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老匪平淡地開口:“你有情,他卻未必有義,重慶那邊的人都是些什麽貨色,你應該清楚…”


    胡義看著老土匪:“盡人事,聽天命。”


    齊老匪說不上老謀深算,能在亂世中混得風升起,自然不是省油的燈:“你是講武堂出來的,大義什麽的你比我講究…我爛命一條,這麽多年以來老子情願當土匪都不願去找他們,你要去我不攔你!”


    “你到底想說什麽?”


    “你們跟重慶結怨太深,現在去南邊名不正言不順…再說,你讓一零六師撤退,人家前腳還沒走,遊擊隊就跟去搶人家地盤,刻意製造摩擦這個帽子肯定得扣你頭上!”


    胡義麵色陰沉:“那你有什麽意見?”


    “我?我有個屁的意見...李鐵頭人家是少將師長,他哪有可能肯聽你我的話就撤出太南地區...再說,他一撤走,八路軍跟著舉進入太南地區,這吃相著實太難看...”


    胡義想了想:“隻要一零六不投敵,別的都好說...”


    齊老匪搖了搖頭:“八路軍隻要進太南,就是製造摩擦!”


    旁邊捏著小衣角的小紅纓忽然開口:“要避開製造摩擦這頂帽子...倒也有個辦法...”


    胡義轉頭:“有什麽辦法?”


    “二營有個黑虎軍,聽說這一帶最近出現了一個黑山抗日獨立縱隊...”


    旁邊的遊擊隊長立即瞪大了眼:“俺咋沒聽說過?”


    小紅纓一瞪眼:“這有什麽好奇怪…馬上就會成立...”


    胡義差點被小紅纓的話雷倒:“這也行?”


    小紅纓縮了縮脖子:“嘿嘿,我看老土匪一身本事,埋沒了實在可惜...”


    對於小紅纓的話,齊老匪波瀾不驚,什麽樣的大場麵沒見過?


    不就是冒充土匪...


    不對,老子本來就是從黑山白水出來的土匪,別說自己,連大帥都是土匪出身。


    齊老匪的想法與常人大相徑庭,對小紅纓的建議並不奇怪。


    ...


    “報告,前邊隊伍轉向南了...”


    向西追擊國軍逃兵的挺進隊少尉看著地圖,忽然有個不好的感覺。


    到現在,回去跟中隊聯絡的傳令兵都沒有回來。


    換句話說,已經跟中隊失去聯絡已經超過十二個小時。


    前邊的逃兵速度並不是很快,很大可能是故意引著自己在山裏繞圈子。


    這一次對手是八路精銳,不好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少尉立即下令:“停止追擊...”


    轉身走向警備部隊中尉麵前:“我們現在得回去,追擊前邊的那些國軍潰兵,就交給你了。”


    中尉誠懇地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一定會全力以赴!”


    他心裏其實早就對少尉不爽。


    這蠢貨比自己軍銜低了一級,仗著他是主力師團部隊,竟然一點也不尊重自己這個老前輩。


    要是按自己的安排,昨天晚上兩翼一個加速,早已將那夥逃兵合圍!


    非得要等什麽主力,還說山裏有狗屁的八路精銳。


    自己親眼看到八路主力從山梁頂向西突圍逃走。


    現在追的隻是接應八路突圍的那支國軍隊伍!


    能從派遣軍混到退役,再到警備部隊當上中隊長,中尉自認不蠢。


    看到少尉帶隊返回後,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笑得有些古怪。


    早就聽說國軍當官的有錢,這一次,也許會有出人意料的收獲!


    旁邊的少尉湊了上來:“十三雙皮鞋腳印,其他全是軍靴,也就是說...至少有十三個軍官...”


    “能不能活捉穿皮鞋的,就看你的了。”


    “嘿嘿,那蠢貨一心想找八路精銳決戰,根本不知道發財之道。”


    “你怎麽能這麽無恥?我們都發過誓,必須為天黃盡忠...”


    “我明白,國內那麽多的藝伎沒工作,連飯都吃不上,必須弄回更多的錢去解救她們。”


    中尉搖了搖頭:“你這個想法太偏激...”


    少尉立即敬禮:“請閣下訓示...”


    中尉一臉嚴肅:“我們要解救所有的同胞...”


    空曠的山穀寧靜幽深。


    鳥雀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上午陽光透過薄薄的雲層,散發出光與熱。


    亙古不變的荒山似乎突然間恢複生機。


    轟...


    一團硝煙在山穀中翻騰。


    “敵襲!”


    山穀中向南行進的隊伍立即亂成一團。


    跟著歪把子突突的聲音在山穀南端響起。


    當友軍參謀們不走山梁開始走山穀的時候,被鬼子包圍似乎早已注定。


    副參謀長舉著望遠鏡往兩邊山梁張望。


    兩山夾一穀,山梁上到處都是鬼子身影!


