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暖的午後陽光柔和地照在古舊寺廟客房的外牆上,太陽慢慢地從蔚藍的天際落下。


    房間中的空氣還是一樣沁涼靜謐,隻有從小天窗中照進來些許微光,讓室內籠罩在夕陽時分的淡淡昏暗中。


    已經快到了傍晚了。


    暼了一眼窗外的景色,跪坐在地毯上的saber從屋內起身,心中湧起一股難言的感受。


    聖杯即將降臨,萬能的許願機觸手可及。


    渴望,期待、興奮、惶恐、遲疑……


    思緒翻騰,心情久久無法平複,阿爾托莉雅也無法明白,自己到底怎麽了。


    她本應該隻有單純的喜悅才對。


    不可否認,目前擁有兩名從者的愛因茲貝倫家已經占據了絕對的上風,不僅掌握著小聖杯,柳洞寺也設置好了魔術工房,最終拿到聖杯的概率很大。


    可降臨這個時代之後,經曆的一幕幕從阿爾托莉雅腦海中迅速閃過。


    倉庫街,間桐宅,廢棄工廠,王者酒宴……她似乎一直被牽著鼻子走,被人算計了很多次,幾場戰鬥也未取得勝利。


    saber也認識到,她發揮得並不好,與禦主的關係也很差,每次都很被動。


    與之相反的是她的隊友,那個至今依然顯得高深莫測caster。


    從倉庫街暴露哈桑的存在開始,他設計了間桐宅的混戰,和切嗣合作,擊ncer……他似乎一直在主導聖杯戰爭的節奏。


    對於無銘表現出來的謀略和武力,她有幾分欽佩,也有幾分不服氣。


    推開房門,穿著連衣裙的saber暼了一眼天邊的太陽,進入了寺廟庭院中。


    她祛除雜念,不再胡思亂想,隨意逛了逛,就在一顆樹下發現了某人。


    無銘很隨意的躺坐在草地上,背靠著一顆大樹,雙臂枕在後腦勺上,似乎在休息。


    saber本以為對方隻是在閉目養神,可走進之後,卻發現他真的睡著了。


    都什麽時候了,他還這樣漫不經心。


    呆毛王心中頗為無語,收斂裙擺後,坐在了草地上,美眸凝視著他的臉。


    呼吸勻稱,臉上掛著悠然的表情。


    睡著了的無銘,給人的感覺很平凡,氣質溫和,仿佛鄰家的大男孩一樣。


    他這種模樣和氣質,根本不像是一位魔術師,也不像一位騎士或劍豪。


    就給她一種曾在農場生活時,遇見的那些鄉下小鎮中的普通青年的感覺。


    saber歎了口氣,看著他的目光很複雜。


    有時無銘給她麵對義兄凱的感覺,嘴巴很毒,但也很會照顧人,很可靠。有時又給她一種和梅林類似的氣質,散漫灑脫,仿佛世間的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


    某些時刻,無銘還會給她一種和她自己十分相似的感覺,或者和她截然相反。


    很矛盾。


    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吧,他的性格複雜又多變,充滿了對世俗的妥協,又暗藏著驚人的韌性和鋒芒。


    這樣一個英靈,過去的經曆一定很複雜吧。


    她心中還有些好奇,不過聯想到無銘連理想和名字都丟失了,她也知道那肯定不是什麽很愉快的經曆。


    故而saber沒有深究,沒有追問,因為這可能是在揭他傷疤,就像她也不願意和別人講述自己的故事……


    夢幻般的美景破碎了,意識重新回歸。


    當雷恩睜開眼睛時,映入眼簾的是斑駁的老牆,火紅的夕陽,和身旁草地上穿著一襲天藍色長裙的saber。


    恍如隔世的感覺。


    看著麵前熟悉的妹子,雷恩嘴角微微翹起,聽了梅林那個家夥幾天的嘮叨後,他甚至對她產生了一種親切感,


    “一覺醒來就能看到漂亮妹子,運氣不錯啊。少女,你這樣盯著我多久了?”


    雷恩打了哈欠,用懶洋洋口吻說道。


    saber收回了目光,很自然的說道:“大概半個小時吧,我一次看到你休息。”


    也不知道為什麽,就這樣靜靜地看了他很久。


    “是不是被我帥氣的模樣迷住了?沒關係,你要是向我表白的話,我也不像某人那樣矯情,當場就接受了。”


    呆毛王聞言輕哼一聲,習慣了他胡說八道,並沒多聯想他的話就拋到了腦後。


    她直接撇過頭去,警告道:“如果你不想被我砍上一劍,就別這樣口無遮攔。”


    “啊哈,某位人好像是凱倫·萊因哈特的手下敗將。我其實很想問她,身為大名鼎鼎的騎士王,被一個默默無名的騎士打敗了,心中作何感想?”


