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謐的房間,一隻手拉開了窗簾,縷縷陽光懸浮著金色的顆粒,從窗戶落進到室內。


    牆壁懸掛的傳世畫作,富貴豪華的燈盞,白色的純羊毛地毯,做工精巧透著陣陣芬芳的桃木家具,一個年代久遠色彩斑斕的景泰藍花尊。


    無一不是顯出富有及尊貴。


    一個身著黑色燕尾禮服的管家,左手操著把大剪刀,哢嚓,哢嚓,利落地裁剪園藝從院子裏采摘後獻上來的花枝,弄了一大束後詢問主人:“可以嗎?”


    一場公務對話,往往是這樣開始的。


    聽不懂的人,隻以為在問花。


    “當然不可以。”回答的人搖搖頭。


    “可是——”手像是無措地擺弄花枝,“夫人不怕,他飛往美國後,留下的人不足以替代他,這樣下去,飯館的經營會出現問題。”


    “他留下了什麽人?”


    “王學斌。”


    “這樣,你讓人去告訴王學斌。讓他一麵對他們祖孫倆繼續裝聾作啞,一麵,其實這樣更好,方便我們直接向飯館投入資金。”


    “還要繼續追加資金嗎?之前追加了兩百萬,但是,對方好像不再接受。”


    “就因為對方不接受,我們這不需要找辦法直接追加嗎?”


    聽到她微斥的話聲,對方默了。


    “追加資金是必要的。”她重申,“必須在這個市場上穩定下來,達到一定份額,隨時防止江家的反撲。江家一動,楊家不動,是不可能的。那對姐妹狼狽為奸,手段一樣惡毒,到如今已是誰也離不開誰。”


    “我這就打電話去告訴王學斌。”


    範慎原離開大陸去了美國後,一度,杜宇等人十分擔心。


    論經營管理,【畫餅充饑】自出現第一次危機以來,都是範慎原出麵化解。在平常的管理中,範慎原有管理龐大機構的經驗,安排井井有條,飯館在他管理下,經營秩序正常,業績蒸蒸日上,這是眾人有目共睹的事情。若說,蔓蔓是飯館的頭,範慎原就是飯館的手和腳,幫蔓蔓將理念腳踏實地地實踐出來。


    範慎原當然不可能撒手就走,離開前,在自己回來之前,定是要指定人代替自己的位置,做個負責任的企業人。


    他指定了王學斌。


    王學斌非經營管理出身,然在大學裏已是小有名氣的學生會幹部,有自己的獨立社團。畢業後出外打拚,沒有走專業路線,與範慎原相遇後博得範慎原的賞識,被範慎原親手提幹。


    兩人來到【畫餅充饑】後,因為萬事都是範慎原牽頭做主,王學斌,像是變成了一個隱形人,隻是充當給範慎原跑路的角色。如今範慎原一走,他從幕後走到了幕前,端的仍是一種幕後的謙虛的態度,沒有一點以前範慎原掌管飯館的淩厲態勢。


    一開始,是讓蔓蔓他們擔心了一把。


    幾天後,蔓蔓頓覺他們的擔心是多餘的。


    她的這個師哥,從大學時代認識一直都是不喜歡拋頭露麵,但這不妨礙他發揮他的能力。


    範慎原離開後,飯館管理層一直處於一種平靜的狀態,各人該幹什麽都去幹什麽,各司其職的局麵,穩定了離開了範慎原之後的整個【畫餅充饑】。


    王學斌用的是什麽方法讓所有人安心工作,杜宇和蔓蔓小聲商量過,都沒有個結論。兩個人,突然都意識到,或許真正臥虎藏龍的人是王學斌。


    “師哥,你看,靠得住嗎?”蔓蔓對王學斌的掌權,還是稍有些猶豫的。


    範慎原後期與她養父之間的親密關係,讓她得以去信任範慎原。


    王學斌,充其量隻是她大學時期的師兄。在大學裏都接觸不多,談認識,不到什麽特別的地步。不像杜宇,認識了多年,又是她死黨的老公,各種風雨共同經曆,早已是同甘共苦。


    “我覺得嘛——”杜宇搔著下巴頜,苦思冥想的樣子,“我曾經揍過他一拳,就因為他把你們帶去了危險的地方,讓你們差點丟失了性命。”


