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疼的靈魂都要蒸發了,身後隱約間傳來白無常尖銳的笑聲:“怎麽樣?我沒說錯吧,這小子壞著呢,不下十八層地獄不足以打壓他囂張的氣焰!”


    我內心是清楚的,下了第十八層地獄,痛苦程度遠遠要比現在還有厲害無數倍,我現在承受的一切,也僅僅是過堂的殺威棒而已,與其求他們不管用,還不如痛痛快快的罵上一通,也能盡盡口舌之快!讓他們心裏難受難受,也算是有效的打擊了。


    那個鬼差還要對我繼續施刑,被胖判官給喝止住了,看那意思是要讓我緩一緩。


    漸漸的隨著時間的流逝,我的傷口竟然神奇的複原了,那傷口逐漸複原的過程,絲毫不亞於剛才的行刑,隻是將痛苦綿綿的重複一遍而已。


    我渾身劇烈的抽搐如同過電一般,兩個無常鬼興趣盎然的走到了我的近前,享受我被折磨的過程。


    胖判官也站起身,來到了我的近前,一臉好奇的看著我,或許我這個犯人實在是膽子太大了,竟敢辱罵神祗,這在他們的意識裏簡直是難以想象的。


    “古往今來,數以兆億的亡魂來到地府,無不萬般求饒渴望減刑,今天這個亡魂卻如此的乖張,這陽間的世道為何墮落成這般模樣?”胖判官語氣低沉的感慨道。


    “哼?我們做了勾魂鬼差數千年,也沒見過這麽膽大妄為的,這小子可是蠍子粑粑獨一份兒!”白無常怪聲怪氣的說道。


    我心中對這個白無常充滿了憤恨,我他娘的招你惹你了,你那張賤嘴!我靠!


    我這個時候嘴裏的傷已經恢複了八成兒,對著白無常破口大罵道:“狗日的白無常,你家世世代代都是吊死鬼兒,你下輩子投胎也是吊死的,你家先人的棺材板子沒蓋好!”


    我現在根本就不考慮什麽涵養之類的東西,我知道自己將要麵對什麽?求饒?求饒頂個屁用!這個世界隻有落井下石之輩,根本沒有雪中送炭之人!


    我的話徹底把白無常給激怒了,這村間無賴罵人的話,想來數千年來他沒聽人罵過,直接被氣的渾身發抖,腦袋後麵的陰氣直直的往外冒!


    “好小子,嘴真臭啊!老子現在就打的你魂飛魄散!讓你嘴再賤!”


    說罷他抬起一個白色的令牌就要朝我腦袋上砸將下來,我眼睛一閉,不再去考慮任何事,砸吧!砸吧!砸碎了我,一切苦難也就結束了!


    “賢弟且慢!”


    白無常被胖判官給攔住了:“你現在把他打的魂飛魄散,他的痛苦不知道要減去多少?你不懂他的意思,他這是求速死來減輕痛苦,愚兄直接把他扔進阿鼻地獄,到時候我們在一旁觀摩豈不快哉!”


    白無常忍住了心頭怒火,將舉起的令牌放了下來,這個時候我看見在衙門內一個角落裏,一個高個子鬼差一個勁兒衝我使眼色,示意我不用激動,我腦子稍微清醒了一點兒,沒有張嘴再繼續罵。


    “好小子,算個英雄!來來來,讓本判官好好的審審你,我親自審你,看看你生前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惡人!”胖判官皺著母狗眼兒看了看我,令鬼差重新把我拖拽按好。


    “姓名?”


    胖判官坐在主案上瞪大眼睛問道,那樣子如同餓虎撲食一般。


    “範無忌!”


    我的舌頭沒有徹底恢複,發出的聲音含糊不清。


    我的話音剛落,身後就響起了黑無常炸雷般的吼聲。


    “必須死!”


    我驚駭的扭回頭,但見黑無常跟要吃人一樣的向我衝了上來。


    “老黑,老黑,不要激動,讓老方審著,咱們哥倆別摻和,”白無常攔住了黑無常,耐心的勸慰道。


    我心中不解,我叫範無忌怎麽了?我又他媽的招誰惹誰了?


    胖判官皺眉搖頭的看向我道:“咳!你說你這個人,怎麽這麽調皮,當真給臉不要臉,我問你叫什麽,你答黑爺的名字幹什麽?”


    黑爺的名字?黑無常也叫範無忌?這不扯犢子嗎?我靠!我真是喝口涼水也塞牙啊!


    這個時候,那個給使眼色的高個子鬼差湊到判官的耳朵旁小聲嘀咕了一會兒,又拿了一本冊子給判官看了看,胖判官這才恍然大悟,微微的點了點頭。


    “範無忌,對不對?”胖判官一臉奸邪的笑道。


    我聽見身後的黑無常跟牛一樣的粗氣呼呼的喘,不由的緊張的身子抖了一下,生怕這狗東西在我後腦再狠狠的來一下。


    胖判官頓了頓接著說道:“範無救是黑爺的名字,你到了這個田地還要占神祗的便宜,我真是拿你沒話兒說了,得了,我也不審你了,孽鏡台也沒必要看了,直接下阿鼻地獄的敲骨灼身小地獄吧!你在陽世間的罪孽姑且不提,這辱罵戲弄神祗的罪過就足夠你去那裏了!”


