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北部的道羅麥特山,灰白色陡峭的山鋒映襯著碧濃密的樹林,在平坦的碧綠原野上,點綴著意大利式的鄉村。


    這種透出幾份靈氣的風景沒有理由讓人再去浮躁.站在灰白的山鋒下,不由讓再偉大的人也會顯得無比渺小,隻剩下那大自然的奇特創造。


    在那連綿的山脊背之中,隱藏著一整片占地寬廣的城堡,那用灰色巨大石塊徹成的建築完全沒有文藝複興時代之後的奢華與複雜,帶著一種奇特的古樸與厚重感。


    城堡中數十根銳利的尖塔直刺那赤紅的天空,就像是展示著自己的力量,在尖塔上方飄揚著一麵麵巨大的白色旗幟,鮮紅的太陽十字標誌在夕陽中閃耀著金黃的光芒。古老的城堡四周,卻布滿了最現代化的各種監視儀器,天空中隱隱飄浮著數十層由無數光紋形成的屏障,隱隱保護著這座巨大的城堡。在垛口與城牆之後,站著一隊隊身穿銀甲的武士,身披著潔白的鬥篷,雖然腰間掛著一柄長劍,手裏卻端著最現代化的M4步槍。


    這座古典與現代相結合,散發著神聖氣息的城堡,作為異民對抗了上千年的教廷本部,習慣上一直被人稱為“天國之城”。


    與傳統的宗教已經完全的不相同,獨立出來的這個教廷已經變成了另一個獨立於傳統社會,卻又掌控著傳統社會的龐大組織,被人稱為神聖教廷。


    對任何一個國家都有足夠的影響力,還擁有大批掌握著神術的騎士,正是他們維持著光明與黑暗的平衡,將異民驅離神所統治的土地。


    位於“天國之城”最高尖塔中的一間用沒有任何裝飾品,成環狀階梯布置的大廳中,此刻已經坐滿了人。十多名神情各異的修士穿著白色的法衣,神情各異的坐在屬於自己的木椅上。在他們之上,有一處另外開辟出來的高台,上麵放著四個座位。


    最高的那張裝飾精美,點綴著太陽十字的空座,屬於教廷的最高存在,神聖教廷的法皇。


    而在其下的三個座位分別屬於神聖教廷武力的象征、騎士團最高的最高長官“寶冠騎士”;傳統信仰與內部事務的管理者、樞密院的“院長”;以及象征著對黑暗所擁有的裁決審判之力、異端審判所的“大裁判官”所有。那些胸前分別戴著不同紋章的修士,正是屬於這神聖教廷中最大的三個派係,聚集在一起舉行著每月一次的例會。


    所有的商討與例行匯報已經完成,看著那些修士按照一成不變的規則,準備結束這場令人昏昏欲睡的例會時。坐在最左邊的那個渾身充滿騎士氣息的“寶冠騎士”法魯克,突然轉頭看著最右邊的“大裁判官”狄斯瑪斯?該斯塔。


    “狄斯瑪斯閣下,是否可以解釋一下東歐發生的事情?”


    “東歐的情況好像與我的責任無關吧。”


    露出了充滿溫和的笑容,從窗口中射入的夕陽映照在狄斯瑪斯的麵頰上,模糊了他的麵容。


    與穿著布滿魔法強化花紋的密銀全身甲,那潔白的鬥篷用金鏈係在一起的法魯克不同,狄斯瑪斯還是那一身簡單的黑袍,隻是為了這次正式的會議,在身上披上了代表著樞機主教身份的紅帶。


    “‘冬夜的魔人’騎士團就像是瘋狗一樣四處的撕咬我們的孩子,我們已經損失了將近500名忠實的士兵與騎士。”


    “願萬能的主將他們的靈魂引領進天國的土地。”狄斯瑪斯似乎在為那些戰死的士兵乞求冥福,用手在胸前畫出了一個十字,“我想您這位騎士團的最高領導,由前代法皇親自授勳的法魯克卿,應該能很快解決這場數百年來都在發生的糾紛。”


    “糾紛?我的確希望這是一場我們早已經習慣的糾紛。”


    斜靠在座椅上,法魯克用手托著下巴,金色的長發如同獅子鬃毛般披散在肩甲之上。雖然擁有著“寶冠騎士”的稱號,成為了神聖教廷的三位掌權者之一,法魯克的麵容還像是一個28歲左右的青年男子,擁有著一張端正如希臘雕像的麵孔。


