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始終會來,王錦錦雖然已經猜到了一些,可心裏還是有些發虛。他用浸泡過致幻藥的小觀音佛像去對付王聽風王聽裕,這是板上定釘的事實,無法否認。


    但,眼下這個情形是萬萬不可承認,因為不管她犯了什麽錯,都會施加在劉氏頭上,劉氏什麽都不知道,何其無辜呢。


    那大夫檢查了王聽風和王聽蘭,便作揖對老太太稟報:“回老太太,兩位公子姑娘的確是中了一種毒藥,這種毒藥可以使他們產生抑鬱症,進而精神萎靡,更嚴重會死亡!”


    “什麽?”老太太聽到這話怒火中燒,一拍桌子,冷冷的看著劉氏,問她:“若闌,這件事情你有何話說?”


    劉氏這麽多年,什麽大風大浪沒有見過,她自然知道這是有人暗中加害,妄圖借著黃姨娘的事兒把她給牽連下來。


    思及此,劉氏整理了一下衣衫,站起身一拜,不疾不徐地答道:“老祖宗明鑒,這件事兒媳一概不知,至於風哥兒和蘭姐兒為何中毒,那藥渣為何又出現在明珠兒的院子裏,實在是耐人尋味。你想想看,若媳婦兒真對兩個孩子不利,又怎麽會在自己女兒的院子裏傾倒藥渣?這不是惹火上身嗎?”


    一旁的徐氏也柔聲道:“是啊,老祖宗您想想看,二奶奶這麽多年對王家盡心盡力,與周姨娘關係也好,一直相安無事。突然說要陷害,未免說不過去。”


    劉氏聞言,感激的看了一眼徐氏。


    徐氏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朝她一笑。


    躺在錦榻上的黃姨娘突然坐了起來,冷言冷語的說:“四奶奶,此言差矣,就像三奶奶對奴婢表麵上和藹,可背地裏卻依然嫉妒,想法設法的謀害我肚子裏的孩子。由此可見,周姨娘和二奶奶暗中有什麽糾葛隔閡,這也不知道呀。”


    一旁久久不語的王錦錦聞言,突然輕笑一聲。


    她眼珠子在黃姨娘身上掃視,笑眯眯的說:“那按照黃姨娘的說法,你又怎麽知道我二房中的事情呢?”


    黃姨娘微微一笑,從容不迫的答道:“這種事情顯而易見,猜也猜的到,二女共事一夫怎能和睦?”


    老太太聽見這話,皺了皺眉。


    “真是可笑。”王錦錦語氣冷淡,“黃姨娘,依你的意思,是覺得我們王家人各個都有二心?你和三嬸嬸不和,便覺得我娘和周姨娘不和,四嬸嬸和梅姨娘也不和?”


    一旁的梅姨娘扶了扶頭上的金釵,翻了個白眼,道:“黃姨娘,你房中不和,可不要汙蔑我們!”


    “我……我可沒有!”黃姨娘語調有些結巴。


    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老太太,果然見老太太的臉色已經陰沉了下來。


    老太太不想聽他們東扯西扯,指著那藥渣,說:“若闌,你來好好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劉氏搖頭:“老祖宗,這件事兒媳當真不知。”


    黃姨娘這時又來插嘴:“離王家藥鋪近的遠的,總共也就那麽兩家。把掌櫃的叫來,問一問這些時日有誰在他藥房裏去抓過藥不就可以水落石出?”


    老太太一想也是,忙差身旁的嚴嬤嬤去藥鋪叫人。沒過好一會兒,就見嚴嬤嬤帶著兩個夥計來到了福壽堂。


    兩個夥計在老太太跟前參拜後,便仔仔細細的查看起來,兩人來來回回瞧半響,一個說沒有認識的,另一個卻指著王錦錦身旁的藍煙,忙不迭的點頭:“老太太,就是這位姑娘來藥房抓藥來著,絕對不會認錯!”


    老太太沒想到這事兒還跟王錦錦有關係,她皺了皺眉,厲目冷冷的看向藍煙:“大膽!還不跪下!”


    藍煙擦了擦額頭的汗,立刻伏在了地上。


    老太太厲聲質問:“人證物證俱在,藍煙,你還有何話說?為何要下毒去害二姑娘和三公子!”


    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李氏,也連忙嗬斥:“是啊,你為什麽要害我?是誰指使你的!”


    她現在也是嚇的怕了,隻想快點拉些人下水,這苗頭已燃燒到了二房身上,那就將二房的劉氏也拉下水吧,這樣老太太法不責眾,或者可以把黃姨娘流產的事情,也全賴在劉氏頭上,將自己摘的幹幹淨淨。


    李氏亂七八糟的盤算,一抬頭卻看見自己的女兒王聽荷正不悅的瞪著她,那眼神的意思便是警告她不要打一些有的沒的主意。


    劉氏沒有想到,那夥計竟然會指認自己女兒身邊的貼身丫鬟。再想到那藥渣是在離王錦錦院子很近的地方發現,莫非真的與自己的女兒有關?


    劉氏還沒有來得及細想,鴉雀無聲的福壽堂中突然發出一聲歎息。


    所有人鬥看向了王錦錦。


    王錦錦挺胸直背的跪下,道:“老祖宗,孫女兒也不隱瞞你了,那藥渣的確是我熬的,也是我讓藍煙去抓的藥。”


    “明珠兒,你為什麽要害你的姐姐和哥哥?!”老太太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抖,他最最寵愛的孫女兒啊,才七歲的孫女兒啊,怎麽可能做這種事呢,可她竟然親自承認了。


    王錦錦大聲說道:“老祖宗,雖然那藥是我的,可我卻沒有熬毒藥,更沒有去害三哥蘭姐姐。老祖宗,你還記不記得那小觀音佛像的事兒?”