    說的是當年王學斌暑假把他們帶去修學旅行時,遇上長江洪水,眾人被災難分散。後來王學斌竭盡全力將所有人找回來,也算彌補了自己的過失。


    “那是意外,怨不得任何人。”蔓蔓現在回憶起整件事,不覺得王學斌在這事上有主觀過錯。


    “論心腸,他是挺好的,養狗養貓。”杜宇點著頭說。


    一個能養狗養貓的人,在大學時期起已經喜歡各種慈善事業的人,是不太可能做壞事的。


    “我想,談都不用談了。”蔓蔓決定,如果她這時候去和王學斌提出交涉的質疑,要對方保證,等於懷疑了王學斌的人品,搞砸了師兄妹之前的感情不說,會讓王學斌惱羞成怒。


    一個清高的人,往往更在意名聲。


    “就這樣吧。”杜宇讚同了她的想法,又關心地望著她叮囑她說,“飯館裏有什麽事,我盯著。你也別總操心這裏,安心生產要緊。”


    對於他人經常念叨的要她多休息怎樣,蔓蔓都覺得眾人有些小心翼翼過頭。她如今挺好的,近六個月大的肚子,每天,還堅持散步,爬樓梯。


    孕婦不能整天呆在家,到時候連生都不能生。


    沒想,她這點,首先讚成的是她哥。


    她哥要她順產,要她自己生,不喜歡她剖腹產。誰敢在她哥麵前提一句要她準備剖腹產的,都得被她哥給嫉恨上這樣一種可怕的程度。


    “初夏上回去產檢時,說了她骨盆出口小,胎兒有些大,到時候剖腹產的可能性較大。”杜宇聽著提起自己和老婆,說,“我覺得剖腹產挺好的,至少,現在預先有安排的剖腹產都挺安全的。順產如果中間難產了,突然改變為剖腹產,聽說更危險。”


    初夏本人,對在肚子上刮一刀,沒有什麽想法。因為聽說打了麻藥不疼,而如果順產的話會痛得半死。


    蔓蔓知道這些要她改為剖腹產的話,絕不會是出自方敏的口。


    方敏近來很忙,忙到什麽程度,都幾乎沒有時間來見她們,讓助手給她們做完檢查後把報告傳真到她工作的地方查看,再給她們電話要她們安心。


    幸好懷孕到現在,她和初夏都順順利利的。初夏的預產期是提前她一個月左右。


    蔓蔓偷偷摸摸到飯館,之後杜宇偷偷送她回去。兩人見時間差不多,杜宇送她下樓。兩人經過前台服務中心,聽到一個服務生在接聽訂桌電話:“三張桌子,三十六個人,今晚七點……這麽大的包廂,隻能在我們的新分店裏麵有,到時候可能你們需要轉移到我們那邊的分店,我這邊,也是可以幫你們先聯係同事訂好位子的……哦,趙先生,你是問,到了那邊後有沒有一樣的五折是不是?這個,我需要問問我們老板再能答複您,是的,麻煩稍等。”


    【畫餅充饑】開業至今,唯一給一位客人打過折頭,趙文生的名字,現在在【畫餅充饑】內部員工裏麵,都很有名氣。一聽,即知道是誰。


    杜宇望著蔓蔓:“這是你老公姐夫,想辦宴嗎?”


    趙文生哪有什麽事要辦宴。


    蔓蔓腦子裏閃過那晚上的事,唇角不禁扯開了,扯出了一絲詭異的弧度,吩咐說:“告訴他們,打折頭沒有問題。”


    有老板這句允諾,服務生立馬把話傳給了趙文生。


    “這是怎麽回事?”杜宇開著車送她回家時,一邊又問。


    好奇心可以毒死貓的。


    “還不是我哥的主意。”月兒眉撇了再撇,眉梢揚著,像飛揚的柳枝,肆意非凡,“他說他妒忌趙大哥在我這裏吃飯打了個五折。然後,他在我這裏曾經吃的一次飯,卻是全價。”


    杜宇吃吃吃笑了起來,對他們兄妹這樣的場麵深感有趣:“他不是知道飯館是你開的嗎?”


