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郊外的莊子,王錦錦與劉氏說了進展,劉氏才總算放心下來。


    “雖然這件事與我無關,可背上一個下毒的罵名,娘親是怎麽也睡不安穩。”劉氏坐在凳子上,歎了歎氣。


    王錦錦安慰她道:“清者自清,娘親不用擔心。明日王大人抓了那李三兒,細細審問,一定會問出眉目。到時候,就能知道是餘姨娘搞鬼,還是周姨娘搞鬼了。”


    劉氏有些驚訝的看她:“你也懷疑是她們?”


    “不然呢。”王錦錦麵露譏誚,“除了她們想要處心積慮的對付娘親,我實在想不出別人。”


    劉氏低著頭,不答話了。


    過了一會兒,劉氏才繼續開口:“今日謝三嬸主動來說了一件事,你猜是什麽?”


    王錦錦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劉氏笑道:“我原本給王聽蘭定的是胡家二公子,那胡二公子的性格品德我都找人仔細問過了,是個不錯的苗子。說給王聽蘭,算是她攀上了一門好親。但是她總覺得我在害她,自顧自選了胡家大公子,親事也定下來了。”


    “胡家大公子?”王錦錦愣了愣,“婚配了沒?”


    “沒。”


    “既然沒有婚配,娘親為何要把王聽蘭說給胡二公子,而不是兄長呢?”


    劉氏苦笑了兩下,解釋說:“我也是一番好意,那胡大公子在外風評不佳,常常留戀風月,聽說在煙花巷還包了一個歌姬,搞不好就要梳攏了當姨娘。胡二公子雖然不愛說話,但潔身自好,老實踏實,哎,她周姨娘兩個千算萬算,卻還是看走了眼。”


    王錦錦無所謂的勾了勾唇角:“若查出這次下毒的真凶與周姨娘無關,那娘親就起好心再去勸勸吧。她們不聽,將來吃虧,那也算仁至義盡了。”


    劉氏看了眼女兒,麵前的少女已經出落的越發美麗。


    隻是身量不高,看起來尚且稚嫩。


    她拉著王錦錦的手,微笑著道:“王聽蘭怎樣,我不想多管。畢竟不是自己親生的,我操心太多反而讓她們不樂意。倒是你……”


    劉氏說道此處,又溫柔的看了眼自己的女兒。


    “倒是你,日子混的快,一眨眼就也要說及笄的事兒了。娘親卻不知道給你找個什麽人家,才能放心。”


    王錦錦低著頭,抿唇道:“早著呢,娘親現在不用為我操心。”


    要是她說自己不想嫁人,估計劉氏得氣的跳腳吧。


    “不早了,娘親也沒有什麽大的願望,你爹是靠不住的,娘就想看著你長大成人,和一個愛你的人共度一生。千萬不要像我一樣……明白了麽?”劉氏說的話有些語重心長。


    王錦錦不知道怎麽回答她,隻能複雜的點了點頭。


    ***


    入夜。


    王錦錦想到劉氏說這些的樣子,翻來覆去睡不著。


    入秋了,天氣卻還有些悶熱,王錦錦忍不住坐起來,走到窗邊,支著下巴歎氣。


    劉氏的話,要她怎麽回答呢?


    對於這個時代的男人,她猜也猜的到是什麽鬼樣子。一夫多妻也就不說了,還會眠花宿柳,貧窮人家也許會好些,可也是些大男子主義的人,她如果嫁過去,就會操持家務,洗衣做飯碌碌無為,想想就覺得可怕;若是嫁到富貴人家,妾室通房是少不了的,每天爭風吃醋,就算她忍耐的下來,可能也會患上抑鬱症。


    思來想去,王錦錦覺得,這世上可能沒有適合她的男人了。


    這樣一來,她不嫁人,劉氏肯定不同意,王文業老太太也不會同意。最後拖的沒辦法,給她強製性的安排一門親事,男方肯定都沒有見過的那種。


    王錦錦光是這麽設想了一下,就覺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才不要包辦婚姻呢!


    到時候沒辦法就隻有逃,她會醫術,可以當大夫,大不了這一輩子就隱姓埋名的過了,隻是想到劉氏,想到老太太,還有王聽桃這些人會十分不舍……


    啊對了,還有她最最最愛的四哥。


    王錦錦看著茫茫的夜色,又長長的歎了口氣。


    若說這世上有哪個男人不錯,她想了半天,也就隻是蕭秋年了。可蕭秋年是她名義上的哥哥,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她又豈能對自己的青梅竹馬下手?


    思及此,王錦錦突然臉色一紅,忍不住低聲咒罵自己:“呸呸呸,腦子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呢!”


    竟敢覬覦蕭秋年?也太饑不擇食了吧!


    王錦錦搓了搓雙肩,後怕的想。


    月色如霜。


    灑了一地白銀。


    王錦錦看著那圓圓的月亮,就想到了今年中秋,以前每年她都和蕭秋年在一起,有時候做做月餅,有時候吃吃瓜子,雖然蕭秋年不說話,大多數時候是她在嘮叨,回想起來,也是非常快樂的一件事。


    也不知道蕭秋年現在在哪裏,過的好不好。


    王錦錦忍不住喃喃自語:“四哥,你現在過的怎麽樣,有沒有收到我給你的信?我好想你啊……”


    “錦錦。”


    王錦錦以為自己幻聽,不禁挖了挖耳朵:“怎麽回事,都開始耳鳴了?”


