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玟喬回頭看到我們,眼淚一下子就到了眼角,她深吸幾口氣忍了忍淚水,但是沒忍住,帶著哭腔對唐沉說:“阿沉哥……”


    話還沒說完,她便泣不成聲。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謝玟喬哭成這個樣子,她在我的印象裏從來都是處變不驚的。就算是在我和唐沉的婚禮上,也是看不出表情的樣子,仿佛沒什麽能把她打倒一樣。


    “你別急,慢慢說。”唐沉上前一步,遞上了一張紙巾。


    “自從你們的婚禮上回來,爺爺就一直情緒很低落,飯也不好好吃,平常一直堅持的鍛煉也不做了,就是天天在書房發呆,有時候叫他一聲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說著,眼睛又紅了一圈。


    “本來我以為這隻是暫時性的情況,可是一直到今天早上,他突然暈倒在客廳了,送了醫生才知道,原來爺爺從那天開始,身體就每況愈下了,隻是缺少一個爆發點。”


    “那今天他看到了什麽才……”唐沉皺皺眉,問道。


    謝玟喬愣了愣,好一會兒才拿出來一張報紙道:“應該是安心懷孕的那篇報道……這些天我一直控製著下人不給他報紙看,他也看不了電視,所以一直對外界消息不甚了解,一直到今天,不知道哪個下人拿這張報紙墊凳子,才被看到了……”


    我看著報紙上被偷拍的我,雖然低著頭看不清楚臉,可是身邊的林晟瑜和我高高隆起的小腹足以說明問題了。沒想到因為我的原因,竟然會讓一個老人突然倒下。我的心裏一陣難過。


    “不管你的事。”唐沉的手輕輕放在了我的肩膀上:“你不要多想,不管發生了什麽,跟你都沒有任何關係。”


    我點點頭,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謝老,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


    醫生對謝老的身體狀況隻字不談,什麽也不肯說,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把唐沉一個人叫了出去。


    謝老中間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一次,看到周圍的環境後,隻是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擠出來兩個字:“回家。”然後便又昏沉地睡去。


    我們不知所措,正準備去問醫生,唐沉回到病房,說:“回。”


    唐沉通知了所有能通知的人,大家都在一個小時內趕到了謝老的老宅子裏,裏裏外外將病床包了好幾層,氣氛莊嚴肅穆,沒有人敢多說什麽。


    “大家站在這裏也不是辦法,不如去客廳裏暫且休息休息吧。”楚玉為謝老量了一次血壓後,對周圍的人說。


    大家紛紛散去,病房裏隻剩下我們幾個人。


    過了一會兒,門突然被打開,李叔走了進來。他看向床上的謝老,喉頭動了動,最終沉默。他站在那裏好久,也沉默了好久,最後輕哼一聲,說道:“哼,這個死老頭子,是準備以死謝罪嗎?”


    唐沉拉了李叔一把,道:“李叔,謝老現在這個樣子,就別……”


    話還沒說完,床上的人突然發聲了:“是……是老李嗎?”


    謝玟喬急忙上前去握住了謝老的手,說:“爺爺,你醒啦!”


    李叔愣了下,裝作不看他的樣子,手背在背後,在病床前踱了兩三步。


    “老李,我一直在等你呐……”謝老笑了笑,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麽,可是手裏空空的,什麽也沒有。


    “等我,等我幹嘛?你難道還有什麽要對我說?”李叔這麽說著,還是向前走了一步。


    “有,有……”謝老點點頭。


    “有什麽話,說吧,我聽著。”


    “其實,孩子還在。”謝老說著,費勁地眨了眨眼睛。


    “什麽?”李叔挑起眉毛,問著。


    “我說,你的孩子,他還在,而且,活著好好的。我這麽多年,一直養著他呢。”謝老一口氣說了這麽長的話,有些喘不過氣來,謝玟喬坐在旁邊,拍了拍他的胸膛,幫他順了順氣。


    “什麽?”李叔愣在原地,然後向前走了一步,急忙問道:“他,他現在怎麽樣!”


    謝老輕咳兩聲,接著說:“他好著呢,而且奇怪的很,不管我送他去學什麽,他都一門心思想當醫生,攔都攔不住,跟你真的是很像。”


    “那你當初,為何不把我的孩子還給我!為什麽又現在才告訴我!”李叔握了握拳頭,眼淚像是到了眼角。


    “當初還是有些私心的,所以這些年我給他最好的條件供他成長,但是也有些愧疚,所以沒再認他做兒子,而是以領養的方式撫養著他。”說著,謝老又咳了幾聲,有口痰就在喉嚨裏,謝玟喬連忙伸手幫謝老挖了出來,怕嗆到他。


    我對謝玟喬又敬佩了幾分,這樣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我本以為她不會做這種像我們平凡人才會做的事情的,沒想到孝字當頭,她將身份放的這樣低。


    謝老清了清喉嚨,繼續說:“前些日子見到你之後,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你這件事情,我怕這件事情觸動了你,讓你更加恨我……可是後來我發現,你對我的恨意從來沒有減去一絲一毫。”


    李叔的雙手顫抖著,不說一句話,一直沉默。


    “一直到他們結婚那天,你對我說出了那些,我這才知道,當初那件事,對你的影響究竟有多大。”謝老說著,也流下了眼淚。


    “今天上午看到林小姐懷孕的消息,我這才如夢初醒。一代代其實就這麽延續下去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我又憑什麽左右別人的人生?”


    李叔聽著,眼淚已經流滿了臉龐,他問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現在在哪?”


    謝老笑道:“他就在這裏。”


    我們均是震驚,就在這裏?


    在場的隻有我、唐沉、謝玟喬和楚玉四個人,難道就是唐沉嗎?


    謝老支起了身子,衝正在愣著的處於招了招手:“來,孩子,這是你的生父。”


    我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生父?李叔竟然是楚玉的生父?


    回想起那日看到李木難得一見的笑容時,我也覺得李木笑起來跟楚玉很像。但是還覺得是自己的幻覺,如今想來,竟然有據可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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