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東北的病房裏,跟蓮花生的墨琴沒有講的這麽細,我知道,她現在還是愛著劉梓陽的,所以,我沒有提劉梓陽半個字,隻是說我們在一起開心的過往,以及關於她私人的一些信息,畢竟我們是兩口子,夫妻之間的事情知道的最多!


    墨琴媽媽則不同了,她是長輩兒,我管你的呢,我知道啥就說啥,你活那麽大歲數了,吃的鹽比我吃的米都多!


    她惡狠狠的盯著前方,眼睛不時的還微微眯一下,樣子十分的嚇人......


    “孩子,墨琴雖然受了傷,但並不致命,你不要太過牽掛,想來用不了幾日就會回去的,畢竟她心裏也有你......”墨琴母親思索了一番後,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看得出,我和她之間已經沒有了任何隔閡和猜忌,她已經完全信任,甚至承認我了。


    其實,墨琴媽媽也不是個沒素質的人,作為長輩,他一直叫我的都是孩子兩個字!


    說罷,她起身來到我近前,反手一掌拍在了我的脖頸子處,繼而抽出了一個東西!


    我現在才意識到,原來控製住我不能動的,並不是什麽點穴之法,而是在我身上插了一個東西!


    她又走回到沙發上坐下,我看的清楚,那是一根兒細長的金簪子,足足有十幾公分長!


    身體又能動了,卻又像脊柱過電了一般,渾身麻筋兒一陣陣的酸疼,一點兒力氣也沒有,狀態還不如剛才!


    我踉蹌的站不穩,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身子一歪栽倒,還不停的一抽一抽的。


    “緩一緩你就回去吧,以後...墨琴回來,告訴我一聲,”說罷,她用筆在一張紙片兒寫了寫甩扔了過來。


    那軟軟的紙片兒,就像是墨琴當初甩出的符咒一樣,直直的飛到了我的麵前,上麵兒是一串兒電話號碼。


    我鼻息長出的醞釀著氣息,想起身坐起,畢竟這個姿勢太窩囊了,但是不管我怎麽努力,身上就是沒勁兒。


    她說,讓墨琴回來以後告訴她,什麽意思?我都有點兒怕她了,難不成...現在也是她們母女做戲,想引墨琴回來,然後再來一次?我心裏真的沒底!


    “墨琴回來以後,你們還要殺她?是嗎?”我把事情想到了最壞,疑惑的看向她問道。


    墨琴媽媽長歎了一口氣,猶豫了一會兒,說道:“是的!”


    我一聽這話,徹底炸了,媽了個逼的,這不是扯淡嗎?那你剛才跟我又哭又叫的,是逗悶子呢嗎?


    我惡狠狠的看向她,但見墨琴媽媽神情變得冷峻,隻是眼睛裏還不停的往下流著淚......


    “你還是人嗎?”我想了很久不知道該怎麽接她的話兒,最後說出了這麽一句。


    說到底,還是做戲要殺墨琴,可是做戲的話,幹嘛要說出來,為什麽不把戲做足,如果真的要殺的話,她完全可以說,我不會殺了,我已經犯錯了,怎麽還可能再殺她?


    那這個老家夥到底什麽意思?


    她無聲的哽咽著,良久,長歎了一口氣:“孩子,我信你說的一切,我也疼我自己的女兒,但是...生死兩家人,她不能活在這個世上了,繼續活下去,一定會墜入魔道的。”


    “你胡說!墨琴心裏清楚的很,她的天魂並沒有丟!”我大聲叫道。


    “這跟有沒有天魂沒關係!她是石僵妖屍,早晚會吸人血的,就算天魂不丟,能識善惡,但控製不住自己,早晚會出事兒的!”墨琴媽媽轉臉認真的看向我。


    我知道她的這套理論,我之前,又何嚐不是這套理論的殉道者,我搖頭歎息道:“俗話說,最親莫過父母,最近莫過夫妻,你根本就不懂墨琴,她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意傷害別人!”


    “這不是願意不願意的事情,一個有毒癮的人,你想讓她徹底戒毒,那是不可能的,更何況,血是她的必須之物,如果不攝取,她會重新變成石頭!我問你,就算你再愛一個人,她讓你不要呼吸了,你能做到嗎?”墨琴媽媽反問了一句。


    她這句話說的我裏一陣發顫,如果墨琴不吸血,那她...會重新變成石頭,這他媽的都是一些什麽理論!


    見我發呆緊張,墨琴媽媽繼續說道:“還有,我的外孫,你的兒子,我如何不疼他,但,他也不是活人,是人與僵的後代,長大以後怕是會變成金魃,到時候除非是神佛,沒人能降伏的了,還不如......”