    老太太點了點頭:“怎麽了。”


    王錦錦沉著的說:“那小觀音佛像,當時隻做成了十六個,折合咱們家剛好人手一枚,可是……卻沒有四哥的份兒。我當時想著四哥,他住在西小院兒裏,蛇蟲鼠蟻眾多,整天都被咬的不成樣子,我心裏難受,便在醫書上找了一個驅蚊避蟲的法子,用那藥熬了湯,將琥珀觀音給泡在裏麵,泡足了藥效才送給四哥佩戴。孫女兒知道老太太和娘親都不喜歡四哥,若是知道我把琥珀觀音送給了四哥,一定會怪罪。所以這件事情,我不敢告知任何人。來龍去脈就是這樣,老祖宗不信,大可將四哥叫來問一問他。”


    林氏一直都隔岸觀火,卻沒想到王錦錦突然提到蕭秋年。


    這種場合,蕭秋年向來是不會參與的,不僅沒有人願意請他,林氏也不願意他頂著那張死人臉出來敗壞老太太的興致。


    林氏看了眼老太太,溫柔大氣的道:“既然如此,我這便讓綠蕪將年哥兒叫來。”


    老太太點了點頭。


    不過多時,一身薄衫的蕭秋年便被人領著來到福壽堂。他跪下行了禮,便低著頭一語不發。


    老太太眼睛敏銳的看見了他脖子上所掛著的琥珀觀音像,抬了抬下巴,吩咐道:“年哥兒,把你脖子上的觀音像取下來。”


    “是。”


    蕭秋年解下小觀音像,旁邊的大夫連忙接過檢驗。那大夫一臉難色:“這東西我看不出來呀,聞著倒是有一股藥味兒……”


    “庸醫!”王錦錦也看出這獐頭鼠目的大夫不對勁了,直接如此嗬斥他。


    她轉身朝老太太一跪:“望老祖宗親自去找幾個靠譜的大夫過來,免得被有心之人牽著鼻子走!”


    劉氏眼珠子一轉,也想到了其中關節。


    她連忙道:“是呀,這大夫看著麵生的很,以前來過我們王家嗎?”


    老太太眯了眯眼,吩附鳳梧去另外找兩個大夫過來。


    不過多時,以前常來給王家看診的大夫和京城裏最負盛名的坐堂大夫都給請了過來。


    兩個大夫,仔細查看了藥渣和小觀音佛像,得出一致的結論:“沒錯,這藥正是有驅蚊功效。”


    王錦錦暗自鬆了一口氣。


    一旁的黃姨娘拔高了音量說:“這藥渣有驅蚊的功效,可以有致幻的毒性,萬一是將小觀音佛像泡在藥裏,藥汁端給王聽蘭王聽風喝呢?”


    還沒等王錦錦回話,兩個大夫便哈哈的笑了起來:“夫人說笑了,這驅蚊藥雖然也有致幻的作用,可氣味嗆鼻,喝進去還燒喉嚨,沒有人願意喝下去呀。哪怕是睡著了,喝這玩意兒都會被辣醒的!”


    另一個也笑道:“願意喝這藥的人,除非是個傻子。”


    王錦錦微微一笑,扭頭看向黃姨娘:“黃姨娘,大夫說的話你聽見了?難不成你以為我二哥,三姐是傻子不成嗎?周姨娘,你說是不是?”


    周姨娘幹笑兩聲,不答話。


    黃姨娘訕訕的回答道:“我……我沒有這個意思。”


    王錦錦這時占得上風,劉氏也有了底氣。


    劉氏這時看向周姨娘,柔聲道:“妹妹,若真的蘭姐兒和風哥兒中了毒的話,那他們也應該有中毒的跡象。這些日子,這兩個孩子有哪兒不對勁兒嗎?”


    說完,她淩厲的視線,已經落在王聽蘭身上。


    王聽蘭看了一眼周姨娘,有些結結巴巴的說道:“別的沒感覺到,就覺得有些偶爾頭昏……不舒服。”王聽風也接著說:“晚上有時候睡不著覺,總做噩夢,不過這些日子已經沒有這種症狀了。”


    劉氏問:“大夫,你看這症狀是中了毒的樣子嗎?”


    “若真的是喝了藥渣上的這種毒藥的話,應該是上吐下泄,精神萎靡不振,精神恍惚……不過看公子姑娘的症狀,多睡睡覺,多喝喝水,開兩副安神的方子,就沒事了。”


    “原來是這樣。”


    劉氏與他們說著話,王錦錦的視線卻始終落在黃姨娘身上。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黃姨娘有些奇怪,若李氏真的推了她的話,她為何還這麽精神氣十足?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分明就是有備而來。


    王錦錦正疑惑著,就見站在對麵的蕭秋年對她使了個眼色,順著蕭秋年所看去的地方,王錦錦的視線落在黃姨娘那裙擺的血跡上,頓時眼前一亮。


    “黃姨娘,你裙擺上的血跡怎麽不大對勁兒?黑裏發紫,怎麽有點像中毒似得?”


    黃娘神色一驚,反駁道:“五姑娘,你一個小孩子知道什麽,可不要亂說!這是三奶奶撞了我,我孩兒的血……”


    “啊,這樣,那更該讓兩個大夫好好診治了。”王錦錦瞪視著先前那庸醫,“想來那個獐頭鼠目的也看不出所以然,多叫幾個大夫看看,對你總是好的!”


    此言一出,黃姨娘頓時目瞪口呆,身子僵硬。


    “不……不用了。”


    王錦錦沉下臉,步步緊逼:“黃姨娘,這可是為你好,你可千萬不能諱疾忌醫啊,勞煩兩位大夫好好給我家姨娘診治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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