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就是要把這件衣服送給她,可她卻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化月指著桌子上的鳳凰羽衣,有些失了神的笑起來,“她都說了不愛我,那我還送她這襲嫁衣做什麽呢?”


    魔尊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化月總也不願意說起這些過往,今日好不容易說起來了,他卻失了言語去做應答。


    “傻子。”一聲冷笑傳來。


    “玄嬰?你肯出來了?”魔尊看到來人麵露喜色。


    “化月,你可真是傻透了。”玄嬰徑直走向化月,居高臨下的看他,冷聲道,“她說的話,你還真是一句都沒聽懂。”


    化月抬頭看她,疑惑掛滿了臉龐。


    “我現在不愛他,不代表我以後不會愛他,我以後不會愛你,但不代表我現在不愛你。”玄嬰輕蔑的一笑,鬆瑤你在所有人麵前都偽裝的那麽好,可你自己的心意,還是沒能對化月藏住,雖說這個家夥什麽也不懂,“又或者是說,她在告訴你,她那時愛的是你,可她以後,會努力愛上別人。”


    化月聞言怔住了。


    魔尊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女兒,不知不覺中她對這些情事竟也如此通透了嗎?


    那麽究竟是真的看透還是感同身受呢?


    “這件羽衣很美,你當時真該讓她看看。”玄嬰輕輕的撫摸鳳凰羽衣,這東西真是有靈性的很,除了自己的主人,任誰去摸也不肯現出最美的姿態,化月也是看中了這點,才特地為她做的罷,終究,是隻為了她製作的,又怎麽會因他人綻放呢。


    “看了又怎樣,她最後還是不會選擇我。”化月的眉間是化不開的惆悵,就連說話的語調都帶著濃濃的憂愁,“其實那場爭吵,並不是我與她的訣別,我與她真正的訣別,還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


    玄嬰望向他。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嗎,我為什麽為禍六界,我在人間的夢魘又是什麽。”化月空虛的一笑,說:“真可笑,這一切竟然都是因為她,為了她我不惜屠殺了整個東海,而她因此與我的訣別,便成了我的夢魘。”


    “那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麽?”


    “那時候啊,我真的很生氣,氣這個東海龍太子怎麽能有資格娶阿瑤,所以…”化月的嘴角忽然閃過一絲危險的笑意,“他隻能去死了。”


    這個死,當然是灰飛煙滅的意思,當時的化月怒氣上頭,做事全憑自己的好惡,他討厭東海龍太子,便也討厭東海這個地方,於是殺戮,就成了最好的解決辦法。


    突破蝦兵蟹將的防衛進入東海並不難,化月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直入了東海龍宮,映入眼簾的是四處張燈結彩的繁華景象,整個龍宮都在為即將到來的盛大婚禮做準備,所以也就沒有誰注意到危險已經慢慢靠近。


    屠殺,碾壓式的單方麵屠殺,湛藍的海水中慢慢綻放了一朵又一朵鮮紅的花,與喜布混合在一起,分不出究竟是喜慶的顏色多一些還是帶著腥味的血液更甚。


    化月一路殺一路毀去所有被紅布裝飾過的亭台樓閣,所有動作一氣嗬成,眉眼間的戾氣也愈發的重。


    “你是誰?!”敖烈捧著婚服看著一身殺氣的化月驚道,他速度之快,讓敖烈在他闖進來之前的前一秒都沒有察覺到整個東海幾乎已經被他屠殺殆盡。


    化月的視線落在那套華美的婚服上,又轉向敖烈,你怎麽配,怎麽能配得上這件婚服?你怎麽敢穿著它去娶她?


    化氣為劍,化月這一劍,先是劈向了敖烈的雙手,他這雙手就不該去觸碰本部屬於他的東西,隨即是一團團的紅蓮業火,上古的玩意,就是這東海的水也不能盡消。


    水中烈火,本就詭異非常,化月出手身形之快,更令敖烈驚恐無比,本想化身成龍與他戰鬥,卻不知化月用了什麽法子將他捆住。


    深墨色的眸子盯著他看了許久,化月自始至終一句話也沒有說,神情淡漠冰冷到極致,與紅蓮業火的炙熱形成了強烈對比。


    “紅蓮業火?你是…修羅化月?”敖烈動彈不得,眼見著紅蓮業火不懼海水,從他的腳開始往上蔓延,敖烈終於反應過來眼前這個瘋魔的是誰,“我與你無冤無仇,你何故要置我於此?!”