    說罷,直接揮筆開始寫起我的罪令來。


    我呆愣的看著他,想來剛才並沒有戲弄誰啊,我舌頭沒有完全恢複,說話含糊不清,把範無忌叫成範無救也不是自己意思啊!


    “罪靈範無忌,山西河東人氏,挖掘墳塚,活人煉妖,辱罵神靈,其心歹毒至極,其罪萬誅不赦,直接投放阿鼻地獄之敲骨灼身地獄……”


    那個胖判官煞有介事,一本正經的念著我的判.決書,我迷迷糊糊的什麽也聽不清,後來又被鬼差拽著按了手印兒,又如同死狗一樣的被托拽起押解到了衙門口。


    身後又傳來了胖判官的聲音:“不用入監了,直接送到第九殿!現在就動身!”


    我現在明白了,似乎一切都是注定的,抗爭也沒用,來到了地獄,隻有綿綿無盡的痛苦和絕望。


    我扭回頭,向那兩個衝我冷笑的無常鬼豎起了中指,我現在也懶得罵他們了,這個手勢算是我對他們最後的抗爭吧。


    兩個押解我的鬼差直接把我送到了衙門的後院兒,那個高個子鬼差已經在哪裏等候了,身邊兒放著沉重的枷具。


    三個鬼差給我套上了沉重的枷具,待兩個送監的鬼差走後,高個子鬼差說道:“你小子傻啊,咱們判官雖然麵孔凶了點兒,但並非不好說話之人,你今天服個軟,先把你收監了,然後再多使點兒銀兩,何苦受這刑罰。”


    我微微的歎了口氣,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那個白無常吃準了要往死整我,親自把我從陽間一直揪到鬼判殿,我再服軟有什麽用?


    接著,他眉眼挑了挑問道:“家裏人沒給你燒點兒錢啥的?我幫你再去說說好話,看看能不能有回旋的餘地?”


    我苦笑了一下,搖搖頭,家裏人,我哪裏還有家裏人,家裏人都死光了.....


    我見這個鬼差好像不是那麽蠻不講理,尋思了一下問道:“鬼差大哥,我老婆也在陰間地獄裏,能不能把我跟她放在一起?”


    鬼差大哥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我知道,我知道,你老婆在火坑地獄嘛,不過......這也需要錢來打點啊,沒有錢,上麵兒人不好走動的。”


    我氣惱的拳頭握的繃繃緊,錢,錢,什麽時候也是錢說了算,在陽間是,在陰間也是。


    “我沒錢!”我無奈的攤手說了句。


    鬼差大哥一愣,搖頭苦笑,歎了口氣:“那...我們就上路吧。”


    說罷,但見他腳下慢慢的出現了一團團黑雲,身子也漸漸浮了起來,他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讓我踏上那團黑雲。


    我踩上了那朵黑雲,又回頭看了看著茫茫的陰間,那黑黑的雲霧,依稀難辨的大殿,還有連綿起伏的群山,這可能是我最後一眼看這陰陽二界了......


    黑雲慢慢的飄起,我隨著鬼差鬼差大哥直直而上,向那背陰鬼山的山頂漂浮而去,他一手拿著令牌,另一隻手緊緊的拽著栓我的無常鐵鏈,時不時的衝我壞笑一下。


    我一時間想起了很多,人世間的種種過往,像是過電影兒一樣,在我腦海裏略過,媽媽的慈祥,爸爸的嚴厲,跟狗蛋在一起的歡樂,世人的白眼,劉梓陽的偽善,劉天賜的陰狠,我唯獨不敢去想墨琴,一想,心裏就跟刀子割一樣的疼。


    我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索性不再去想這些,人生一場大夢,雖然隻活了20年,也是稀裏糊塗的,其實感覺自己就是一個糊塗蟲,有太多的疑問我搞不清楚,本來以為到了陰間最起碼能當個明白鬼,然而,我什麽也沒弄明白......


    抬頭看向了這個背陰鬼山,風景!這裏的風景還是不錯的,我姑且再看看吧,人生能來此處,卻也是不可多得的奇遇。


    我們升到了背陰鬼山之上,卻足足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之前有恐懼症的我,此時卻十分享受這個過程,看著腳下那雄偉的第一殿,此時已經變的跟核桃一般大小,放眼往山後看,但見陰雲之間群山連綿起伏,無窮無盡,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隻是一座山峰的山尖。


    這山可真夠大!想來這地獄就在其中吧,地方選的倒是挺不錯的,這個地方就算你喊破嗓子也不會有人聽見一絲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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