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安格爾準備應喬恩的五年之約,從野蠻洞窟返回舊土大陸前,白熊來幻魔島找過他。


    那時白熊說:“他讓我來這裏,將我最珍貴的東西交給你。”


    話裏的‘他’,指的是多多洛。


    白熊不知道多多洛預見到了什麽,但不可否認的是,以多多洛的天賦與潛力,他的預見絕對不會出錯。思索再三後,白熊找到安格爾,將這個珍藏了多年的白熊布偶交給了安格爾。


    如今,安格爾將這個白熊布偶拿出來,顯然是在回應當初多多洛的“預見”。


    白熊心中咯噔一跳。想起曾經對自己測出的預言:如果想要從黑暗的泥淖裏爬出來,在超凡之路上走的更遠,尋到他真正的家,需要遇到一個人。


    當時預言顯示的結果,這個人就是安格爾。


    這個預言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是他想要在巫師之路上走更遠,第二部分是尋找他真正的家,這倆個部分的核心要素,都是要和安格爾扯上關係。


    這也是白熊以往,為何耗費心機要與安格爾拉情誼的原因。


    想起先前安格爾詢問他的族姓,白熊已經隱隱有所感:“難道,安格爾要說的,是與他本身有關,他真正的家……他的親族?”


    已經過了這麽多年,白熊對“家”的記憶已經忘卻很多。


    他對自己的父母沒有絲毫的印象,他的童年記憶,是從寄養的小姨家裏開始。他曾經問過小姨,關於自己直係親屬的問題。白熊還記得,小姨當時聽到這個問題時的表情,複雜至極,既有憤怒又有緬懷,還有深深的無奈。


    小姨最終並沒有告訴他,他真正的身世,隻是說,一直留在他身邊的白熊布偶,就是他家人留給他的。正因此,白熊非常珍惜這個布偶,甚至後來喜愛做白熊玩偶打扮,也是源於這份刻在骨子裏的珍惜。


    在小姨家的生活越久,白熊其實對於自己身份認同已經開始模糊,因為小姨一家對他都很好,他以為自己的人生大概就會這樣過下去。


    然而,這種無憂的生活在他十七歲那年中斷了。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古曼王突然下令要鏟滅小姨一家,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夜晚,白熊已經記不起太多記憶,隻記得大量的鮮血,堆砌如山的屍體……當時白熊徹底懵了,隻記得最後是小姨的女兒,牽著他的手,帶著他偷偷跑了出去。


    但小姨的女兒,在帶著他出逃的時候,其實就受了傷。後來一直從城區逃到荒野,因為沒有得到有效救治,過了沒多久,就陷入了彌留。


    在她死之前,她從懷裏取出趁亂帶走的白熊布偶,指著布偶告訴白熊:隻有找到她,才能結束家族這一切的苦難。


    這個“她”,小姨的女兒雖然沒有說明白,但白熊明白,她指的是誰。


    後來,白熊在無意間覺醒了預言天賦,隱隱約約看到了一些未來,明白自己想要擺脫泥淖的現況,想要尋找到自己的親族,隻有成為超凡者!於是這成了他的執念與目標,從古曼王國花了13年,來到了野蠻洞窟,成為了一個巫師學徒。


    白熊的回憶到此為止,因為他看到了安格爾的動作。


    隻見安格爾拿出了白熊布偶後,將掛在白熊布偶上的吊墜取了下來,從那翻殼的吊墜裏拿出一張郵票大小的畫像。


    畫像裏是一個小男孩,拿著一個白熊布偶,笑的眯了眼。他身後有一個女子,扶著他的腰,臉湊在男孩肩膀上,看上去很親密的樣子。然而,這個畫像裏,女子的麵容卻是模糊一片。


    安格爾指著畫像道:“這個男孩應該是你吧?”


    白熊點點頭:“是我。”


    “這上麵的女人,和你是什麽關係?”


    白熊搖頭道:“我不記得她是誰,但我能肯定的是,她應該與我的直係親族有關。”


    白熊說到這,同時在心底暗道:這也是小姨女兒所指的那人。


    安格爾:“關於這個女人,你一點消息都沒有嗎?畫像中你的年紀雖然很小,但應該已經記事了吧?”


    白熊沉吟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麽:“在我拜瑪雅大人為師後,我曾經祈求過導師,希望她能幫我尋找到過去的記憶。後來,瑪雅大人告訴我,我在八歲前的記憶,被人刻意抹除了,並且無法恢複。而八歲之後,我就一直生活在小姨家。”


    白熊八歲之前的記憶被抹除了?那麽可以肯定的一件事,這件事應該與超凡者有關,而抹除記憶且不能恢複,這種手段,還不是學徒能做到的。


    安格爾腦海裏現出一個人影來。


    “你曾經說過,你的親族在十三年前全部死去了吧?”


