擦幹淨一塊大鵝卵石,濕示意王錦錦去坐。


    王錦錦也不知道突然怎麽了,她竟然拉過胡玉姣,將胡玉姣推過去坐下,笑著道:“郡主先坐。”


    隨即不等蕭秋年反應,自己隨便找了處地方坐下。


    她低著頭,不敢去看蕭秋年的臉色,莫名心虛。


    胡玉姣愣了愣,羞澀的看向蕭秋年,柔柔道:“多謝蕭副統領。”


    蕭秋年沒有答話,神色冷峻。


    “話說……一直叫你蕭副統領真是麻煩,我們也認識這麽多天了,蕭副統領,你看我叫你蕭大哥好不好?”胡玉姣的脖子已經紅透了,臉蛋也紅撲撲的,像清晨薄霧蒙蒙中的太陽。


    蕭秋年冷冷開口:“郡主與在下身份有別,還是稱呼職稱吧。”


    胡玉姣不禁顰眉。


    王錦錦一看這狀況,不知腦子怎麽了,脫口就道:“郡主所言極是,一直稱呼蕭副統領多有不便,不嫌棄就叫我四哥蕭大哥吧,想必我四哥並不會介意。”


    她這句話說完,幾乎能感受到左側方向蕭秋年如有實質的目光朝她射來,灼熱的幾乎能把她的側臉看出兩個洞。


    胡玉姣卻全然不查他們之間的暗流湧動,反而興奮的問:“王姑娘,可以嗎?”


    “當然。”王錦錦聲音低下去很多,自己說的也沒有什麽底氣,“我四哥才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


    胡玉姣欣喜的看了眼蕭秋年,又對王錦錦道:“王姑娘,那我不見外了。我看你和我年齡差不多,咱們就不必拘禮什麽姐姐妹妹,我叫你‘錦錦’可好?”


    “郡主如此抬愛,是我的福氣,哪有拒絕的道理。”王錦錦扯了扯嘴角,回答道。


    語畢,蕭秋年突然轉身,走去了遠處,他靠在一處崖壁前,看不清神情。


    胡玉姣站起身:“蕭大哥,你去哪兒啊?”


    蕭秋年並沒有回答。


    王錦錦忙打馬虎眼,說:“人有三急,郡主不用管他。”


    此話一出,胡玉姣又是一陣臉紅,抿嘴道:“是我太緊張了……”


    王錦錦“嗯”了一聲,也不知道如何接話。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胡玉姣閑談,胡玉姣倒是心大,什麽也沒有察覺。


    休息片刻,三人繼續沿著淺灘向下遊走。


    除了胡玉姣偶爾與王錦錦說話,蕭秋年是一個字也不說了。王錦錦知道,蕭秋年每次生氣就會沉默,而沉默的越久,就代表他越生氣。一般這個時候誰也不能去招惹他,不然肯定要吃大虧的。


    思及此,王錦錦忍不住偷看走在前麵的蕭秋年,那廝卻好像背後長有眼睛,下一秒就回頭,與王錦錦四目相對。


    嚇的王錦錦一哆嗦,低著頭就繞到了胡玉姣身側。


    待做出這等荒唐行徑,王錦錦恨不得敲自己腦門兒!


    該死!


    她怎麽現在反倒是對蕭秋年躲閃起來了?而且莫名其妙的心虛膽怯,好似自己做了什麽錯事一樣。說好的當什麽也沒有發生過,正大光明的相處,她自己先這樣畏畏縮縮,豈不是食言而肥?


    “錦錦,你怎麽臉色不太好啊?”胡玉姣撲閃著一雙大眼睛,問。


    王錦錦尷尬的擺了擺手:“沒什麽,就是在想我們得走到什麽時候,會不會沿著這條河走回京城去了。”


    她提起這個,胡玉姣也是唉聲歎氣:“對啊,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頭。炘哥哥他們也沒人來找我們,我已經好幾天都沒有洗澡啦!”


    “二公子肯定不會不理我們的,想必他也很著急。”


    王錦錦話音才落,一旁的胡玉姣突然雙眼一亮,指著前方不遠處的山崖,大聲喊:“快看!那是不是炘哥哥!”


    王錦錦和蕭秋年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趙炘帶著一隊人馬正在懸崖上沿河尋找。


    胡玉姣登時便將雙手攏在嘴邊大喊:“炘哥哥!炘哥哥!我們在這兒!”


    王錦錦也跟著喊。


    趙炘還以為出現了幻聽,待身邊的隨從一指,他才發現了懸崖下淺灘上行走的三人。見三人無虞,他又驚又喜,忙回喊道:“就在那裏別動!我馬上叫人扔繩子下來!”


    王錦錦和胡玉姣高興的對視一眼。


    胡玉姣又忙看向蕭秋年,喜悅的說:“蕭大哥,我們終於得救啦!”