    “他是沒說。可姚大哥說他早猜到了,這是變著法子,想讓我自己招了。”蔓蔓眉眼鼻子裏一細哼。


    她哥的主意臭得像臭雞蛋——唯我獨尊。


    憑什麽,她得在他麵前主動招了。


    他要和她兜圈子,她如數奉陪就是。


    “你想怎麽做?”杜宇有趣地看著她雀雀欲試的模樣。


    蔓蔓一撇眉,拿出幹架的態勢:“不就是請大哥吃頓飯嗎?別說他拉三十幾個人來,就是拉一萬人來,我都請得起!”


    君爺哪知道自己妹子和自己較上了勁。


    在科室裏麵自己人安排了要去【畫餅充饑】吃飯時,他什麽都不知情,一如既往處理繁瑣龐大的日常公務。


    直到下午四五點鍾,徐美琳帶著趙文生,到他辦公室裏和他最後匯報時說:“陸科,那這樣,今晚晚上七點鍾,科室裏麵一共三十六個人,在【畫餅充饑】第二分店集中用餐。”


    “嗯?”提到【畫餅充饑】四個字,君爺的腦袋才從埋首的公文裏抬起來。


    “近期科室裏不是來了不少新人嗎?迎新會遲遲沒有開,大夥兒吃頓飯,給新舊員工聯係下感情,這是在很久以前的科室會議上已經定下來的事。恰好,陳少校在原有單位那邊結束了工作關係,休完假回來。如果這事再不辦,新員工都成老員工了。”徐美琳一一詳盡地做著解釋,提醒公務繁忙很容易把這些瑣事忘卻了的領導。


    君爺對這些科室裏搞生活活動的瑣事,因都不是什麽大事,向來都是交給徐美琳去管。而徐美琳向來做的很好,讓他放心,他極少插手。每次,都要徐美琳再三提起,他才能記起。徐美琳知道他這個習慣後,通常是都做好一切準備工作了,方是來和他說,他屆時隻要出席即可以了,不需他操心任何事情。


    “是這事啊。”君爺把背靠在了辦公椅上,一支筆擦著額眉,似乎想的,還不止是徐美琳說的餐飲這麽簡單。


    “有問題嗎,陸科?”徐美琳問。


    她隻是組織一場飯局讓新舊同事聯絡感情,君爺是領導,要想的是怎麽和自己有心招進來的下屬打好更近一步關係。


    君爺的腦子繞在了新近員工的名單上,問:“你有沒有打聽陳少校他們那些人,口味是什麽樣的?”


    儼然,君爺的頭一個關注目標是陳孝義。


    徐美琳做事有自己的一套,和君爺合作這麽多年,知道領導愛搞突擊檢查,問的問題向來風馬牛不相及,有備而來自然答的輕鬆:“陳少校是本地人,這個口味好處理。卻是範淑霞,她的口味比較奇怪。但不管這些新來的員工,來自哪裏什麽口味都好,聽說科室這次是要去吃素菜,都非常有興趣。”


    “素菜?”


    君爺的口氣問的有些蹊蹺,徐美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小聲提醒他:“陸科,你不是忘了吧?上回,大夥兒吃飯時,你家裏人也在,你說了,下次科室吃飯,都到【畫餅充饑】,【畫餅充饑】以素菜為主。”


    喔,他記起了,當著妹妹的麵信誓旦旦要到【畫餅充饑】宰一頓【畫餅充饑】。


    筆,悠揚地在指間轉了圈,看向趙文生:“說好打五折了?”


    趙文生天知道蔓蔓怎麽想,天知道他們兩兄妹想搞什麽對抗賽,哪敢真保證一定蔓蔓給打五折,保守地說:“陸科,我打了電話去訂位子時問了,對方答應說會給打折頭,具體打多少沒有說。”


    可君爺早把他的五折給惦記上嫉恨上了,聽他這一明哲保身的說法可不買賬,道:“那可怎麽辦?我記得上回科室裏麵的人,都當著你的麵說好你出馬,要五折的說法。菜多好吃都好,若是到最後,這個消費的金額不能達到眾人的預想,大家這心裏肯定吃得不舒服。”


