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清個頭一米八幾,向前走了一步,就跟一座鐵塔似得壓了過來,嚇得我往後麵退了一步,直接靠近了陽台。


    “你瘋了?!”忽如其來的告白讓我懵逼了,這孩子就算大三跟我也有兩個代溝了,怎麽可能喜歡我,“我這年紀比你大了好幾歲,你要找女朋友也該找自己的同齡人!”


    “童童姐,我是真的喜歡你……”


    顧明清的告白讓我心煩意亂,我忍不住吼他:“夠了,顧明清,我對你從來沒有那方麵的意思,我隻是把你當成了一個弟弟來看待。如果你不能放正自己的位置,那麽年後你不用來奶茶店上班了。”


    說完我拿著手機離開,這才發現屏幕上電話還沒掛,不過章昱什麽都不說,我也心煩,直接把電話掛了。


    大過年的,老娘沒心情陪章昱玩深沉!


    我沉著臉一把推開了顧明清,直接從陽台進去了。


    遇到顧明清的告白,我自然不會繼續在他家住了,我跟他父母說我臨時有事要回去,直接背著包去了鎮上的旅店過夜。


    第二天一大早,我從縣城一個人回了豐城。


    大年初一的街頭十分冷清,四處都是頭一天燃放鞭炮和煙花留下的紙屑,冰冷的空氣中帶著殘留的火藥燃燒味道,讓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去年過年的時候。


    那會兒我和李誌新關係還沒變成現在這樣,他陪我回家和家裏人吃了大年初一的湯圓,那時候的我不會想到僅僅一年的時間,我和他之間已經改變了許多,就像現在這樣水火不容。我也不會想到我會和信任的親人鬧到這一步……


    一個人活著也必須過年,我去超市買了些福字和對聯,又買了許多吃的,一個人吭哧吭哧地把東西弄回了出租屋。


    大學城附近的出租屋條件參差不齊,因為大學擴建工程,租房人群不止是學生,還有工人等等。我一個女人在社會上打拚,不能不多為自己的安全考量,沒圖便宜去租價格低廉的房子,租了豐城大學教師的住房。


    房屋不大,一室一廳帶廚房和衛生間,房齡雖然老了一點,不過勝在安靜和安全。從樓道上樓的時候,遇到樓上的住的退休老教授兩口子出門,我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回家了。


    一個人過年也得好好過,我把豬蹄子洗了鹵上,又把餃子餡兒給調上了,端著一根矮凳就去門口貼福字和對聯。從小到大,我平衡能力都不是很好,貼個對聯站在矮凳上,隨便對一下門框就覺得天旋地轉要掉下來了。


    就在我以為自己得摔一跤的當口,一雙大手護住了我的腰,把我的身體穩住了。


    不知道誰護住了我,我正想回頭感謝一下,結果看到的居然是章昱,我脫口而出:“你怎麽在這兒?”


    “肖童,新年快樂。”


    章昱沒回答我,我看他臉上黑眼圈胡茬都出來了,再加上他手摸起來冰冷的很,我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在這樓道待了很久。抬頭看向上麵的樓道拐角,那兒果然一間有了一堆煙蒂。


    明明告訴自己要跟章昱徹底玩完,不要被他騙心軟了,可是他這副樣子,我看了還是心裏麵難受極了,原本準備好的尖銳語言也變成了寒暄。


    “你也新年快樂。”我客氣地問,“吃了嗎?”


    章昱對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到現在還沒吃午飯,有點餓,你能不能給我煮碗酸辣湯?”


    ……要早知道這個不要臉的會這麽回答,打死我也不會問他吃沒吃!不過我看那堆煙蒂,想他在這裏等了許久,我還是沒好氣說:“酸辣湯沒有,不過我準備包餃子吃,你要不嫌棄就一起吃吧。”


    章昱點了點頭,幫我把對聯貼好以後跟著我進了屋內。


    我把餃子餡和餃子皮往他麵前的桌子上一放,正兒八經說:“你要吃也行,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章昱陪著我包餃子,這可能是他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一張餃子皮被捏成薄薄的一層,餃子餡兒在他揉下把那餃子皮給鋪滿成了一張小披薩。看著一臉認真包披薩的章昱,我忍不住笑了出聲,我們之間的沉悶無言也隨之被打破。


    “算了,章昱,算我求你了,放餃子一條生路,咱們還是閑聊就好。”我把章昱手裏的餃子皮給拿下,問他,“你怎麽還在豐城?不是應該出國跟你爹媽過年嗎?”


    跟章昱認識以後,我多多少少聽說了他家的事情,他和他哥在國內發展,他父母在國外商界打滾。不聽他說還不知道,聽他說我才曉得章昱他爸在美國商界混的有多好,他家的能量有多大,也難怪章昱之前被收拾的時候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就這樣的爹媽,怎麽可能容許章昱過年不回去?


    “我家啊……”章昱歎了一口氣,“我有點事情跟家裏鬧得不痛快,現在冷戰。”


    章昱居然跟家裏鬧上了,這事情我還真沒想到,不過他家情況和我家情況不一樣,章昱他爸對他相當器重,否則也不會把公司交給他打理。


    “你跟家裏為啥事兒鬧翻了我不知道,不過再怎麽你爹媽也不可能做出跟我爹媽做的事情,有啥過不去的不痛快呢?”我和章昱分手了,可是我希望他能過得好,隻有知道他什麽都好,我才能不被他近況影響對他牽掛,“你不是要訂婚了嗎?要不讓你未婚妻去跟你爹媽談談,對你他們能下重拳整治,對媳婦兒肯定會給幾分薄麵。”


    “……”章昱看了我一眼,沒回答,他站起來去了廚房燒水,然後出來坐著抽煙。


    看著白色的煙霧在空氣中散開,我忍不住想起了過很多關於他抽煙的記憶,在辦公室,吃飯的地方,還有我們纏綿之後。我喜歡他用格外修長的手指夾著煙的那副慵懶模樣,我就是愛死了他的漫不經心。


    人就是這樣,分開了,淡忘了,可是一旦記憶裏那個開關被觸動,所以被封存的記憶就會翻山倒海地出來,淹沒你的所有空間。


    章昱不想談他未婚妻,我也沒了跟他繼續聊天的心情,端起餃子就往裏麵走,煮了一大鍋。


    吃餃子的時候我沒吃幾個就沒了胃口,有一下沒一下地陪著章昱慢慢吃,他一口一個,硬是把一大盤水餃吃得隻剩下了幾個。


    我看到他包的披薩在盤底,筷子一挑起來就放到了碗裏,章昱看了我一眼,把剩下的餃子全都吃了。我看得出來其實他已經吃飽了,但他就是硬把剩下的餃子全都塞了進去,好像這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吃餃子一樣。


    埋下頭,我和章昱錯開了彼此的視線,我站起來收拾碗筷,章昱也站了起來。


    “沒幫你包餃子,我來負責洗碗吧。”章昱攔下了我,幫我把碗收了進去,他正放水的時候,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章昱看了我一眼接起了電話,他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雖然聽得不清楚,不過對方似乎一直在催他去什麽地方。


    我不想讓他為難,等他掛了電話說:“你有事要忙的話就走吧,我自己洗碗。”


    “謝謝。”章昱吐出兩個字也沒有跟我客氣,快步走到了門邊。


    章昱穿好鞋子出門以後忽然回過頭看著我,對我說了兩句話。


    “肖童,和你認識是我這輩子覺得最開心的事情。”


    “如果有好男人追求你,你就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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