    化月輕蔑的勾起嘴角,依舊不言語,隻一心的催動法術,他要這個東海龍太子,就此在六界化作塵土湮滅。


    那時候的化月,以為這樣就能讓鬆瑤回心轉意,沒想到等來的,卻是能讓他在此後漫長的歲月裏,每一分每一秒都會後悔的場景。


    東海龍宮倒了一大半,龍太子殘了魂魄,龍王盛怒之下親自上了九重天訴狀,要玉帝給出一個交代。


    彼時卻趕上了玉帝的飛升期,龍王大鬧的這一場,使得玉帝渡劫不過,就此散了所有神力就要湮滅,目睹了一切的鬆瑤痛心疾首之際,隻對龍王說了九重天定會給出一個滿意的回答便揚長而去。


    化月就站在那裏,往日裏他們見了無數次的地方,鬆瑤周身神力震蕩,一身戰衣就立馬顯現,她用金羽幻化作一柄細長的利劍對著化月,說道,“阿月,我們很久沒有切磋過了。”


    “阿瑤?”化月已經在這裏等了許久,有一段時間鬆瑤沒有來過了,這一次她不僅來了,甚至露出了往日與他在一起的神情,他不禁竊喜,笑言,“好呀,讓我看看你這個九重天第一女戰神的能耐。”


    “你可要用出真本事來。”話音剛落鬆瑤就利落的揮劍過來。


    化月一個側身,卻還是被她快速反手斬落了一縷發絲,他蹙眉,“你今日怎麽脾氣這麽大?”


    “東海龍宮,龍太子,都是你做的?”連續幾招步步逼近,因著化月不曾真的還手,鬆瑤已經成功削落他的頭發與幾片衣裳。


    “是。”供認不諱。


    鬆瑤默,將涅槃之火凝聚於劍上,劍尖劃過化月的臉龐,立刻開了一個口子,化月嘶的一聲,抬手拂去密密麻麻滲出來的血珠子。


    “我曾說過,我與你,神與魔,有幸能成為知己,我很開心,然而這一切的前提都是你不曾犯下任何的過錯。”鬆瑤一邊說一邊毫不留情的進攻,“你毀壞龍宮,這是一罪,殺害龍太子,又是一罪,兩罪並聯,你知道你的下場會是什麽嗎?”


    “你,今日是要來治我的罪麽?”化月挑眉,兩指並攏捏住了鬆瑤的劍。


    “我的身份,不需要我再跟你說一遍了罷,化月,你我之間的結局,就是這樣了。”鬆瑤加重了劍上的涅槃之火,讓化月燙的不得不鬆開了手,“今日之戰,你若打敗了我,我便不再追究,可若是你輸了,我便拿你祭東海萬靈。”


    “你我之間打了這麽多場,真的能分出勝負麽?”化月稍稍用力,臉上的傷口便已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愈合。


    “勝負之分,早就定了。”她說著就猛地刺過來。


    化月見狀在指尖凝起一團邪氣想要化掉她的攻擊,可就在要觸及劍尖的前一秒,利劍突然又軟化成金羽片片飛落,鬆瑤還在慣性的往化月的方向衝過來。


    最終,他的指尖不偏不倚的刺中了她的心髒。


    她沒有躲開,任由邪氣入了心髒,神力霎時混亂不堪。


    “阿瑤!”化月想要將自己的手拔出來,卻被鬆瑤牢牢抓住。


    “阿月,我真的…好累阿…我們…就此結束好不好?”她淒然一笑,失了力氣倒在他身上。


    原來她說的勝負之分早就定了是真的,是她自己定了這場勝負,從一開始她就是來求死的。


    鬆瑤啊,你竟然這麽狠心,要化月親手殺了你。


    化月錯愕的想要趕緊救她,他錯了,他知道鳳凰一脈不怕紅蓮業火,所以他剛才一時怒極用了神仙最怕的邪術,卻未曾想到鬆瑤就是料準了這一點。


    她對他,實在太熟悉了。


    “阿瑤,你會沒事的,你一定會沒事的!”化月手忙腳亂的想要穩住她的心脈。


    鬆瑤卻是凝聚了所有的力氣狠狠一掌將他擊落至下界。


    不受控製掉落的時候,化月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


    “阿月,我們真的結束了。”


    她淒涼而又輕鬆的笑意消散在一片金紅色的光裏,至此,就成了他的夢魘,一次又一次,狠狠的剜著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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