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女人帶路,女人抹著眼淚帶著我走了出去,村長沒跟上來,倒是那個春秀一直在安慰那個女人,果然親,還是同個血脈的比較親厚一些的。看看他們就知道了。


    之前聽趙大嘴說,這村子叫做魏家莊來著,所以祖宗廳也是姓魏的人家的。其他人的都是設立在自己的家裏的,隻有魏家有個大的祠堂,這邊的人比較喜歡叫做祖宗廳。


    距離不算是太近,雖說是村子,卻也沒有每家每戶都擠在一塊,零散的比較多。所以我要跟著多走一點路。地麵上是殘破的石板路,有些坑坑窪窪的,明顯是用了很久的了。


    周圍有個池塘,池塘邊上種植著不少的毛竹,繼續往前,就能看到不少的稻田,有鳥兒叫,也聽得見蟲鳴。蟬的聲音是最響亮的,太陽火辣辣的炙烤著,到處都是夏天的味道。


    遠遠的我就看見了魏家祠堂,有點古香古色的,四周種植著挺多香椿樹,太陽光透過香椿樹投下來光斑,細細密密的,卻沒有很熱人,還算是挺舒服。我家院子就沒樹,夏天會很熱。


    之前我是打算種一棵大葉梧桐的,但是我爸說院子裏麵別種樹,我們這行不準,我也隻好作罷了,現在看到茂盛的香椿樹,我頗有些心癢癢的。


    一路上春秀和她大嫂一句話都沒說,她大嫂的眼淚像是無底洞,一直流淌,也不會幹涸,我雖然不是很理解春秀大嫂的心情,因為這些年我見過的人情冷暖太多,已經習以為常了。


    但是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痛,叫做白發人送黑發人,自己的小孩就是身上掉下的肉,你無法想象一個小孩的死亡對於一名母親來說的打擊是多大的。要是父母走不出來,這個家可能就要廢了。


    走過香椿樹,我甚至能聞到上麵清新的氣味。到了魏家祠堂前麵的時候,我感覺到一陣沁涼,那種涼快如同是穿堂風撲麵而來似得,讓走了那麽一段路的我冷不丁的打了一個顫。


    “師傅,魏豪他就在裏麵,您看看吧?”春秀見自己大嫂哭的死去活來的,於是說道。還說讓我自己一個人進去看,她大嫂進去情緒要控製不住。


    我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麽,自己走了進去,在魏家祠堂的正中央掛著一張紅布,紅布上麵詳細的列了各路神仙是的名號,我看的不是很明白,就掃了一眼。


    接著在紅布下麵有個神龕,神龕看著就蠻舊的了,上麵的豬肝色漆已經掉的差不多了,左右兩邊有放蠟燭的,正中央是個插了很多香頭的香灰爐,看樣子香火還是挺多的。


    接著就是一個長桌子,上麵鋪了一張席子,席子底下還有一張塑膠紙,上麵有個稍微隆起的,用白布蓋著的,人形狀的物件,不用想都知道這是魏豪了。


    我要速戰速決,所以立刻上前去掀開了白布,一個小孩的臉映入眼簾,大概八九歲的光景,生的很俊,頭發都沒有了,聽說白血病化療是會掉頭發的。


    魏豪很瘦,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病魔折磨的,八九歲的男孩子看著卻沒有幾斤幾兩。身上沒有穿衣服,皮膚青白,那麽熱的天氣卻沒有發臭,看樣子保管的還是挺不錯的。


    我看了一下魏豪的情況確實是和的之前看見的病例上的一樣,正要把布給蓋上,忽然看見魏豪的眼睛睜開了一縫,光亮照過去還反光,著實嚇了我一跳。


    我趕忙後退了一步,再仔細看,這才發現不是他突然睜開眼睛,而是他眼睛本來就合不全,隻是剛才我那個角度看的不是很清楚,真是自己把自己給嚇了一跳。


    我匆忙的用眼睛丈量了一下魏豪的身高,隨後就走了出去,說也奇怪,剛才還在的門外等著的春秀和她大嫂,這會卻完全不見人了。我眉頭皺著,回頭看了一眼祠堂。


    跟死人待在一起我是不願意的了,所以我就在祠堂外麵找了一塊石頭坐著,剛才跟著春秀他們走過來,路況不熟悉,也摸不會村長家去。隻能等春秀她們回來,不知道她們去哪裏了。


    這個祠堂正對麵是一片田,田過去一點有一條水利溝,大熱天的也沒有什麽人在。我知道的農村人,大部分都是早上很早,亦或者是傍晚的時候出來洗衣服的。


    家裏要是有水井就不會出來。一條水利溝的用處很廣泛——洗衣服洗菜淘米澆菜澆田地等等等等,總之就是造福人民的好東西。我們鎮上就有,不過不是水利溝,是一口冬天也不幹的水井。


    蟬鳴鳥叫的聲音總讓人覺得很愜意,我的目光開始漫無目的的四處看,忽然我看見一個光著膀子的小孩跳進了水利溝裏,興許是在遊水,因為這天氣實在是太熱了。


    水利溝裏麵的水一般也不算是太深,大概是成年人的大腿向上一些,小孩泡泡水還是可以的。我心中感歎著年輕真好啊,可以這樣那樣的玩耍,我都快忘記了我童年是什麽樣子的了。


    我的目光追隨著那一會就會冒出個腦袋來似乎玩的很開心的小孩。他沉沉浮浮,沉沉……我疑惑的站了起來,剛才看他潛下去也有一分多鍾了,還沒見他起來?


    我在水下頂多能憋氣一分鍾,我有點擔心那個小孩是不是溺水了,你可別笑,自從經曆過被壓在小腿肚子那麽高的溪水裏麵快死的事,現在我可是很惜命的。


    我不敢等,踩著田埂衝了過去,到了水利溝那邊,果然看見一個小孩兒沉在水裏,後背稍微浮上來一點點,嚇得我夠嗆!我趕緊的伸手要把小孩拉起來,誰知道,那小孩竟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我冷不丁的被嚇了一跳,那小孩兒悄無聲息的轉了轉頭,慘白的臉朝著我笑了笑,我猛然的吞咽了一口唾沫,這不就是魏豪的臉嗎?!


    當下心跳如雷,那小孩力氣特別的大,死死的抓著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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