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錦錦悚然一驚。


    丫的怎麽全都記得?他不是一直在昏迷嗎?難道說這家夥是在裝病?


    如果是裝病,那自己給他把脈,給他吃藥,還有藍煙跟自己對話,他豈不是都聽到了?!


    王錦錦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是不是裝病,她這個大夫應該比別人更清楚,隻能說趙炘有特殊的記憶功能吧……


    思及此,王錦錦轉過身,大大方方的對他回答:“那是清心丸,臨行出門總要帶著應急的藥物,否則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又生了病,那豈不是活受罪嗎?昨日看趙二哥你嚴重,擅自做主給你吃了兩粒。你放心,都是上好的藥材,絕不會對身體有損害,趙二哥若是不相信我,大可找大夫看看,還望你不要責怪我。”


    她從始至終都圍繞著藥丸,生怕趙炘將話題引去她會醫術的事兒。


    好在趙炘並沒有深究,反而輕鬆的笑了笑:“你不必緊張,我怎麽會懷疑你呢?不管是清心丸還是濁心丸,隻要是你給我的,我都放心。”


    王錦錦忍住不自在的感覺,幹笑道:“多謝趙二哥的信任。”


    趙炘倒不是故意調戲她,隻是有感而發。


    他一開始對王錦錦是覺得有趣,這麽久相處以來,卻一點點被她吸引。她年紀輕輕,怎麽會懂這麽多,還會烤兔子?說話也中聽,甚至於昨夜……竟然不顧自己女兒家的名譽,來照顧他。


    雖然他救她的命在前,但也從未想過她能回報什麽。


    不知道為何,經過生病一事,趙炘看著麵前的女孩兒,越看越覺得順眼。


    “錦錦,你先別走,我還有件事問你。”


    “趙二哥但講無妨。”王錦錦心裏犯嘀咕,他還想說啥?


    趙炘看著她,張了張嘴,隨即遲疑了一會兒,搖了搖頭:“算了,回去收拾東西吧,我們立刻啟程。”


    王錦錦摸不著頭腦,也懶得去問,便告退離開。


    ***


    雖然經曆了尷尬,但王錦錦畢竟思想超前,時間一長,麵對趙炘也就自然而然了。


    倒是藍煙,每次見到趙炘還很不好意思。


    要不是因為二人身份太懸殊,王錦錦都忍不住當月老牽線。


    這天馬車行到原州沛縣,一行人用過飯菜,決定立刻趕路。


    他們的行程有些慢,鳳陽關傳書過來催促,趙炘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陰沉。


    坐在馬車裏,王錦錦和藍煙都不敢詢問,畢竟有的事可以知道,有的事最好不要知道。


    “你不問嗎?”趙炘看向王錦錦。


    王錦錦不知道該笑還是該說他,反問道:“難道機密之事,我一問,趙二哥就會告知嗎?”


    趙炘笑笑:“別人問,我也許不會說,但是你問,我一定告知。”


    “算了算了,有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王錦錦才不想聽呢!


    哪知道趙炘自顧自的說起來,他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你遲早都會知道。突厥在邊關又進了三裏,並且訓練士兵的頻率越來越多,抓了許多大元的鐵匠為他們製造兵器,這番作為,顯然已經按耐不住了。”


    王錦錦不禁愣了愣,道:“為何突厥要養兵蓄銳這麽久?”


    “很簡單。”趙炘直接給她解釋,“上次征戰,突厥俘虜了大元數萬士兵,總得給他們時間訓練成自己的。若有反叛之心者,殺;留下來的自然都是為了生存而叛變的無情無義之輩。”


    “用大元的士兵,攻打大元,真是無恥。”


    趙炘勾了勾嘴角:“征戰沙場,哪有道義可言。”


    王錦錦遲疑了一會兒,又問:“那和突厥再次征戰,定然是在鳳陽關處,不攻下鳳陽關,突厥無法長驅直入中原腹地,薛將軍年事已高,他是否能帶領將士守住國門?”


    趙炘沒想到她還知道薛鬆,不禁認真的回答說:“……不知。”


    “那打起來,雙方傷亡會慘重嗎?”


    “自然。”趙炘解釋,“但江山本就是血肉築成,這也是無奈的事。”


    “一將功成萬骨枯,隻看到掌權者的輝煌,誰又來關心那些無名小卒呢……”


    王錦錦的心,沉入了穀底。


    她不是對蕭秋年沒有信心,在她眼裏,蕭秋年就一直是最優秀的那個。可上陣打仗,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縱然武功蓋世,麵對千軍萬馬,還不是隻有戰死沙場?


    趙炘看她神色有異,忍不住問:“沒想到你倒是心係天下,怎麽,你家中有誰上過戰場不成?”


