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申最近有個難題,就是他的老毛病——胃病又發作了,雖然在辦公室和家裏都準備了藥物,可是他的氣色一天比一天差,昨天甚至在會議上疼的冒冷汗。就連季涼川也提醒他說,要不要去醫院檢查治療,給自己放個假。


    陳申拒絕了,可是沒想到今天晚上就真的來醫院報道,掛了急診。


    做檢查,打點滴,一連串的兵荒馬亂之後,陳申的疼痛終於得到了緩解,眯著眼躺在病床上,等著護士小姐推他去病房,耳邊卻想起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陳先生,真巧,又是你。”汪若蘭站在病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的男人。


    陳申先是一愣,然後快速的睜開了眼睛,看到的果然是那張有過幾麵之緣的臉龐,臉上的神色瞬間又垮了垮。


    汪若蘭長得不醜,而且是難得的素顏美女,因為醫務工作的關係,她的臉上白淨的不帶一絲化妝品的痕跡,依舊清新靚麗。可是這樣的一個美人兒,對陳申而言,卻像是魔障一樣的存在。


    “你怎麽會在這裏?”陳申看了看左右,周圍是幹淨的藍白色調,確認自己還是在急診室,而不是在外科的病房裏。


    “我跟急診室的護士調班。”汪若蘭一邊熟練的推動病床,一邊解答了陳申的疑惑。


    在行進的路上,陳申忘記了自己胃部的不適,將注意力放在了汪若蘭的身上,目光頻頻偷瞄著。


    對於汪若蘭,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敬畏,甚至可以說是……害怕。


    就算他隻跟汪若蘭見過的次數不超過十根手指,就算他是一個三十歲的成熟睿智男人,而她隻是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年輕女人,陳申還是控製不住從心底裏冒出來的這種感覺。


    每一次遇到汪若蘭,他都被她吃的死死的。


    從第一次背部受傷,到今天胃痛急診,他在汪若蘭帶著禮貌性笑容的臉上,似乎看到了森森的寒意一樣。


    終於進了病房,陳申剛舒了一口氣,以為汪若蘭就會放下他離開了。


    誰知,她不僅沒走,還拿起掛在床尾的病例,一行一行的審查著。


    “急性胃炎……在一周前就病症……”汪若蘭輕聲念著醫生的記錄,聲音跟她的外貌一樣清麗,卻帶給陳申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她在閱讀完了所有的記錄後,笑了笑說,“陳先生,你的毅力真好,急性胃炎竟然也可以忍一個禮拜的時間。”


    這根本就不是誇獎,而是在嘲諷。


    陳申覺得有一滴冷汗從他的額頭滑下,“汪護士,急診室說不定很忙,你不需要專門在這裏照顧我。”


    汪若蘭看了一眼病房裏的壁鍾,正好兩點零五分,轉回頭說道,“我今天隻值前半夜,兩點鍾下班,現在是我的私人時間。”


    陳申一向覺得自己能言善辯,怎麽也沒想到竟然也有被堵住說不出話來的時候。


    “汪護士,已經很晚了,你也應該休息了。”無奈之下,陳申隻能如此說道。


    “需要長時間休息的人,應該是陳先生你吧。”汪若蘭眼眸微垂,掃了陳申一眼,然後注意力放在調整點滴的速度上。


    她……在生氣嗎?


    陳申隱約間有這種感覺,可是被自己心中的懊悔蓋過,早知道這樣,他就算在家裏痛死,也不會來醫院,這樣也就不會碰到她了。


    汪若蘭將點滴的速度調慢,又調整了房間裏的燈光,最後才緊繃著臉離開。


    一走到病房外,她才露出了抓狂的神色,眼眸裏燃燒著憤怒的火焰,一個人喃喃自語著。


    “該死的!上次私自出院差點感染就算了,這次竟然還能把自己折騰出急性胃炎住院!這個男人到底會不會照顧自己!”


    安靜的醫院走廊裏,就剩下她的身影不斷來回轉著圈,氣的眼睛都紅了!


    把想念的都念了,想罵的都罵了,她回頭憤憤地瞅了一眼陳申的病房,憤怒的火焰燒盡後,是戀戀不舍的柔情,才緩緩地收回目光。


    她一邊往醫務人員的更衣室走,一邊小聲的念叨著,“這個時間不知道哪裏可以買到山藥,家裏的幹貝泡兩個小時應該可以用了。除了山藥幹貝粥之外,還有哪些食材是養胃的?早知道當初就不選讀護理課了,還不如上營養科……”


    汪若蘭走了……陳申不由得鬆了口氣,眼神也有些迷茫。


    自從上次顧晚和季涼川到醫院裏來,看到了他跟汪若蘭相處後,顧晚曾經好幾次的隱晦的問他有沒有感覺,覺不覺得喜歡。


    陳申覺得有些可笑,他隻是一個平常的病人,汪若蘭作為一個護士長,每天要麵對若幹個病人,所謂的關心,所謂的照顧,也都是她的工作範疇,跟感情沒有絲毫的關聯。


    怎麽可能有人因為一個見過幾次的病人,就立刻傾心。


    顧晚卻笑得神秘兮兮的反駁,“如果心動來了,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心動……


    陳申暗暗冷笑著,他這個年紀,早就忘記了什麽叫做心動。而且他跟汪若蘭之間,與其說是心動,還不如說是壓力。


    每次遇上她的目光,他就如同做錯事情被人家長發現的小孩一樣,有些愧疚,甚至不敢直視她的雙眼。


    在靜寂的夜裏,陳申想著這些……也就慢慢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他睡得很沉,忘記了胃部的不適,忘記了周圍空氣中令人不舒服的消毒水味,反倒是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


    “不準!我不準你們傷害我媽。”小小的身影,擋在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麵前,保護著他身後的一個婦人。


    “臭小子,就憑你,也想攔我。”男人一怒之下,抓起了小男孩的衣領,將他拎了起來。


    就算是這樣,小男孩依舊憤怒的揮舞著拳頭,“不準!不準你們欺負我媽!”


    “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還是過個二十年再說吧。”男人嗤笑了一聲,用力地將小男孩躺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小男孩在地上掙紮著,忍著疼痛,努力的說著話,“不準……欺負……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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