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通過中年人的描述,大致整理出了神秘男人的形象。


    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年齡和楚天驕相仿,長相普通,沒有特別的地方,身材有些發福,穿著一身從城西買來的雜牌黑西裝,西裝胸前口袋裏別著一朵白花。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記憶點。


    不過這些也夠用了。


    一米七五長相普通的發福中年男人。


    這算不上什麽特點,類似的男人在整個徽城沒有十萬也有八萬。


    重點是後邊的這幾句。


    穿黑西裝,說明對方對於楚天驕非常重視,胸口別著白花,說明這人認為楚天驕已經死了,並將這次拜訪當成了一場悼念。


    西裝是雜牌的,說明這人的經濟情況有些拮據,買不起牌子貨,購買西裝的地點是城西的打折賣場,那裏應該是這個男人經常活動的區域。


    同時,這個人還和顧北有過一麵之緣。


    不熟,但至少給顧北留下過印象。


    雖然符合條件的人還是很多,但是範圍已經足夠小了,隻要逐一排查就一定能找到這個人。


    「哦,還有還有,那人應該是認識老楚的,也知道老楚住在這。」中年人嘴裏嚼著鹵大腸,然後把端起溫好的酒喝了一口。


    暖酒下肚,驅散了一身的寒意。


    外麵的雪越下越大了,剛才顧北接到了繪梨衣的電話,外出購物的一行人已經回家了,蘇小妍還問他和楚子航做什麽去了,什麽時候回去。


    顧北應付了兩句,然後囑咐叮囑繪梨衣看好蘇小妍,晚飯不能讓她吃冷的。


    蘇小妍的體質特殊,很容易受寒,尤其是這種天氣,一受寒就疼得死去活來,最後還是要折騰佟姨和楚子航。


    顧北掛斷了電話,又轉頭看了一眼窗外銀裝素裹的世界。


    這場大雪應該會持續兩天,畢竟元素亂流不是那麽容易消散的。


    兩天已經是很好的情況了,路鳴澤引動元素的時候應該也是收了力的,不然這場大雪能一口氣下到過年。


    那就成了真正的雪災了。


    顧北呼出一口白霧,然後用筷子夾起一塊鹵大腸塞進嘴裏:「你說那個男人知道楚叔叔住在這?」


    「是啊。」


    中年人點了點頭,或許是酒勁上湧的緣故,他臉頰通紅。


    「那人一來就問我老楚住的地方在哪,讓我帶他過去。我本來是不願意的,小顧你應該也知道,咱們寰亞被清算了,這棟樓裏的東西都是要抵債的,我可不敢隨便讓外人進來,要是丟了什麽東西可是要算在我頭上的,但是那人掏出來一張和老楚的合照,說他們兩個是大學同學,我這才帶他進去的。」


    「合照?」顧北嘴裏嚼著鹵大腸,聲音含混不清。


    「是啊,合照。」中年人用夾子從火爐上取下瓷瓶,把酒杯倒滿,然後又把瓷瓶放回去,「應該是他們在大學裏的合照,照片裏確實是老楚,他從年輕的時候就帥,不過那個人和照片上不太像,照片上挺帥的,但是真人就有點……嗯……油膩。」


    他這麽評價。


    「那照片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嗎?」顧北問。


    他眯著眼睛,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猜測,隻是缺少一個證據。


    而中年人接下來的話給了他想要的證據:「特別?如果說特別的地方的,那應該就是他們的校服,綠不拉幾的,還有那個胸口的校徽,好像是一棵樹,還是死了一半的,要說我這外國人的審美也不咋地,這破校服還沒我高中時候穿的校服好看……」


    中年人應該是又喝大了,絮絮叨叨地說。


    而顧北,已經聽到了自己想知道的內容。


    綠色校服,這是卡塞爾的校服沒錯,還有那個死了一半的樹,應該就是卡塞爾的校徽——半朽的世界樹。


    從這兩點可以得出結論,這個神秘男人來自卡塞爾。


    而且對方目的明確,一來就點明自己要到楚天驕住的地方,然而隻在房間中待了幾分鍾,這說明對方要麽趕時間,要麽就是帶著任務來著,做完了要做的事情,果斷離開了。


    這還沒完,這人離開的時候熟練地清理幹淨了首尾,如果不是顧北通過觀法看到過去,或許還真抓不到這個人。


    這種幹淨利落的行事風格……有點眼熟。


    感覺像是執行部的人。


    等等!