    君爺的科室裏吃飯,沒有公款一說,拿的都是平日裏從大家工資中扣出的一小部分作為科室公共活動資金。也即是說,這吃的錢,都是掏到了每個人的腰包裏頭。


    趙文生都知道他故意這一說,是要把自己罪名給扣實了,領導要拿你你能怎麽辦,隻能是願賭服輸,眼鏡片上爽快地閃過一抹利光:“陸科,這樣好了,若飯館打的是五折以上,多出來的錢,由我來請大夥兒吃這一頓。”


    徐美琳不知道這其中的來龍去脈,隻感覺這玩笑是不是開大了,剛想插話。


    君爺提前她,點下頭,冷麵閻王笑起來隻有詭異一說:“行,還是趙組長大方,相信每個人都會感激你的。”


    想來,君爺想的是,去到【畫餅充饑】,最多打個五折。縱使隻是打五折,足夠宰他妹妹一頓了。


    你別說,據他了解,【畫餅充饑】說素菜為主,但如今,也是不乏高檔菜的,隻要再點上幾樣高消費的,一桌十幾人吃下來,沒有個兩三萬?三桌吃起來,包廂,加酒水加服務費,得十萬打底。


    君爺一門心思衝著去宰妹妹。因為他很清楚,他妹妹那個從溫世軒繼承來的小氣性子。所以,今天非得狠狠宰一頓不可。


    姚爺也是幾乎都忘了有那晚上約好去蔓蔓飯館的賭約,聽徐美琳過來說起,眉兒一揚:“陸科怎麽說?”


    徐美琳覺得幾個領導挺怪異的,明明都是領導自己指定的【畫餅充饑】,怎麽個個反問起她來,不高興道:“陸科說好啊,去哪裏吃不是姚科你和陸科定下的嗎?”


    聽到罪名拋到自己頭上,姚爺立馬不幹了,澄清:“是他自己說要去那裏的,和我無關。”


    君爺想去宰他妹妹,能和他什麽幹係。


    他不過是個愛看戲的。


    很想知道他們兩兄妹最後這事怎麽收場。


    “姚科你不讚成科室吃飯去【畫餅充饑】?”聽到領導這麽說,徐美琳自然要再問一下。


    “怎麽可能?”姚爺情不自禁笑,差點漏了餡兒,忙低下頭,裝作忙事,模糊帶過,“這事陸科說好,就好。”


    徐美琳怪異地瞥他們幾眼。


    晚上,君爺帶著一幫人上【畫餅充饑】宰妹妹的場子。


    蔓蔓在家,陸司令沒有回家,她哥她知道不會回家吃飯,陸夫人被朋友家邀去,剛好剩下她和自己老公。


    蔣衍向來消息靈通,坐到自家小飯桌前,和老婆吃飯時問:“大舅子今晚到你的飯館去吃飯了?”


    給老公盛了碗滿滿的一碗米飯,蔓蔓淡淡地說:“是啊。怎麽?你也想帶同事到我飯館去吃,想要折頭?”


    蔣衍哪敢學大舅子宰自己老婆,忙說:“我要是帶人去,會讓他們掏錢。”


    老公說話,就是藝術。瞧,叫其他人去老婆飯館吃飯要其他人掏錢,自己都不掏錢,要知道自己的錢,也是老婆口袋裏的錢。自己花了,老婆照樣心疼。


    “貧嘴!”嗔嬌地白一眼老公的花言巧語。


    說回來,她老公比她哥貼心多了。


    想她哥想什麽呢?


    盡想著怎麽宰她這個妹妹。


    雖說她是飯館的幕後大老板,但是,給自己親戚吃飯開專權通道免費打折頭這種事,在公司裏影響不好。名義上給她哥打折頭,到時候她哥在她飯館裏吃飯打的折頭的錢,都得她自己拿錢補上給公司。


    她相信她哥也不是不知道這回事。


    老婆是省錢專家,小氣性子一流,蔣衍生怕她被大舅子這一宰,給氣在了心頭裏,安撫她說:“若大舅子宰的多了,我和他去說,說這飯館賺錢不容易。吃一頓,就算了。”


