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安格爾進入畫中,那扇門也慢慢的開始閉合。


    眼看著畫中門即將消失,茉莉安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朝著門內走去。


    埃亞:“茉莉安?”


    茉莉安頓了下足,轉頭淡淡道:“布控細節你們自己商量。反正,這些細節等到各族人齊,還要再行修正。草訂版本的布控方案,聽了也是白聽。”


    “至於我,時身陪時身,好久沒有和範相見了,還怪想他的。”


    茉莉安話畢,便走入了門內。


    而在她進入門的那一霎,她的耳邊傳來埃亞的嘀咕聲:“我可沒聽說你和範有什麽交際……想喝柏曼血酒就直說嘛。”


    茉莉安身體停頓了一下,本想反駁,但畫中門即將消失,最終她還是什麽話也沒說,趁著大門關閉前走入了門內。


    隨著大門的關閉,布滿漣漪的油畫,慢慢的回歸平常。


    原本的油畫裏,就隻有空蕩蕩的餐桌,以及範管家一人;但此時的油畫中,餐桌前卻是坐了三個人影。


    這三人正是安格爾、拉普拉斯以及茉莉安。


    範管家也在畫中,不過,他並沒有待在桌前,而是慢慢朝著近處走了過來。


    當範管家來到畫麵邊緣時,他緩緩的拉上了帷幔,殷紅的帷幔遮擋住了餐廳,同時,也覆蓋住了整個畫麵。


    油畫上,眾人已經消失,隻剩下一簾帷幔。


    隨著油畫的“帷幔”覆蓋,雲洞裏眾人的注意力也慢慢收了回來,隻是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許久之後,約塔先知才率先打破了沉默:“安格爾先生……是登錄器的煉製者?”


    此前,埃亞和安格爾的對話,雖然沒有指名點姓的詢問,但隱含的意思,眾人都聽懂了。


    安格爾就算不是煉製者,也是和煉製登錄器有關的核心人物。


    麵對約塔的詢問,格萊普尼爾則是輕輕斂眉,保持了沉默。


    約塔:“我明白了,是我唐突了。”


    約塔收回了話,但在場之人都不笨,雖然格萊普尼爾並沒有回答任何話,但她的沉默,其實也算是一種默認。


    安格爾大概率是登錄器的煉製人……也難怪,他會成為夢鏡的草創人之一。


    如果繼續深想,煉製者會不會就是夢之晶原的創造者呢?這也不是不可能,畢竟,想要煉製登錄器,不了解夢之晶原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如果安格爾真的是夢之晶原的創造者……


    眾人的心思開始浮動起來。


    不過,沒等他們的浮思落定,埃亞便先一步將他們拉回現實:“誰是煉製者,現在並不重要。你們隻需要知道,煉製者來自‘夢鏡’,是我老師所在的夢鏡。”


    埃亞特意點出了“老師”,言語尊崇,既是表達自己的態度,也是在警告約塔等人不要去搞一些小動作。


    “現在更重要的,是如何應對厄難木偶。夢鏡一族,已經提供了一個非常優秀的方案,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細化這個方案,解決裏麵可能會遇到的難題。”


    埃亞將眾人的思緒,重新掰回了正軌。


    約塔此時也不敢在亂想些什麽,心中的小九九更是被埃亞的眼神威懾到消失殆盡。拋掉不必要的思緒,約塔也終於開始發揮起“先知”的智慧,認認真真的完善起了布控的方案。


    ……


    另一邊,油畫之中。


    眾人落坐後,範管家將帷幔拉上,重新回到餐桌邊,鞠了一躬道:“各位稍等,我去樓上將艾維卡托請下來。”


    話畢,範管家走入了一側的通道。


    等到範管家離開後,安格爾才慢慢打量起周圍。


    他不是第一次來畫中空間,但這個畫中空間和之前馮的魔畫空間,還是有點差別的。


    馮的魔畫空間,幾乎和現實沒有差別,日月星辰高掛於天,原野孤樹、萬物生靈皆是真實,就連和風細雨都和外界無任何差別。


    安格爾哪怕使用納爾達之眼去觀察,也完全察覺不出這裏是畫中。


    用一個詞來總結,馮的魔畫空間,就是真正的“畫中世界”。


    而現在他們所在的畫中空間,看上去極其真實,可一旦仔細去觀察周圍的事物,那些事物便會冒出各種奇奇怪怪的信息。


    就譬如說,他看向餐桌上的燭台,腦海中便不自覺的冒出了一排文字信息:「枝蔓燭台:用荒銅製作而的燭台,因為長期的被燭火的高溫灼燒,荒銅上出現了不規則的銅綠斑點。燭台上雕刻的花紋,是枝蔓紋,銅綠斑點浸染在枝蔓紋上,宛如抽長的枝椏生出了新葉。」


