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建業和蕭文忠去了書房, 兩人聊了些生活的瑣事,以及蕭從深這些日子的情況,就說起了正事。


    “蕭叔,有這裏有一份東西,還請你幫著看一下。”


    顧建業小心地從懷裏掏出一個用灰色的帕子包的四四方方的東西,將灰色的帕子掀開, 裏頭擺著的正是前些日子, 顧安安從那個明代首飾盒墊布裏頭發現的那個絹帛。


    不過如果顧安安在場,她會發現這個絹帛比她當初看到的時候似乎還要短上一截,似乎被人用利器裁剪過一般。


    這些日子,顧建業在旅途當中可一點都沒閑著,自從發現了這個絹帛上寫的可能是什麽珍貴的古方後,他就開始謀劃了起來。


    因為這上頭的字很多都是古體字,他連蒙帶猜地看出來一小半,還是有很大一部分不認識, 他幹脆拿筆把上頭不認識的字都抄錄下來,每經過一個地方, 就會拿其中不認識的那些字去藥店詢問。


    因為藥店抓藥的老師傅對這種古方的接觸是比較多的, 對常人來講古體的生僻字, 對他們來說,或許是很常見的。


    顧建業把絹帛上頭的藥材打亂,不同的方子裏頭的藥材都摘抄幾個過去問,每到一個新地方,問幾種藥材, 也不會太顯眼。


    一路上,他已經把這絹帛上麵看不懂的字問了個七七八八,根據每種藥材的藥效,也大概知道了上頭那幾個方子的作用。


    這上頭的藥方,大致有兩個分類,一類,是跌打損傷之類的外傷藥物,一類,是女性調養美容之類的藥物。


    為首的第一個,顧建業覺得是現在市麵上常用的紅傷藥有些類似,紅傷藥是外敷的藥物,用於治療開放性創傷也跌打損傷,一般醫院也能買到,對於軍方來說,更是一種必不可少的軍備藥品。


    市麵上紅傷藥的配方很雜,最粗顯的那些,稍微懂點醫理的赤腳大夫也能配的出來,效用自然說不上特別好,要知道,中醫那是一門複雜的學問,藥材的用量偏差了那麽一點,藥材的種類多了一個或是少了一個,很有可能就會導致那傷藥的效用,大打折扣。


    自古以來,秘方這種東西在華國人心裏都是很重要的,很多珍貴的手藝,獨門秘籍,就是因為傳男不傳女,傳內不傳外而漸漸消失,現在很多東西都歸國有,或是像李氏麵莊一樣,集體控股占大頭,留下一點股份歸私人,許多掌握這種秘方的人不願意將自己家的東西拱手讓出,幹脆就帶著那些珍貴的秘方沉寂了下來,再加上之後曆時十年的大混亂,華國的文化,出現了一個大斷層,很多珍貴的寶貝,神秘的文化,都在那場浩劫之後,徹底消失在之後的歲月裏。


    現在的顧建業可不知道以後會發生的事,隻是這三十多年的生活經驗,以及他的腦子告訴他,會被這樣嚴密地藏在錦盒之中,而且那個錦盒看上去還像是當年大戶人家所擁有的閨中器物,他直覺這方子絕對不會是一般的藥方。


    他隱隱猜測,可能是當初擁有這個藥方的人家處於某種原因,將藥方放入了出嫁的女兒陪嫁的妝奩中,但是又不願意告訴女兒這件事,畢竟那年頭,兒子才是最重要的,這樣關係著一個家族興旺的方子,是絕對不可能傳給女兒的。


    或許那家人原本是想著處理完某件事,然後再用什麽法子拿回藏在妝奩裏的秘方,隻是或許後來,那些人,再也沒有拿回那個秘方的機會,或許是他們出了什麽事,或許是和出嫁的閨女失散了,在那個戰亂的歲月裏,一切都有可能。


    以上也隻是顧建業自己的猜測,一切,還是得找到當初將錦盒賣給他的那個老太太才能知曉。


    當然,顧建業自認也不是什麽好人,這錦盒是他憑本事買的,又沒偷沒搶,這裏頭藏著的東西,那也是他寶貝閨女將來的陪嫁。不過如果這秘方真的是了不起的東西,他也願意再給那個老太太一點補償。


