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錦錦和趙炘一路,倒也相處和諧。


    藍煙本來以為王府中人架子都比較大,可相處下來,發現這晉王二公子談吐有禮,說話也隨和,隨時都笑眯眯的,很博人好感。


    半個月不到,幾人就熟稔了。


    這天夜裏,一群人找不到客棧投宿,隻好在荒郊野外湊合一晚。隻有一輛馬車,趙炘主動讓了出來:“王姑娘,你和藍煙姑娘就睡馬車好了,我與屬下一起搭個棚子。”


    王錦錦不好意思的說:“這怎麽行,二公子金貴之軀,還是你留在馬車上,我和藍煙在外麵吧。”


    “你不用和我客氣。”趙炘堅定的說。


    王錦錦實在推辭不過,便隻好卻之不恭。再說,她和藍煙兩個女兒家,在外麵露宿也的確不太方便。


    這些日子,一路上總能遇到茶肆客棧歇腳吃喝,路過鎮子也會補給幹糧水袋,不會挨餓。


    今夜燃了堆篝火,趙炘又拿出幹饃水袋遞給王錦錦。


    王錦錦也不是嫌棄,隻是越往西北,天氣越冷,這些幹糧也越來越硬,咬一口都咬不動,牙都要咯掉了。


    她將幹饃拿在手裏,吃也不是,扔也不是。


    趙炘看她這樣,不禁問:“怎麽,不好吃?”


    王錦錦搖了搖頭,正想回答,就看趙炘往嘴裏毫無防備的咬了一口,隨即他表情皺成一團,連忙“呸呸呸”的吐了出來。


    “這是石頭吧?!”


    王錦錦“撲哧”一笑:“天氣冷了,這幹糧就變硬了,不用水煮開,真的咬不動。”


    趙炘這才反應過來:“怪不得你不肯吃。”


    他此前都吃的糕點幹果蜜餞,頭一次吃這饃饃,沒想到就惹了個笑話。


    趙炘將手裏的幹饃放下,轉身找來幾個屬下,吩咐了兩句,隨即對王錦錦說:“我讓他們去打些野味,看這山頭挺大,應該有不少兔子野雞。”


    王錦錦微微一笑:“如果真能捉到,我就來烤給你們吃,我烤兔子的手藝可是一絕。”


    “喔?比得上你騎馬的技藝嗎?”


    趙炘麵帶戲謔。


    王錦錦反應過來,不禁好笑:“不用揶揄我,這兩件事又不衝突。”


    沒過一會兒,幾個下屬就回來了,手裏拎著四五隻已經剝皮洗幹淨的野兔。


    “二公子,隻逮到幾隻兔子。估計天涼,別的動物都躲起來了。”


    趙炘看了一眼,兔子還算肥碩:“交給王姑娘打理吧。”


    王錦錦和藍煙將幾隻用鹽醃過的兔子穿起來,放在火上烘烤。不時淋點兒蜂蜜,再撒些粗鹽,荒郊野嶺沒有調料,但因為控製的好火候,隨著時間的推移,兔子肉變得黃燦燦的,發出焦香,令眾人食欲大動。


    “王姑娘,你烤的兔子為什麽那麽香?沒有什麽香料,竟然比王府的大廚做的還好。。”趙炘本來在旁邊跟屬下說話,聞到味兒走過來偏頭看王錦錦烤兔子。


    一旁的藍煙笑著說:“二公子殿下有所不知,我家姑娘小時候就喜歡帶肉去找她四哥一起烤東西,什麽兔子啊雞腿,香腸,小姐不用任何調料烤出來的都好吃!”


    趙炘一愣:“王老太太準你這個大家閨秀做這種事?”


    “當然不準。”王錦錦給兔子翻了一麵,“所以幹什麽都得偷偷摸摸,好在我四哥的西小院常年沒人來,不然早就被發現了。”


    趙炘雖然在笑,心底卻猜測,想必王家人就算知道,也不會去說他們的掌上明珠吧?


    半晌,兔肉終於烤熟了。


    王錦錦拿出水果刀,將兔肉切成一塊塊,放入裝糕點的盤子中,遞給趙炘:“二公子嚐嚐。”


    隨即將別的兔子都分給了其他人,眾人早就迫不及待,個個都不怎麽愛說話的人,接過兔肉的時候紛紛給王錦錦道謝。


    ……怎麽說呢,吃貨傷不起啊。


    趙炘也吃了一塊。


    王錦錦略期待的問:“如何?”


    “不錯,烤的外酥裏嫩,又有蜂蜜的甜,如果再有些蔥薑就更好了。”趙炘說到此處,看了眼王錦錦,“但這的確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之一。”


    王錦錦笑了笑:“二公子這麽高的評價,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趙炘這時又道:“你不用每次都叫我二公子,當真生分,不如這樣,我也不叫你王五姑娘了。你叫我趙二哥,我叫你錦錦,可好?”