    不僅燭台,旁邊的餐具也同樣如此:「特盧餐具:細白瓷製作的餐具,是特盧貴族的最愛;尤其是那充滿曲線的茶壺,宛如特盧少女的頭顱,被特盧貴族所珍視。就連上麵勾勒的金紋,也像是少女純真的微笑,讓人心生愉悅。」


    同樣的,餐桌也有一段細致的描寫,包括具體使用的木材,長寬高各是多少,雲雲……


    若是仔細去觀察周圍,任何一件物品,隻要盯久了,就一定會冒出一句類似的文字信息。


    這些文字信息,詳細的描述了這件物品的外形、材質、功用……


    這種感覺,是與魔畫空間絕無二致的體驗。


    不過,隨著安格爾觀察周圍食物,他也發現了,似乎隻有畫中之物,才會有文字信息的提示;而他們這群外來客帶進來的東西,仔細盯著,也不會產生任何文字。


    就譬如安格爾的衣袍,他定睛瞪了半天,也沒有任何的信息產生。


    在安格爾死盯著衣袍的時候,這時,一道聲音在耳畔響起:“外來的事物,無論是活物還是死物,都不會在腦海裏浮現文字。”


    安格爾抬起頭看去,說話的是坐在對麵的茉莉安。


    之前茉莉安跟進來,安格爾還有些意外,不過,這裏畢竟是奧秘書龍開設的龍宴,他想請誰吃,都是他的自由。


    再加上茉莉安進來後,便自顧自的坐在一邊沉思,也沒有打擾他們,所以安格爾並沒有過多在意。


    直到茉莉安開口,安格爾這才將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


    或許是看出安格爾眼裏有疑惑,又或者是傻傻待在這裏也沒其他事做,茉莉安索性為安格爾釋疑起來:“這裏的一切,其實都是文字構成的。”


    “包括外麵我們看到的油畫,其實,看上去是畫麵,但當初埃亞在創造時,是書寫的一篇文字。”


    換言之,埃亞書寫的文字,變成實體的畫麵,於是呈現在外麵的就是“油畫”。


    實際上,這裏本質上還是一個文字所創造的空間。


    正因此,安格爾在這裏看到的所有事物,會冒出文字信息,其實是因為它們原本的形態就是“一段文字”,隻是在奧秘書龍的特殊能力加持下,由文字具象為了真實。


    這也是為何,安格爾一進入這裏便感覺和魔畫空間不一樣。


    因為一個是畫中空間,一個是文字空間。


    兩者孰勝孰敗,無法評價;但不得不說,這個文字空間,頗有幾分趣味。


    “所以,這些「特盧貴族最愛的餐具」,不是憑空出現的,而是埃亞在書寫這篇文字時,他一字一句的描寫出來的?”安格爾指了指麵前的餐具,好奇問道。


    茉莉安點點頭,又搖搖頭:“的確,這些餐具是由一字一句描寫出來的,但並不一定是埃亞所描寫。”


    “埃亞隻是構建了這個空間,他搭起了一個骨架;而往這個骨架上填充血肉的工作,有一部分是他自己做的,但也有其他人幫忙。”


    茉莉安說到這時站起身,嫋嫋身姿朝著旁邊一個櫃子走去。


    打開櫃門,茉莉安從裏麵取出了一遝紙與一支鋼筆;這些紙筆,並沒有任何的文字描述,想來是從外界帶進來的。


    拿好紙筆後,茉莉安重新坐回餐桌前:“就像是這樣。”


    茉莉安當著安格爾與拉普拉斯的麵,拿起鋼筆在白紙上寫下了一排文字:「一對純白的真絲女用手套,用特殊的繡法,在絲綢表麵繡了鴉羽的紋路,手套的入口處,有刨花的蓬蓬蕾絲。」


    隨著茉莉安的筆落,那張白紙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對帶蕾絲的女士白手套。


    茉莉安打量了一下手套,滿意的帶在自己手上,這才抬頭看向安格爾:“就是這樣操作的。”


    “這裏的物品,不見得全是埃亞描寫的,也有可能是其他人補充的,譬如說……範管家。”


    茉莉安的話音剛落,範管家的聲音便傳了過來:“是的,茉莉安閣下說的沒錯,餐具的確是我書寫的。本體構建的隻是骨架,血肉細節的分擔,自然由我等接手。”


