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車上,通過魏鐵柱的介紹,孫大為也大致明白了嘎達子鄉的情況。


    嘎達子鄉下轄六個村,這六個村又歸屬於一個林場,所以魏鐵柱既是鄉長,又是林場的場長,妥妥的當地土皇帝,要是按照麵積來算的話,魏鐵柱管理的區域,不比一個市長管理的區域小。


    隻是因為地處偏僻,氣候條件又比較惡劣,所以經濟條件比較差,鄉裏麵沒有幼兒園,隻有一個小學,老師也是過來支教的,一年兩年換一次。


    孩子小學畢業,上初中的時候就要去外地寄宿,一個月或者一個學期回來一次。


    醫療方麵就比不上教育方麵了,全鄉就隻有一個衛生所,原本有一對夫妻醫生,後來倆人退休了就回老家養老去了,結果衛生所就沒了醫生。


    要是有頭疼腦熱的,就用土法子,喝薑湯、多蓋兩層棉被發汗,要是扛不住,每隔三天都有一班綠皮火車,乘火車去城裏的醫院看病。


    或者坐冬閑的卡車,就是夏天的時候用來運木頭的卡車,加個棚,在冬天改行運人,一天一趟去城裏,慢點開三個小時也到了,早上去,晚上回,票價也不貴,一個人五塊錢。


    三輛馬車在積雪的路上慢悠悠的走了半個小時後停了下來。


    孫大為坐在簾子邊上穿上了鞋子,這才掀開了簾子。


    仿佛從一個荒涼的荒野回到了人類社會一樣,周圍家家戶戶都是獨門獨院的青磚大瓦房,房頂是平的,雖說冬天一下雪就要上房把積雪推下來有些麻煩,但是夏天秋天的時候,房頂可以用來曬個玉米什麽的。


    街道上的雪都被掃到了路邊,路不是柏油馬路,而是礅實壓實的土路,上麵鋪著大塊的青石板,並不筆直的主路極寬,並排行駛五六輛卡車一點都不顯擁擠。


    站在路上,能夠看到各家的房簷下掛著臘肉、辣椒、玉米、大蒜,院角堆著柴火垛。


    有一條土狗衝過來對著孫大為狂吠,魏鐵柱一腳踹過去,這條土狗立馬夾著尾巴逃了。


    “孫醫生,還有那兩位醫生,走這邊。”魏鐵柱拉著兩個大號旅行箱招呼道。


    朱天行和張嘉佳剛剛玩的那叫一個瘋,現在卻嚐到了自己釀的苦果,他們穿的衣服褲子鞋子,全都是在江南能夠買到的最厚的最保暖的,在江南,甚至就算是在北方的城市當中都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到了北方農村,他們這一身就不夠用了。


    在雪地裏麵打滾沒問題,穿的厚就行,但是玩夠了之後,在進入一個溫暖的環境之前,一定要記得將外麵沾的雪拍掉,因為隻要有一點雪留在身上,一融化就會變成水滲進衣服褲子鞋子裏麵。


    尤其是鞋子,雪水滲進去之後,再回到寒冷的環境下,不但會失去保暖的效果,更會令人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往上躥,一個不小心就容易生病。


    這對沒有經驗的學生情侶從馬車上跳下來之後,被寒風一吹,差點把腦袋縮到衣服裏麵去,手上戴的皮手套捂著臉,麵色有些潮紅,顯然已經有感冒的症狀了。


    魏鐵柱瞥了這兩個年輕人一眼,笑嗬嗬的招呼了一聲,領著孫大為從兩棟青磚瓦房之間的小路穿了過去。


    鄉衛生所就坐落在主街第二排最邊緣的地帶,比正規籃球場略小一些的院落,一間正房,東西兩間偏房,窗戶框是舊的,玻璃倒是全新的。


    “孫醫生,這正房就是衛生所,邊上兩間就是你們住的地方,晌午和下晌午兩頓飯俺都安排在隔壁老莊家了,晌午十點,下晌午四點,到點兒你們過去吃飯就行,接風宴也安排在老莊家了,你們先安頓一下,收拾一下行李,咱們就去吃飯去。”魏鐵柱站在院子裏介紹道。


    “那早飯呢?”張嘉佳問道。


    “早飯自己解決。”孫大為皺眉回答道。


    來這地方支教,也不事先查一下資料,北方農村在冬天的時候就沒有吃早飯的習慣,一天兩頓是極為正常的,農忙的時候吃幹糧,農閑的時候吃稀糧,這都是老規矩了。


    “我們要那間。”朱天行看了一下,東邊的偏房要比西邊的偏房大一些也新一些。


    孫大為無所謂的聳聳肩,他就一個人,對住的地方並不挑剔,更何況在北方地區,房子大並不代表著好。


    在北方地區,冬天的時候有兩種供暖方式,一種是城市當中常見的集體供暖,就是家家戶戶都有暖氣片,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暖氣,室溫保持在零上十八度以上;


    另外一種就是個人供暖,在鄉村中是比較常見的,燒爐子、燒坑道、燒炕等等方式,燒晚飯的時候填一把柴火,拉開擋板,熱氣就會進入炕下,整個炕就會熱起來,連帶著整個屋子都會熱起來。


    有一句俗語叫做:後背燙,前胸涼,前半夜熱的蹬被子,後半夜冷的裹被子。


    這句話就是用來形容冬天在炕上睡覺的情形。


    在城市當中,采暖費是按照房屋麵積來計算的,房屋麵積越大,采暖費就越貴,所以絕大多數城市居民,在買房子的時候,除非家裏麵人太多,否則的話,一般都不會挑選麵積很大的房子。


    而在鄉村當中,麵積越大,采暖消耗的柴火就越多,溫度保持的時間就越短,所以一般臥室的麵積都不怎麽大。


    孫大為招呼魏鐵柱一起進了西偏房,房子麵積不大,也就是十平米,靠牆有一張火炕,有炕道連著一個立式的鑄鐵爐,爐子裏麵正燒著煤炭,有煙囪從牆壁通出去,通風情況很好,不用擔心一氧化碳中毒的事情發生。


    在火炕的上麵放著一個炕桌,就是那種腿很短的矮桌,下麵可以伸開腿;在炕的一角擺著一套嶄新的被褥。


    房間的空氣中有一股黴味,顯然這房子之前一直空置,剛收拾好沒幾天。


    “孫醫生,條件簡陋,等天氣暖和了,我讓人把房子翻修一下。”魏鐵柱搓著手道。


    “這就挺好了,鄉長,我也是北方人,不計較這個,有地方住就成了。對了,采暖的煤和柴火去哪兒買啊?”


    “回頭我就讓人送過來,隨便使,咱們這地方就是木頭多。”魏鐵柱笑道。


    “謝謝鄉長。”孫大為感謝道。


    孫大為臨出門前用鐵鉤子打開了鐵爐子的蓋子,看了看裏麵的情況,確定一時半會不會熄滅,這才蓋上蓋子離開了房間。


    魏鐵柱將孫大為的舉動看在眼裏,微微點頭,這胖子甭看年輕,但像個過來支教的樣子,比那對一看就嬌生慣養的學生娃靠譜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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