    王錦錦楞楞的看著他,覺得不妥,她還從來沒叫過除了王家人以外的人哥哥呢,怎麽怪怪的。


    “這於理不合吧?二公子乃晉王二子,我把你叫趙二哥,豈不是……”


    “無妨,若是人多,你再叫我二公子便是。”趙炘倒是爽快,“錦錦,你也不用跟我客氣了,咱們自幼相識,性子也合得來。我實話跟你說了吧,你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女子,不像京城裏的那些貴女,要麽表裏不一,要麽無趣透頂。你叫我一聲趙二哥,那我們就是朋友了,你若不答應,便是不肯交我這個朋友。”


    王錦錦滿頭黑線:“二公子,沒想到你還挺有想法。”


    “你叫我什麽?”


    “……好吧,趙……趙二哥。”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王錦錦如此想。反正隻是口頭稱呼,又不是真的叫到地老天荒,再說了,大家蘭州分道揚鑣,還不知何年何月能再見呢。


    這一句“趙二哥”,就當感謝他一路上的照顧吧。


    趙炘沒有妹妹,家中除了大哥趙燁,就隻有一個年方兩歲的嫡弟趙炯。趙炯與他並不親近,反而因為他是家中唯一的庶子,年紀尚幼的趙炯都不怎麽愛和他玩,從來不會喊他二哥。他從小又是和趙燁一起長大,雖然事事都比大哥做的好些,但因為身份,總是隻能當人背後的影子。


    聽到王錦錦叫他“趙二哥”,趙炘心情有些複雜,可更多的,是從所未有的新奇和喜悅。


    他看著王錦錦不禁笑了:“以後有任何困難,你都可以找我。”


    王錦錦也不跟他客套:“好啊。”


    結果,世事無常。


    還沒等王錦錦找他幫忙,趙炘自個兒就遇到了困難。


    次日中午,一群人抵達一個小鎮,鎮上並不繁榮,但該有飯館小鋪都有。


    早上一群人吃的幹饃,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到了一家飯館,就吆五喝六喊了一大堆菜,幾乎將飯店裏的菜肉要空。菜肴並不豐富,一桶糙米飯,幾盤野菜,幾盤鹽煮牛肉,還有一盆鹵豬蹄。


    王錦錦和藍煙不吃肥肉,又嫌棄牛肉膻味沒有處理幹淨,就著糙米飯吃了些野菜就撂筷子了。


    也多虧她沒有吃。


    因為到了下半夜,一群人正要露宿荒郊,正準備說再去打些野兔子來烤,結果全都開始拉肚子腹瀉。


    哀嚎一片。


    藍煙看著這情形,忍不住搖了搖王錦錦的手臂:“姑娘,你不打算給他們看看嗎?”


    王錦錦不想透露自己會醫術,借口攙扶的時候,把了把他們的脈,發現是中午吃的東西變質,人人都吃壞了肚子。


    藍煙不禁奇怪:“那為何我們沒有腹瀉?”


    王錦錦“哎”了一聲,歎氣說:“因為我們沒有吃那些牛肉豬蹄,估計問題就出在那上麵。”


    她掏出包袱裏的一瓶治腹瀉的藥,對藍煙說:“這腹瀉不是大毛病,就怕拖壞他們身子。你拿這個兌水給他們喝,藥到病除。”


    “好!”藍煙自然高興,畢竟沒有比她更信任王錦錦醫術的人了。


    隻是有些可惜這藥粉,明明是王錦錦帶著給自己準備的應急藥物,結果因為腹瀉的人太多,這一大瓶一下子就用完了,製起來可是很耗費時間的啊。


    王錦錦想了想,還是親自端了藥水去給趙炘喝。


    趙炘不知道為什麽,比其他人更加嚴重,嘴唇已經沒有了血色。


    王錦錦覺得奇怪,可並不敢給他直接把脈。


    趙炘見王錦錦端了藥過來,咳了咳,問:“錦錦,你哪兒來的藥?”


    王錦錦反問他:“趙二哥,你出遠門都不備些治傷風、蚊蟲、腹瀉的藥嗎?這是我出門之前帶的,希望你們喝了能起作用。”


    說著,就將藥碗遞他麵前。


    趙炘艱難的坐起來,想要去伸手接過,可是他不知道為什麽,全身一點勁都沒有,王錦錦生怕他把藥灑了,沒辦法,隻得讓藍煙上馬車來,一人扶著趙炘,一人給他灌藥。


    眾人喝了藥,都不再腹瀉,雖然精神不佳,但休息一夜就沒了大礙。


    除了趙炘。


    趙炘雖然也止了腹瀉,可是他麵色依舊蒼白,一群屬下圍著他著急萬分,到了後半夜,趙炘身上竟然起了密密麻麻的紅疹,看起來十分可怖。


    “姑娘,這下怎麽辦?二公子他越來越嚴重了,你給他看看吧?!”藍煙急忙對王錦錦說。


    王錦錦看趙炘的確危在旦夕,轉身對眾人說:“不管了,各位請連夜趕路,我們一定要在天亮之前到鎮子上,找藥材,找大夫。”


    “是,是!”


    一群人當即啟程,策馬飛奔。


    王錦錦和藍煙坐在馬車上,守著已經意識不清的趙炘。


    他一會兒清醒,一會兒又昏迷,看他難受成這樣,王錦錦也不能見死不救,她歎了口氣,抬手搭住他的脈搏。


    王錦錦並不想暴露自己會醫術,隻希望趙炘病愈之時,不要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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