    執行部……執行部……


    顧北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從頭到尾都忽視了一個問題。


    楚天驕是卡塞爾執行部的王牌,所以他執行的任務應該也是執行部安排的才對。


    按照執行部一直以來的規定,任務必須按照小隊進行,小隊成員最少兩人——執行者與監督者。


    別說是王牌專員,就算是執行部長也要按照規矩辦事。


    整個卡塞爾隻有一個人被允許單獨出任務,那個人是希爾伯特·讓·昂熱。


    那麽問題來了。


    楚天驕的隊友呢?


    想起這一點之後,顧北瞬間感覺毛骨悚然。


    不是因為楚天驕還有一個隊友,而是因為顧北突然意識到,連他自己都下意識地忽略了這件事情。


    這說明命運在幹涉楚天驕的時候,也將顧北一同波及了。


    但這是不應該的。


    作為一名穿越者,顧北的命運本身就很難受到這個世界命運的轄製,也正因如此,才給了顧北跳出命運之外來改變命運的機會。


    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


    顧北很難被昆古尼爾鎖定,就算鎖定了也可以掙脫,不會受到即死的詛咒,並且一切幹涉命運的言靈都無法作用在他身上。


    相應的,楚天驕的存在即便***涉,對顧北的影響也不大。


    但是剛才,他確確實實忽略了楚天驕還有一個隊友這件事情,這說明命運的幹涉突然對他產生了影響。


    也或許不是突然,而是潛移默化。


    顧北思索著,突然忽的明白過來。


    不是命運對他產生了影響,而是顧北自己走的太深了。


    他與周圍的人的關係變得越來越親密,對身邊的人越來越重視,這讓他的命運和周圍的人的命運糾纏在了一起。


    他本身依舊是不受命運幹涉的,但是命運卻可以幹涉他身邊的人,間接對他產生影響。


    就像是楚天驕的隊友,顧北之所以下意識忽略這件事,是因為他潛意識裏覺得楚子航一定可以注意到,因為楚子航是楚天驕的兒子,同時還是執行部的成員,所以能夠察覺到。


    而顧北先入為主的認為楚子航能夠察覺,於是就忽略掉了這個問題,但實際上,楚子航因為受到命運的幹涉,所以根本察覺不到這一點。


    如果顧北沒有說出來,楚子航永遠都想不起來,自己的老爹可能還有一個隊友。


    這是燈下黑啊……


    顧北咧咧嘴,掏出手機,給芬格爾發了條消息:「查一查86年到88年的應屆生,給我一份名單,另外把加入執行部的人單獨列一份名單出來。」


    楚天驕是87年的卡塞爾畢業生,能夠跟他同期的學員,還能夠一起作為搭檔執行任務,年齡上不會差太多。


    沒過一會,顧北收到了芬格爾的回信,顧北點開,內容隻有兩個字:「收到。」


    正好這時,


    顧北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楚子航。


    「喂,師兄……哦,你那邊搞定了……我在辦公室吃鹵大腸呢,你要不要過來一起……行,那我過去。」


    掛斷電話,顧北伸了個懶腰,看著已經醉的不省人事的中年人,從口袋裏掏出幾十塊錢來拍在桌上,然後拿走了剩下的鹵大腸和烤雞翅,一邊吃著一邊離開了小樓。


    一出門,就看到了門口站著的楚子航。


    「鹵大腸,還有烤雞翅,來點不?」顧北舉了舉手裏的袋子,樣子活像是一個推銷自家幹貨的商販。


    楚子航有些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最後還是吃了一根鹵大腸。


    其實楚子航一開始是並不打算吃的,畢竟他本人不像他的老爹一樣熱衷這玩意,但最後他還是鬼使神差地從顧北手裏拿過來一截塞到嘴裏。


    就像是某種儀式一樣,看探望楚天驕的人必須吃一頓鹵大腸,不然就不算來過。


    「怎麽樣?」


    「味道一般……」楚子航咀嚼著嚼不爛的大腸,「不知道他怎麽會喜歡吃這玩意。」


    「各有所好嘛。」顧北又遞過去一根雞翅膀。


    楚子航搖了搖頭。


    顧北一臉惋惜地把雞翅膀塞進嘴裏,然後吐出兩根骨頭:「這玩意的味道倒是比大腸好了不少。」