    那是,每次君爺都帶著人去宰,誰能吃得消,她再賺多少都不夠她哥宰。


    然而,他這回是算錯了。


    勺子舀著湯,月兒眉輕揚著,是不淡不鹹的:“他每天帶人來宰我都沒有關係,不就是請他和他朋友吃飯嗎?包他和他朋友三餐都沒有關係。他們要吃什麽就吃什麽,隻要他們自己當醫生的,都不怕得高血脂高血壓等富貴病。貌似,現在一顆藥,比在我那裏吃一頓,都要貴吧。”


    聽了老婆這話,蔣衍隻差被一口飯嗆死。


    從不知道老婆這般狠毒的。


    他媳婦是個小腹黑,典型的。


    蔣衍現在不同情被大舅子宰的老婆了,反而是十分擔心起去宰老婆的大舅子。


    “你設了什麽圈套給他?”


    小聲問媳婦,擔心被千裏之外的大舅子聽見了,這戲也就沒有的看了。


    “說什麽啊。我怎麽設圈套給他了?難道我還能在菜裏麵放老鼠藥毒死他?”蔓蔓再白老公幾眼,無趣透了的說,她這回,可是真心是請她哥吃飯。


    她蔓蔓做妹子的心胸寬廣,不和大哥計較。


    老婆這話他要是信了,他就不是她老公了。


    嘴角嚼著老婆親手做的菜,津津有味,蔣衍歎:大舅子你好自為之吧。


    君爺帶著人到了【畫餅充饑】。吃飯的地點,包廂,早在蔓蔓的吩咐下準備好了,是最好的場所,堪比【天下第一飯莊】的裝修。


    眾人進了高級包廂後,嘖嘖讚歎:“這裏,看起來消費不低啊。”


    是到過【畫餅充饑】吃飯的人,都不知道【畫餅充饑】裏有這樣的地方。


    【畫餅充饑】開初,的確走的是中低端消費路線,目標按照蔓蔓的設想,首先要普通老百姓吃得起吃的放心,如今隨著【畫餅充饑】業務的增長和擴大,這個設想和經營路線作為主體一直沒有變。


    可範慎原是餐飲行業裏麵的老手,知道光是做一種業務板塊是不行的。於是,在二期開設的飯店裏,有意增加了高端群體消費的包廂。


    這種特意打造的包廂及高級服務理念,是裝飾豪華的【天下第一飯莊】都不能相比的,誰讓範慎原本身是時尚界的人,對全世界的奢侈消費領域都涉及甚廣甚深,打造出來的高端消費領域是更不一般,在京城時尚界裏都能帶起一陣旋風。


    【畫餅充饑】這種高端消費包廂,在全城,隻有十個。君爺帶著人現在進入的這個,叫做十個裏麵的頂級包廂,【畫餅充饑】裏金字塔的尖端。


    要進入這樣的包廂,外麵的客人想訂都訂不到,必須有內部通道。


    看到牆上懸掛的裝飾壁畫,一幅的拍賣價格都是上百萬時,眾人的眼球再次快跌了出來。


    這裏,絕對不是普通的包廂。


    趙文生開始慌張起自己下的海口,拉住一個服務生:“這裏最低消費多少?”


    同是匆匆忙忙慌慌張張來問同一個問題的,還有徐美琳。


    吃的雖然不是公款不怕被人查,但是這消費太大,也不好向眾人解釋,大家都是拿工資的,又不是大富翁。


    服務生似乎被人先交代過,神秘地朝他們一眨眼:“這裏沒有最低或是最高消費,我們不搞這些的。你們吃多少錢算多少錢。”


    “服務費呢?”


    “你們安心吃吧。我們這裏消費是明賬,不會亂收費的。”


    趙文生和徐美琳,同是摸了下錢包。


    他們如今都進到包廂裏麵,騎虎難下,想打退堂鼓,也不可能,會失掉領導的麵子。


    趙文生隻能祈禱著,蔓蔓給他們打多點折頭。雖然他不知道蔓蔓究竟打的是什麽主意,是想宰回她哥嗎?


    有這個可能,幾乎所有蔓蔓身邊的人都知道蔓蔓省錢專家的外號。


    君爺是帶了大鈔和銀行卡過來的,不怕妹妹不請他,不請他更好,他有了下一步的借口。


    一幫人坐下吃飯。


    每個人都對這裏優雅的環境和無微不至的服務,產生了一種既興奮又緊張的狀態。


    究竟在這裏吃飯會花多少錢?


