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安格爾從貢多拉飛落的刹那,他突然頓了一頓,疑惑的回頭看向一片灰茫茫的荒原。


    大雨依舊未歇,遠處的邊際全是灰霧層疊,看得不是很清楚。


    “安格爾?”波波塔此時已然躍到一間破舊的石屋頂部,回頭看向安格爾。


    安格爾皺了皺眉,重新跟上了波波塔。


    與此同時,在雨霧深處,一望無際的荒原中,矗立著一棵孤獨的、幹枯的、已經死亡不知多久的樹。


    樹上停著一隻黑色的烏鴉,死寂的眼神,從烏鴉瞳孔中望向遠方的城池。


    “苦朗多,看出什麽了嗎?”一道滄桑且古拙的聲音,傳了過來。


    烏鴉翅膀撲騰了幾下,那實體一般的身子逐漸化為了虛影。最後,露出了一個穿著黑色鬥篷,帶著烏鴉麵具的身影。


    “他好像發現我了。”冰冷的,仿佛從死亡深淵裏響起的幽魅聲音,從烏鴉麵具下傳出。


    “這是一個很特殊的人類……有一些奇跡之能,也說的過去。”


    苦朗多似乎也回想起不久前,看到的畫麵。一個大魔神的真靈被一擊隕落,這樣的恐怖力量,或許隻有「奇跡」才能說得過去。


    “原本以為我會很快帶你去往死亡的歸屬,但現在看來,你的運氣不錯,沃德爾殿下。”


    “嗬嗬嗬,真是許久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了。大概,隻有你還記得我的名諱。”蒼老的聲音低聲歎息:“雖然原坦大陸從傾覆裏找到了救贖,但能不能重新步入正軌,這依舊不是我能決定的。”


    “所以,你將他從遠方呼喚來了。”苦朗多平靜道。


    “奇跡的眷顧者,或許能打開這座奇跡之匣。”


    苦朗多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而是話鋒一轉:“這裏已經被其他人注意到了,其中不乏領主與魔神……希望下一次我們見麵,不要那麽快。”


    “死亡的引路人,苦朗多。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在為我擔憂嗎?”


    苦朗多沒有應答,而是淡淡道:“我這次是真的離開了,好自為之。”


    說罷,苦朗多化為了黑色烏鴉,飛向了遠處的大雨中。


    在苦朗多離開許久後,這棵枯萎的樹旁,突然多出來一道戴著原始圖騰麵具的虛影,虛影站在枯樹邊,任雨不停的灑落。


    孤獨的樹,以及孤獨的身影,在雨幕中就像是一副灰色調的畫。


    不知過了多久,虛影看了一眼荒原城池的方向,最後消失不見。


    ……


    安格爾很快就來到了格瑞伍呼喚之地。


    格瑞伍站在一座圓形寬頂的屋頂上,它的麵前擺了兩具屍體,和之前遇到的骸骨不一樣,這兩具屍體並沒有開始腐爛,還抱持著人類的樣貌,就像是剛死不久一般。


    “這具屍體是在一處溝道裏看到的,我把他帶了過來。”格瑞伍指了指左邊穿著金色鎧甲的人。


    “至於另外一具,他原本就在這個房頂。”


    這兩具屍體無疑都是人類,身上還隱隱有能量殘餘的波動,看上去的確像是不久前才死亡的樣子。


    “死因是內部髒器遭到重創而碎裂,因為有殘餘能量的護佑,沒有大麵積腐爛。不過,應該死亡超過一個月了,同時,並沒有發現靈魂波動。”波波塔翻動著金色鎧甲的人,不一會兒,從他身上翻出來一把騎士劍,以及一個一次性空間軟囊。


    “空間軟囊裏裝的全是食物與水,還有幾瓶恢複傷勢用的膏藥。”波波塔揮了揮騎士劍,空氣中發出烈烈聲響:“武器還挺鋒銳的,應該能賣幾十個魔晶。”


    “應該是煉金學徒煉製的,雜質祛除的不錯,強度也可以,但是還沒入階。”作為一個煉金術士,安格爾甚至不用納爾達之眼,直接就看出了騎士劍的本質。


    “他的鎧甲,估計是凡人鐵匠打造出來的,隻對輕微物理打擊有一定抗性。”安格爾順道將那鎧甲的底細也說了出來,其實若是要深究,安格爾還能從一些細節裏推斷出來,這副鎧甲估計是製式鎧甲,某些暗底花紋表明了此人估計是貴族供養的騎士,亦或者出自皇室的騎士。但這些信息並無什麽亮點,他便省了口舌。


