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徹骨的冷。


    帶著腥味和水草的河水鋪天蓋地的往王錦錦的嘴裏猛灌,她憑借本能的掙紮,沉下,浮起,再沉下,再浮起,每一次仰頭都大口大口的呼吸,不小心喝了一口河水,換來肺部和氣管撕心裂肺的疼痛。


    要死了嗎……


    王錦錦覺得自己的四肢已經沒有力氣了,她仿佛回到了最初,那時候自己還是一縷靈魂,在死去的、年幼的“王錦錦”身上附著,有種溫暖的感覺蔓延在四肢百骸,這感覺王錦錦很明白,她可能要死了。


    但是,就在她準備放棄的瞬間,她摸索到了一塊木板,黑夜中,王錦錦不知道自己攀附的是什麽東西,她隻是憑借本能的想要活命。


    她這一生太短,她還沒有活夠。


    如果她死了,蕭秋年一定會難過吧……那樣喜怒不形於色的人難過,會是什麽樣子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錦錦強撐著一口氣不讓自己徹底昏過去,她感覺自己被衝到了河邊淺灘,但又怕是自己的幻覺,仍然將木板緊緊抱住。


    天光似乎有些泛白了,昭示新的一天到來。


    她可能是真的要堅持不住了,竟然迷迷糊糊的看見前方奔來的人影,那麽像是蕭秋年。


    王錦錦伸出手,虛弱的呢喃:“四哥……”


    即便是夢也是好的,這一定是夢。也許再睜開眼,她就又輪回了下一世,以後的事,誰知道呢?


    “四哥。”


    王錦錦又呼喊了聲,她的手將要垂下,卻一把被人攥住。


    溫熱的掌心,粗糙的繭子,讓她虛弱的心髒為之一顫。


    王錦錦抬起頭,隔著濕漉漉的發絲,看到了一臉狼狽蕭秋年,他的眉眼裏不剩往日的冰冷陰鷙,而是布滿了血絲,滿眼都是關切緊張,以及失而複得的慶幸。


    難道自己沒有做夢?


    王錦錦不知道,她已經沒有力氣思考,眼皮越來越重,最後合上,一片漆黑。


    “錦錦?”


    “錦錦?”


    蕭秋年摟住懷中的人兒,一遍一遍的呼喊她的名字,但是王錦錦昏了過去,已經沒了任何反應。


    蕭秋年大驚失色,但又怕把她抱太緊讓她不能呼吸,於是他將王錦錦背過來,拍打她的背部,拍了十來下,王錦錦吐出了一口髒水,但還是沒有蘇醒的跡象。


    蕭秋年抬手探了下王錦錦的鼻息,又貼近她的胸脯聽心跳,確定還活著,才鬆了口氣。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看樣子,他們處在懸崖下方的一處河流淺灘。往後走是湍急的河水,沒有繩索,無法攀上懸崖,可往前走,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麽。


    僅僅思慮了一秒鍾,蕭秋年便決定帶王錦錦往前走。這裏是地勢往下,說不定下遊還可以遇到趙炘等人。


    蕭秋年將王錦錦打橫抱起,才發現她的外衫被河水衝走,內裏的衣服也被尖銳的石子劃破,露出胸前雪白的肌膚,溝壑若隱若現。肌膚之上,傷痕累累,有的正在往外滲血,有的劃破了皮肉,邊緣翻卷泛白,看起來十分駭人。


    蕭秋年顧不得許多,抬手就去摸她懷中常放置藥物的腰帶,但摸索了幾下,隻摸出一瓶被河水浸濕的金瘡藥粉。


    藥粉被河水化開,所剩無幾。


    就在這時,他懷裏的王錦錦突然呢喃道:“四哥……四哥……”


    “我在。”蕭秋年一把握著王錦錦纖細的手腕,“四哥在。”


    王錦錦下意識往溫暖的地方蹭了蹭,右手拽著蕭秋年的衣襟,哆嗦著嘴唇道:“我好冷……四哥,我冷……”


    她泡了一夜的河水,雖然已經入夏,可這河水的溫度仍然讓人吃不消。更何況王錦錦這一晚上又驚又怕又累,想來已經寒氣入體,要不了多久就會發燒不止。


    蕭秋年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脊背:“別怕,四哥馬上給你找地方生火。”


    當即蕭秋年不再慢走,他將王錦錦抱緊了些,發足狂奔,沿著河邊的淺灘,跑了約莫半個時辰,總算讓他找到了山崖下的一個凹洞。


    這個洞應該是以前河床被水衝刷形成,不大不小,剛好可以容身,遮風擋雨,甚是方便。


    凹洞的前方便是數米寬的淺灘,水性好的人可以跳進河裏捉魚,淺灘邊上有衝上來的木柴,在岸邊已經被風幹。


    蕭秋年勘察了一下地形,覺得不錯,便在兩側的山崖下拽下一些樹枝,遮擋在凹洞前,又用崖邊上叢生的枯草的墊在凹洞底下,免得王錦錦睡在那裏覺得不適。


    他撿了些幹柴,在洞前燒了一堆火,隨即便搭了個支架,脫了自己的上衣,掛在上麵烘幹。


    幸好此時四處無人,不然被人看見他赤裸著上身,抱著衣衫不整的王錦錦,還不知道會怎樣。


    蕭秋年將王錦錦抱在懷裏,看著她緊閉的雙眼,輕輕喚道:“錦錦?你還冷嗎?”