    雷恩露出一個滑稽的表情,忍不住吐槽道。


    他能感覺到,上次擊敗她後,好勝心很強的呆毛王心中頗為不服氣,總想要找回場子。


    可惡!


    saber頓時臉色一黑,人生中第一次的慘敗,還輸了一位騎士,她自然耿耿於懷。


    下意識握緊了小拳頭,碧綠瞳孔中燃起火焰,saber冷聲道:“無銘,少得意了,有機會我們再決鬥一次!”


    “瘋女……咳,少女,我其實很少做辣手摧花的事,上次把你砍成那樣,我心中還有點愧疚呢。”


    糟糕,又說錯話了,雷恩心中一驚,趕緊擺擺手,一副哄小女孩的樣子。


    瘋女人,這是第二次了。


    saber咬著銀牙,氣得渾身哆嗦,加上胸平,腿短,假鈔,還有不久前的那次慘敗……這些事她可一個件都沒忘記!


    這個家夥簡直太可惡了,之前可從沒有人這麽評價過她……真以為她沒脾氣嗎?!


    強忍住拔劍砍人的衝動,呆毛王眼神凶巴巴的瞪著他:“無銘!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想痛扁你一頓!!”


    “嘖嘖,那你知道嗎?我最喜歡別人看我很不爽,卻拿我沒有一點辦法的樣子。”


    聳了聳肩膀,雷恩一副非常欠扁的樣子。


    “無銘,你……你再說一遍試試?!”


    怒火快要淹沒了理智,saber身上湧起一陣魔力奔流,殺氣騰騰的看著他。


    “啊,這不就行了,少女,請保持這種恨不得把別人砍成八段的狀態!你剛才那種心事重重,搖擺遲疑的狀態可不太好。”


    雷恩淡淡的說了一句,投影出一把躺椅,直接躺了上去,還又丟給了她一把椅子。


    他還沒那麽無聊,去故意惹她生氣。


    走神,焦慮,遲疑……聖杯將要降臨,呆毛王心態失衡了,這一次因為他的存在,她明顯受了更多的影響。


    saber聽得一愣,收斂了氣勢,沉默了片刻後,她也察覺到自己的確不在狀態。


    她坐在椅子上,依然眼神不善的盯著他:


    “哼,謝謝提醒,不過我還是覺得很生氣,以後再找你算賬!”


    這幾天被他欺負了很多次,saber心中憋著一股怒氣和不甘,她總有種想把他按在地上摩擦的衝動。


    不揍他一頓就意難平!


    “女人真是小氣,幾句實話…咳,口誤而已,記這麽久。”雷恩撇了撇嘴,意識到她還在為當初的那些事生氣。


    saber已經記不得,被他激怒多少次了,她繃著一張臉,怒氣衝衝的看著無銘:


    “你一定要和我吵架嗎?”


    “抱歉,我錯了,我向美麗的騎士王小姐道歉。”好可怕的眼神,察覺到她可能會發飆,雷恩不敢再刺激她,


    每天欺負她一下就行了,不能一直欺負。


    和梅林談過後,他已經很清楚呆毛王的脾氣和性格了,三言兩語就能判斷出她的狀態。


    “如果你的語氣能真誠一點,我也許就原諒你了。”saber嘟著嘴說道,對於這個盟友,她感覺有點心累。


    她對無銘的好感和惡感一樣強烈。有很喜歡和欣賞他的時候,也有非常討厭和反感他的地方。


    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哪一種更多一點,但兩種印象都很深刻,她也不否認,與他接觸和相處的方式是前所未有的。


    他不是她的老師,不是圓桌騎士,不是她民眾,目前也不是敵人,甚至也不像是一般意義上的朋友。


    她不知道怎麽和他相處。


    夕陽下,雷恩和saber同時沉默了片刻。


    他們總是這樣,不管交流時間的長短,隻要說到最後,大多都是以吵架告終。


    “阿爾托莉雅,我發現,我和你已經沒什麽可聊的了,抱歉,剛剛不小心又惹你生氣了。”


    雷恩攤了攤手後,突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花之魔術師講述了王的故事後,又有“無銘的記憶”,加上他本人以前對她的印象,他太清楚她在想什麽了。


    看到他那陽光的笑臉,和真誠的語氣,saber下意識移開了瞪著他的視線。


    “有點奇怪,明明有很多話想和你說,卻覺得沒必要了,總覺得你再熟悉不過,雖然隻是我單方麵的感覺。”


