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裏找一處地方,不是故宮這類世界矚目,說容易不容易,錯綜交錯的高架橋都有可能把人弄暈。


    範淑霞頗費周折,方找到了對方所說的咖啡館。


    進去後,見一個身著西裝白發古稀的男人坐在約好的五號桌。


    她走過去坐下後,再細細打量對方一番,發現對方年歲雖大,卻氣質很好,拎起水壺給她衝花茶的動作帶盡了皇室風味的優雅。


    “是古先生嗎?”範淑霞低聲地說。


    “是的。”老人說,長滿皺紋的臉微笑,笑容一樣富有氣質。


    範淑霞小心捧起茶杯,用眼角繼續觀察對方:“你在電話裏說的那些事是真的嗎?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的。”


    “你父親是不是我們的朋友,證據已經握在你手裏麵,就是你看到的東西。”


    “你說那些設計圖?”


    “是,那都是我家夫人的作品,落在你父親的手裏是完全巧合。”


    “巧合?”


    “也就是說,本不該在你父親手裏的,可能因於某種緣故,你父親看見了,很是好奇,就把它們收藏起來。”


    範淑霞皺了皺眉:“你意思是我父親偷嗎?”


    老人笑容深淺,俏皮似地加了一句:“也可能隻是你父親在我家夫人的垃圾桶裏撿到的東西。”


    不管怎樣,範淑霞對於誣告自己死去的父親的人,並不感冒,粗聲問:“那你找我做什麽?”


    “那些設計圖現是在範家裏吧。”


    “是又怎樣?”


    “既然是我家夫人丟了的東西,別人撿了也沒有多大用處。”老人道。


    範淑霞狡黠地勾了下唇角,咬定地說:“既然你們說是沒有用的東西了,為什麽要找上我?這麽急匆匆地找上我,不會是因為我打了電話去瑞士銀行尋找一串號碼符合的密碼箱,驚了你們的動靜?”


    “你真是說對了一半。”老人抬頭望了望她一眼,笑容恬淡,“我家夫人對於一個即使自己丟了的東西,哪怕是被他人撿到,都是很不高興的。雖然她不知道你父親這麽做的緣故是什麽,但是看在你父親拿了東西後是藏了起來並沒有將其公布於眾,她始終認為你父親的品德是值得信任的。出於此,她讓我來到這裏,和你說明白,你有責任繼承你父親的良好品德為這事保持沉默。”


    範淑霞其實對於自己誤打誤撞弄出來的事實,即使是要說出去,也不知道能和誰說。她隻是想知道,這事會不會傷害到自己身邊周圍的人。這個才是最重要的。至於父親過去做了什麽事,父親已是過世的人,人家都說死者為大,她不喜歡追究,甚至知道真相後對死者產生埋怨什麽。


    “我想知道,如果我保持沉默,有什麽好處和壞處?”


    “壞處幾乎是沒有的。”老人淡淡地道,“因為你和你的家人並不缺錢,對吧。”


    如果這秘密隻是關係一筆財富,範淑霞知道自己和家人都不是貪財的人,她搖了搖頭。


    老人得到她這答複,神情似有所鬆緩,笑容淺開:“所以呢,壞處對於你們來說是沒有的。隻剩下隻有好處。”


    “哪些好處?”


    “比如說,如果以後因為這個秘密發生一些事情,都不會與你們發生關係。你們的人身安全,都是有保障的。”


    這個好處,說進了範淑霞的心坎裏了。


    “我可以確定如果我保持沉默,我身邊的人,我的家人,還有——”她的欲言又止,指的還有蔓蔓。


    蔓蔓是佩玉的人,受此牽連的可能性應該比較大,不像,她隻是無意中發現。


    “我們夫人一直在觀察這期間的事情,這點你不需要擔心的。可以保證的是,我們對於你、你的家人、你的朋友都是不會造成威脅的。”老人說完這話,開始質問她,“所以希望你能告訴我,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知道這件事情。”


    “我兄弟慎原,但是我想,他可能早已忘卻了這件事。”範淑霞很記得,自己兄弟範慎原不像她,對於發現的這幾張設計草圖並不感興趣,他認為是粗糙之作,不值一提,“還有我奶奶,我告訴她是在我們家的書房找到的。但是,她回去後能不能循著我給的線索找到,不清楚。”