    楚子航嘴角抽了抽,沒說話。


    「我還以為你還會在裏邊多待一會。」顧北一邊嗦著雞翅,一邊開口說道。


    楚子航看了他一眼:「媽媽來消息了,催我們快點回去。」


    「我說你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原來是有聖旨啊。」顧北嗬嗬笑道,「不過也可以了,至少了卻了一樁心事……感覺如何?」


    「還可以。」楚子航抬頭,看向遠方。


    雪花片片飄落,整個天地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半點雜色。


    徽城已經好多年沒有下這麽大的雪了。


    楚子航問道:「帶傘了沒?」


    顧北攤攤手。


    楚子航歎了口氣,邁出一步走進風雪之中。


    一瞬間,一股熱氣從他身上湧出來,顧北看到,以楚子航所站的位置為中心,半徑兩米內的積雪已經開始融化了。


    楚子航對於力量的控製又精細了,這一手明顯是脫胎於君焰和黑焰,並且還有奇門離字訣的運用,但卻引而不發,隻有熱浪滾滾卻不見半點火星。


    正所謂窺一斑而知全豹,隻從這小小的一手力量的運用,顧北就看出來了楚子航的修為又有精進,如果不是有心魔鉗製,恐怕現在的楚子航已經可以嚐試進內景了。


    不對!


    顧北皺著眉頭再次看向楚子航,發現楚子航體內元炁運轉流暢,圓融如一,沒有半點遲滯。


    這哪裏像是有心魔的樣子。


    「師兄,你的心魔……」


    「解決了。」楚子航淡淡說道。


    顧北看著楚子航一臉冷淡的樣子,不知道這貨是真心不在意還是在裝逼。


    那可是心魔!心魔啊!


    就算是老天師生了心魔也未必能夠化解——雖然以老天師的心性大概率生不出心魔就是了,但這也足夠說明心魔這玩意的難纏程度了。


    這東西和修為無關,隻關乎心性。


    心性到了,自然水到渠成;心性不到,心結不開,那就算是修為高到成仙作祖,也永遠擺脫不了心魔的糾纏。


    而且這玩意最難纏的地方在於,他可以破壞修行者的心境。


    打個比方,心境是一塊地,那心魔就是一個坑,消除心魔的過程就是填坑的過程,但是這個坑是會變的,你往裏頭填多少土


    ,他就變大多少,讓這塊地永遠填不平。


    這也是心魔最惡心的地方。


    生了心魔的修行者就像是填海的精衛遇上了冰川融化,除了罵娘以外基本沒有什麽辦法。


    就算是八奇技裏對於心魔也沒有一個很好的解決辦法。


    這種事情隻能靠自己。


    有些人天賦異稟,在生出心魔之後接著就把心魔給滅了,而大部分人都會在心魔的糾纏下蹉跎一生不得寸進。


    有一說一,顧北早就做好了楚子航和心魔相伴一生的準備了,但是沒成想,楚子航給了他一個大驚喜。


    心魔已除,從此楚子航的修行路上再無阻礙。


    「師兄……」顧北張了張嘴,無數的話在肚子裏滾了好幾遍,最後匯成兩個字,「牛批。」


    楚子航頭也不回:「走了。」


    「得嘞。」


    顧北快走兩步,湊到楚子航跟前,感受著綿延的熱浪,隻覺得渾身舒坦。


    修行有成的異人不懼冷熱,但這不代表異人感覺不到冷熱,溫度的變化是客觀存在的,冷就是冷,熱就是熱,修行者隻不過是比普通人更能承受這種極端的溫度。


    但能承受不代表就喜歡,溫度太冷的話修行者也是會不舒服的。


    「師兄。」


    「嗯?」


    「我給你發工資,你今年冬天當我的移動空調唄。」


    「……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


    「哪句話?」


    「你在想屁吃。」


    「……沒想到連師兄你也學會逗哏了。」


    「近墨者黑。」


    顧北被噎了一下,隻能悻悻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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