    “雖然狼人盡量用結界遮掩著每一場戰鬥,但他們在這方麵的天賦實在是及不上那些食人鮮血的蝙蝠,從某些得到的情報來看,似乎看見一個讓人很是頭痛的身影。”


    “哦,是哪一位。”


    “海恩,海恩?凱奧斯?奧古斯都。”提到這個名字時,法魯克臉上竟然閃過了一次異樣的神情,就像是有些遺憾,“冬夜部落族長之子,繼承了‘銀騎士’封號,狼人最年輕的天才,僅有的5位君王之一。”


    “看來,擁有熾天使封號的大人,是很希望與這個年青異民見麵啊。”


    淡淡的一笑,盡管夕陽已經落下了地平線,狄斯瑪斯臉上還是有著隱約的光輝。他相當清楚法魯克的脾氣,從小就遵守騎士八大信條而刻苦修行的他,是一個純粹的騎士。


    “見麵嗎?也許吧。”法魯克不由用手指撫摸著那裝飾著橡樹葉紋飾的劍柄,看著狄斯瑪斯的眼神突然銳利的起來,“盡管我們騎士隻需要專注於戰鬥,但從黑暗之中,我們也聽到了一個相當不好的傳聞。”


    “什麽傳聞?”


    “冬夜部落挑起戰爭的原由,似乎和你們異端審判所有關。”


    作為千百年來的規定,騎士團隻需要負責與異民正式的戰爭,而審判那些侵入神之領地的單個異民,以及被黑暗所腐化的人類,全部是由異端審判所來完成。法魯克看著身邊這個共事許久的同僚,任何人都無法將這個就像是由聖輝所構成的男子,與用最殘忍血腥的辦法,來折磨殺死異端的大裁判官聯係在一起。


    雖然那個僅僅隻是傳聞,但法魯克卻有絕對的自信,隻有冬夜部落公主被狄斯瑪斯手下那些神罰者與審判者虐殺,才有可能挑起狼人如此血腥的報複。畢竟已經開始勢微的狼人,絕對不會冒著重新挑起大規模戰爭的危險,而用如此的手段報複東歐的十字軍。畢竟他們在與十字軍廝殺的時候,那些血族正靜靜等待於黑暗之中。


    “有意思的傳聞,但那一切都與我無關。”


    狄斯瑪斯那平靜的麵容中,讓法魯克找不到任何異樣,黑衣的修士就這樣從座中站起,向身邊兩位同僚恭敬的一禮後,轉走順著專用的石廊走出了這間大廳。


    “狄斯瑪斯。”


    溫和的聲音從背後響起,異端審判所大裁判官立刻轉過了頭,穿著一件精致華麗的紅色法衣,肩上披著繡著太陽十字架的勳帶,樞密院院長第一紅衣主教梅洛,正在身後看著自己。


    “院長閣下,有什麽吩咐?”


    “不介意的話,一起走走吧。”


    語氣雖然顯得無比輕鬆,梅洛卻隨手劃出一個十字,突然顯現的銀色光輝立刻形成了一個淡淡的護罩,將兩人包裹了起來。看著院長的這種準備,狄斯瑪斯微微點了點頭,在這個屏障的保護下,兩人終於可以開始那些不讓任何外人得知的交談。


    “狼人的主攻路線是否已經可以判明了?”


    “是的,閣下。”也許法魯克並沒有發現,狼人的攻擊看似淩亂而又無序,卻實際上已經牽扯住了十字軍太多的注意力。狼人暗中準備的一切,早已經被異端審判所察覺,已經完全符合了狄斯瑪斯的計劃。畢竟拋出去的香餌實在太過於誘人,讓狼從根本不能拒絕,“他們表麵上主要攻擊羅馬尼亞,但實際上,中亞的門戶已經大開,大量的部隊已經被抽調往羅馬尼亞戰線。”


    “也就是,他們前往耶路撒冷將會很容易?”


    梅洛聽到了大裁判官的回答,點了點頭,立刻和狄斯瑪斯交換了一個另有他意的眼神。


    “沒錯,本來在那裏主的注意力就不夠,他們可以很輕鬆的突入那些空隙。”


    “但還是必須讓他們把諾德之書送到歐洲才行,最近那幫蝙蝠盯的實在太緊了,適當的幫助又會引起拉尼娜的戒心。”


    提到拉尼娜的名字,梅洛絲毫不加任何掩飾的露出了強烈的厭惡,這個梵卓家族突然出現的執政大公主看似平日裏瘋瘋顛顛,實在是一個相當令人頭痛的角色。好不容易獲得如此一個良好的機會,徹底將黑暗從歐洲的土地上驅除,絕對不能讓她發覺任何蛛絲馬跡。