    聽到她都把事情交代清楚了,老人點頭:“明白了。”


    這段時間,溫媛住進了溫世軒被她買的新房子,而溫世軒本人極少在這個新房子裏住。後來,溫鳳姊借口說溫浩雪她們的房子太窄,主動與溫世軒提出想搬來和媛媛一塊住,幫溫世軒打理家務和照顧女兒。溫世軒沒想多,以為是大妹子體貼他和他女兒,並且自己有責任照顧失去了倚靠的大妹子,答應了下來。在溫鳳姊搬來後,溫家的人,以各種各樣的方式,也都蹭進了新房子。這裏麵,當然包括了許玉娥。


    如此一來,溫世軒更少來到這個他花了大價錢買的新房子。


    許玉娥認為這是前夫害怕看到自己,或許是對她有愧疚有舊情,心裏有了底氣,一方麵,是對小女兒益發的好。畢竟,她現在沒有丈夫指望了,隻剩下一個親生女兒。


    溫媛一下成了眾星捧月的對象,為了準備她的早餐,許玉娥甚至與溫鳳姊都能打起架來,一個說是中餐有營養,一個說是科學配比的西餐才有營養。而在她們兩個吵架的時候,多的是有漁翁得利的人。


    溫鳳妹給小兒子塞了個熱騰騰的小籠包,是許玉娥跑大老遠的老字號買來的。溫少涵一邊咬著包子,一邊對小籠包說三道四,說是太幹。


    許玉娥一轉身,發現自己給小女兒買的小籠包和豆漿,全進了溫少涵的肚子裏,氣得伸手過去,徑直打到溫少涵的腦瓜上。


    溫鳳妹見她打了自己兒子,嘭跳起來,嘶喊:“你敢打我兒子!”


    “他吃了我女兒的東西,我怎麽不敢打他!”


    “他是溫家唯一的男孩,你敢打他,我和我大哥告去。”


    “你告,你有本事你告。我告訴你,你大哥,我老公,隻有媛媛一個孩子。這房子,這一切,都是媛媛的,所以你生男孩都沒有用,他什麽都不是!”


    溫鳳妹耳聽對方踢中了自己的軟肋。她是生了個兒子,但是,在現代的法律社會裏,男女平等,她親戚的錢賺的再多,首先繼承的也不可能是她兒子。而且,她老公一點都不像溫世軒勤勞吃苦,愛遊手好閑,根本不可能有發跡的奇跡。


    “誰說的!至多,我和我老公說,把少涵過繼給大哥養。反正,大哥都沒有孩子了,他難道會不想傳承溫家的香火嗎?”惱羞成怒的溫鳳妹豁了出去與許玉娥爭。


    反正兒子始終是她親生的,過繼不就個手續。


    許玉娥冷冷地哼:“有沒有你這樣不要臉的?貪錢貪到你自己的兒子都不要了!”


    溫少涵聽說自己的媽都不要他了,卻是沒有一點感覺,隻說:“如果大舅給我好吃好用的,比我媽我爸給我的東西好,我認大舅當我爸不是不可以。反正大舅人好,比我媽我爸好。”


    極品!


    她當年怎麽會嫁進這樣一個有極品傳統的家庭!許玉娥為自己年輕時浪費在溫家這些人身上的蹉跎歲月萬分痛惜,一口氣被溫少涵這話哽的,差點提不上來。


    “大嫂,我說你和個不懂事的孩子計較什麽呢?”溫鳳姊對他們無聊的幹架很是無聊,趁著許玉娥的注意力被妹妹引開,趕緊衝好了一碗麥片,去敲臥室的門叫溫媛出來吃。


    敲了半天不聽回應,卻是從隔壁房間裏走出來的溫浩雪,坐到了餐桌邊上,把她剛衝好的麥片挪到自己麵前,對她說:“大姑,你別敲了。在你和大嬸吵架的時候,媛媛提著書包出門了。所以這碗麥片,我幫媛媛吃了吧。”


    溫鳳姊回身的時候,看溫浩雪已經拿著勺子不客氣地把麥片舀了大半碗,同是氣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旋身衝回到餐桌朝她吼:“你吃啊,吃什麽吃,不怕你現在已經這麽胖了,再吃,還能嫁的出去嗎!”


