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四人頭暈眼花地跌倒在水底的淤泥裏,所幸並沒人溺水。張楚山最先爬起來,原地晃了一圈才算站穩。他向我們搖了搖頭,然後向上指了指,我們都明白他的意思,先回去再說吧,此井根本不是我們現在能對付的。而且水鬼已經被紅線纏住,想再出來興風作浪怕是不可能了,那我們的目的也算達到了。


    慢慢地向上浮,我們也在這期間調整好身上的潛水服,不至於狼狽地出現在水麵上。身周不斷有雜物和碎片落下,看來剛才的旋渦影響不小,也不知有沒有波及水麵之上的船隻。


    當我們同時從水中冒出腦袋後,望著眼前的景象不由大吃一驚。小船和皮艇都已經翻在水中,設備和人也是散落得那裏都是,隻有那艘大的打撈船因為體積龐大,情況尚好,但也慢慢地原地打著轉。看來剛才水底的那場旋渦,絞得水底水上都是一塌糊塗。


    張九嶺還趴在甲板上嘔吐,此時抬起頭望著我們四人,說道:“你們這是在水底做了什麽?”


    張楚山結巴道:“水,水下麵是個水猴像,然後,嗯,下麵壓著一口井。我們把像抬起來,就,就起了旋渦,然後就,就這樣了……”


    女警魏月影也從甲板上爬了起來,氣道:“井?那得多大一口井?你們看看那裏!”說著手指著水庫的水位尺。


    劉言明的眼力好,便用手籠在眉上,向水位線望去,看了一會兒,驚呼:“這是降了多少啊,我怎麽看著水位降了有半米了呢!不可能吧!”


    張九嶺被攙扶了起來,看著我們苦笑:“你們以為呢?剛才水麵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旋渦,水位直線下降,這才多久啊,也就十幾分鍾吧,就一個水庫半米都下去了,要是你們再晚一會兒是不是水庫都幹了?!”


    我們麵麵相覷,都不知這口井有這麽多的威力。這哪是井啊,簡直就是黑洞!


    於是和眾人一起開始打撈落水的各種設備,落水的人因為全是打撈隊的,水性都不錯,隻要水麵平靜了,自救都沒問題。


    忙活了半天,已到了下午六點鍾,於是幾個首腦聚在一起開了個小會。現在的情況是水鬼雕像無法拿起,除非市裏願意擔起水庫枯竭的風險。這水庫關係著一方的用水,還有周邊也已經依水庫興起了幾個房地產熱點,如果水庫突然幹涸,怕是誰也吃罪不起的。


    但水底的沉車都已經打撈上來了,水鬼作亂的事也被壓住了,應該暫時也是安全的。接著公安局和市裏下一步都有了自主權,因為有這口井的存在,完全可以把球踢給科學家,由他們來解釋這雕像和水井的謎團。


    薑三思馬上和林代指揮通了電話,把這裏的情況和她詳細地匯報一遍。林代指揮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問題既解決了,出事的鍋也可以拋給科學團隊了,不是警察無能,實在是這裏出現了一個未解的自然之謎。於是她命令打撈隊的撤出水庫,等待上級批準的科學家團隊進入研究,卻對二百萬酬勞的事並未提及。


    打電話的除了薑三思,還有打撈隊的負責人,雖然他是文物局指派來的,並聽令於張九嶺,但如今打撈工作已進入了尾聲,所以要和文物局匯報一下工作。還有打撈費用問題,不論最後是文物局出還是警察局出,他都要心中有數才行。


    可事態的發展卻出了我們的預料,當秘書將打撈工作的成果匯報給局長之後,文物局局長當時就急了,打電話給張九嶺,告訴他,那個水猴雕像和水井都是重要的文物,是文物局經過大量的考古研究後,發掘出來的重大成果。這事的起因是文物局,其他部門想要參與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須以文物局為主導。警察隻負責辦案,現在案件完結,文物的事便不需要他們操心了。


    我們聽到這個意見都覺得有趣,不過話說回來,這事是文物局無私幫忙我們才得以展開的,如今要摘桃子了,也理應他們獲利最多。於是張九嶺把這個意見反應給了薑三思,由他再向林代指揮報告。意見傳達了,至於兩個部門要怎麽協調就不是我們能管的事了。唯一和我們有關的就是,我們幾個人都是此次重大考古的發現者之一。