    “你準備的那個人選如何了,我不想讓好不容易得到的諾德之書,卻葬送在一次小小的失誤中。”


    “最近妥芮朵惹了一些小麻煩出來。”


    想到發生在原罪之城中的那場變故,狄斯瑪斯的聲音漸漸開始冰冷,雖然以前所有的情報全部被不知名的力量所掐斷,但妥芮朵家族雷納克在宴會上所做的一切,在半小時內已經傳入了他的耳中。


    “我會讓熙德好好照料那個小家夥,不讓他出任何的變故。”


    “上帝之犬熙德?嗬嗬,那會是很有意思的一個組合。”


    讓最忠實的信徒去守護一個異端的生命,不由為狄斯瑪斯的準備而發笑,梅洛散去了淡淡的銀輝,在趕來的幾名主教伴隨下,慢步消失在了石廊的中央。


    “您就是陳燁閣下?!”


    “是我。”


    站在門廊中的陳燁滿臉陰鬱,看著麵前這位老者,卻又不知道究竟應該擺出什麽樣的態度。


    這個身穿黑色燕尾服,自稱是妥芮朵家族管家的老者鼻尖有著小小的鷹鉤,隱藏在金絲邊眼鏡的後的雙眼卻閃動著深幽的寒芒,看上去就像是一條毒蛇,讓人怎麽看怎麽心裏不舒服。一輛標著妥芮朵紋章的黑色加長林肯車正停在陳燁大宅的台階前,四名穿著黑西服的男子靜靜站在老管家身後,衣服上隱約露出貼身盔甲的痕跡。


    今天正是與妥芮朵約定的第三天,妥芮朵的汽車已經準時於21點出現在了大宅的門前。接到門前家族武士的通報,陳燁才扔掉了手中那份捧著將近兩個小時的文件,神情異樣的呆滯。


    星彩就是月色。


    雷納克的這句話這兩天一直緊緊是糾纏著陳燁的靈魂,已經控製住陳燁的妥芮朵大公爵,沒有任何需要去欺騙自己。聽到對方的到達後胖子甚至忘了掛好電話,失魂落泊的徑直走向大門之外,還是坐在一邊替他管理著帳務的湖邊對著西瑪和瓦修使了個眼色,讓他們一左一右的守護在陳燁身邊。


    直到老管家那危險的氣息直透陳燁的腦海,胖子才多少恢複了一些神智,望著麵前的使者。


    “在下克萊?康斯坦丁,護送公主殿下前來閣下的府邸。”


    盡管對著陳燁低下了頭,但康斯坦丁眼中還是有著抹不去的鄙夷,似乎是對著陳燁的血統,也像是對著他的身份。


    “有勞閣下了。”


    老管家的態度並沒有引起陳燁的注意,他的目光已經被死死吸引在了那個在侍女幫助下,鑽出車廂的身影。


    藍黑相間的宮廷長裙保持著羅可可時代的風格,那複雜的褶皺與花邊無一不是為了表達主人的身份高貴,星彩那頭微曲的暗紅長發用最做成群星式樣的發冠束起,絲緞製成的前擺在身後打了一個花結,直拖在地上。


    眼前是那對曾經在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青玉色瞳孔,心中早已經想好萬般準備的陳燁,不由一下呆住了。眼前是無比熟悉的麵孔,卻像是擁有著一個全然陌生的靈魂,那種矛盾的感受緊緊的壓在胖子的心頭。


    緩緩伸出了戴著絲手套的左手,星彩幾乎控製不住心底強烈的鄙夷,以她腦海中的妥芮朵貴族特有的驕傲,眼前這個並不是純血出身,甚至是賤民的血族逃亡者根本隻能匍匐在自己的麵前。


    前兩次截然相反的談判,已經讓她無法接受,但現在依照著父親與長老會的意見,星彩隻能用最優雅的貴族姿態,等待陳燁來引領自己走入室內。在以後的時間內,她必須遵從家族的命令,利用與他生活在一起的機會。哪怕是使用最為卑賤的手段,也要牢牢把握住陳燁的靈魂,讓他不得不接受自己家族的控製。


    雖然眼前這個胖子擁有星座的力量,已經超過了族內大部份的長輩,但那種強烈的屈辱感還是籠罩在她心頭。星彩甚至不知道雷納克為什麽會有如此強烈的自信,認為自己一定能夠控製陳燁的靈魂。與貴族沙龍中優雅的家族成員對比,他就像是一頭不容任何人觸摸的孤獸般,全身散發著粗野、殘忍、狡詐的氣息。