    樓上宛如菜市場大媽們喋喋不休的吵鬧,每天早上都會上演一通。怪不得自己的爸溫世軒說什麽都不會想到這裏來,怕是看到一眼都要頭痛的半死。


    溫媛想。


    拎著小書包,她出了小區門口後,截了輛出租車。


    今天她是向學校請了半天假。私立學校的好處在於,更注重學生的成績,隻拿學生的成績說話。她成績好,又是學校領導親自麵試招進來的,班主任放她自由。她如今經常是上半天文化課,再用半天時間去學畫畫。


    溫世軒有錢了,有條件給她請好的美術老師。她不像蔓蔓隻攻國畫,事實上,她對西洋畫更感興趣。現在擔任她個人美術指導的老師,是一名從國家藝術部門退休下來的女教授叫樓向晴,曾經漂洋過海,在海外辦過多個個人畫展。最好的地方在於,這位老師不像雷文斌,一昧地批評溫媛的畫說隻有技藝沒有靈魂,相反,她高度評價了溫媛的畫,認為一個畫家如果沒有技術隻有靈魂,畫的東西,永遠他人都無法欣賞。溫媛在她的鼓勵下,倒是畫出了一兩幅至今她自己都覺得最好的作品。


    在出租車上,她接到了一通電話。


    “我現在出機場安檢口了,到我們碰麵的地方大概需要兩個小時。你或許可以到其它地方先逛逛。”


    “不用了。”溫媛說,“我剛好可以安靜地先讀讀書。”


    對方喉嚨裏是模糊不清地冷笑一聲:“不知道的人,聽你這麽說,還以為你真是個三好學生。”


    “我本來就是三好學生,拿的獎狀比我姐拿的要不知多多少。”


    對方對她這話,隻是又哼了兩聲,道:“行吧,我們見了麵再說。”


    溫媛對對方的這句哼不以為意,他們約見麵的地方,本來就不是什麽咖啡館飯館之類,而是一個圖書館。她在圖書館看書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今天不是周末,不是圖書館閱覽室的高峰期,溫媛找到了兩本自己感興趣的書,翻開後仔細地閱讀起來。


    時間不知覺地過了多久。


    一個修長的人影立在她旁邊,瞄了眼她翻閱的作品,道:“都高三生了,不想著做功課,看起了課外讀物,閑情逸致,看得出你對自己的高考成績一點都不擔心,是對自己的能力胸有成竹,還是另有策略?”


    聽到他的聲音,溫媛抬起頭,抿著嘴角笑:“好久不見了,楊先生。”


    此刻站在她麵前的人,正是楊修。


    去趟美國,卻不幸落進牢獄之災,這些傳聞,似乎都與現實不怎麽相符。至少,她現在看到的楊修,與她以前見到的人一模一樣,筆挺整潔的銀色西裝,斯文俊雅的相貌,在哪裏一站,都是一表人才,吸引人的目光。


    楊修在她身旁坐下來後,溫媛可以看到坐在對麵的兩個女孩子,都捧起書掩住紅彤彤的臉,時而窺著帥哥的樣子。溫媛朝她們兩個投去意味深長的一記目光,兩個女孩收到她這目光後,都哼一聲,不情不願地拿著書離開這張桌子走到了隔壁。


    溫媛為此歎口氣:她倒不是非要阻礙她們仰慕帥哥,隻是她要和他說的話,不能讓人在這麽近的距離竊聽吧。


    “怎麽?”室內室外溫差有些大,室內顯得有些悶,楊修脫了件外套,披在椅背上,卷了卷袖口。


    “為什麽長得好看的男人這麽多呢?”溫媛說。


    “你認為我長得好看,又不迷戀我。”