    “能找到證明身份的憑證嗎?”安格爾問道。


    波波塔點點頭,捏碎了一次性空間軟囊,從一大堆食水中取出了枚葉脈清晰的綠色葉片。


    “是重力森林的人。”波波塔見安格爾露出迷惑,解釋道:“這個綠葉,是重力森林的身份憑證,和我們野蠻洞窟的骨卡一樣。裏麵應該有此人的信息,不過綠葉裏有特殊能量鎖住,無法強行打開。”


    “重力森林的人麽……”安格爾目光緩緩看向地麵的食物以及水,“沒有學會美食戲法的學徒,會帶食物倒也正常。不過居然還帶著水,這意味著估計連低級水係戲法都沒學會。”


    安格爾熟練掌握的第一個戲法,就是清潔術。而清潔術稍微變換一下元素結構,就成了送水術。所以,安格爾的任何旅途,都沒有攜帶過水。


    “看來,是一個初級或者中級學徒。”安格爾知道很多巫師學徒都有去過深淵表層曆練,當初娜烏西卡還和賽魯姆組隊去過深淵,就連戴維都曾雇海格利斯去深淵狩獵過鐵甲魔蝟,隻為了融入血脈。


    “你的推測應該沒有錯,而且,這裏應當就是深淵一層的附屬空間,要不然這些學徒不可能在這。”波波塔也應是。


    大致確定了死亡狀態和身份實力以後,他為何會死,又是一個問題?內髒受到重創,但看他的鎧甲似乎還完整的,或許是某種針對體內的能量攻擊?那麽,這裏是存在一個能量攻擊的生物嗎?


    從這個金鎧騎士身上得不到更多信息後,他們將目光轉移到另一具屍體。


    這是一具穿著紫色巫師袍的人。


    當波波塔掀開兜帽的時候,露出了一張年輕的麵孔。


    “看上去應該不到三十歲。”波波塔嘴裏嘀咕著,開始掀起巫師袍,進行進一步的檢查。


    不過就在這時,安格爾忽然道:“我好像見過他。”


    波波塔猛地回頭。


    安格爾皺著眉,一些畫麵躍入了他的腦海——


    在黑漆漆的地下洞窟中,一個看上去有點瘦弱的年輕學徒,穿著一身紫色且陳舊的巫師袍,他的表情十分扭曲,雙手捂著耳朵,不停的搖頭與歇斯底裏的叫喊。


    仔細去看,發出嘶啞叫喊的年輕人,樣貌和躺在地上的一模一樣。就連,穿的巫師袍也是同一件。


    安格爾回憶了片刻後,說道:“他叫古西亞,來自夜語之森。”


    就在安格爾剛剛進入深淵沒多久,人類的據點城——燼土巨岩,遭到毀滅,在絲奈法的引領下,他們一路轉移離開,最後的目的地是灰度疊層區的跨層之門。


    在這段路上,發生了一件詭異的事。


    在借道寒古遺址的時候,有一個巫師學徒突然得了癔病,說有人在耳邊不停的喃喃低語,讓他心煩意亂,甚至不惜歇斯底裏的叫喊。


    就連絲奈法都關注了他的狀況,並且命人看守好他。


    安格爾當時也有些好奇,一直默默的注視著這個巫師學徒,可後來,安格爾不過眨眼的瞬間,那個巫師學徒便消失不見了。


    之後,絲奈法言稱,不用去找這個學徒,找不回來的。


    安格爾將這個故事講完後,默默的看著地上失去生命氣息的年輕學徒:“那個消失的學徒,就是他……古西亞。”


    安格爾話音落下後,波波塔看著古西亞,又看了看周圍黑漆漆的世界。


    “你的意思是說,古西亞是在寒古遺址消失的?那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波波塔頓了一下,自言自語道:“難道說,寒古遺址裏有一個附屬世界的通道,古西亞無意間觸碰到了通道,來到了這裏?”


    這時,一直未曾說話的格瑞伍,突然發聲。


    “店主的話,讓我想起以前坦丁管家和我說的一件事,關於寒古時期的事。”格瑞伍:“坦丁管家給我說過,寒古時期是十萬年前的事,那是原住民大盛的時代,據說深淵中冒出許多原住民的強者,甚至有些強者占領了深淵裏層的某些世界。”


    “不過後來,原住民實力越來越弱,寒古時期也成了過往的曆史。而且,因為之前有很多惡魔被原住民擠壓了生存空間,在原住民變得弱勢後,便大肆報複,導致大量的原住民死亡。後來一段時間,貧瘠之麵幾乎看不到任何原住民。”


    “但是,原住民並沒有被滅。據說,那些寒古時期的遺民,去了一個封印的大陸。”


    “不過後來,那片大陸似乎出了什麽問題,又有原住民遷移了出來,然後就在表層一直生活至今。”


    “而那片封印的大陸,就成了原住民口中的……寒古遺址。”


    格瑞伍說到這,看向安格爾:“所以,我覺得這裏可能就是那片封印的大陸,也就是說,這裏才是真正的寒古遺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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