    範管家從一側的通道中走了進來。


    茉莉安看了過去,特意看了眼範管家的背後,空空蕩蕩,並沒有人。


    “艾維卡托呢?”茉莉安疑惑道。


    範管家:“艾維卡托去後院挑選水果去了,馬上過來。”


    頓了頓,範管家還特意轉頭向安格爾與拉普拉斯解釋了一聲:“艾維卡托便是這次龍宴的主廚。”


    安格爾點點頭,原本他還想著畫中空間居然這麽大,不僅有二層樓,還有其他的住客;但現在嘛,得知這裏是文字空間,那這裏的龐大就很正常了。用一句「這是一座龐大的城堡」開頭,便能構建一個巨大的空間。


    “艾維卡托還有一會兒才會過來。”範管家:“在等待的過程中,客人如果對文字道具感興趣的話,也可以嚐試進行文字創作。”


    安格爾還真的對這種文字“道具”有點好奇,範管家一提,他便毫不猶豫的同意了。


    倒是拉普拉斯,對此沒什麽興趣。


    因為,這種文字空間的能力,其實就是拉普拉斯幫埃亞開發出來的。


    根據拉普拉斯在心靈係帶裏的講述,這種能力就是奧秘書龍“時光之書”天賦的衍生能力,也是當初拉普拉斯幫助埃亞開發出來的,名為“書中秘藏”。


    彼時,埃亞初開發“書中秘藏”時,用一篇篇漫長的小作文,才能構建出一些小玩意,而且還是虛幻的小玩意。


    但現在,埃亞直接創造了“畫”,構架了骨架,填充血肉更是可以一句話便寫明,足以說明其能力的進步。


    不過,能力再進步,本質也是“書中秘藏”,當初拉普拉斯就已經見識過了,興意自然少了許多。


    “話說回來,當初埃亞是打算將‘書中秘藏’能力開發成,一言便能創造超凡道具、一言便能創造生靈的水平,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到這種程度。”拉普拉斯在心靈係帶裏感慨道。


    安格爾:“問一下就知道了。”


    安格爾抬起頭,趁著範管家去拿紙筆的間奏,詢問起了文字創作的極限。


    “超凡道具,是可以創造的,但有嚴格的要求。”範管家對安格爾的提問並不訝異,用文字創造道具,肯定會想到創造超凡道具,這是人之常情。


    安格爾:“什麽要求?”


    範管家:“第一,需要用到埃亞大人特製的紙張來書寫。隻有特製紙張,才能承載超凡之力,現在的白紙,所書寫的隻能是普通的物品。”


    “第二,不能直接描繪超凡道具,要細致到從每一種材料開始描述。”


    換言之,隻有伱對超凡材料有了解,且需要足夠的煉金知識,通過材料的搭配,最終才能創造超凡道具。聽上去很麻煩,其實……也的確很麻煩。


    這就等於用文字描述種種材料,然後拿文字材料來煉金。有這個工夫,直接用材料煉金不就行了……


    且文字煉金產物還沒辦法持久,因為是文字與紙張做的,非常的脆弱,在消耗完上麵附著的力量後,便會化為紙灰。


    這些限製,讓超凡道具的文字創作,變得非常苛刻。


    當然,文字煉金道具也有其獨到之處,隻是限製太大,各種麻煩的操作,太勸退人。


    “至於,是否能創造活物?”範管家搖搖頭:“在這裏不行。活物的創造,涉及到生命法則,還有生命的煉成,需要非常高規格的實驗室配合,最後創造出來的活物也有嚴格的限製。而這裏,隻是一個龍宴廚房罷了。”


    通過,範管家的回答可以知道,活物創造似乎已經被埃亞開發出來,隻是同樣限製極大,且這裏的設施太低級沒辦法承載活物的誕生。


    從這來看,奧秘書龍這麽多年的鑽研,也不是白費,相比起當初在拉普拉斯那裏初開發的“書中秘藏”,如今的確有了很長足的進步。


    範管家並不知道,安格爾是在幫拉普拉斯詢問,還以為安格爾對這些特殊的文字創作感興趣,便接口道:“如果先生對文字創造的活物感興趣,我可以帶一隻成品過來,給先生看看。”


    安格爾毫不猶豫的點點頭:這可是生命的創造,他怎會不感興趣?


    範管家點點頭,先將紙筆交給了安格爾:“請稍等,我去觀察室將文字活物帶過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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