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廳裏擺著的飯桌上,鋪滿了大小菜盤子,竟是給人一種滿漢全席早餐的幻象。


    “誰,誰做的?”姚爺問,打死都不信會是出自自己的媽。


    姚夫人不是一個標準的家庭主婦,這是公認的評價。尤其有個閨蜜陸夫人家庭主婦模範的襯托下,想抬高點評價,都難。比如說,姚夫人廚藝很一般。基於對做菜都不是很熱衷的姚夫人,買菜向來更不喜早,姚家的早餐從來是一個雞蛋配一碗粥或是一杯牛奶。


    姚子寶攤攤手:“我也不知道,不然大哥你問問媽。”


    姚夫人剛好從廚房裏走出來了,戴著防燙手套兩手端著的是熱騰騰的陶瓷鍋。迎麵撲來的香氣,充分表示裏麵絕不可能隻是清湯白粥。


    “媽,你今天終於知道奮發向上了?”姚子寶調侃自己的母親,走過去幫母親擺好桌上放鍋的隔熱墊。


    “我為什麽要奮發向上?”姚夫人反問。


    “你不是天天喊口號要超越幹媽嗎?”


    “哎。那是理想。隻有理想會喊口號,完全做不到,我早放棄了。”姚夫人很有自知之明,自個兒沒有陸家閨蜜那種天賦,再學也是白搭,趁早放棄改成其它奮鬥目標更好,“所以,要超越你幹媽這個理想要達成,你媽自己有打算的。”


    “怎麽打算?”姚爺都不知道母親居然肚子裏埋有這種小九九,直覺好像與自己有關,嗅覺敏感地問。


    “找個兒媳婦啊。靠你們兩個了。”姚夫人說起這話毫不費力,一句話就把責任推在兩個孝子身上。


    姚爺聽了母親這話要翻白眼,道:“我給你娶兒媳,是專門來幫你做飯的?”


    “那有什麽不對。”姚夫人端起姿態,說教起兒子,“要不是你遲遲東挑西撿的,拿不出個像樣的媳婦人選。按我這個做婆婆的想法,兒媳能做飯很重要。你每天工作到晚忙到家,不也就想吃口熱湯熱飯,有家的感覺。我總不能幫你們做飯一輩子吧。這是為你們自己好。”


    兩個兄弟均沒有出聲。其實問題症結在,姚家沒有做飯的遺傳基因。他們兩兄弟死活學不會做出好吃的菜來。


    見兩兒子不做聲了,難得發表下意見的姚夫人繼續說教:“不要和我說外賣和食堂。外麵的東西能比家裏做的嗎?你們看你們幹爸,每天想著回家,不也是衝著老婆做的菜。”


    “這麽說,媽你做的菜,不夠吸引老爸每天回家?”姚子寶小聲反問。


    “那是當然的。”姚夫人撇撇眉,對自己的缺點毫不掩飾,“我做的菜,連吸引我自己回家都不大夠。不過,總歸是可以入口的東西,你們有時候嫌棄在外麵吃飯麻煩,我這不還是得在家做好飯菜等你們回來。所以,至少你們找的兒媳做飯標準,要比得上我!”


    姚子寶剛要撇嘴,找到比得上母親的應該不難。


    姚爺卻立馬給弟弟使了個眼色,要弟弟閉嘴。弟弟那是不懂,不像他涉及女人圈已久,深知現在想找個會做飯的女人不容易。別看姚夫人口口聲聲說自己廚藝不行,那是和陸夫人那種頂級大廚比,實際上,以姚夫人的手藝,的確可以開一家小型飯館了,並且可以盈利。


    姚夫人這個擇偶標準,不低。


    可姚夫人仍舊在強調這個標準標準是不能降:“我都是隻能做到入口的程度。你們找的媳婦連入口都做不到,你們敢保準你們不天天下菜館子?那會吃出毛病來的!子業你自己當大夫的最清楚。”


    被點到名字的姚爺悶悶的:“嗯——”