    “是我。”


    這一聲異常的清晰,王錦錦心下一驚,一雙大眼看向黑黢黢的夜色中,覺得惶恐又覺得詭異。還以為自己糊塗了,就見窗戶外突然冒出一個黑影,王錦錦嚇的雙腿一軟,不禁失聲尖叫。


    然而她的叫聲還沒來得及發出,就被那人一把捂住的嘴唇。


    誒……


    是熱的。


    不是鬼,不是王錦錦的冤魂來找她報仇。


    待月色的烏雲散去,銀輝灑在那人麵龐之上,王錦錦仔細一看,才看清一身黑衣的男子,竟然是蕭秋年。


    瞬間,驚惶不安的心情變為狂喜,王錦錦忍不住驚叫道:“四哥!你、你怎麽回來了!”


    “小聲一點。”蕭秋年示意她不要太大動靜,“我這次是有秘密的事情要回京調查,在王家沒有找到你,問了綠蓉,才知道你被罰來莊子了。”


    王錦錦看了眼齊腰的窗戶,提起裙擺就作勢要翻出去。蕭秋年看她還是一副毛毛躁躁的模樣,不由好笑,抬手順便把她從屋裏提了出來。


    王錦錦一落地,便撲進他懷中,聞著熟悉的中藥香氣,才安心下來:“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我出現幻覺了。”


    蕭秋年身子一僵,莫名其妙又想到了密室中的幻象,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僵硬的拍了拍王錦錦的背:“不是幻覺。”


    “我知道。”王錦錦忍不住嘻嘻一笑。


    她抬起頭,看著熟悉的俊臉,感慨的說:“今天和藍煙見到晉王二公子,藍煙說那二公子長得俊,我看跟四哥比起來,還是差遠了。”


    蕭秋年聽到這話覺得莫名耳順,卻口是心非的道:“你是越來越會誇人了。”


    “才沒有呢。”


    夜已深,莊子上的人都睡著了。


    門口的大黃狗認識王錦錦,因此見到蕭秋年也沒有狂吠。兩人便手拉手的走出莊子,順著田埂邊走邊聊。


    王錦錦問他:“在邊疆當兵,可以擅自離開回京嗎?”


    “不可以。”蕭秋年答道。


    “那四哥你怎麽就回來了?”


    蕭秋年也不準備隱瞞她,將前因後果說了,又提醒她道:“這件事太過機密,你不要對外人聲張,包括你娘。”


    王錦錦皺了皺眉,有些置氣的看他一眼:“我是那種大嘴巴的人嗎?從小到大,你多少秘密,我可有說漏過一件?”


    蕭秋年一想也是,低聲笑道:“是我淺薄了。”


    王錦錦看他這模樣,又偷笑起來。


    夜風中寒意涼涼,吹來的風卻格外令人舒暢。王錦錦又問蕭秋年:“四哥,風陽關的天氣如何呢?下雨你的痼疾還疼不疼?”


    “風陽關地處戈壁,我在的時候,從未下過雨。”


    “如此就好。”王錦錦點了點頭,又問他,“那我給你的藥還缺什麽嗎?這一次又什麽時候回去?”


    蕭秋年想到她的藥極有妙用,便也不推辭,每樣都要了一些,王錦錦都拍了拍胸口答應下來。


    “至於什麽時候回去……”蕭秋年皺了皺眉,思忖了一會兒,“任務一完,就要火速趕回。邊關吃緊,我還想立戰功。”


    “是,國家大事要緊……反正……反正你要小心……”


    王錦錦聽他走的匆忙,卻也不敢挽留,隻能憋著嘴說違心的話。


    蕭秋年看她這模樣,忍不住抬手,撫摸了一下她披散下來的長發,柔順的觸感滑過指縫,讓他舒服的歎息了一聲。


    他道:“你要等四哥回來。”


    王錦錦聞言一笑:“你不說我也要等啊,以後能不能穿金戴銀,都要靠四哥你了呢。”


    她嘴裏反正沒幾句正經,蕭秋年也不消說她。


    這時候,王錦錦又問:“那四哥,你這次回來到底晉王給你指派了什麽任務?”


    蕭秋年隻要不想隱瞞,就會原原本本的告訴她,當說到“玉翠天香”的時候,王錦錦明顯一臉怪異,說不出的別扭。


    “怎麽了?”蕭秋年側頭問她。


    王錦錦遲疑了片刻,才回答道:“四哥,那什麽‘玉翠天香’……是晉王忽悠你的吧?我飽讀醫書,從未聽說過世間有這種解百毒、起死回生的神物。”


    蕭秋年不是不相信她,隻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而且,在他心裏,沒有人比王錦錦醫術更好了。


    蕭秋年思考了片刻,才道:“我如果找到了此物,一定帶來讓你看看。”


    王錦錦覺得這裏麵可能有什麽古怪,於是鄭重的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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