    趙文生帶他們來吃能拿多少折頭。


    這是所有人腦子裏都在盤繞的念頭,比起吃任何山珍海味,都來得讓他們感到興趣。


    君爺翻著菜譜,一方麵督促下麵的人點菜,一方麵怕下麵的人太省錢,隨手一指,指到最貴的那幾個菜。


    他們這幫人不喝酒,但喝茶,君爺指明要最好的茶。


    一壺茶都要多少錢可想而知。


    負責科室財務支出的徐美琳渾身冒汗,毫無主意之下,找同甘共苦的趙文生再度商議:“陸科這是怎麽了?我跟了他這麽久,第一次見他這樣大出血。”


    趙文生拉開苦澀的唇角,一言難盡。


    能是怎樣?


    不過是他們一幫人,淪為了陸家兩兄妹戰爭的炮灰。


    “你也不用擔心,不夠我先來墊上。”趙文生安慰她說。


    “謝謝你了,趙組長。”徐美琳拿著帕子擦擦汗,觀看那坐在中間的兩個領導,都是若無其事的談笑風生。


    太詭異了。


    據她所知,兩爺,都不是喜歡大出血大消費的人,平常比他們這些人都低調。在外麵吃公務餐的價格,比他們普通員工還低。


    幾乎所有跟過兩個爺的,都覺得今晚兩爺是不是哪裏出了毛病。


    君爺轉著腕表,問姚爺:“陳少校說他什麽時候到?”


    “大學的軍訓今天結束。他說參加完下午學生的告別式,就過來。”姚爺的指尖有意無意地旋轉眼前的杯子,能看出一些心事。


    他讓陳孝義幫他去壓著他弟弟,而他毫不知情的弟弟,似乎是把陳孝義給記上了。


    這次軍訓,給姚子寶留下的最深印象是,不是林佳靜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和範慎原出國了,而是陳孝義這麽個人。


    大學裏麵,早在上午進行了軍訓結果表演後,代表軍訓正式結束。


    教官們,是在下午一一離開,回歸自己所在部隊。


    學生們,和教官在這段期間培養了不少感情,紛紛和教官在離去之前告別,有的班,還專門為自己的教官舉行了送別儀式。


    彭芳和姚子寶所在的班,就為班長小七和陳孝義,舉行了個小小的歡送禮。他們向學校外的蛋糕店定製了大尺寸的蛋糕,插上了蠟燭。派人去邀請兩位教官過來,想給兩個教官一個驚喜。


    小七猜得到是學生搞的動靜,被學生一叫,欣然而去。


    能得到學生的賞識,小七這個教官也當得高興。


    陳孝義則不一樣,他隻是休假期間,來這裏幫姚子業看著他弟弟,算不上這期軍訓裏麵的教官。無功不受祿的原則,讓他沒有接受學生的邀請。


    他沒有想到,他這個決定,可讓一幫學生都急壞了腦筋。


    陳石頭,這是如今學生們給他起的外號。雖然,他不直接參與到軍訓的教學裏麵,但是,在平日軍訓的場間休息時,學生們時時可以看到他的身影。


    在女同學眼裏麵,他高大英俊,富有軍人氣概。


    在男同學眼裏,他有種神秘的生冷,而且,他和小七那些新兵蛋子不同,是真正參加過實戰的軍官。


    有能力,有魅力。


    不止他們班裏的學生,就是其他班裏的學生,都無一對他欽佩的,跑過來這個歡送會裏,隻為了最後見一麵陳石頭,然後,各人最想拿到的是,今後與陳石頭的聯絡方式。


    “怎麽辦?都去了三個人了,都沒法說動陳石頭。”從教官辦公室裏跑回來的同學擦著滿頭大汗說,“而且,他在收拾物品,要走了。”


    “陳石頭,真是塊石頭。誰都啃不動。”


    眾人議論紛紛時,卻都把目光擱在了彭芳。


    彭芳麵對眾人射來的目光,一汗:“看著我做什麽?”