    當孝子的,實屬難事。


    姚夫人接著快到嘴邊上的話沒說。那就是上回李含笑進她的廚房,她已經看出來了,李含笑不算會做飯。但是,好不容易兒子找到個喜歡的,她肯定不會去專門挑剔李含笑這毛病。或許兒媳嫁給兒子後會改,會主動願意為兒子做飯。隻是,這做飯她都做了這麽多年,也看得出,想讓李含笑後麵學她奮發向上去超越陸夫人是不可能了。


    她都做好準備,等孫媳婦再奮發向上超越陸家。


    哪知道,李含笑吹了她兒子。


    不知是幸,或是不幸。不管怎樣,兒媳這一代,似乎又可以讓她稍微繼續抱點希望。


    姚子寶舉筷夾了塊油炸的豆腐,咬一口,是外香內脆,讓他直呼過癮,道:“媽,我知道了,你這是看家裏來客人了,才做的這麽一桌早餐。”


    “胡扯。”姚夫人沒有被兒子的馬屁拍到頭暈,不是自己做的絕不居功自恃,姚家人都是這樣的清白,“我懂做這種東西嗎?再說了,你爺爺奶奶到我們這裏住,我都從沒有給他們特別做過早餐。”


    “那是,你最多是下樓幫奶奶買幾個她愛吃的奶黃包。”姚子寶對母親這話倒沒有反對,更是疑問,“那這些是誰做的?不是買的吧?”


    “外麵能買到這個嗎?”姚夫人拿筷子敲著那金黃的油炸豆腐,帶了些得意的,“我看就這東西,到外麵擺個小攤,都能賺翻。”


    “媽,你想退休改行去擺攤,也得告訴我們你想請誰當大廚吧?”姚子寶說。


    “你這油嘴滑舌的,現在愈來愈像陸歡了。”姚夫人嘴頭上繼續和小兒子拌著。


    姚爺這時候,在伸手去拿個包子時,放了下來,問:“她在哪?”


    “你說小佳音啊,她在衛生間洗臉吧。你要用衛生間的話,到我和你爸房間那個。”


    小佳音。他媽什麽時候對小不點起的新稱呼?


    姚爺聽著都有些愣。


    姚子寶雙目發亮:“媽,你這麽快和人家熟悉了?小佳音,小佳音的叫。”


    聽見小兒子叫小佳音,姚夫人卻是一口不買賬:“你可不準叫人家小佳音,要叫佳音姐姐!”


    感情,他們的媽已經是被小不點完全收買了。瞧姚夫人這個護短的程度!


    “媽,快說說,人家怎麽把你收買的?”姚子寶提拉著眼鏡架,笑晏晏地問。


    見小兒子這狡猾的神態,姚夫人表現出一本正經的嚴肅態勢:“你們現在吃的,都是你的佳音姐姐做的。她早上五點鍾,就到下麵市場去買菜了。吃了人家做的東西,要懂得感激。”


    姚爺聽到這些話,心裏頭是不大舒服。


    他把小不點接回家是為了照顧人家的,現在可好,完全違反了與桑虹簽下的生死狀,讓人家到他家裏專門給他和他家人做早餐。


    這事若是傳出去,他這個首長的麵子往哪裏擱?


    恐怕他先會被一幫兄弟笑死。


    抱著一肚子的悶氣,姚爺走向衛生間的門口,心裏想好了:這種新兵想向首長獻殷勤的作風,必須嚴重糾正!


    隨著距離的縮短,能清楚地聽見衛生間裏傳來洗刷的聲響,聽起來,像是在洗衣服。


    姚爺加快了腳步,到達衛生間門口,果然見著一個人蹲在衛生間的地磚上,從背影看,絕對是在洗刷什麽東西。他踩上衛生間的門檻,墊高了腳尖看,看清楚了她麵前擺了兩個洗臉盆,盆裏浸泡的不止是衣服,還有一些抹布之類的毛織品。


    長滿厚繭的兩隻手,放在臉盆裏,一遍遍地搓著一條抹布,直到把那抹布搓的白白的。


    “沈、佳、音!”


