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王錦錦神情有些恍惚。


    而目睹一切的藍煙,看著她,欲語還休。


    王錦錦察覺到藍煙的不對勁,不禁問:“怎麽了?”


    藍煙低著頭,有些遲疑的說:“五姑娘,有件事奴婢不知道當不當講。”


    “你我這麽多年,情同姐妹,有什麽不當講的,說吧,別賣關子。”王錦錦托腮道。


    藍煙看著她,麵前這個小姑娘已經張開了許多,也比同齡人個子高,發育好,容色無雙,光是看看就讓人移不開眼。這樣美貌的長相,卻也不知是福是禍。


    “五姑娘……你不覺得這次四公子回來,對你有些奇怪嗎?”藍煙今年十六,馬房的肖俊早在一年前就對她殷勤起來,肖俊看她的眼神,和蕭秋年看王錦錦的眼神一模一樣。


    王錦錦聞言皺起秀氣的眉,說:“是有點奇怪,他以前再怎麽不舍我,也不會表露出太明顯的情緒。這一次……可能鳳陽關上他看多了生死離別,才格外珍惜兄妹情意吧。”


    藍煙想到蕭秋年最後離開的那一幕,他抬手撫摸王錦錦的臉,若不是她在場,說不定蕭秋年就會把王錦錦抱入懷裏,像情人一樣的對待。


    隻是這種話,藍煙不敢說。


    她隻能委婉的提示:“五姑娘,雖然四公子和你是兄妹,但到底沒有血緣關係,男女之間,還是不要太親密了。”


    王錦錦笑著點頭:“這我知道。你別說,小時候挽著胳膊挨一起沒覺得哪裏不妥,這次我隻是和四哥抱了抱,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可能真的是長大了,再親密也要避嫌。”


    藍煙聽到王錦錦的解釋,鬆了口氣:“如此就好。”


    她倒不怕自己主子越雷池,隻是蕭秋年這次回來,眼神動作,無一不讓藍煙覺得危險。


    他看王錦錦的眼神,仿佛在看自己的所有物。


    藍煙回想了一下,就覺得害怕。


    日落之前,兩人乘坐馬車回王家,還帶了幾匹成色不錯的布,王錦錦給老太太送了一匹,其它便拿去各房孝敬長輩。


    劉氏雖然奇怪王錦錦為何買布買了一天,但見女兒無事,她也沒有多疑。


    王文業自上次以後,對劉氏可謂有求必應,劉氏對他越冷淡,他越貼近,這點讓王錦錦充分看到了自己這個便宜老爹的賤骨頭。


    不過這樣也比之前好多了。


    餘姨娘周姨娘要禁足三個月,這一來王錦錦覺得王家前所未有的清淨。


    想必劉氏也一樣。


    就這樣波瀾不驚的過了大半月,有天王錦錦閑來無事,給劉氏繡了個素麵荷包,準備送給她裝點兒碎銀子打賞丫鬟。可剛到瓊芳苑門口,就看見四嬸徐氏的丫鬟立在外麵,與綠蓉笑著說話。


    兩個丫鬟看見了王錦錦,連忙行禮。


    王錦錦忍不住笑道:“四嬸在裏頭麽?”


    綠蓉說:“在聊天兒呢,五姑娘直接進去就行。”


    王錦錦也不客氣,讓秀柳也留在外頭,自己跨步進屋。


    屋子裏,劉氏正在喝茶,徐氏拿個厚冊子正給她翻看,見了王錦錦,忙笑道:“明珠兒來啦。”


    “四嬸。”王錦錦甜甜的叫了句,隨即靠在劉氏的背上。


    徐氏近來蒼老了許多,鬢角已經有了白絲。四老爺王文運回來的時間也少了,就算回來,也隻是看一下梅姨娘,梅姨娘這兩年也不如以前嬌豔,王文運就更不回家了。聽人說,他在外頭包了個昌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到底是四房的私事,王錦錦也懶得摻和。


    她正剝著糖炒栗子,就聽徐氏笑著說:“你還好,明珠兒年紀尚小,不用像我這般操心。”


    劉氏答道:“哪能呢,上次胡大人家的我也折騰了好久。可惜蘭姐兒不買賬,總覺得我這個主母要害她,還鬧出那麽多事,卻也不知道怎麽說。”


    徐氏歎了口氣,道:“我比你倒是好些,梅姨娘雖然不喜我,但對我還算信任。想必這次替桃姐兒芹姐兒挑夫婿,她不會過多幹涉。”


    兩人交談,王錦錦才知道徐氏是來給王聽桃王聽芹兩姐妹挑選夫家的。想必那厚冊子便是所有適齡青年的名字,而徐氏和劉氏關係要好,便想讓劉氏做個參考。


    事關王聽桃,王錦錦不禁豎起耳朵。


    過了一會兒,徐氏指著冊子上的名字問:“這個怎麽樣?父親雖然隻是七品小官,但桃姐兒是庶,嫁這種人家也不算虧待。”


    劉氏問:“男方在家行幾啊?”