    溫媛對他突然說出來的這句話,似是被驚到,抬起頭來看他,卻隻見他一副尋常的淡漠的神情。


    楊修翹起了二郎腿,手指交叉擱在大腿上,說實話,這幅好比雜誌封麵上的POSE,很容易把女人都給電到。


    若不是知道這家夥的本性,溫媛想:自己或許也會陷進桃色陷阱。


    “你現在回來了,是不是在美國的官司已經結束了?”溫媛低聲問。


    說到他老祖宗想要他屈服的烏龍官司,楊修一雙眸神色不定,深不可測,淡淡道:“那隻不過是一場誤會。”


    他能從獄所裏出來,肯定是楊老太願意放人。楊老太之所以願意放了他,不外乎他屈服了,或是外界的環境變了,變得楊老太覺得他還有價值想用回他。不管是何種原因都好,他在這場災難中再度認識到,沒有人可以幫助他,就是口口聲聲說的很好的陸老頭,都不願意向他伸出這隻手。或許就是這一點,讓他明白到,陸老頭,也不像他所想的那麽好。僅就這一點,他達成了楊老太的目的,與陸老頭分離了。


    溫媛玩弄著自己指間的筆,對他過於籠統的話不做評論。


    “你呢?”楊修揚眉,“你近來,還是對你姐姐心懷什麽願望嗎?”


    “你不是說過我對她不抱有怨恨嗎?”


    “嗯。我倒是來之前,有聽聞過,你姐姐敵人又豎了不少,結果一個個又被你姐姐收拾了。說起來,你的抉擇還是挺聰明的。在你跌了一次後,不會像其他人那樣選擇飛蛾撲火。”


    對於他這話,溫媛停止轉弄手裏的筆,鼻子裏細哼:“你這麽說,就是說我永遠比不起我姐姐。”


    “我有這麽說嗎?”楊修用了個反問句,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我的目的很簡單。”溫媛不怕實話與他說,“我隻要她看得起我。”


    隻要蔓蔓能看得起她,父親溫世軒能看得起她,還有,那個男人,也能看得起她。


    “那你想怎麽做?”他切入重點。


    “我想,進入我姐姐都進不了的中央美院。”


    “你現在不是在努力嗎?”


    “這還不夠,我想被保送,要確保萬無一失。”


    楊修被她的這個獅子大開口驚到了,眉宇輕皺,好半天沒有舒展開來:“中央美院的保送名額,可不是件容易辦到的事。而且,我沒有聽說中央沒有高考保送生這一說法。”


    “文化課合格,我是不怕的,但是專業課,不都是評委老師評卷嗎?”


    “你對自己沒有自信到想走後門?”


    “不,我隻是想確保萬無一失。”


    樓向晴說她的畫好,但是,她自己也明白,樓向晴並不能代表所有老師的觀點。老師評卷的主觀性是很強的。


    “這個,我需要想一想。”楊修這意思是需要琢磨。


    在高考考試中做手腳,沒有多少人敢有這個膽量。除非,是那些有頭有臉的人。


    溫媛知道,他會幫她的,因為他始終需要她這顆棋子。


    楊修琢磨了會兒後,大概是想到了個門路,於是找到了一個許久沒用的電話,當著她的麵打給了對方,一邊打,還一邊向她解釋:“這個人是我早年在朋友那裏聽說的,對我來說,也不算是很熟,但對方為人和人脈都不錯,他家裏挺有背景,爺爺是民主黨派領導,重量級人物。如果他這條路能通,想在高考動手腳不是沒有機會。他本人當時能上部隊重點高校,都是他家人給他走的後門。後來我聽說他妹妹也是這樣。他妹妹更受他爺爺喜歡。”


    名字是叫做孫靖仁。


    一個姓孫的,在京城裏,甚至能與陸家對抗的家族。


    溫媛知道陸家算不上是京城裏最有權勢的家族,但是,聽到這樣一個能和陸家比肩的家族,還是很能受到刺激。


    不會兒,楊修掛了電話,說對方現在就願意和他們會個麵。因為很巧,對方也正在圖書館裏。


    孫靖仁,是從樓上的期刊閱覽室下來。楊修和溫媛走到了圖書館一樓一個乘涼的小涼亭,等著孫靖仁過來。不久,他們見到了孫靖仁的身影。孫靖仁穿著軍裝,身材較顯臃腫。


    溫媛一見他,就覺得他絕對是個官後代的富態相。


    與君爺姚爺他們是截然不同的官後代類型。


    看來,這孫家油水撈的還挺多。


    這意味著——有戲。


    孫靖仁走到小涼亭,與楊修握了下手,從口袋裏掏出條手帕仔細地擦汗,說:“這天氣不涼不熱的,真讓人難受。”