    搓完抹布的沈佳音,正試圖滿意地將抹布擰幹放進另一個臉盆裏,突然聽見背後這麽一聲,驚乍如蚱蜢,手一抖,抹布掉回到髒的臉盆裏。


    “你馬上給我出來!”


    這聲音分明是命令!


    蹲在地磚上那瑟瑟的背影,明顯是不清楚自己犯啥錯了,但是又知道自己八成是犯錯了,不然首長不會這麽怒氣。


    見她沒動,那手似乎有往盆裏繼續擰抹布的姿勢,姚爺的火冒高三尺:“出來!”


    兩句暴怒聲,是讓食廳裏的姚夫人和姚子寶,都紛紛扔下了碗筷。


    姚爺發脾氣,是少的又少,少到什麽程度,幾年見一次的稀罕事。自姚子寶有記憶起,他哥在家裏從沒有這樣大聲喝過人。


    和母親一塊擠到了通道口,看見了這樣一幕景象。


    姚爺一隻手撐著牆壁,難壓胸頭大火的姿勢。


    一個瑟瑟縮縮的身影,從衛生間裏走出來後,垂頭九十度謝罪狀。


    隻是姚夫人和姚子寶,都不知道究竟謝罪的人是犯了姚爺什麽事。


    別說別人看不明白,沈佳音自己都想不明白。


    姚爺深吸口氣,道:“你到我家裏來做什麽的?”


    “住,住一晚,首長,好,好心,收留我一晚。”


    “是,我是讓你到我家裏住一晚,但是,沒有讓你到我家裏做這些事,沈佳音!”


    “我,我哪裏,做的不好?”很認真的嗓子問,“我,我改正。”


    姚爺終於知道什麽叫撞牆的衝動了,他現在很想去撞牆。這孩子能不能不要這麽單純。他拚命忍住朝這個小不點吼的衝動,道:“你哪裏都沒有做錯,但是,你不該到我家裏做這些事情。我答應過桑虹,要照顧你,不是讓你到我家裏做保姆!”


    原來首長是氣這個。


    她搖搖頭,解釋:“我,我在桑姐姐家,在誰家,做客,奶奶說,要主動幫忙。”


    該說這孩子是被教育的太好嗎?


    簡直是絕種!


    連姚夫人都驚歎了起來,因為當真不知道對方是幫著他們家連拖布什麽都洗了。兒子如今發現,她跟著一看才驚覺,整個目瞪口呆地望著沈佳音,幫兒子說:“小佳音,在我們家不需要這麽客氣的。”


    “不,不是客氣。是,是要這麽做。”蚊子似的聲音,強調奶奶教育的禮儀沒錯。


    姚家三個人,一片想絕倒。


    “她是從外星球來的天外來客。”姚子寶總結。


    “還說風涼話?!”姚夫人朝小兒子瞪眼,拉著沈佳音的手到洗臉盆洗幹淨後,道,“衣服扔洗衣機洗就好了。抹布什麽的,太髒,可以扔掉換掉。”


    “那——浪費。”沈佳音說。


    “不浪費!”姚夫人衝她瞪眼,“浪費也是我們家的,不是你浪費!”


    沈佳音明顯被她瞪的眼球嚇到,不敢再吭聲。


    這畢竟是首長的媽,她救命恩人的媽,她不能惹對方生氣。


    拉著沈佳音回到飯桌旁邊,姚夫人一麵對著仍黑頭黑臉的大兒子說:“子業,你去穿件衣服,好歹是有姑娘家在我們家裏。”


    姚爺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背心,方是記起,剛衝的太快,外麵的衣服都忘了套上一件。這一發現,讓他突然微皺起了眉頭,尤其是當小不點的目光因姚夫人的話往他身上瞄過來時:那目光太純潔太無暇,簡直讓他有種穿背心都犯罪的罪惡感。