    雷恩繼續說道,語氣溫柔了很多,說完他就立刻站起身,朝寺廟內走去。


    他已經有點不忍心去欺負她了,相處越久就越是如此。


    最開始的時候他基本不留情麵,砍她的時候也毫不手軟,但到了現在,特別是獲得了“無銘”的記憶後。


    一旦惹她生氣了,下意識就想要道歉。


    他知道自己是受到了的影響,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完全接收了一個人的記憶和力量,當然會影響到自身。


    現在還算好了,花點時間能適應下來,之前他在巨人世界接收了“雷恩”的記憶時,都有些精神分裂了。


    “喂,阿爾托莉雅,你發什麽呆,我們該準備晚飯了,過來幫忙洗盤子。”


    saber一直默默注視著他走遠,直到這句話飄來,她眼神一亮,立刻追了上來。


    “等等,我這就來!”


    不用多想了,反正聖杯戰爭結束後,她就看不到這個奇怪的家夥了吧。


    還是先吃飽…先補充體力和能量要緊。


    兩人在廚房忙碌了一會兒,晚餐很快弄好了。


    時間其實不到下午五點,吃晚飯有點早,但現在不吃,後麵就沒有時間了。


    “這可能是最後一頓了,你們沒什麽想說的嗎?”


    衛宮切嗣用筷子夾了一塊牛肉,態度平淡的問道。


    saber正埋頭消滅食物,沒有搭理切嗣老爹,她已經準備好了,無需多言。


    雷恩暼了一眼有點心不在焉的雁夜:“雁夜,時臣死了,但你好像不是很高興。”


    “額…我是應該很高興才對,可是……”雁夜歎了口氣,有點啞口無言。


    時臣被弟子所殺,和他們無關,那怕言峰綺禮潑髒水給衛宮切嗣,事後也有辦法能澄清。


    按理來說,他應該很高興。


    但此刻心中的隻有失落和苦澀,仿佛被抽幹了力氣,失去了目標和支撐。


    餐桌上,雁夜放下筷子,歎息道:


    “我其實知道他比我優秀,我一直嫉妒他,他那晚去營救小櫻讓我刮目相看,這證明他心中依然在乎親情……


    假如…他不是一心追求什麽虛無縹緲的根源,應該會是一個好男人吧……”


    雁夜說了很多,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和想法。


    內心的自卑感,嫉妒時臣,對遠阪葵的不死心,對小櫻的同情……其中有普通人的善良,有恨不得情敵死去的陰暗念頭,有救人的正義感,有動機不純的心虛,有因小櫻悲慘命運萌生的怒意……


    他把一個出於種種顧忌和猶豫、被“高富帥”奪走青梅竹馬的普通人的情緒和心態完全展露了出來。


    眾人隻是默默的聽著,聽著一個普通人講述他的愛恨情仇。


    良久,間桐雁夜才平靜下來,鬆了口氣的同時,隻覺得心中空落落的。


    saber注視著雁夜,似乎心有所感。


    對方拯救小櫻的舉動讓她很欽佩,想殺死情敵和對人妻的陰暗想法又讓她皺眉。


    雷恩輕輕點頭,時臣背了很多鍋,但按照月世界的魔術師的德性,他和肯主任算是比較有人情味的魔術師了。


    當然,時臣不是沒有黑點,他原本和間桐雁夜在天台上跨服聊天,那時雁夜神誌癲狂沒有說出小櫻的遭遇。


    但是,兩人談到了櫻和凜的未來。


    雁夜說分屬不同家族,將來姐妹或她們的後代為爭奪聖杯可能自相殘殺。


    鍋王時臣竟然說,這正好啊,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勝率就更大了。


    姐妹相殘也沒什麽。


    贏了的抵達根源,正好完成遠阪家的夙願,輸了的也死得光榮,為門第增光。


    臥槽!


    雷恩覺得很傻眼,這是什麽思維模式?然而時臣在魔術師裏還算比較正常了。


    雷恩真的不喜歡月世界的魔術師。


    有人說切嗣老爹是大齡中二病,但實際上,他就是無法忍受魔術師觀念的人,同時也是一名受害者。


    他見過太多不把普通人當人看的魔術師,隨意的進行殺戮和實驗,這是衛宮切嗣產生救世想法的起源。


    “間桐雁夜,無銘是對的,你不該來參加聖杯戰爭,你完全是普通人的心態。”衛宮切嗣暼了雁夜一眼,提議道,“我覺得你現在可以離開這裏了。”