    顧建業的算盤打得啪啪響,他此刻拿出來的隻有絹帛最上頭的三個傷藥方子,其中一個應該是紅傷藥的改良版,還有兩個,估計也是差不多的東西,至於下頭那幾個看上去似乎是女性調養美容用的方子,顧建業長了個心眼沒拿出來。


    傷藥這種東西和軍隊扯上關係,他有命拿,將來也不一定有命用,藏在他手上是白費了,還不如用這玩意兒尋求最大的好處,蕭叔是黔西軍區的軍長,這東西到他手上,如果被確認價值巨大的話,不僅對老爺子本人的仕途有益,對他們顧家也是件天大的好事。


    不管怎麽說,他們兩家是綁在一塊了,隻有老爺子的位置做的穩,他們顧家的日子才好過,這一點顧建業看的十分清楚。


    至於那美容的方子嘛,自家老娘,自家媳婦,還有自己最寶貝的閨女都用得上,而且將來的事誰說得準呢,自古朝代更迭,就沒聽說過掌權者可以永遠控製著貿易自由的,他等不到,他兒子閨女總等得到,到時候,這方子,沒準還能給他們顧家帶來源源不斷的收入。


    女人的錢總是好掙的,這一點,就顧建業這麽些年出車幫人帶東西的經驗,深有體會。


    現在就等著看,那幾個傷藥方子到底隻是個普通方子,還是個真正有用的東西,如果那傷藥的藥效顯著,他是不是也能認為,自己偷偷昧下的那幾個方子,也不是什麽俗物。


    “安安那丫頭,福緣深厚啊。”


    蕭文忠不知道顧建業心裏的那些小九九,聽他講起買錦盒之後的種種過程,忍不住感歎地說到。


    越是上了年紀,越是不得不相信,有些事情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在這個世界上,還真是有那樣的人,得天獨厚,仿佛這天地間的氣運都被她給沾得了。


    蕭文忠想了想顧安安養的那隻精怪鳥,又想了想她就隨手買了個錦盒,還能買個寶貝出來,相較於他的孫子蕭從衍,出身好又有什麽用,情緣淡薄,現在還委屈地連家都待不得。


    “這件事你的口風要把緊了,我會讓信得過的人先去試試這方子的藥效。”蕭文忠起身,將那絹帛放到了嵌在書房的牆內的保險箱裏,足以見得他對這幾個藥方的在意。


    “你說的那個老婦人我會派人過去打探,和她詢問些消息,要是那藥方真有奇效,絕對不會虧待那個老人家,當然,更不會虧待你小子。”


    蕭文忠拍了拍顧建業的肩,顧建業的心思被看穿也不覺得丟臉,他可是個成家立業的男人了,上頭有雙親,下頭還有三個孩子,加上自己和媳婦,他想要日子過得更好些那是正經事,有啥好丟臉的。


    他要是扭扭捏捏的,蕭文忠或許還有些看不上眼,可就是他這直率的態度,合了蕭文忠的胃口,況且他得到這麽一個寶貝,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拿給他,是個有腦子會權衡的,蕭文忠覺得把孫子放在他那兒,或許也是件好事。


    這麽想著,蕭文忠覺得如果那方子貨真價實,自己也該給他爭取盡量多的好處。


    *****


    “拆包包拆包包。”


    因為蕭老爺子和顧建業在書房談事情,沈蕎又拘著兒子閉門不出,剩下的幾個孩子幹脆自發地窩在了顧安安的房間裏,翠花鳥撲扇著翅膀對著顧安安催促道,它可好奇自己又給家裏掙了多少錢了。


    顧安安聽出來了,翠花說的是紅包,很幹脆地把紅包遞到翠花麵前,讓它自己去拆。


    翠花再聰明,它也隻是一隻鳥,讓鳥拆紅包,這工作量有些龐大啊。


    翠花用嘴啄了啄紅包,再用爪子拽了拽,也不知道蕭老爺子這包紅包的紙到底是從哪裏買的,又厚又韌,翠花花了這麽長時間的功夫,整個鳥都快累癱下了,都沒把紅包給打開,倒是那滑稽的動作,引來顧安安和顧家兄弟一陣笑聲。


    qaq翠花覺得自己被安安傷了心,撲哧撲哧叼著紅包去找自己的新盟友。


    鳥剛剛開始幫衍衍出了氣了,衍衍也該幫鳥幹點活啊。


    蕭從衍也沒逗翠花,他現在還想讓鳥做些事呢,可沒想著這麽早就把鳥逗毛了,二話不說,接過翠花手裏的紅包,一把撕開,將裏頭一顆精致小巧的金豆豆取出來。


    這種金豆豆是當年的大戶人家逢年過節送給小輩的禮物,約有大半個拇指大,上頭刻著吉祥詞,類似福壽安康,健康長壽之類的祝福語。以往還有富貴榮華,財源廣進之類的賀詞,現在這年月是不能用的了,不然會被質疑是資本主義政治傾向。