    和薑三思囑咐幾句,二百萬的事讓他幫我們催著點之後,我們便上岸坐車各自回家了。


    接下來的幾天,關於水庫底部重大發現的最新進展,我也隻能從本市新聞中來了解了。據說反應越來越大,不僅本市本省,全國都不斷有團隊加入到水底神秘雕像的研究工作之中。有考古學家,有物理學家,有水文學家,甚至天體學家。本市的旅遊業也隨之熱火,不斷有全世界的遊客來此希望能見到神秘的水猴與水井,水庫周邊也造出了許多人工景點,各種水猴造型的記念品都賣得不錯。


    我的生活又重新步入輕閑,有空就去找張楚山、張九嶺喝喝茶,或者一起去房東太太那裏蹭個飯,陪她聊會天,解解悶。薑三思和聯係倒不如之前密切了,因為他和劉言明因為水猴的事都升了職,工作比以前忙了許多。隻有一次他帶我去他們的基地用真槍打靶,倒是難得的相聚。


    那筆二百萬的酬勞卻一直沒有批下來,倒不是林代指揮不認賬,隻是現在發現水猴的利益被許多部門一起分享了,她便要求其他部門也要分擔這筆打撈費用,別的部門對這倒也沒什麽意見,隻是這個分配比例卻一直談不攏,於是我們三人的酬勞也就被一拖再拖。


    攝魂花在連續被山泉水澆灌之下,終於有了起色,慢慢又重新發出新芽,抽出新藤,開出新花,不時還會捕到遊蕩的魂魄。甚至小敏養的古曼童,她不願意扔,我也就隨她去了,反正有我在也不會產生什麽危害。小敏養的小鬼我都不去管了,學院養的那小鬼我更不會管了,就留給學院的老師去做說服教育工作吧。


    這段時間我和張九嶺學到的東西最多,他也不吝嗇地把他所知的那些法術理論告之於我,感覺我和他的關係儼然如師徒一樣了。


    他之前一直提及的趙極夫妻的事,我也專門找了一天,去把二人被拘的魄都導回二人體內,沒幾天二人便都一切恢複了正常。但經此一事後,二人的感覺是徹底維持不下去了,沒多久便離婚了。


    總之這段時光輕鬆又自在,能學到玄學,過得也紮實。因為有那二百萬的後盾,我也不是很擔心以後沒錢花,生活難得過得如此率性。


    直到某天早上,薑三思的電話又打了過來,我的休閑生活才不得不結束了。


    本來我還以為他叫我去打靶,結果第一句話就是:“來領錢吧,二百萬已經到帳了。”


    我聽到這消息自然高興,說道:“那可多謝,改天請你吃飯吧。我可不敢給你分錢,免得剛升職的大隊長犯錯誤。”


    薑三思卻還是語氣嚴肅:“不過我們還得再去水庫,又出事了!”


    我一怔:“又出事了?是紅線也困不住水鬼,還是水井的口又開了?”


    薑三思歎了一口氣,那感覺像說自作孽不可活一樣,隻聽他說道:“有個老專家,下水考證雕像材料時,覺得雕像上纏的紅線太礙事,就給剪斷了。結果你猜到了吧?他被蔓延的水草拖進了土裏,到現在屍骨還沒有找到。”


    我皺著眉頭:“那我要再下水捆一次水鬼?”


    薑三思無奈地說道:“要是這麽簡單就好了,現在水底莫名其妙又多出一堆垃圾,而且不斷在增多,不隻汽車,現在沉船、自行車都堆在下麵,聽說下麵還看到了一節火車頭。”


    掛了電話,我便馬上給張九嶺和張楚山打了電話,把薑三思所說轉達了一下。張楚山的意見是,這事越鬧越大,最好不要再參與了,經此一事,我們和水鬼之間相互都有了忌憚,也許不會再起衝突,不由就此罷手。


    張九嶺卻一直沉吟不說話,我知道他舍不得那筆酬勞,更舍不得這事產生的名聲。於是向二人提議,不如我們先去看看,到時再隨機應變,決定接或者不接。這個意見二人都沒有反對,於是張楚山開車接了我和張九嶺,一起奔著水庫方向而去。


    到了水庫之後,才發現現場的指揮部戒備森嚴,我們根本就進不去。於是打了電話讓薑三思出來接我們。


    一會兒工夫,他從裏麵走出來,拿了三個通行證給我們,帶我們一同進去,邊走邊談。


    “裏麵的情況有點亂,警察局和文物局都同意由你們來處理此事,但各個科學團隊卻堅決反對。”薑三思邊走邊和我們介紹,“對於水底的情況,現在科學團隊提出兩種假說,一種是蟲洞說,另一種是黑洞說。”


    我聽著新鮮,便問他詳情。


    薑三思苦笑:“還是先進去提了二百萬再說吧,這事接下來會怎麽樣還說不準呢,現在我們警察也很被動,我們可不能頂著封建迷信這個大帽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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