    他已經明白了間桐雁夜的為人,對方當然不是聖人,但也不是什麽惡人。


    —————


    雁夜就像一個性格有些極端的普通人。


    人光明和陰暗的兩麵,都在他身上淋漓盡致的表現了出來。當然,像多數的普通人一樣,善良的一麵要更多。


    和真正的好人相比,間桐雁夜多了一些陰暗和極端的地方,但他不是惡人,不乏勇氣和善心,無需苛責太多。


    他怎麽也比老蟲子和原本長歪了的間桐慎二更有良知。


    阿爾托莉雅盯著雁夜,嘴唇微微一動,她想說些什麽,最後還是選擇了閉嘴。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先讚揚對方拯救他人的行為,再斥責他陰暗齷蹉的一麵。


    但現在,她倒是有點理解了無銘所說的話。


    人──其實就是不純粹的。


    純粹的好人和純粹的惡人都很罕見,多數人都是兩者皆有,光明善良的想法,陰暗齷蹉的念頭,是人就無法避免。


    但saber依然堅信著──引導人們心向秩序和善良,比鼓吹冷血,殘暴、自私、陰暗這些東西更為重要。


    她沒有斥責雁夜。


    枯白的頭發,幹瘦的身軀,還瞎了一隻眼睛,這是這個男人如今的麵貌。


    付出了這樣的代價,再去苛責他已無必要,雁夜如今明白自己在做什麽。


    果然,沉默片刻後,間桐雁夜舉起了手臂,將兩枚令咒展示給魔術師殺手看:


    “衛宮切嗣,你應該明白的。為了自身利益和情感的人,無論他是比較善良,還是比較邪惡,這些人的行為都是可控的。


    但言峰綺禮不同!”


    雁夜掃了無銘一眼,他從他那得知了言峰綺禮是什麽人,然後他繼續盯著衛宮切嗣。


    “時臣已死,但我不想把聖杯交給言峰綺禮,因為我不確定他那種無所謂善惡,隻追求愉悅的人會用聖杯做什麽。


    我不是逞強要留在這,我還有兩枚令咒,假如出了意外,我能及時將無銘召喚回柳洞寺,應付突發情況。”


    “雁夜,你對我還真自信。”雷恩微微一笑。


    saber的小嘴撅起,有點不滿,間桐雁夜明顯對她不放心,不相信她的實力。


    衛宮切嗣難得露出一絲笑容,盯著雁夜:


    “你現在倒有幾分禦主的覺悟,不過,你就放心把聖杯交給我?還是說他想替時臣報仇?”


    他並不是要趕雁夜走,隻是希望他做好心理準備。


    “切嗣,至少你還在乎你的妻子,有正常人的情感。而言峰綺禮是一個看著親朋悲慘死去、甚至親手殺了他們後,會感到愉悅的家夥。


    他太危險了。


    別誤會,時臣死了我可不會難過,我也不是為了正義站出來阻止言峰綺禮。


    我隻是怕他和英雄王會用聖杯做什麽瘋狂的事,即使我離開了這也會被波及到,並且,我堅信我的從者更強大!”


    雁夜從容不迫的說道,他已經有了足夠的覺悟。


    切嗣老爹認可的點點頭,雷恩更是咧嘴一笑,拍了拍間桐雁夜的肩膀:


    “很好,不愧是我的禦主,你最後那句說得沒錯,現在是我比較強!”


    雷恩倒是明白,雁夜的想法並沒有錯。


    這次的情況和原本完全不一樣,假如他和saber敗了,後果還真難以預料。


    言峰綺禮那樣的家夥,他知道聖杯被汙染後,一定會想辦法讓“此世之惡”降生。


    至於金先生,哪怕沒用黑泥洗過澡,洗壞腦子,他也未必會阻止麻婆。


    到時候整個冬木市甚至周邊城市可能都不安全。


    “哼!”saber嘟著嘴,輕哼一聲。


    她有點不爽自己總是被小覷,可惜她現在確實沒有拿得出手的戰績,也就沒有反駁。


    “很好,這下大家都沒問題了吧。”


    衛宮切嗣掏出打火機點燃一根煙,妻子和舞彌離開後,他就到了最佳的狀態。


    雁夜隻是輕輕一笑,saber則點了點頭。


    之前她心態有點失衡,但她畢竟是身經百戰的騎士王,很快就調整過來了。


    至於雷恩,時刻準備著。


    大家就根本沒問他有什麽問題,三人對他的觀感並不相同,但沒誰質疑他的狀態和實力。


    眾人圍著一張桌子,對視一眼,皆露出一縷笑容,至此,已無需多言。


    雷恩率先站起身,他暼了一眼門外如血的殘陽,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


    “嗬嗬,柳洞寺景點,現在正式對外開放!門票全免,準備接客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從巨人開始的無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歲月之流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歲月之流並收藏從巨人開始的無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