    見大哥以光速的速度衝回自己房間,姚子寶愣眨兩隻眼。


    等姚爺再出現在家人麵前時,是刷完牙洗完臉,可能還在臉上抹了層護膚霜,整張臉容光煥發,英俊倜儻。姚子寶頓覺,他哥應該是連沒長胡子的下巴都作勢刮了刮。


    可見,他哥,該有多在意自己在客人麵前的形象。


    姚爺不止在外麵整齊扣上了軍裝外套,連裏麵的背心,都特意換了一件新的,以免留下汗味,影響身為首長的高大魅力。


    搬了張凳子坐在小不點的旁邊,姚爺欲開始展現首長的姿態,道:“沈佳音,你該多吃一點。一個兵,如果連基本體能都不達標,是不能作為一個兵的。”


    沈佳音說:“我,體能達標,上季度剛考過。”


    “一百公裏負重越野跑,你行嗎?”姚爺儼然不信,瞧她那瘦巴巴的孩子似的身材。


    “行,拿過競賽第一。”


    “你扯淡吧,你!”


    “我有獎狀。”


    姚爺卡住。眼見坐在對麵的他媽和他弟快笑成了一團,他沒好氣的:“你們笑什麽笑?這種事好笑嗎?”


    “哥,你讓人家到我們家裏做客,你又訓人家?”姚子寶告訴大哥自己都自相矛盾了,其實都快不像平常的姚爺了。


    無話可說的姚爺,隻能耍橫的吐出一句:“都吃飯,吃完飯不是還得上班上學嗎?”結果,他很快發現他這句話純屬多餘的。除了他以外,其他人,他媽和他弟早都搶著美味的早餐。


    皺了下眉,快速拿筷子打開他弟弟往盤子裏伸的筷子,將最後一塊炸豆腐,夾起來後,放到身邊那個小碗裏,說:“慢慢吃。”


    “首,首長吃。”麵對自己碗裏多出的金黃色豆腐,細小的聲音受寵若驚。


    “叫你吃你就吃!”忍不住又喝出一聲的姚子業,在心裏悲歎:想對這小不點溫柔一點都這麽難。


    姚夫人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回到廚房裏倒水喝。


    叮咚,門鈴響了。


    “寶兒,去開門。”姚夫人叫道。


    姚子寶扔下筷子跑到門口,在打開兩層門後,看到是君爺,訝道:“陸大哥。”


    “你現在每天都在家,實習嗎?”君爺都遇見自小一樣看到大的弟弟了,關心地詢問句。


    “歡兒去實驗室,我找了家公司。”姚子寶說,“想在社會上先磨練會兒。”


    君爺走進了姚家,是望到坐在飯桌邊的影子,問:“沒吃完早餐?”


    “耽誤了會兒。”姚爺答。至於是因什麽事耽誤了,他羞於啟齒。


    君爺走到了食廳。


    在感受到沉甸甸的視線掃過來時,沈佳音再低了低腦袋。


    君爺是看著桌上的早餐若有所思:“你家不錯,請了個保姆?”


    姚爺的牙齒都快咬碎了,口出警告:“這事你別給我說出去!”


    君爺冷冰的眼角浮現笑意,衝那埋頭的小不點:“沈佳音,會做飯?”


    “嗯。”


    “下次科室不到外麵用餐,你做飯好不好?”


    姚爺立馬對這話聽不下去了,道:“你別欺負新兵蛋子好不好?”


    “我哪裏欺負她了?她也並非真正的新兵蛋子,都是少校軍銜了。”君爺平穩的聲線,帶了幾分探究的冰冷。


    少校?!


    姚子寶和姚夫人同時驚詫。


    這小不點竟然是少校了。


    年輕的女少校,該是有多優秀的才華。


    姚夫人抓著梁柱,用力地看著那埋頭吃飯的少女,想從那像是小小的身影上挖出點真實的影像——那就是少校!