    楊修對他這話笑了一笑,不以為他這個難受真是被大自然氣候給影響的,事實上,他約了孫靖仁後,出於一種謹慎的考慮,打電話給了介紹孫靖仁給他認識的那個中間朋友,稍微打聽了下孫靖仁的近況。據說,孫靖仁本人是遇見了一件棘手的麻煩事。


    “聽說孫博士近來是遇到了一些不明來路的陷害。”


    楊修這般試探的一提,孫靖仁瞥了他一眼,固然這種沮喪的事情不好向陌生人提起,但是,心裏的這股鬱悶實在無處宣泄。


    今天,他從部隊裏收到風聲了,說白隊正式向他所在的技術部隊提出了解雇他的提議。白隊自稱自己的研發人員,已經解決了相關技術難題,不再需要孫靖仁率領的技術團隊的協助。


    白隊這個提議,可不僅是當著他領導的麵掃了他一巴,而且是,把他領導的麵都給掃了。他部隊裏的人,一時對他議論紛紛。他這是丟臉丟到了自家門內門外。


    白隊此番提議其實說的十分委婉,也不大想傷了兄弟部隊彼此間的和氣,還有意地誇了下他之前的“成績”。但同時,解雇他的意見十分的堅決。


    漂亮話說太多都沒有用,部隊畢竟是講究實績的,尤其是這種需要運用到部隊實戰中要作為考驗的技術。


    他第一次領頭做的任務,就是失敗的,被人否決的。


    再沒有人盛讚他,而是有人都質疑起了他之前怎麽混到的文憑。


    他這是欲哭無淚,白隊這招殺的太快,他都來不及向自己家的叔叔爺爺們搬救兵。這不,他都借口跑圖書館查資料,來躲一陣人們的竊竊私語了。


    無人可以闡述的心情,這會兒遇到一個楊修,頗是表達了對他的關心和對他遭受的災難的不滿,孫靖仁對此難免是心存了感激,問:“楊兄,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呢?誠如你所言,我現在是被打的落水狗,自身都難保,不知道能不能幫上你。”


    “孫博士這話差異,論孫家,這種在之前幾十年劫難中都屹立不倒的家族,怎麽可能為一點小事感到困難?隻是孫博士你自己寧願自己委屈,也不想給自己家人添麻煩罷了。”


    孫靖仁再聽他這兩句話,實在是安慰到自己心裏去,點點頭,說:“好吧,你說說看,看我有什麽可以幫到楊兄的。”


    “其實倒不是我要請孫博士幫忙,是我這個小妹妹,她是學畫的,從小立誌想上中央美院,一路曆經艱辛走來,眼看都走到了這最後一段路。”楊修借機把溫媛的事說出來。


    溫媛拘謹安靜的模樣兒,拎著個小書包。


    孫靖仁看了她兩眼,對女學生這種規矩的模樣,都印象不錯,卻聽到楊修的建議,有些驚訝:“她成績不好嗎?”


    “不是不好。但是你知道,藝術老師的評卷有太多的主觀性。她這也是怕,怕被人動了手腳,畢竟,她出身一般,工人家庭。”


    聽楊修說了這幾句後,孫靖仁對溫媛多了幾分可憐的味道,說:“若是有才華,我有個阿姨,就是中央美院的老師,這事兒,我想應該不難辦到。”


    溫媛一聽,內心激動地要一顫,努力按捺住了。


    楊修聽他答應,更是向他打聽他遭遇的難處,希望能幫上點忙。似乎能感受到楊修的誠意,孫靖仁歎了幾句:“說到底,是我自己當時不知輕重,去踢了人家的鐵板。”


    “誰家?不知我認不認得,或許我可以為孫博士去說幾句話。”


    “這一家即使你認得,我想你不會敢去說的,誰讓這家人,都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陸君,君爺,你認得吧。”


