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喪生,最後真正死亡的卻是三個人。


    季涼川還沉浸在小時候的回憶裏,有些記憶模糊不清,有些記憶卻是那麽的鮮明。


    他說,季母剛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就異常的欣喜,也將這個秘密藏了起來,打算給他和季父一個驚喜。當天晚上,他們一家三口還愉快的分享著這個好消息,季父狂喜著又念念叨叨的說自己終於要有個女兒了。


    第二天,季父和季母被季家老爺子派人請去了季家老宅,幾個小時候,他們再回來,就麵色大變,如臨大敵。


    季父當時就給航空公司打電話,定了當天飛往美國的機票。


    但是由於時間太緊,他隻訂到兩張機票。


    季涼川說,“我一直都記得,我爸幾乎是用盡全力、緊緊地抓著我的肩膀,不停的告訴我,他們要先走一步,讓我乖乖的在家裏等他們。等他們到了美國,就會立刻派人來接我,這樣我們一家人就可以團聚了。”


    可是最後的結局我們都心知肚明,季父季母發生了車禍,他們再也無法完成對季涼川的承諾,沒有人再接他去美國,隻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


    季涼川還說,“他們走的時候,很慌張,很驚恐,什麽東西都沒拿,就隻是隨身攜帶了家裏僅有的現金。我爸跟我說話的時候,我媽坐在沙發上,瑟瑟發抖著。不停的喃喃自語,‘不要,不要殺死我的孩子,不能讓任何人傷害他,不要……’,就跟是癡狂了一樣。”


    這麽殘忍的記憶,一直都在季涼川的腦海深處,連一個訴說的人都沒有。


    這些年,他一個人又是怎麽熬過來的,我心酸又心疼,抓著季涼川的手又緊了緊。


    季父季母前後截然不同的狀態,都是因為他們去了一趟季家老宅,見了季家老爺子……這其中,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會讓季父季母恐懼成這樣?


    我相信季涼川一定是知道答案的,所以才對季家老爺子如此的仇恨,恨到一定要毀了季氏集團,毀了季家。


    “涼川,夠了,不要再說,那些都過去了。”我越過兩個座位中間,撲身過去,緊緊地抱住了季涼川的脖子,還有那微微顫.抖的肩膀。


    說到這份上,已經很不容易了,剩下的部分,需要更大的勇氣,我們下一次在說。


    不過通過這些,我也明白了很多曾經不忽略事情。


    當時我被季涼川脅迫著必須流產,他當時偷瞄著我肚子,在素來冷厲嚴肅的臉上,意外的帶著愁緒。


    我以為他是舍不得這個孩子,如今想來,季涼川或許是想到了季母,想到季母肚子裏的孩子。


    而我主動開口,問他要不要摸一摸我的肚子,他似乎是一閃而過了恐懼。


    到最後,他會改變心意,不是因為我顧晚,我們當時並沒有太多的感情,而是他想到了這些往事。


    已經有一個無辜的孩子意外喪生了,如果季涼川也這樣做,他跟逼死季父季母的季家老爺子又有什麽區別,在這些沉重的枷鎖下,他才最後決定讓我走。


    另一件我不敢想象的事情……


    我當時被他送出國,卻在去機場的路上發生了車禍,就跟當年的事情一模一樣,季涼川一個人又是怎麽把這個衝擊承受下來的。


    也因為如此,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季涼川無形中就對我有了愧疚,才讓我們越走越近,直到最後的相愛相知。


    或許也是季父季母將我帶到了他的身邊……


    “出來了。”


    我沉浸在往昔的回憶裏,而季涼川突然開口。


    他又說了遍,“小晚,林珊珊出來了。”


    我馬上鬆開他,深夜的雪越下越大了,大雪紛飛中,黑色的鐵門被緩緩的拉開,林珊珊身形瘦削,卻頂著一個大肚子,一個人站在孤寂的黑暗中,顯得那麽脆弱又渺小。


    我立刻下車,連外套都沒穿,就衝著林珊珊飛奔了過去,緊緊地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珊珊!”


    “小晚,讓你……等久了吧……”林珊珊身上穿的是冬天睡衣,在防風肆虐的夜晚,根本沒有任何的禦寒作用,她說著話,臉色蒼白,嘴唇上也毫無血色額,不停的哆嗦著。


    我抱著她,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怎麽穿這麽少就出來了,我們不急的。可以等你換好衣服。”


    “走……小晚……我們走……”林珊珊幾乎是走不動了,邁開的腳步很小,但是離開的決心卻很強。


    “好,我帶著你走。”


    我撐著林珊珊的身體,一步一步往前走,踏出這屬於季家的領土。


    季涼川也過來了,他的手裏拿著一件厚厚的羽絨服,我馬上替林珊珊裹上,卻看到林珊珊的雙.腿間,有一股暗沉的顏色,正在慢慢的暈染開來。


    那是……


    我剛要驚恐的叫出來,林珊珊用最後的力氣緊緊抓住了我的手腕,“小晚,不要……不要說,他會聽到的。”


    他……季博青嗎?


    “可是你……”


    “帶我走……我們上車……不要去醫院……”林珊珊痛苦的說著,每說一句話,就耗費掉她的一點力氣。


    我雖然還撐著林珊珊往前走,但是眼神無助著,看向季涼川。


    季涼川沉聲說,“先帶她上車,醫生的事情我會想辦法,一定不會讓她出事的。”


    我們當做什麽也不知道,隻不過是扶著林珊珊上了車,然後在到路上疾駛著,衝破風雪的阻礙。


    路上,我一直緊緊的抓著林珊珊的手,“珊珊,你要堅持住。你的孩子已經足夠大了,隻要能生產出來,一定可以活著的。隻要你能堅持住……”


    季涼川也給陳申打了電話,讓他安排私人醫生,如果不行黑醫也沒關係,就是要快。


    “小晚……我覺的自己感覺不到他的心跳了……”一路上,林珊珊都沒有哭,隻有在這一刻,傷心的落下了眼淚。


    “不會的,珊珊,不會的!孩子一定會健健康康的出生的。不會有事的,你們都不會有事的!”我忍不住的,跟著也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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