    姚爺擱下了碗筷。若不是君爺提醒,他都快忘了這小不點壓根不小不點,最少從才華從成績來說,都是讓人矚目的斐然。


    真人不露相,可以指的,即是沈佳音這種。


    “再出點成績的話,我保證她很快再升到中校。”君爺充滿意味地說。


    姚夫人再度被震驚了,是舉起手指頭數了起來:沈佳音這麽年輕,繼續升下去,豈不是可以趕上趙夫人了,當將軍指日可待。


    當個女將軍,向來是姚夫人的夙願。可惜自己退伍之前未能達成理想,自己又沒有女兒。


    “我,我還有,許多需要學習的。”沈佳音這句話,馬上被所有人拋到後麵。


    在他們看來,她再做低姿態,都無法抹去她金子似的光。


    來了兩名勤務兵,是幫沈佳音把行李拎下樓。


    姚夫人明白表露出舍不得的表情:“讓她在我們家裏再住幾天,沒有什麽不好的啊。”


    “幹媽,你讓她以什麽名義再住在這?”君爺都對她這話有點哭笑不得,“她在這裏隻住一晚,都夠讓人浮想聯翩了。”


    豈知道姚夫人一撇嘴巴,又冒出一句:“讓人浮想聯翩有什麽不好?我看挺好的。我就挺喜歡的。”


    姚爺周身立馬浮現層冷汗:“媽——我是她領導!”


    領導可以變老公,部下可以變老婆。姚夫人這句話含在嘴巴裏,若不是知道兒子脾氣容易逆行,早吐出嘴了。


    沈佳音背著自己的軍用掛包,是以埋頭快走的方式走下樓梯。沒人能看出她對自己住過的地方有留戀的傾向。


    姚爺斥完母親,回頭,看到她像是急速逃離的姿態,突然間是想起自己在桑虹那裏看到她房間時的感受。


    這孩子,怎麽回事呢?


    冷漠?


    故作冷漠?


    戴上軍帽,指尖在帽簷摸了圈,姚子業的臉被遮在帽簷陰影下,舍去了日常的謔笑,多了些肅意。至少在旁人看來,今早從家裏出發的他,表情甚為少有的嚴肅。


    沈佳音仍舊坐在了後車廂,旁邊放著的她的兩袋行李。前麵,兩個領導一左一右上車。她的頭迅速一低,下巴磕著行李袋,心裏很沉。作為一個年輕像是戴著光環的女少校,完全沒有被他人仰慕羨慕的感覺,反倒滿是壓力。


    她清楚,他們招她來,可不是讓她來作威作福的,是要她做出貢獻的。而隻有幹活的時候,她能全心全意地做自己手頭上的事,可以忘卻所有附加於她身上的沉重壓力。


    她的壓力有多大,不是她身邊最親密的人,絕對不清楚。


    車是君爺的,君爺自己開。姚爺坐在副駕座上,隻要稍微一眼,能掃掠到後麵低頭的少女。


    明知她其實不小了,可總是忍不住,舍不得,讓這樣的她,推到爭鋒洶湧的火線上去。


    君爺這時,像是有意無意引開話題:“你放了李俊濤的假?”


    “高大帥說有事需要他幫忙。”姚爺說。


    “就這樣?”


    狹長的美睞眯住:“有什麽話你直說。”


    “我隻是想確定一下,你不是故意又將女人讓給其他人了。”


    像是早知道他會這麽問,姚爺若是聽到笑話似地噴口氣:“我從來沒有故意把女人讓過給別人。不合適我的,我搶來做什麽。”


    “你真這麽想就好。”君爺道。


    姚爺都快出口說他婆婆媽媽,突然在掃到後麵似乎那小不點在豎起耳朵聽,眼睛一眯。


    軍人就是不一樣,尤其是打過實戰的軍人。沈佳音把頭再低下幾分,意圖躲過前麵那銳利的鷹一般的眼神。


    好在前麵的人沒有說話了。車一路開到了她的新單位,新戰場。


    單位裏,得知新兵是由領導親自帶來,並且已經在領導家裏住過一晚的優待,所有人不禁有種岌岌可危的感覺。不止護士,還有其他醫生、實驗員等。


    “這種待遇,應該是要來做領導的吧。”方敏實在是按捺不住,推了推昨晚和領導一塊去接人的趙文生,問。


    趙文生聳著肩膀,對所有投射來探問的眼神說:“領導的心思,誰能摸清?”


