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煙磕磕巴巴的解釋:“我看這些苗子都有些缺水,所以給它們澆點兒水……”


    戚古一甩衣袖,氣衝衝的走過來,彎腰想將藥苗的水擦幹,可藍煙已經澆了,覆水難收,他再急也沒用。


    藍煙不解,問:“明明這些苗子都缺水,為何不澆?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它們枯萎?怪不得你的藥圃都死氣沉沉的,你都不知道怎麽種藥。”


    “你個丫頭片子懂什麽?!”戚古指著藥圃,說,“這是戈藍根!一種治療燒傷的藥材,十分名貴!它的栽種書籍上寫的就是要在缺水的狀態下存活,能活下來的,藥效奇佳!活不下來,那就是自己倒黴!適者生存,留下的才是最有價值的!你懂麽?”


    藍煙是農村出生,她對戚古說的道理不懂,但是她對栽種植物有自己的見解。這裏本就天氣嚴寒,再缺水的狀態下,豈不是什麽也種不出來?


    “我不懂這些,但我覺得你的理論是錯誤的。”


    藍煙不知為何,也執拗起來。


    戚古忍不住笑了,隻是笑的充滿譏諷:“好,趁著米主子也在接受我的測試,你敢不敢跟我打個賭?就在這半個月之內?”


    藍煙還從來沒有和人打過賭,她隱隱約約有些興奮,又有些期待,問:“怎麽個打賭的方式?”


    戚古說:“這半個月,我把戈藍根交給你,若是你種植出來的藥材沒問題,就算我輸;反之,則是我贏。”


    “賭什麽?”


    “若我贏了,你就答應我一件事,不得違抗。若我輸了,我也答應你一件事,不得反悔。”


    “好!”


    藍煙一口應下。


    她衡量了利弊,讓她做任何事,這完全沒有問題;如果她僥幸贏了,而王錦錦又沒有通過測試,她就可以命令戚古收王錦錦為徒,傾囊相授。


    這怎麽看,都是她占便宜多一些。


    王錦錦此事正在用功讀書,對於兩人的賭局渾然不知。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


    王錦錦窩在書房足不出戶,藍煙一邊照顧藥圃,一邊伺候王錦錦的一日三餐,王錦錦吃的很少,基本每天兩個饅頭,或者幾口喝完一碗粥,都是些不費時間的吃法。


    藍煙急在心裏,卻也沒有辦法,隻能多給她做一些方便的食物,比如肉餅,羹湯。


    可沒想到,她隨隨便便做出來的東西,竟然讓戚古食指大動。


    戚古一副沒吃過東西的樣子,每次藍煙在廚房,他都迫切的圍著藍煙,問:“今天做的什麽?”


    “糯米排骨飯。”


    “熟了嗎?”


    “還沒有。”


    過了一刻鍾……


    戚古又來了:“能吃了嗎?”


    “還要等一會兒。”


    又過了一刻鍾……


    “怎麽樣,可以吃了吧?”


    藍煙將大勺一放,叉腰說:“戚神醫,你一把年紀了,不要總問這麽幼稚的問題好不好?熟了我自然會叫你的,又不是不給你吃。畢竟你暫時收留了我和姑娘,我肯定會做好一日三餐感謝你的。”


    戚古聽到這話,秀氣的眉頭皺了皺,摸著光禿禿的下巴,說:“什麽一把年紀,我才三十有七,你這丫頭片子,說的我好老似得!”


    藍煙“喔”了一聲:“那也不年輕啊,奔四了都。”


    戚古被她這話噎了一下,甩甩袖子,說:“你這丫頭,看起來斯斯文文,沒想到嘴巴也挺毒的!別忘了咱們的賭約,若你輸了,就留在這崗什卡峰,給本神醫燒一輩子的飯!”


    藍煙本來還沒什麽危機意識,聽到這話,嚇的勺子都掉了。


    她反應過來,可戚古已經離開了廚房。


    剩下她一個人糾結萬分。


    ***


    藍煙這下對藥圃裏的戈藍根更加上心了。


    她每日三次澆水,不敢多,也不敢少,某天突然想到一事,便又開始半夜偷偷摸摸的起來澆……大糞。


    戚古白天路過藥圃,總是說臭,可也沒往那方麵想,還以為茅廁漏了,親手拿泥巴填補了好幾回,藍煙在旁邊看著,想笑又不敢笑,就覺得這戚古簡直不食人間煙火,連施肥這麽簡單的事兒都猜不到。


    再說王錦錦。


    她窩在書房除了如廁,是一步沒有離開過。為了減少如廁時間,她刻意少吃東西,可眼看著大半月過去一半,她的書還沒有讀透,不禁著急。


    這天中午,藍煙來找王錦錦,給她送早膳。


    本以為這次王錦錦又要半天才動一下,卻沒想到王錦錦早早站在門口等她。


    “五姑娘……”藍煙還沒叫出口,就被王錦錦捂住了嘴。


    王錦錦將她拉到書房裏,遞給她一張紙條,低聲說:“偷偷去另外一間房,將這些藥材找齊,然後兩碗水熬成一碗,趁著吃飯的時間給我悄悄端來。”


    藍煙一愣,看了看紙條上的藥材名字,問:“姑娘,這是為何?要……要毒死戚古嗎?”