    王錦錦在出神,沒聽清他說的什麽。


    這時藍煙解釋道:“二公子有所不知,我家早死的大老爺,以前就在安陽當過百夫長,後來突厥攻破安陽城,大老爺受了重傷,帶病回京修養,不到兩年就去了。”


    “原來如此……”


    王錦錦這會兒也回過神了,她低著頭,有些為自己的走神抱歉。


    這時,趙炘為了打破僵局,從背後拿了一件披風出來,遞給王錦錦說:“錦錦,有件事還要麻煩你一下,這披風帶子脫線,你看能不能幫我縫補上?”


    他貴為王府二公子,還低聲下氣的給王錦錦說這些,王錦錦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她接過披風看了看,是上好的料子,便遞給藍煙說:“我手藝不精,怕縫壞了,還是你來吧。”


    趙炘一愣:“你不願幫我縫衣裳嗎?”


    王錦錦搖了搖頭,解釋說:“趙二哥,我針線活是出了名的差勁,縫什麽都是歪歪扭扭,什麽繡花啊繡荷包啊,那是一個比一個醜,見不得人的。”


    藍煙怕趙炘誤會,也忙說:“是啊,二公子,這麽好的料子,縫壞了實在可惜。藍煙雖然是丫鬟,但手藝不比繡娘差。”


    趙炘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心下怎麽想的,其實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他喜歡王錦錦,雖然她還未及笄,可是他願意等,兩年又如何?三年五年,他趙炘也耗得起。


    思及此,趙炘又問:“錦錦,那你到時候幫我在披風上繡一朵雲可行?”


    王錦錦一臉為難:“趙二哥,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我繡的東西實在難看。這麽多年,我就沒有繡過像樣的圖案。”


    趙炘也有些鬱悶,想說讓她隨便繡什麽,可又怕說出口太直接,讓王錦錦以後對他避之不及。


    半晌,他才問:“難道你這麽多年,從未繡東西送給別人?”


    王錦錦雖然刺繡極差,但是也知道在大元繡東西送人代表什麽,於是搖了搖頭:“除了家人,還真沒有過。就連我娘親父親,都不曾收到我繡的東西。”


    藍煙也掩嘴笑道:“記得有一次,我家姑娘專程繡了一朵芙蓉花送給四公子,結果四公子問她繡的是不是一隻兔子,可把我家姑娘打擊壞了,一年多沒碰針線呢。”


    趙炘卻沒有在意她說的內容,而是語氣發酸:“你隻送給你四哥?”


    王錦錦點了點頭,不以為意:“他是我四哥,我繡的東西再難看,他也不會不要的。”


    趙炘聽到這話,反而有些羨慕蕭秋年了。


    在王家,蕭秋年和她朝夕相處,可以陪著她做任何事,她什麽都想著她四哥,有人這樣惦記,也是極好。


    不知道為何,趙炘突然就對蕭秋年感興趣了。


    他覺得危險而且冷漠的人,王錦錦為什麽會那麽喜歡?他想不通,就問了出來。


    王錦錦不禁一怔。


    “我……喜歡我四哥的理由?因為他是我四哥啊。”


    這個問題簡直莫名其妙。


    趙炘皺了皺眉:“可是他並不是你的親生哥哥。”


    王錦錦擺了擺手:“我早已說過了,四哥和我的親哥哥沒有任何區別。我知道,趙二哥你覺得我四哥脾氣古怪,性子冷漠,但那是他對外人的印象。他對我不是這樣的……好吧,雖然也不太愛說話,可是我能感覺到他在關心我,嗯,在我娘親死後,他就是比任何人都關心我的存在。”


    “你對他的評價還真高。”


    “當然。”


    王錦錦從不會因為顧慮而否認。


    趙炘不再說話了,畢竟他們兄妹兩的事情,不是他三言兩語就能問的通透。


    但心底對蕭秋年的嫉妒,卻越來越多。


    為什麽蕭秋年能從小就有王錦錦這麽好的妹妹陪在身邊?而他趙炘,在王府僅有的一個弟弟都那麽討厭?


    想到這裏,趙炘歎了口氣。


    王錦錦看他這模樣,就知道肯定觸動他腦子裏的某根兒神經,於是不說話,示意藍煙給他縫衣服。


    好在趙炘沒有一個人鬱悶太久。


    不過一會兒,便主動找王錦錦攀談起來,兩人從突厥說到回紇,從馬奶酒說到青稞酒,還有葡萄幹,烤全羊,馬匹的種類以及喂養方式……又談到如今大元的風土人情,地理環境,王錦錦也不管會不會說錯,兩人一通胡侃,竟也相談甚歡。


    這一路上,比王錦錦想象中的容易太多,歸根結底,就是她好運氣的遇上了趙炘。


    所以在十月中旬,抵達蘭州之時,王錦錦帶著藍煙十分鄭重的給趙炘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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