    “管來的是誰,現在這局麵,怕是如來佛來了都沒法收拾。”敢在這當口上麵不改色,說出風涼話和新來人員叫板的,也就隻有那個引起爭端罵了全體護士的手術醫生。人稱一介莽夫“拚命郎”的馮永卓。


    “馮永卓,你少說幾句話沒人會說你是啞巴。”方敏早就對他惹出的禍端有意見,聽到他現在依然這麽說,頂了句嘴。


    趙文生連忙拽住方敏。


    可以說,這事惹到現在,君爺沒有把馮永卓辦了去迎合護士,一方麵是原則問題,另一方麵是,馮永卓在君爺心裏麵有位置。


    馮永卓是個小組長,論技術,不差,何況,是君爺晉升前由白隊一手挑出來提拔起來的人。說白了,馮永卓這人,優點很明顯,缺點一樣明顯。除了說是性格直率過頭,說話莽撞,容易讓人誤解以外,其實,沒有其它。


    方敏何嚐不知道這些,隻是,這一次實在有點過火了。讓她心裏焦躁和不安。如果,君爺帶來的人,沒法服眾,恐怕,徐護長和朱護長會陷入更尷尬的境地。她向來和這兩位兩位老護長關係極好,舍不得看她們受委屈。


    有人跑進來傳達:新人來了!


    幾乎所有人爭先恐後地跑出去。


    沈佳音剛走進辦公區域,能感覺到無數的目光像掛在天空的烤日,投注在自己身上。


    徐護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終於在看到跟在領導後麵那低著頭好像小小的身影時,她兩眼幾近是一翻,差點暈了過去。


    這麽小?


    要是被馮永卓一吼,豈不是得哭鼻子?


    領導怎麽找的,找了這麽個小姑娘過來?能鎮得住場麵嗎?


    君爺已是走到她麵前,像是沒有看見她憂愁的麵孔,徑直吩咐:“下午我和姚科那台手術,由她配合,你和朱護長說一下。”


    領導一來下的這道猛藥,讓四周鴉雀無聲。


    “這,這可以嗎?”徐護長有力沒氣地說,完全是擔心到了極點,不說這個娃好像過於年輕,剛來都不熟悉這裏就要配合最難的手術。最少需要給新兵一個適應的過程吧。


    “有什麽不可以?我要她來,就是要可以。到戰場上的時候,有時間給人適應嗎?”


    聽見君爺這話,幾乎所有同情的目光,都落到新兵身上。


    能被他們領導相中的新兵,果真夠可憐的。


    想在他們領導下麵當兵討巧,真不是什麽人能當的。


    “馮中校。”


    聽到領導叫,馮永卓從人群裏走出來,不卑不亢地應道:“領導叫我?”


    “下午那台手術你有份參與的,你和她解釋下我們安排的手術過程。”君爺吩咐,“還有,讓李中校回來。”


    跟隨這話,一道冷冰冰的不屑的目光掃到了自己臉上,沈佳音抓緊了掛包帶。


    “我知道了,我會告訴她的。”馮永卓說,聲線是慵懶至極,不屑至極。


    姚爺聽到他這聲調都不悅,瞥過去,想訓他,後一想,不如先吊這家夥一陣,讓這家夥掉下巴頜更好,當然,前提是小不點不會讓他們失望。


    “先過來這裏吧。”徐護長想把新人先攬到自己羽翼下稍微庇護。


    兩個領導這時候都回辦公室,馮永卓更不需看人眼色,口氣放道:“新兵是吧?過來這邊!”


    徐護長那股氣,氣到喉嚨口翻滾。


    沈佳音想了會兒,靜靜地轉了腳步,朝馮永卓進去的那間會議室走過去。


    “哎——”徐護長見她好像很畏懼的背影,直歎氣。


    方敏是簡直不敢相信了,猛推趙文生:“這不是搞錯吧?陸君他們就找這麽隻小兔子,準備給馮永卓蹂躪的嗎?”