    “嫡出老大呢,二十五了,還娶不到妻。因為沒功名,在外頭經商。”


    自古經商便不得重視,正如王家,掙的家大業大也沒幾個上心。若不是四房出了王文運,還不知道王家會被欺負成什麽樣。


    劉氏“嗯”了一聲:“王家也是商賈,門第倒算登對,但還是要看看人才行。”


    徐氏點了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先和嫂子你擬定幾個人選,再慢慢查下根底,這樣也不算愧對兩個丫頭。”


    劉氏微微一笑:“兩個丫頭給你做女兒,算福氣了。”


    徐氏輕輕咳嗽兩聲,掩飾滿臉病容:“你又何嚐不是,隻有的人不懂珍惜罷了。”


    說到此處,都知道她在諷刺周姨娘和王聽蘭,可劉氏到底沒有接話,在她眼裏,畢竟都過去了,而且王聽蘭也快出嫁,這般折騰,反倒是沒意義。


    思及此,劉氏又問:“說來石哥兒是家中長子,他還沒有中意的人選嗎?”


    提到王聽石,徐氏便滿臉愁容。


    “你也瞧見了,他十天半月不回家,就在晉王府,這次還說要陪趙炘二公子一起去鳳陽關,我攔都攔不住。”徐氏說到此處,閉了閉眼,“我也想好了,隨便選家姑娘嫁過來吧,他雖然不懂事,可到底是男兒,總不能一輩子不成家,有個妻子在旁照顧,我也安心些。”


    劉氏也深表讚同:“是啊,拖不得了。他做老大的不娶,後麵裕哥兒風哥兒都娶不成,眼瞅著年紀都到了,總不能把王家子孫都拖成老大爺吧。”


    “老太太也找我說了好幾次這個問題。”徐氏歎了歎氣,“就算聽石任性不娶,裕哥兒他們也不用等,越過他就行。按老太太的話說,嫁娶隨緣,強扭的瓜不甜啊。”


    兩人有說了半天,王錦錦覺得聽著無趣,便借口離開。


    她本想去找王聽桃說說,卻又想到她和南明那檔子事,到底是忍不住了。


    xxx


    時光一轉到了冬天。


    胡家的老太爺生病,王聽蘭和胡大公子的婚事推遲到了暮春三月。


    王聽蘭沒事便數著胡家抬來的聘禮,兩石大米油鹽,並喜餅瓜果,雕金玉佛,百兩金子,看起來不算磕磣,可對於王家這種巨富之家,還不夠入眼。


    但王聽蘭覺得很滿意。


    劉氏看她這樣子隻覺得無可奈何,總是忍不住在王錦錦麵前說:“蘭姐兒遲早要出事,那胡大公子傳言越來越不堪了。聽說他老太爺生病,就是被他氣病的。”


    王錦錦好久沒聽八卦了,不禁抱著暖手爐,興致勃勃的問:“怎講?”


    原來老太爺也是個風流種,一把年紀還喜歡十來歲的少女,兩年前從花樓裏包了個姑娘在身邊當貼身丫鬟,說是丫鬟,不如說是暖床,夜夜一樹梨花壓海棠。可這傳言便是前不久,老太爺發現胡大公子和那丫鬟有染,氣急之下怒火攻心,差些就去了。


    王錦錦聽到這些隻覺得好笑:“這可好,王聽蘭她自作自受。娘親你也別去插手,當不知道,否則她們又要來怪你捉弄了。”


    劉氏聞言冷笑了一聲:“娘親一直想著善有善報,卻不料總有養不熟的白眼狼,上次那件事之後,她們再有任何悲喜都與我無關。”


    聽到這話,王錦錦才放心下來。


    過了沒多久,周姨娘也聽到了這風言風語,她沒臉找劉氏,便去問老太太怎麽辦。


    老太太也算注重王家名聲,就算半道悔婚,也比王家孫女嫁去一個亂侖家宅妥當。


    於是當晚周姨娘便歡天喜地的給王聽蘭說了。


    可王聽蘭不同意。


    她才不是對那胡大公子愛深,在周姨娘再三追問之下,才知道王聽蘭與那胡大公子早就不三不四了,如今肚子裏已經有了胡大公子的崽,她想要不嫁,那是絕無可能。


    事已至此,卻也沒辦法,周姨娘隻好硬著頭皮安慰女兒,說不定都是謠言,等嫁過去生了孩子就好了。


    王聽蘭雖然心裏不舒服,可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到了暮春三月,她的肚子也明顯了,再不嫁,又怎麽說得清?如果不嫁胡大公子,她還能嫁誰呢?


    所以,賭一賭。


    這事兒傳到王錦錦耳朵裏,王錦錦是笑的前仰後合,她就喜歡這種自己挖坑自己跳的角色。看來天道好輪回,善惡終有報,這話也有幾分道理。


    原本以為,等著三月份看王聽蘭的笑話就足夠了,可沒想到,冬天還沒過,王家就發生了一件大事。


    下雪的早上,天還不亮,就聽梅姨娘跪在雪裏哭天搶地:“天殺的桃姐兒,不知道跑哪裏去了!一夜都沒有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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