    楊修和溫媛聽到了孫靖仁說自己與陸家有了恩怨,不禁都眼睛一亮。


    孫靖仁繼續拿帕子擦著汗,愁著眉:“說起來,我現在最想不通的是,究竟是誰幫了白隊和君爺這個忙。有人和說,應該就是那個叫蔣衍的,說他是君爺的親妹婿。可我到現在,都查不到,君爺有個妹妹是姓陸的。”


    聽到他這話,楊修嗬嗬嗬笑了起來。溫媛更是笑得萬分斯文和忍耐。


    “怎麽?”孫靖仁對他們兩人的神態大為詫異。


    “想知道這其中怎麽回事,孫博士,你還真遇到人了。對這事,最清楚不過的要屬我這個小妹妹了,因為她以前的姐姐,正是嫁給了你說的這個蔣衍。”


    蔓蔓出門時,剛好遇到了自己的哥回來拿東西。


    “你去哪?”冷丁丁的目光打過來,明顯對她挺著大肚子還經常往外跑,極不滿意。


    “是季大哥約了我,還有劉老板,說好了,到【畫餅充饑】看看。”


    聽說是自己老同學約的她,君爺這才沉默了下來。


    蔓蔓扶著樓梯扶手剛要往下走,忽然想起什麽,回頭,稍稍帶了絲別扭,道:“哥,你送的那幾件衣服,我很喜歡。”


    聽到她這話,冰冷的眸光裏一閃,光亮極了,好像懸掛的北鬥星,刺眼到分不清裏麵的情緒:“真喜歡,還是假喜歡?”


    蔓蔓一愣,緊接額頭布下三條黑線。


    妹妹真心誇你一句,你都得質疑上,什麽意思啊。


    “你放心,若是不喜歡的東西,我直接扔垃圾桶裏了。”


    得承認他這妹妹夠狠,他這個哥送的東西她都敢扔垃圾桶。


    冷冷地一撇眉:“行吧,你走路小心一點,早點回來,別讓媽擔心。”


    蔓蔓看著他進門的背影,拉了個鬼臉,再扶著樓梯扶手慢慢走。才走了不到幾步路,後麵一隻手扶住她手臂。她回頭,看見他不知什麽時候又折了回來。


    “看你這樣一個人下樓梯,我的心跳都要加快一倍。以後你走的時候,別被我看見。”


    這是他做出的解釋,足以讓她黑線滿臉。


    想直接損她就直接損,何必假惺惺的。


    下了樓梯,他的車,就停在離樓梯口不遠的地方,方便外出。他打開車門,讓她上車。


    “你自己不是忙嗎?”對於他把她硬塞進自己的車裏,蔓蔓對於自己打擾日理萬機的大人物的行程,提出十分的困擾。


    “廢話。”


    他冷冷的兩個字,似乎更埋怨於她不想坐他車的意願。


    一路,車子上路,兄妹倆無話。


    蔓蔓心裏數著這是第幾次坐他的車,好像隻是第三次,但每一次都好像是走進冰窖裏一樣,冷得不像話。而且,她不敢向他主動開口。每次他說的話,都有可能讓她想跳車。


    “你去我單位了?”沒想到,這回是他主動開了口。


    可他提的這個話題,分明是她不想她提的。她那次偷偷去,偷偷回,就不想他知道。


    “那邊的護士都和我說了,說你好像很喜歡那個小孩。那是,你一向都很喜歡小孩。”他說,聲音不高不低,難得沒有夾雜一些諸如諷刺之類的口吻。


    “哥。”好半天,她方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覺得小棉花像我?”


    好吧,她這是努力想滿足一下他對往事的惦念和回憶。


    可他那雙眼睛,卻是早從車前鏡裏觀察了她許久,道:“她怎麽可能像你?她又不是我妹妹。”


    姚爺曾強調過,真正的血緣關係感覺是不一樣的。


    囡囡,就是囡囡,誰都代替不了。


    他救那女嬰,或多或少有一些過往的因素,但不意味,他會不正麵現實。現在,其實已經很好了。他們把她找回來了。


    “是這樣啊。”她低聲的,像是對自己說話地說的這一句,並不能讓自己心裏麵的壓力減輕多少。


    每次聽到家裏人對往事的愧疚,她會無所適從。因為,時光不能倒流,她和他們都已經力所能及地去做了,去彌補了,但是,都不可能去改變原先發生的事情。


    見她臉上似乎浮現為難的神色,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出口氣,說:“爺爺說,想哪天和一群朋友到你飯館裏逛逛,你覺得怎樣?”