    “你怎麽確定人家真的是小兔子?”深知小兔子本事的趙文生,開口安慰其他人說。


    “怎麽說?”方敏問。


    “人家當年高考68呢。”


    68這個分數,立馬震到四周所有本來對小兔子一屑不顧的人。


    “人家肩坎上戴的軍銜沒有看見嗎?”趙文生說著這一群被小兔子外表蒙蔽了眼睛的。


    幾乎所有人在看到沈佳音出場時,隻是注意到她像是小兔子的低頭姿態。


    趙文生歎一句果然如此,教訓道:“少校!人家這麽年輕已經是少校了。”


    半數以上的人拿手抹了眼睛:果然是自己看走眼了嗎?


    走進會議廳的沈佳音,靜靜地拉了把椅子坐下,坐的姿勢標準,好像小學生。


    拿了手提電腦打開的馮永卓,看到她這樣的姿態就忍不住想皺眉,心想領導不是腦子卡殼了就是這姑娘八成是走後門的。如果是走後門來的,怪不得他手下不留情。


    啪,將手提電腦轉向對方後,聲音很粗地說:“這是用三維軟件合成的,做出來的模擬手術過程,若沒有意外的話,會適合我們整個手術團隊下午要進行的手術,你仔細看看,有什麽問題再找我。”


    沈佳音默默地點了點頭。


    馮永卓再瞧了她一眼:這孩子不是有毛病吧?


    “領導說完話,你不是該回答是或是不是嗎?新兵蛋子!”


    “是。”


    蚊子似的聲音。


    馮永卓沒眼瞧了,就這蚊子聲音,若不是個小姑娘,他早吼了。果斷擱下電腦,他摔門出去。


    見整個房間裏沒人了,秀手開始解開包帶,取出裏麵的一台IPAD。


    看到馮永卓跑了的方敏,偷偷推開條門縫窺視裏麵,在看到裏麵的人拿出一台IPAD準備和手提電腦連接時,縮圓了嘴唇。


    趙文生點點她偷窺的肩膀,提升她不要嚇到裏麵的人。


    方敏果斷表示不是自己嚇對方是被裏麵的人嚇到,道:“這隻小兔子看來真是不簡單,會使用新設備。”


    趙文生隻把她拉開,有感覺:這小兔子八成要引起一陣風暴。


    馮永卓按照君爺的命令打電話給李俊濤。


    接到歸隊命令的李俊濤,在沙冰店裏挖完杯裏最後一口沙冰,拍拍高大帥肩膀說:“領導叫我,我得先走了。”


    “這麽急,什麽事?”高大帥沒有聽說今天要出任務的消息,詫異道。


    “新兵來了。”


    “新兵?”高大帥想了起來,“昨晚上領導親自去接的那個?”


    坐在他們對麵挖冰的李含笑,想起了他昨晚上接電話時稱自己在忙。不過,現在對她來說這些都是浮雲了。她翻著菜譜,想再點一些甜品。


    見她都沒有反應,像是放下了,李俊濤把手伸進口袋裏,拿出一個鑰匙扣放到桌上,對她說:“李含笑,這是給你的。”


    擺在桌子中間的鑰匙扣,是隻高跟鞋,鑲滿了亞克力鑽石,五彩繽紛,很是漂亮。一看,就知道是討好女性的小玩意兒。


    高大帥都快吹起口哨來了:這李俊濤釣馬子,最少比姚爺聰明,聰明啊。


    李含笑眨巴下眼睛:“為什麽送我?”


    李俊濤沒說話時,高大帥已經將鑰匙扣直接塞進她手裏麵,說:“人家送你就拿,天下掉下來的東西誰不會撿?”


    李含笑手心裏捉摸著這隻高跟鞋,仔細瞧一瞧:好漂亮,好可愛,讓人愛不釋手。


    看她的眼神明顯是喜歡這東西,李俊濤在沒被她察覺的情況下笑一笑,擦過高大帥身邊走出了冰淇淋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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