    蕭秋年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麽,沒有回應。


    王錦錦看他這副表情,莫名心驚膽戰。


    不過多時,兩根手臂粗的麻繩從懸崖上甩了下來,一頭固定在兩棵大樹上,被十來個士兵拉著。


    趙炘脫下外衫,抱著麻繩從山崖上一點點滑了下來。


    胡玉姣捂嘴道:“炘哥哥小心啊。”


    好在趙炘武功也不差,安然無恙的落到淺灘上。他見到王錦錦和胡玉姣幾人都沒有大礙,不禁鬆了口氣:“你可知道,你們消失這幾天,可擔心死我了。”說完,他又看向蕭秋年,言語中倒是十分欽佩:“蕭副統領也是膽色過人,當時你們的馬車摔下懸崖落進河裏,蕭副統領想也不想就跟著跳了下來,這分膽色,我趙某自愧不如啊。”


    王錦錦聽到這話,才突然想起,她都沒有問蕭秋年為什麽會出現在崖底!她以為蕭秋年也是被追殺落進河,卻沒有想到,是他自己主動跳下來的!


    他為什麽奮不顧身的跳下來?


    王錦錦下意識的看過去,蕭秋年的視線,卻淡淡的投在她身上。


    難道……


    四哥是擔心她,所以才奮不顧身的跳下來嗎?她在四哥的眼裏,已經重要成這樣了?


    王錦錦輕輕按住猛跳的心髒,有些緩不過神。


    蕭秋年雖然這一路都不跟王錦錦和胡玉姣說話,但見到趙炘,他還是要問兩句的。


    “路上隻發現了郡主和舍妹,卻不知晉王如何?”


    趙炘忙道:“這點蕭副統領放心,父王落水第三日有幸攀住了一塊浮木,卡在河道中央,天色一亮,就被我們發現了。如今已經快馬送去京城修養,想必不出半個月就能大好。”


    蕭秋年聞言,輕輕頷首。


    趙炘看了看天色,又說:“時候不早了,我們快些上去吧。”


    胡玉姣看了眼高約數十丈的懸崖,有些犯暈:“炘哥哥,你別開玩笑了,這麽高,我和錦錦可怎麽上的去?”


    趙炘笑道:“有我蕭副統領在,這點你不必擔心。”他轉頭看向蕭秋年,“蕭副統領,待會兒將繩子拴在你我腰間,再一人帶一個,上麵的士兵會一點點把我們拉上去,隻要注意不被懸崖上的石頭劃傷就行。”


    蕭秋年點了點頭。


    趙炘說完,便給自己係好繩子,朝胡玉姣招手:“玉姣,過來。”


    胡玉姣不知道在想什麽,眼神一直呆呆的看向蕭秋年。趙炘喊了她幾聲,她也沒有轉過頭來。


    王錦錦這時候故意想要給胡玉姣和蕭秋年拉郎配,她忙走到趙炘跟前,道:“二公子殿下若不嫌棄,麻煩捎我一程吧。”


    趙炘一愣,看了眼麵含春色的胡玉姣,突然就明白了王錦錦的意思。


    可是王錦錦這樣主動,讓他也很奇怪。


    但是他本來就對王錦錦有意,這種時機定然不會放過,眼神一亮,高高興興的便給王錦錦係好繩子,攬著她的腰,示意上麵的士兵可以往上拉了。


    王錦錦根本不敢去看蕭秋年的眼神,隻是沒忍住,偷偷看了眼蕭秋年的衣角。


    卻剛好看到他握成拳頭,青筋暴起的手背。


    王錦錦忙移開視線,不敢再看。


    不知道為什麽,想到蕭秋年也攬著胡玉姣的腰,她心裏會不舒服。可這明明是她自己的選擇,這樣糾結,倒顯得十分愚蠢。


    可不這樣,她又該怎麽辦?


    沒人能告訴她。


    如果……如果母親還在世,她一定不會這麽煩惱了。她會把心中的苦悶全部訴說給她聽,想必劉氏也一定會給她出一個好主意的。


    王錦錦不知道怎麽回到了崖地,她呆呆的站在那裏,趙炘與她說什麽,她也沒有聽清。


    過了一會兒,蕭秋年也抱著胡玉姣上來了。


    胡玉姣臉色緋紅,看向蕭秋年的眼神,又比之前多了一汪春水,含情脈脈。


    偏偏這副樣子讓王錦錦看在眼裏,覺得無比刺目。


    趙炘倒不如胡玉姣那麽心大,他一眼就覺得三人之間不對勁。但他沒有詢問,而是巧妙的開口打破尷尬:“既然大家都找到了,那就啟程回京。馬車已經備好,大家隨我回來。”


    說完,他看向蕭秋年,正色道:“蕭副統領,有關刺客一事,還請借一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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