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她是越發嬌氣了。


    林宜佳偶爾會這麽反省自己,卻在每一次讓楊廣北揉腿的時候,無端地淚眼汪汪的。


    但總體來說,還是好的。


    雖然她身上會酸疼,腿腳腫起來,鞋子也已經大了一碼……但孩子總歸是很好的。所以,絕大部分時候,林宜佳的心情總是很好的。


    “年節之間,柳慎之反正閑著。”楊廣北道:“我便讓他住進了府中的客院來了。府醫的醫術總是不如他。”


    林宜佳點頭,道:“他行醫很有天分的。不然,李老也不會說起來就遺憾不已。”


    “恩,李老如今已經致力於疑難重症的研究……但這世上犯疑難病症的能有多少人?多數還是那種常見病,如此喝生水壞了肚子之類。別小看這壞肚子,有時候不及時醫治,也是會死人的。”楊廣北道:“柳慎之研究出那便宜又方便又能見效的成藥出來,會有多少人得益?”


    李老花費那許多精力,也不過是救一人兩人。


    而柳慎之的成藥,顯然能夠救治更多的人。


    “當然,成藥嘛,總能賺的多一些。”楊廣北微微一笑,道:“慎之堂發展太快,口碑一下子立了起來,怕盛京有些老字號要坐不住了。”


    “不是生意不同嗎?”林宜佳問道。


    “所以說成藥賺得多呢?”楊廣北答道:“其他老字號不也是有成藥的?代表的,便是那些跌打止血的藥粉……可是能夠供作軍需的。”


    戰場上必然有流血受傷,軍醫才有幾人,簡單的傷,還是不是隨意糊上一些止血藥,然後彼此動手,囫圇地包紮起來。好便好了,若是發了熱,怕就不行了。


    所以,他才不喜戰爭。


    想遠了。


    楊廣北將思緒收了回來,目光落在美人瓶中的幾支早開的紅梅上,問道:“這是哪裏的紅梅,開得挺好的。”


    林宜佳的思緒便跟著他的話從戰場軍需啊柳慎之啊什麽的轉到了眼前的紅梅上來,應道:“藍心采來的,我倒是沒有問。”


    說起了藍心,林宜佳不免歎息道:“你讓柳慎之住進來,藍心那丫頭怕又不得安寧了……她也是個癡傻的,明知無望,卻不到結果出來,都不肯放棄呢。”


    “你的丫頭是有分寸的……由她吧。你能禁錮了她的行動,卻不能禁錮到她的心思,不是麽?”


    楊廣北最近都沒有再出府一步。除了必要的同長輩問安之外,他基本上都陪在林宜佳身邊,漫不經心地說著話兒,任由話題一再改變,不知道說到了哪裏去了。


    直到林宜佳倦怠。


    紅月大長公主獨愛菊,因而興國公府並無大片種植的梅林。後院內偶有幾株星羅分布在各處角落,也隻能給冬日素白的府中景色點綴上些許的顏色,要說專門用於欣賞,卻是不能了。


    隻前麵有一座精巧的客院中,種了一小片大約幾十株的梅樹。


    府上的花匠精心,縱使隻這一小片梅林,也開的格外的好些。那些形態各異的花枝,足能供應整個府中所有主子一冬天用來插瓶的。


    又因這座小院格外小巧,能住人的房間隻有三五間,位置又偏僻冷清了些,往日裏很難排上用場。今年,柳慎之便住進了這裏。


    世人總會喜歡一些梅蘭竹菊的雅致。


    藍心手執幾枝紅梅,輕快地走在卵石小徑上。小徑周圍被皚皚白雪覆滿,使得她手中的一抹紅在天地間格外惹眼一些。


    “藍心妹妹!藍心妹妹!”


    藍心停住腳,轉頭看見來人,笑道:“是綠蝶姐姐啊!姐姐喊我有事吩咐?”


    “不敢說吩咐。”綠蝶笑道:“我就是遠遠瞧見你手中紅梅開的好看,想問問你從哪兒采來的。沒瞧見府中哪處的梅花開了呢!”


    藍心聞言便將手中紅梅分出了一大半,給了綠蝶,答道:“我從外麵辦事回來,順手在前院采的。姐姐若喜歡,這幾枝拿回去插瓶瞧個新鮮吧。”


    內院中的丫鬟,並不能隨意到前院走動。


    小姐身邊的丫鬟,更是如此。


    綠蝶接過紅梅,高興地道:“那我就謝謝藍心妹妹了。小姐前幾日還抱怨這冬日煩悶呢,若瞧著這梅花,總能開懷一些。”


    兩人站在路邊說了幾句話,便各自分開了。


    綠蝶捧著紅梅回到明珠閣,讓人找了個素雅的瓶子,將紅梅插上去,又擺弄了一番,才滿意地往主子所在的書房送了過去。


    楊錦心捧著一本地理誌,很久都不曾翻過一頁。


    綠蝶進來的聲響驚動了她,楊錦心一眼便瞧見那半開半合的嬌豔小巧的紅色花朵,不禁出身道:“紅梅已經開了嗎?”