    “怎麽可能!”王錦錦擺了擺手,她指向那厚厚的一本醫書,“那玩意太長了,我實在看不完,到夜裏忍不住打瞌睡,注意力不集中,這樣不行。這方子是提高我記憶力的,雖然有些傷身子,但療效奇好。記住,熬藥拿藥的時候,都不能被戚古發現!”


    藍煙心頭雖然也七上八下,但是她對王錦錦的話從來都無條件的支持。


    於是她點了點頭:“姑娘放心,今晚我就把藥給你端來。”


    主仆兩個商量結束,便分頭行動。


    王錦錦繼續看書,藍煙在給藥圃澆了水,正準備蒙上一層白布,戚古突然出現了。


    “你給藥圃蓋上白布做什麽?”


    戚古突然說話,嚇了藍煙一大跳。


    藍煙心中有鬼,說話卻不結巴:“天氣太冷了,這麽經常下雪,會把植物給凍壞的。我蓋上白布,當然是為了給它們保暖。”


    戚古說:“那你要澆水又怎麽辦?”


    “掀開白布,澆完了再蓋上。”


    “真不怕麻煩。”


    戚古嗤之以鼻。


    藍煙懶得和他解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懂什麽叫種莊稼嗎?


    戚古打了個嗬欠,說:“我困了,你快忙活吧……反正也是徒勞無益。”


    藍煙心下一動。


    這可是個絕佳的機會。


    等戚古離開後,藍煙立刻放下手中事物,躡手躡腳的打開小門兒,鑽進藏藥材的藥材庫。


    這裏密密麻麻的藥櫃讓藍煙看花了眼。


    她揉了揉眼睛,開始一個一個的找起來,這就像碰運氣的遊戲一樣,好不容易找到種藥材,藍煙高興的差些蹦起來。


    等她把十多種藥材找齊,天色已經近黃昏了。


    好在沒有被戚古發覺,藍煙迅速處理好藥圃,便按照王錦錦說的方法煎藥,準備晚膳。


    藍煙正給爐子裏添了一把火,門口光線一暗,披著兔毛披風的戚古靠在門框上,睡眼惺忪,懶洋洋的問:“又在煮什麽好東西呢?這麽大的味道?”


    藍煙指著準備好的艾草薑湯,按事先心裏的說辭解釋:“在煮這個,天氣冷了,喝這個暖胃。戚神醫,你也端去喝一碗吧?”


    戚古“哦”了一聲,表示驚訝,拿著勺子舀了一口嚐嚐,說:“味道下的太重了,怪不得這廚房這麽味兒……”


    藍煙幹笑著:“是這樣的。”


    “是嗎?我卻聞到了別的味道啊……”戚古語氣拉長,話鋒一轉,走到另一個爐旁,抬手揭開一個砂鍋蓋子——


    嚇的藍煙話都說不出了。


    砂鍋裏是燉的素三鮮,一些青菜蘑菇,加了一把米粉。


    戚古聞了聞:“嗯,就是這個味道了。你偷偷做了砂鍋不告訴我,難道想一個人吃獨食?”


    藍煙低下頭,雙手緊張的揪住自己的衣擺:“哪有,這本來就是給戚神醫你做的。”


    戚古的桃花眼掃了她一下,隨即笑了起來,將砂鍋端走:“既如此,我就不客氣了。”說完,便捧著砂鍋大步離去。


    藍煙見他總算走了,才鬆了口氣。


    將另一邊藏好的藥碗蓋上蓋子,放在晚飯旁邊,一並給王錦錦端了過去。


    有驚無險的熬了三天藥,王錦錦便借著藥效,看完了整本書。


    基本上已經能回答出書裏的各種問題了。


    因為王錦錦在看書的同時不是死記硬背,她發現這本書雖然不知道朝代,不知道著作者,但是寫的極好。裏麵囊括了針灸,藥理,穴位,經脈等等等等,每一種都寫的很詳細,如果學習隻讀一本書的話,絕對首推此書!


    王錦錦一邊看一邊記一邊學。


    藍煙也在細心照料藥圃裏的戈藍根。


    皇天不負有心人,王錦錦能對書中的內容滾瓜爛熟,而戈藍根在在茁壯成長,最糟糕的冬天,藥圃裏反而綠油油一片,生機勃勃。


    半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麵臨戚古的測試,王錦錦一點兒也不擔心。


    這天一早,王錦錦換洗一身,又梳了個利落的辮子,敲響戚古的房門。


    戚古此時端著一碗海米蘑菇粥走出來,上下打量了一眼王錦錦,點了點頭:“不錯,瘦了一圈。”


    王錦錦有些無語,這算是什麽評價。


    她鄭重的將那本厚書遞上,一臉正色的說:“請開始測試。”


    戚古看了眼明顯被翻舊了的書,微微一笑:“你準備好了?”


    王錦錦頷首:“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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