    王錦錦昏昏沉沉的側了側身,回答道:“……冷。”


    蕭秋年似乎是很喜歡這個答案,他又把王錦錦抱的更緊了。


    但是王錦錦穿著一身濕漉漉的衣服總是不妥,這個天氣,恐怕兩天也不會幹。思前想後,蕭秋年到底是沒忍住,將手伸向了王錦錦的領口……


    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快要觸及到那吹彈可破的肌膚的刹那,遲疑不敢上前。


    蕭秋年莫名覺得耳根有些發熱。


    他心下好像有兩個小人在做鬥爭:一個說,應該脫掉王錦錦的衣服,應為濕衣穿在身上會讓王錦錦寒氣入體,說不定老了還會落下病根;另一個卻說,不能脫,雖然她是妹妹,可是他並不想當她的哥哥,孤男寡女,赤程相對,這樣成何體統?


    蕭秋年這輩子每次遇到的糾結的事情,就一直與王錦錦有關。


    他從小到大,又有什麽時候是真的把她當做妹妹呢?哪怕是一開始,他就從來沒有將王錦錦當妹妹看待過。


    所以有些感情,一點點的變質,進而變成現在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麵,聰明如他,其實早就應該料到。但是他沒有及時止損,而是一麵糾結,一麵享受,在複雜中煎熬,在隱忍中難堪,一次又一次的淪陷。


    是了,他從來沒有當她是妹妹。


    他隻是王家養子,根本不是王家人,他若是大膽的要她,又有誰可以阻攔?!


    思及此,蕭秋年心下的另一個小人兒占了上風。


    他的手指,不再遲疑,而是緩慢卻又顫抖的,一點點,褪下王錦錦身上那已然破損的衣物。


    中衫,白衣,到那一抹鵝黃色繡纏枝芙蓉的肚.兜……


    蕭秋年渾身的血液全都凝固住了,他無法形容自己眼前的春景。白雪上輕輕覆蓋著兩朵殷粉梅花,美不勝收。即便四下無人,他還是害怕被人看見,隻一秒,便將王錦錦緊緊的按在懷裏,生怕被人窺探了去。


    他自問這一生從未有過什麽齷齪的心思,可沒想到,在麵對王錦錦的刹那,什麽都排山倒海的湧入腦海,湧入四肢百骸,湧入那本不該有念想的地方。


    王錦錦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她輕輕的嬰寧了一聲。


    這一聲卻讓蕭秋年頭皮都炸了,渾身僵硬,一動都不敢動。


    蕭秋年攬住王錦錦光滑纖細的腰肢,深吸一口氣,抬手解開王錦錦本就鬆鬆垮垮的腰帶,將她濕噠噠的輕紗裙子扔在一旁。


    米色的襲褲因為吸了水,此時緊緊的貼在王錦錦的腿上,清晰的勾勒出她的腿部線條,圓圓的翹起,勻稱修長的小腿,秀氣的腳踝,以及被河水泡的有些發白的腳趾,粉粉嫩嫩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握在掌心。


    蕭秋年閉了閉眼。


    忍住腦子裏那股眩暈的衝動,他分開王錦錦的腿,抬手想要將王錦錦的褲褪下。


    雖然王錦錦在昏迷當中,但是她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柳眉一擰,“嗯”了一聲,抬手反捉住了蕭秋年的手指。


    蕭秋年身子一僵,心跳都差些停止,仿佛在做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被抓包了一樣,無地自容,又緊張擔心。


    他甚至……


    不希望王錦錦這個時候醒過來。


    而事實上,王錦錦也真的沒有醒過來。她捉著他的手指,隨即便輕輕鬆開,頭一偏,又昏睡了過去。


    蕭秋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褪下王錦錦的褲子。


    他做完這一切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透了。


    蕭秋年將他烘幹的外衫披在王錦錦身上,隨即走到河邊,削了一支木叉,在河中捕捉了兩隻大魚。這魚又大又肥,而且沒什麽腥味,用火烤幹,蕭秋年自己吃了一條,又喂王錦錦吃了一條。


    王錦錦仍舊沒有蘇醒的跡象,隻是偶爾糊裏糊塗的說兩句胡話。


    兩人剛吃完魚,天氣就毫無預兆的下起了雨。


    從一開始的淅淅瀝瀝,到了後半夜,雨勢越來越大,隱隱飄進了凹洞,帶來絲絲透骨涼意。蕭秋年怕冷著王錦錦,便睡在外側,用自己的身軀把寒雨擋在外麵,而把王錦錦擁在懷裏,確保她渾身都暖暖和和。


    一夜寒涼風吹雨,雖然身體很冷,可心,卻是滾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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