    “這內院中沒有,隻前院裏有地兒的開了。”綠蝶便將遇到藍心隨即討花的經過說了一說,道:“……奴婢就想,小姐能瞧著多少能解悶兒,便呈了藍心的情,將花兒拿回來了。小姐您瞧,好不好看?”


    綠蝶說著又擺弄了一下那枝紅梅的位置,擺出了一個自以為更好看的形態來。


    “恩。”楊錦心應了一聲,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問道:“藍心給你的?她去了外院?”


    “應該吧,奴婢並未細問。”綠蝶答道。


    楊錦心緩緩合上了書本。


    這紅梅顯然不是從府外弄進來的。而外院的話……暗香居的紅梅一向開的早……隻是,那小院偏僻又小的很,就是知道那裏有紅梅開的早,除了要插瓶,就是住在外院的哥哥弟弟們也都懶得去瞧一瞧……藍心怎麽去了那兒?


    楊錦心抓住書本略想了一想,對綠蝶微微一笑,道:“瞧著這花兒,我倒想出去走走了……三公子今日出門了不曾?”


    綠蝶聽說楊錦心想要出屋子,頓時就開心起來。她一邊給楊錦心披上大氅準備手爐,一邊笑著答道:“明兒就是大年夜了,又是才下過雪的,三公子能出去哪兒?”


    三公子是楊廣壽,同楊錦心是雙生出來的,隻小了盞茶時間,委屈做了弟弟。


    楊錦心便道:“我去瞧瞧他。”


    楊錦心走出房間,眯著眼瞧了會兒這天地間白茫茫的景色,才下了台階,一路緩緩而行,過了二門,到了楊廣壽的院子。問了一下守院門的小廝,楊廣壽居然並不在自己的院子中。


    “你可知是去了哪兒?”楊錦心問道。


    “小的不清楚。”那小廝猶豫了一下,又道:“或許是去了暗香居會客了。”


    “暗香居?”楊錦心心頭止不住一跳,道:“暗香居住了客人?是你家主子認識的?”


    “回二小姐話,暗香居前幾日住進了一位客人,主子昨日才閑逛碰到了,談的很開心。小的打聽了一下,客人是外麵慎之堂的東家,是大公子請回來的。主子或許今日又找他談話去了……”


    因為是雙生子,楊廣壽生下來的時候身子便弱一些。多少年調養鍛煉下來,雖然足夠健康了,但武藝上總是不如其他人許多,以後真衝鋒為將,難免有所不足。


    武興候是個好父親,見狀便有意識地將楊廣壽的興趣往軍需後勤方麵引導。而楊廣壽自知自己不足,便學的極為用心。漸漸的,也真感興趣起來了。


    軍需後勤之中,這傷藥不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嗎?


    楊錦心一瞬間想起了許多,頭腦中忽而又空白起來。她衝著那小廝擺擺手,腳步輕慢地在院子中走。


    他住進來了……


    楊錦心站在暗香居外,聽到那院內楊廣壽興致勃勃充滿求知之欲的說話聲,而後便是他如風輕雲淡一般地說起各種藥材藥物,那麽的自信……


    楊錦心默默地聽了好一會兒,才離開了這麵圍牆。


    走出了很遠之後,她停下腳步,對綠蝶道:“你過去找三公子要起好的梅花,回去給母親也瞧瞧。我留在這裏等你。”


    綠蝶“哎”的應了一聲,快步往那邊去了。


    楊錦心站在一棵落盡了葉子的梧桐樹下,遠遠地瞧著綠蝶走上前去,叫開了院門,而後進了院子……好一會兒,院門才重新打開,一高一矮兩道青藍色人影走了出來——


    是他在送別廣壽。


    一身蔥綠的綠蝶手捧一把紅,跟在二人後麵。


    他似乎朝這邊看了過來。


    楊錦心身體一顫,卻並未錯開目光,遙遙朝那邊欠身行禮。


    他也遙遙還了一禮。


    再然後,楊廣壽便同綠蝶別了他,朝這邊走過來了。


    他在院門前站了片刻,終是返身回了院落。


    楊錦心的視線也終於收了回來,落在了走過來的楊廣壽身上。


    “姐。”楊廣壽笑容溫和,道:“你找我?”


    “我閑來無事,過來瞧瞧你,順便散散心。”楊錦心含笑道:“今年不似往年,娘親也不肯讓我插手年節準備之事了。”


    她說著朝那暗香居看了一眼,問楊廣壽道:“你怎麽一下子同那柳公子談的來了?”


    “姐姐也知道他?”楊廣壽隨口問道。


    “大哥和大嫂極信賴他,一直都由他幫著保胎……我遇到過好幾次。”楊錦心答的似乎也很隨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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