    這——


    陸老頭與自己的那個賭約,是打算履行了嗎?


    蔓蔓一霎那緊張了起來。她當時大言不慚向陸老頭宣戰,聲稱肯定一定能勝利。現在她勝利了,卻不知道怎麽麵對自己應得的戰利品。


    記得陸老頭那時候說,是說要讓她姓陸了吧。


    她微微皺著眉,但是,當然不能反對陸老頭來,道:“爺爺想來,提前和我說聲,我先幫他訂好位子。”


    對她這話,他沒有答聲,是將她剛才臉上的一絲躊躇收進了眼裏,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為此有些用力。


    車子拐個彎後,進到了停車場,幾步遠,即是【畫餅充饑】的一家分店,和季雲約好的就近的地方。既然都來了,他陪她走這一趟。


    等候在店門口的杜宇,看見不止有她,還有君爺陪來,微微瞠了瞠眼珠。


    君爺隻淡淡掃過他一眼,問:“人呢?”


    君爺那不冷不熱的脾氣杜宇清楚,不放在心上,微笑著說:“都來了,我讓他們先在裏麵坐著,外麵風沙有些大。”


    京城的氣候,每到起大風的時候,沙塵特別大。離京城不遠的地方,就是沙漠。


    三個人並排走進了店門。店裏的服務生見到杜宇,都會說:“杜經理好。”見到蔓蔓,卻大都不認識的表情。


    君爺看了頗有感慨:他這個妹妹間諜功夫做的不錯啊。


    進到店裏靠近窗台一張就近的餐桌,他們看到了麵對麵坐著的季雲和劉老板。兩個人,一人一杯烏龍茶,配著杜宇給他們點的桂花糕,吃得那叫一個香嫩滑口,讓看的人都要流口水。


    季雲看蔓蔓到了,剛叫一聲“蔓妹子”,馬上接到了旁邊老同學冷冰冰的一戳子目光。


    別隨便給我妹妹起另外的稱呼。


    還“蔓妹子”!


    找抽!


    季雲噎了下口水,對老同學幹巴巴地笑一笑:“你怎麽也來了?”


    “我怎麽不能來了?”


    君爺的話,即有君王的氣質——不用解釋。


    季雲便是對蔓蔓說了起來:“你哥是不是脾氣很臭。我告訴你,他以前當我們班勞動委員時,已是這個樣。”


    “勞動委員?”蔓蔓震驚,這驚的是她哥如此優秀,想也應該是當班長。


    君爺狠瞪了老同學一眼,但沒法阻止季雲往下說這個已經博得眾人眼球的故事。


    “我們選舉學生幹部時,說是民主選舉,但大都是按照老師的意思選。而我們當時的班主任姓王,是個很厲害很有意思的老頭,他平常最大的興趣就是變著法子整我們,就整問題學生。”


    這麽說,她哥當年還是個問題學生?


    真是出乎意料的跌破眼球。


    她向來以為她哥是年年三好學生,各種榮譽獎狀貼滿牆麵。


    “你哥在王老頭眼裏的問題,不是學習成績,而是脾氣。你哥不喜歡當班幹部,嫌麻煩。於是王老頭非要你哥當最麻煩的勞動委員。每次,大掃除,你哥就不得不——”


    一句不得不,蔓蔓都可以想象到她哥拿著掃把,若個土霸王站在講台上指揮手下幹將清理垃圾的樣子。這簡直可以讓她笑抽。


    “我怎麽從不知道你這麽喜歡揭你部下的短,人稱‘最好班長’的季班長?”君爺冷冰的一聲開始了反攻。


    蔓蔓等人訝異。


    原來自己便是當年班長的季雲,笑得氣質文雅,卻難掩其腹黑的性質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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