    白熊頷首:“我指的是我小姨一家,至於畫中女子,我不知道。”


    “西萊,是你們一族的族姓,這是你之前說的。”安格爾頓了頓:“說來也巧,我上次回返舊土大陸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女人。”


    白熊的喉嚨緊張的動了動,等待安格爾的後文。


    “那個女人真實身份是什麽,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曾經以‘西萊’名義,訂購過一些魔材。”


    “而且這個人,還真的與古曼王國有莫大的聯係。”


    安格爾說到這,便頓住了。白熊的眼睛瞪得滾圓,用不敢置信的語氣,顫抖的問道:“你的意思是,她是我的親族?是,畫中的那女人?”


    安格爾:“我不敢肯定,但世界上沒那麽多巧合。”


    白熊眼神中帶著恍惚:“的確,世界上沒有那麽多巧合,預言指引我來找你,多多洛讓我把白熊布偶給你,這都是既定事實的前置條件……多多洛的預言從沒出錯過,西萊,西萊,你口中的西萊女士,肯定與我有極大的關聯。”


    “我能知道她是誰嗎?還有,我……能見見她嗎?”白熊用祈求的眼神看著安格爾。


    安格爾沒有立刻給出回答,他話裏指的自然就是尤麗卡。瑪德琳曾經說過關於‘汙血影刺’尤麗卡的一些事,據說尤麗卡之所以要偷盜古曼王的秘寶,是因為她的親族被古曼王一網打盡,而白熊的經曆顯然和尤麗卡能夠相符。


    麵對白熊的祈求,安格爾也不敢輕易應允。


    一來,尤麗卡的身份太過特殊,修伊斯也曾經告訴過安格爾,不要將尤麗卡的事說出去。二來,白熊若是去找尤麗卡,必然會牽扯到古曼秘寶的漩渦中,這對白熊也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但要安格爾直接拒絕白熊,這於情理上,也有悖。


    “讓我思考一下。”安格爾在露台上來回走動,白熊不知道這裏麵有什麽關竅,但能讓安格爾如此糾結,想來關於他的這件事絕不簡單。


    在場上氣氛一直沉默的時候,安格爾決定場外求助。


    這件事關乎了古曼秘寶的大事,既然自己的眼界難以下決定,不妨聽聽導師怎麽說。


    安格爾將白熊的事,告訴了桑德斯。桑德斯聽完後,對於白熊的身份還頗有些驚訝,大概他也沒想到,野蠻洞窟居然還有人與大名鼎鼎的汙血影刺有聯係。


    桑德斯思索了片刻後:“這件事不好說,以尤麗卡的能力,她如果和白熊是血緣親族,那麽她肯定是知道白熊的,既然尤麗卡知道白熊身份,卻從來沒有找過白熊,這顯然是她經過權衡與斟酌後的結果。當然,這是以尤麗卡的角度來看,她或許不希望白熊摻和進這件事。”


    “但事分兩麵,從白熊的角度來說,那顯然是想和尤麗卡見麵。具體如何做選擇,外人無法決定。”桑德斯說到這時,突然頓了頓:“但是,我覺得你可以。在白熊的預言中,你的存在是不容忽視的。而你,也是白熊和尤麗卡之間的紐帶,你已然成了這件事的變數,從這件事的角度來看,你並非是外人,其實是有資格做這個決定的。”


    話說到這,決定權似乎又推到安格爾身上。


    可安格爾也拿不定主意。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淡淡的能量波動。


    安格爾疑惑的回頭看去,卻見白熊拿出一根短杖,置放在地麵,短杖沒有傾倒,而是在白熊的能量牽引下,來回打轉。


    安格爾認出了這個戲法——命運指引。


    顯然,白熊在一直無法從他口中得出肯定回答後,他開始借著既有信息,進行預言了。


    不過,看白熊那布滿汗珠卻滿臉愁苦的表情中,不難看出他的預言,應該是失敗了。


    “預言……戲法?”看著眼前這一幕,安格爾突然想到了什麽。多多洛既然當初讓白熊將玩偶交給自己,顯然是預見到了什麽,或許,多多洛能給出答案!


    想到這,安格爾心思立刻活絡起來。


    大步一邁,便從露台返回了大廳中。


    此時,大廳裏的氣氛比起之前要更詭異。多多洛和波波塔各據一邊,多多洛似乎在思考什麽問題,而波波塔則在低聲呢喃著什麽,雖然聽不到他在說什麽,但安格爾能看得出來,波波塔的情緒很激動。


    讓波波塔見多多洛,這是他之前就對波波塔承諾過的事。


    如今他們見過後,氣氛似乎有點點微妙。


    具體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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