    似乎已經處於絕地。


    自己竟然會鬼迷心竅聽那姓金的建議,抄近路去南邊…直接抄進了鬼子埋伏圈。


    聽外行指揮內行,遲早要付出代價的。


    山梁上張營長原本安排了偵察哨,他們竟然連示警的機會都沒有。


    鬼子敢在前麵圍堵,肯定有十足的把握!


    現在位置靠後,暫時能避開正麵火力。


    正準備跟幾個參謀商量一下,旁邊的監軍率先發話。


    金山川毫不猶豫對傳令兵下令:“向後撤,留下張營長的先頭排打阻擊...”


    看到副參謀長好像沒有反對,傳令兵趕緊往南跑。


    三十餘人的參謀隊伍立即亂糟糟向後退。


    副參謀長左右看了看,不動聲色地對魏參謀使了個眼色。


    沒跑幾步,金山川黑著臉對舉著望遠鏡的張為民道:“我說張營長,現在已經下令全體向後撤,你還愣在這裏幹什麽?”


    “那你就趕緊撤啊?你找我幹什麽?”


    “後邊有鬼子,你難道不先派人打個頭陣?”


    “我艸你娘,你算個什麽東西,竟然對老子指手劃腳?”憑感覺,後邊的鬼子數量絕對也不會少!


    “你竟然敢違抗軍令,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斃了你?”在這麽多人麵前,被一個小小的營長指著鼻子罵娘,金山川怒了,手按在槍套上。


    旁邊的魏參謀堆出個笑臉:“哎呀,張營長,你怎麽能不聽金專員的話呢,趕緊派倆人護送金專員向後撤退啊...”


    副參謀長聞聲趕了過來:“張營長,這是咋回事?”


    “哦,副參謀長,沒事沒事,是我一時疏忽,你看我這臭記性,金專員剛才下的命令我差點忘了,我覺得鬼子兵力不足以對我們尾隨追擊、正麵阻擊、兩翼包抄,所以打算先試探一下...”


    手中提著把刺刀的魏參謀走上前:“要是知道鬼子的兵力火力布置,參謀部根據己方人員裝備,配置個陣地、作個戰場計劃還能成,目前這種小場麵...你打算怎麽辦?”


    哪一位參謀不是從最底層一步步升上去的?副參謀長不可能對這種小場麵戰鬥都拿不出個章程。


    張營長愣了一下:“我打算先派人試探一下阻擊的鬼子火力情況,再看看兩邊山梁上的鬼子兵力情況...”


    金為民一頭霧水,這兩位說的話好像不著調:“鬼子正在合圍,你們還在這裏說什麽鬼話?趕緊撤退啊...”


    “啊...”看著腹部出現半截道雪亮的刺刀尖,張為民趕緊伸手捂住傷口:“你們...竟然...敢...”


    “不好,金專員殉國了...”魏參謀說完,對還在抽搐的金專員啐了一口:“癟犢子還真當自己...”


    張為民立即喝令:“向後轉...”


    然後掏出手槍,砰砰兩聲,直接將金山川帶著那倆目瞪口呆的手下擊斃。


    然後收槍,笑嘻嘻地看向副參謀長:“接下來怎麽辦?”


    副參謀長對旁邊的兩警衛使了個眼色,兩警衛立即刺刀上槍口,將地上兩黑衣人再捅了兩個窟窿。


    副參謀長招了招手,一眾參謀圍在一塊,這才說話:“嗬嗬,這貨雖然該死,不過他提出的向南收攏潰兵的計劃倒是不錯。”


    魏參謀將帶血的刺刀遞給旁邊的警衛:“八路讓我們向他們靠攏,怎麽回複?”


    “咱們跟八路的恩怨先放一邊,以他們的脾氣,肯定也會向南,既然大家都要打鬼子,大家以後仍然保持合作,眼下嘛,就跟他們說我們投李鐵頭去了。”


    “可是,李師長讓我們不要向他們靠攏...”


    副參謀長擺了擺手:“他們不能投敵!我們就算全部戰死,也要為他們打開一條突圍的血路!”


    雖然太陽就在頭頂高掛,卻無人不感覺山穀中冷風嗖嗖。


    張為民明白了什麽。


    打淞滬的東北軍幾乎全軍覆沒,但重慶那位卻顛倒黑白說軍長投敵!


    所有人打心底都不相信。


    但是,這一次如果一零六真投了敵,這個恥辱再沒有辦法洗清!


    從黑山白水打到現在,老兄弟幾乎都打光,重慶那位到現在竟然還在玩手段!


    軍人,保家衛國。


    誰心底沒有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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