    麵對著星彩的手,胖子卻依舊呆立在原地,原以為已經永遠不可能再看見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他麵前,就像是徹底抹去了他的自我。


    雙方就這樣僵持著,最終還是西瑪踏前了一步,用最完美的騎士禮儀牽住了星彩的手,引領著她走上了台階。麵色蒼白的胖子終於不再像是個機械的人偶,轉身跟在了兩人身後,走向了內廷。


    雖然臉上保持著優雅的儀態,西瑪心中卻是有一些苦澀,哪怕是自己被芬裏爾擊傷,或是擋在胖子身前的時候,他的神情雖然暴虐,卻還是透出無法琢磨的深沉。眼前這個妥芮朵的公主究竟有什麽樣的魔力,竟然可以讓他如此的木納,就像是整個靈魂徹底迷失在了青玉般的瞳孔中。


    習慣於戰爭殺戮的女騎士,品嚐到了前所未有的痛楚,看著兩個女子走進了大宅,胖子才像是機械人偶般轉身,剛要跟隨而入,身後的老管家康斯坦丁卻是幹咳了幾下。


    “陳燁閣下,人我是送到了,但還請閣下借一步說話。”


    “進偏廳。”


    站在原地的胖子突然狠狠給了自己一拳,然後才轉頭望著身邊的老管家,做了個請的姿勢後,自顧自的走向了偏廳。


    兩名守在門前的護衛立刻替陳燁拉開了大門,他就這麽躺倒在了鬆軟的沙發上,抓過桌邊的白蘭地瓶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將那上千美元一瓶的名貴酒水就這樣倒進了自己的喉嚨。


    用酒精的燒灼感驅散了心中的迷惑與煩躁,胖子狠狠一掌拍碎了身邊那張名貴的仿古典茶幾,臉上的神情已經恢複了那種充滿威脅與陰戾的笑容。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很簡單,既然雷納克將可以將月色送還自己,接下來就是簡單的生意了。


    “說吧,那個老王八蛋想開什麽樣的條件?”


    雷納克不達到目的,應該會真的毀滅了月色,陳燁絲毫不懷疑他的威脅。對現在的胖子來說,哪怕是要自己奉獻出靈魂,他也會二話不說的答應下來。


    “說話真的方便嗎?”


    康斯坦丁瞄了一眼走進偏廳的瓦修,黑騎士已經默默的跟了進來,捧著雙手靠在了一邊。直到陳燁示意他離開偏廳之後,才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摸出了一個赤紅的水晶球,坐在了陳燁的身邊。


    隨著老管家嘶啞的詠唱聲,如蛛網般的紅色光線從球中向四周延伸,剛一接觸到牆麵與天花板,立刻留下了不住旋轉的赤紅血紋。在那赤紅光芒的映照下,偏廳內竟然響起了隱隱的哀嚎**聲,無數扭曲的人麵結成了令人作嘔的花紋,布滿了四周的空間。


    直到布置完一切,康斯坦丁才笑盈盈的鬆開了手,任憑水晶球懸浮在空中,不住的旋轉著。使用這個妥芮朵家族腥紅空間之後,哪怕是君王都不能悄無聲息的潛入,現在這座偏廳已經變成了最安全的場所。


    “陳燁閣下是個聰明人,我也不想多說了,以前所發生的一切,完全是一場誤會。現在賽特與雷納克大人誠心誠意的邀請閣下成為妥芮朵的一員,為家族效命。為了表達家族的誠意,特此希望‘星彩小姐’能夠與閣下共結蓮理,讓閣下真正成為家族的血親。”


    “我身上究竟有什麽東西,值得他如此花費心思?!”


    從康斯坦丁的眼神中捕捉不到任何有用的東西,陳燁不由在心中暗自盤算著,究竟是什麽重要的東西,才能讓妥芮朵幾次三番的增加籌碼。先是威逼,再是拉攏,然後幹脆盡出好手希望能夠徹底毀滅自己。


    現在又變成了看上去幾乎是極大的讓步,不管是星彩還是月色,但妥芮朵的公主名號卻不會有假,讓一個賤民逃亡者成為13氏族的直係公主夫婿,簡直是聞所未聞。但胖子又能隱隱感受到背後的黑暗,將月色救回歐洲變成了星彩,妥芮朵所做的一切就像是在不斷調整的陰謀大網,為了某個令他們無法割啥的目標。


    “但現在問也是白問,說出你們的價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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