    顧安安也沒想到裏頭裝的居然是這樣價值不菲的禮物,現在銀行兌換黃金的價格約為38美元/1盎司,1盎司不足32克,而一美元能兌換2.46元人民幣,眼前這個金豆豆看上去是實心的,摸起來也是沉甸甸的,這樣一個,放現在大概也要二十多塊錢,要知道,現在雙職工家庭的孩子,逢年過節能拿到的壓歲錢也不會超過五毛錢。


    顧安安倒不是很清楚現在黃金的價格,她按照的是後世的計算方法,這樣大一塊足金的金塊,放哪裏都不便宜,一下子受了那麽大一個紅包,顧安安還是覺得有些不太好意思的。


    “切,老頭子真是太摳門了。”


    蕭從衍掂量了一下手上的金豆豆,頗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他還以為爺爺會給胖丫頭什麽好東西呢,到頭來就是這麽一個金豆豆。


    離開了黔西將近半年的蕭從衍還不知道現在籠罩在軍政界的詭譎風波,蕭文忠哪裏是摳門啊,而是更好的東西,他根本就不能拿出來,就怕哪裏不對,讓對家抓到把柄,不僅如此,當初蕭老太太留給曾孫的那些個寶貝,蕭文忠也重新找了一個絕對可靠的地方,早就偷偷轉移了,就怕出現什麽麻煩。


    顧安安聽了蕭從衍的話,忍不住捂了捂自己撲通撲通的小心髒,感覺聞到了金錢的酸臭味,嫉妒使她麵目全非啊。


    “不摳不摳。”顧安安怕蕭從衍又和蕭爺爺去說些什麽,光是這金豆豆都讓人承受不起了,再那點別動東西出來,她隻能賣身還債了。


    顧安安捏了捏自己胳膊上的肉,幸好她把自己喂得挺肥的,不知宰了當豬肉賣能賣多少錢。


    “怎麽不摳啊,摳死了。”


    翠花可生氣了,虧它還叫那老哥兒爺爺了呢,一分錢都不給,虧鳥還想著鳥又能賺錢了呢。


    “這豆子連吃都不能吃,再不濟,他給一粒真豆豆也好啊,好歹還能喂喂黑胖和黑妞呢。”


    被翠花點到名的黑胖和黑妞吱了一聲,兩隻鼠今天是要幹大事的,正在那哢擦哢擦啃著蘋果大快朵頤呢,聽到翠花叫它們,還迷茫地看了翠花一眼。


    要給鼠吃豆豆嗎,這東西它們在鄉下已經吃膩了,相較之下,還是這蘋果更得鼠的心啊。


    “翠花啊,這可金豆豆可是能買幾百斤你說的豆子啊。”顧向文還是知道些行情的,自家媽就有對金耳環,當初買的時候,花了他把大半個月的工資,看上去還沒這一顆金豆豆來的大,想來,得花更多的錢吧。


    翠花要撒潑的心思歇了,這黃黃的東西很值錢?它不禁陷入了沉思。


    說來也不怪它,以前在王府的時候,它們就沒缺過什麽,後來王府亂了,它和如花被拋棄,流落在外頭,那時候,市麵上的人用的最多的還是紙幣和大洋,包括它們後來去的別的國家,見過用硬幣和紙幣的,也沒見過直接用黃金交易的,或許有,隻是它從來沒見到過,自然也不知曉。


    在翠花的心裏,那黃燦燦的東西除了女人喜歡用它打造成一些古怪的造型戴頭上耳朵上脖子上手腕上,其它就沒啥用了,對鳥來說,還不如一口吃的來的實在。


    直到今天,它才知道,原來那黃燦燦的東西還有大用場。


    翠花咽了口口水,覺得鳥的小心肝似乎需要緩緩,因為它發現,或許它並不是一隻普通的鳥,而是一隻很有錢的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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