    “阿芳,你和陳石頭不是單獨說過話嗎?你去和他說說看。”不知是哪個眼尖的同學,發現了陳石頭曾與她單獨接觸過。


    彭芳搖頭擺手想否認,被幾個同學硬拉著到教官辦公室。


    “阿芳,你別瞞我們了,你口袋裏不是裝著他的手帕嗎?”同宿舍的某舍友,貼在她耳邊偷偷地說。


    口袋裏的手帕,感覺是慰著胸口。想起三番兩次,他在姚子寶麵前維護她殘留的那絲自尊,雖然知道他隻是出於她表哥的關係這麽做,但是,仍讓她感到了寒涼裏的一股暖流。


    鼓起勇氣,在門板上敲了兩聲。


    “進來。”裏麵是他一成不變的聲音。


    她輕微擰轉門把推門進去。


    他修竹的背影向著她,兩手在收拾桌上的物品,包括公務杯,還有她和姚子寶寫的檢查報告,被他拿起來後,似乎又看了幾眼。


    緘默的眉宇有一絲的擰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陳教官。”她走到他身後,曼聲,忐忑地稱呼。


    聽出是她的聲音,他轉過了身,緩慢思索的目光俯瞰她稍低的頭:“怎麽說?”


    “大家請你過去一趟。”


    “我沒有時間過去。”


    一句公事公辦的話,連冷暖都不含,可以讓所有人瞬間氣餒。


    陳石頭的心是石頭做的吧。


    她的眉,也是緊了起來,心思,要不是她表哥那層關係在,他怕是連對她能怎樣都不知道。


    想撤出去,但是,明顯外麵的同學都不讓,紛紛擠在擁擠的門縫裏給她打手勢:要個簽名!


    要個電話號碼!


    要個聯係地址!


    要求真多!


    她咕噥著的話,被背對她的他,聽見了。


    “怎麽說?”他再次轉回身,語調沒有不悅,依舊是秉著很好的公事公辦的調兒。


    這種調兒,卻比他任何反應,都更能惹惱人。


    “陳教官。”她肺腑裏吸口氣,雙手交叉在背後,以一副同樣公事公辦的語氣說,“您看,您最少得把聯絡方式告訴我們吧。不然我回去後,我同學都饒不了我。我可以發誓,我要是什麽都沒有能從你這裏拿到,一出這個門,我得挺屍了。”


    她調皮的話,是勾起了他青春時的印記了。


    也是,他在他們這個年紀的時候,都是這樣的,什麽都感到忒別有趣,對教官、老師,有種探求的本能,是心底對未來的渴求和向往。


    撕下張便簽紙,隨意抽出一支圓珠筆,在上麵寫了個地址,遞給她。


    她雙手感激地接過後,卻隻見一串地址,揚起的眉不免沮喪地落了下來:“連電話號碼都沒有嗎?”


    “我不喜歡女性騷亂,部隊裏也不允許性騷亂。”他公事公辦,擲地有聲。


    一道雷劈中。


    她木了。


    陳石頭要麽不說,說出來的話的直白度,可以是驚天動地的天雷,把人劈死的。


    “怎麽說?”


    見她沒有動,他第三次轉回來問,作為教官,有始有終,他表現的極為耐心,是個公事公辦的好榜樣。


    “陳教官。”她拾掇下臉上的表情,笑一笑,“有沒有人說你是石頭做的?”


    後來,他提起公文包,走出大學時,一時腦子裏總在盤旋她這句話。


    問他是不是石頭做的,這是什麽意思?


    入伍多年,他是秉持一種軍人更需公正辦事的念頭,像這次,他受姚子業所托,來壓姚子寶。姚子寶被他壓得一肚子怨氣,他照壓不誤,哪怕姚子寶就此把他怨上,他都不希望看到姚子寶將來走錯了路。


    現在,他離開學校了,完成任務。姚子寶在軍訓期間被他束縛著,已經失去了去追林佳靜的最佳時期,而且,被他說了一頓後,對彭芳,也不敢找茬了。


    做個石頭人,隻要能完成任務,對他來說,沒有得失。


    去參加聚餐時,他是可以問心無愧與兩個兄長交代了。


    他的位子,被安排在姚子業和趙文生中間,與君爺隻隔一個座位。


    姚爺主動給他倒了茶,以表辛苦。


    “既然陳少校來了,上菜吧。”君爺吩咐。


    徐美琳這時出聲:“方醫生還沒有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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