    “夠了!我絕對不會讓你再傷害墨琴的,我還以為你良心發現,以後不會再打擾我們的生活了,沒想到你竟然這般心腸歹毒!”我衝墨琴媽媽惡狠狠的說道。


    她看著我,臉上的肌肉微微抽了抽,眼皮調動間,也是流露出愁苦難過的神情,作為一個母親,她又何嚐想殺掉自己的女兒,然而我不管這些,就算墨琴是妖,是魔,還是任何的東西,她都是我的妻子,我絕對不會退讓半分!


    甚至於,我心裏想的很清楚,人血,吸人血又怎麽樣?買就是了,多大的事情,這個世界上,能拿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她們之所以這樣步步緊逼,其實是一種偏見,一種固定思維形成的偏見!


    然而,正是這可怕的偏見,可以讓他們失去人性,絲毫不顧及人倫親情!


    至於我的孩子,這個老王八蛋居然還打的他的主意?你快去死吧你,我兒子就算變成了僵魃吃了人,那也是我的兒子!任何人休想動他分毫!


    當我剛剛有這個念頭的時候,突然腦子嗡了一下,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我感覺無數的影像從下而上的閃過,迅速的吞沒了眼前能夠看到的一切!


    我不再躺在這個酒店的床上,而是從天上那金碧輝煌的寺廟裏以極快的速度在往下墜,直直的往下墜,周圍傳來了一陣陣似有似無的歎息聲,還有雜亂無章的話語,像是責備,又像是議論,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麽......


    有龍吟般的低吼,也有嘰嘰喳喳的爭吵之聲,還有和尚們唱經的動靜兒,一切都是以極快的速度從我耳邊兒閃過,心底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沉淪感,迅速上升並逐漸消失的,金碧輝煌的廟宇,此時看起來,更加顯得高不可攀!


    我栽入了烏雲之中,還是以極快的速度在往下墜入,再也看不見天空中那隱隱的金光,身子下麵兒傳來一陣陣痛苦哀嚎兒的聲音。


    我轉過頭往下看,但見蒼茫的大地上,一片片渾身長滿膿瘡,遍體惡臭的人在撕打,在怪笑,而我則是很快要墜入他們之中!


    似有似無中,我聽到了地藏菩薩的歎息,那是他的聲音,不會錯,就是他的,在這種半昏迷的狀態中,我的一些記憶能夠喚醒,我能清晰的分辨出來!


    他似乎對我都沒話可說了......眼前的一切幻想,都仿佛是對我的一種警告,警告我碰觸到了最要命的那根兒紅線!


    我就像被人從高空中狠狠的摔在了酒店的床上,當頭頂的烏雲重新變成了天花板的吊燈時,我才緩過神兒來,渾身都是汗水,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這種感覺又好像是剛剛坐完過山車兒,被慣性反複蹂躪過一般!


    我使勁的咽了口吐沫,繼續大口的喘氣,墨琴媽媽疑惑的走到了我近前,小聲兒問道:“孩子,你怎麽了?”


    我虛弱的扭頭看了她一眼,這個時候,真實的感覺才慢慢的回複到了體膚之上,我還是我,我是範明明,剛才...剛才不過是我又癔症了!


    然而心底是後怕的,雖然沒有看到什麽可怕的事物,但是那種墜落的絕望,還有沉淪時讓周天神佛失望的歎息聲,就像是一根根兒棒子,在狠狠的敲打我的頭顱!


    但也就是這一刻,我想清楚了很多...很多,神佛也好,道理也罷,都是你們製定的,你們就一定對嗎?


    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既然你們有神通讓人間一片祥和,幹嘛又要製造出這麽多淒慘的悲歡離合?很過癮嗎?還是在玩遊戲,你們都是存心的嗎?


    似乎,他們正是在尋找這種落差感,看我多牛逼,看我道德多高尚,我什麽也對,你什麽也錯,你們低俗,你們齷齪,你們永遠隻能仰視我......


    去你媽逼!這是我心底生出的第二個聲音,一個連自己老婆孩子都不愛的男人,談什麽道德!談什麽博愛,裝逼無極限!有你們更精彩!靠!


    然而這次,沒有再出現任何的幻象,似乎,他們已經對我絕望了,但這又怎麽樣呢?


    我緩了緩,身體漸漸的有了點兒力氣,衝墨琴媽媽一字一句認真的說道:“除非你現在殺了我,不然,等我有朝一日成了氣候,一定會殺了你!隻要我還有一口氣,也會保護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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